《白粥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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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粥情事-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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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
  “唔?”
  “你盯着我看很久了。”颜述一直专注于月色的眼转过来望她,微带笑意。
  “……嗯、嗯。”她慌乱收回热烈得过分的视线,方才静谧安详的气氛似乎染上了那么一点点狭促的暧昧。
  颜述眼明手快拉住正企图不着痕迹挪动位置远离的聂清越,“夫人下次再挪一寸,我便近一尺。”嗯,脸皮这样薄可不好,叫他日后怎样调戏下去。
  聂清越乖乖停止了动作,眨眨眼半晌没有吭声。
  “什么时候回去?”他决定还是先转换话题。
  聂清越摇头:“不知道。”现在还没弄清楚聂清容对她的态度,过早离去反而引起怀疑。
  “不是说要私奔么?”想起她下午凝重沉思后脆生生冒出尔后又不了了之的问句,颜述顿觉好笑。
  聂清越点点头,伸出两只手抖了抖,哗啦啦地从宽大的袖子里抖出几个铜板和几锭碎银:“好像……不够路费。”脸上淡淡的自责和懊恼倒不算是假的。
  颜述一点一点把那些银两捻起来搁到她手里,“私奔的话,带上情郎就够了。”
  聂清越继续点头,丝毫没有察觉刚才拉开的距离已不知不觉被颜述拉进。“只是觉得大哥二哥这样为难夫君,我又帮不了什么。”
  “……他们,只是关心夫人罢了。”
  “=口= 关心到什么程度要去折磨夫君?我总觉得你们像是有仇似的。”聂清越竖起耳朵嘀嘀咕咕,难得见颜述有这样欲言又止的时刻。
  “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你大哥认为我纳妾了。”颜述从善如流高度概括。
  “哈?”聂清越长石椅上一个没坐稳差点往后翻,扶住了颜述伸过来的手,才得空边打着呵欠边打趣道:“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带回来让我看看。”
  颜述没有接话,扶过她乱晃的身子,直接把她抱起回西厢的闺房。
  身边和衣躺下的人气息沉稳似是已经入睡。
  聂清越掖着被子在昏暗中悄悄睁开了眼,除却她染上鼠疫那几日颜述日夜陪在身旁外,好似还是第一次在这样的夜里相伴入眠。……这简直让人,怎么睡得着啊。
  聂清越转过脸去,昏暗的光线只够她模糊看见颜述脸部的轮廓线条。夜里感官似乎变得敏感起来,颜述均匀绵长的呼吸像是在她鼻尖不远处起伏流动。
  明明是她先觉得困的,颜述却是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素来是随性自在的人过得怎么朴素简陋也是神清气爽的,这几天聂家两个少爷轮流刁难折腾,颜述总是风轻云淡配合良好的样子,其实是累坏了吧。下午在东厢一看见他眼底有淡淡的青色时,她便不自觉心痛起来。
  纳妾什么的这两天聂清锐不是没有和她暗示过,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聂家大哥不会无缘无故冤枉自家妹夫。只是颜述不提,她便不问,这不仅仅是协议也是信任。这分开的半年里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聂清越一概不知,她只知道身边的人不会这么做。起码,不会没有任何告知。
  聂清越反反复复想了很多很多,带着满脑子昏沉的思绪入梦满眼混沌,最后睁开眼却不是天亮——是被颜述轻拍着脸颊唤醒的。
  大抵夜已经很深,连浅淡的月色也完全隐没下去,帐内只余一片黑暗。
  “怎么了?”她迷迷糊糊问。
  “夫人一直在抖。”颜述把她温度不高的手拢进被子里。印象中她并没有这个病症。
  “没事,时不时都这样。”
  “嗯?”
  “年前回村去看日出,遇见野兽了,应该是吓过头了。”她沉默了一会儿,似在回忆又似在思虑措辞,未醒的声线有种朦朦胧胧的低哑:“当时还没什么事,过后夜晚就不时突然发抖或者惊醒,习惯了就好。”
  平淡的陈述语气一笔带过,听在颜述耳里却无端觉得胸闷:“怎么会突然间回村?”
  “慕容那儿有梅花茶,……”聂清越有头没尾地答出半句,逐渐归来的清醒神志噎住了她后半句。现在想来,仅仅为了一罐梅花茶跑过去,真是太明显了。那时果然是春天到了么。 = =
  颜述不说话,心中却隐隐知道答案。用力把裹着秋被的人拥紧,他下巴抵在她秀气的额上,“明天给你煮些药。”
  聂清越心里一暖,微微动了动,找到舒适的位置,靠在颜述怀里闭眼。
  踏实安定的感觉重新回到身上,她即将重新睡去,颜述低语又突然传入耳际:
  “夫人,你是喜欢我的吧?”
  不似平时的打趣口吻,带着陈述语气的疑问句尾调微微升高,带着认认真真的询问和求确认。内里蓄着满是郑重的温柔,在静寂的夜里显得像是窃窃低语。
  聂清越身子一滞,刚刚侵袭上脑的瞌睡从此刻通通跑光。她多么庆幸此时帐幔内一片黑暗看不见彼此的表情。血液像是从脖子冲刷上耳根和脸颊带来一阵酥麻的热辣。
  一直觉得颜述总会察觉到是一回事,自己亲口承认又是另一回事。
  沉默很短,却又很长。
  聂清越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心跳随着声带震动跳动得越发急促。那声低微又短暂的单音节,是否能隔着寸尺之间的距离清楚传达到另一边?
  半年时间,怎么会还不够看清楚依赖和喜欢的区别。不是因为父命难违媒妁之言,不是因为安身立命随遇而安,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他,她才会试着去依赖信任和等待。这一步步平淡相伴走来,在发现之时,那份喜欢已经快要酝酿成爱。
  承认后的感觉却没有想象中的忐忑,反而像是释然般的心安。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他不爱,却断然不会有伤害。
  隔着薄被环在腰上的手渐渐收紧,他低声在她耳边轻喃:“夫人这次终于没有躲了。”

  29章…这回真的要奔了(一)。

  表白过后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呢?
  聂清越睁开眼迎来新的一天,然而身边床的位置早已空了。她吃过早饭,在院外晃了两圈又回了闺房,颜神医没有等到,倒等到了她身平恨事——刺绣。
  做工精巧的刺绣棚架上平整地绷着一块上好的红锦,旁边彩色丝线整整齐齐地绕着一匝又一匝,聂清越坐在架前良久没有说话,长睫轻眨。
  果然是不应该回来聂府的,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到底要她面对多少次才算完事啊?!
  一刻钟前,世交苏家的长公子亲自送来了下个月婚宴的请帖,顺带为未婚妻子求一副聂家小姐的双面绣。且不说聂苏两家的交情与利益牵涉,光是聂家兄弟与苏止白自小便混在一块儿的兄弟情谊,这要求着实不算过分,聂清容稍一思量便痛快应承下来。
  拿了绸布到她房里说明来意,聂家二公子便静静立在一旁看她。
  房内熏香袅袅燃着,甜腻得让聂清越无端烦躁。以她的水平,连个简单的口罩都绣不好,更不要提聂家小姐那“绣花花生香,绣鸟能听声,绣人能传神”的无双绣工。
  从一开始的慌张,到最后无以回应的困窘,聂清越坐在架前没有动作,满满的好心情忽然就生出懈惫来。这样不时面临被否定和质疑的日子,到底要过多久?
  “其实也未必要越儿亲手绣。”
  听说了事情后进来的聂清锐说着说着,起身就要把架子上绷紧的丝绸扯走,随后淡淡加了一句:“清容你直接到御锦坊帮寻件珍品就好了。”
  聂清容扇子一压,止住自家大哥的动作:“苏家的大婚还缺那点贺礼么,这次是人家指名道姓上门求的,随便应付恐怕说不过去。”
  “所以就要越儿去劳心劳神了?刺绣伤神你又不是不知道。”聂清锐望了脸色疲惫的聂清越两眼,反手拨开那柄象牙扇,把线一松那匹珊瑚红锦就被扯了上手。
  聂清容没有回答,神色不明地看了聂清越一会儿,便转身退出房间去。
  聂家大哥安慰了呆愣坐着的她几句,就追了出去。
  伏在了桌上,她内心满是茫然的疲惫。半睡半醒间,却听见几个丫鬟的声音低低地在说些什么,远远地传来一阵模糊。
  “你刚才看见大少爷那脸色了没有?可真吓人。”
  “对啊,我进来八年了,从来没有见过大少爷这样生气呢。”
  “欸,两位少爷感情打小就很好,这次真不知是为了什么啊。”
  “难说啊。这不还在亭子里吵着吗,二少爷还把打扫的下人都赶出去了。”
  念语刻意压低的声音伴着一阵脚步声响起:“小姐在房内休息,你们聚一起嚼舌根是干嘛呢,都干活去呀。”
  话音刚落,聂清越便推开那扇雕花木门。
  门外流进一室的光,连带着扫去了闲言碎语。几个围在一起料理门前回廊花木的丫鬟头埋得低低的,都不敢说话。
  “大哥二哥现在在哪儿?”聂清越声音有点哑。
  不知是心虚还是害怕,没有人出声。
  聂清越瞥了一眼站在前面的念语。
  “林子外的碎烟亭。”念语犹豫了半晌,加上了一句:“小姐还是在房内好好休息吧,大少爷交代了奴婢要照顾好你的。”
  “不会让你为难的,都下去吧。”
  毫无疑问聂清越是抱着看那场争吵是否与自己有关的心态去的,然而当她到了的时候,两人却一边说着什么一边从亭子里往外走,脸上已然没有争吵过的神色。
  碎烟亭建在林子边角,四处绕着花木丛萃的长廊,藏身之所几乎随处皆是。聂清越远远瞧见,犹豫着是要迎上去还是随处找个地方躲起来,半晌一跺脚终是蹲在了茂盛的大树后。
  没过多久,聂家大哥隐隐藏着不快的声线从前方传来:
  “边境那场婚宴我昨日已得到消息,新郎只是颜述帮忙易了容的一介书生,婚后没多久就带着那户小姐逃了。现在仅凭一把琴和几句棋就怀疑越儿,你不觉得太离谱了点?”
  聂清容止住脚步,声音低下去:“丫头现在若是不爱弹琴不想刺绣了也罢,一个人再怎么变也不会下棋的思路、布局、造诣都截然换了一个人似的吧。若不是……”
  聂清越还没听清那句若不是后面接的是什么,旁边草丛处便窸窸窣窣地响了起来。
  “谁?”聂清锐沉声一喝,两人就要快步迫近。
  聂清越正惊出一身冷汗不知何处可逃,树上忽然快速翻下一抹青影,用力拦腰一勾便把她带上了树。那人随手摘了一片树叶揉两下向着草丛处一扔,那只发出声响的野猫吃痛便从草丛里猝然跳出,跃到了聂家兄弟面前。
  两人止住了脚步,皱眉让那只野猫串走。
  聂清锐转过头对自家二弟确认:“仅此一次,毕竟这对于越儿来说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我知道,若不是小时候我偷偷带丫头上街玩,也不会让丫头遭那份罪。直到现在,丫头看见脸上有胎记的人还会莫名惊慌失措。”聂清容沉默了一会儿,望着那只逃串的野猫背影苦笑道。
  “幸好那会儿爹还把府上所有脸上有疤有痣有胎记的下人都换走了,才让越儿安生下来。越儿长大了后倒是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这习惯保存了下来了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聂家大哥叹口气拍拍他的肩旁:“算了,都是过去了的的事了,别想了。”
  “……我只是害怕再把丫头弄不见。”
  两人脚步声渐行渐远。
  聂清越静静地听完了全过程,靠着身后的颜述不作声。
  树是茂密繁盛的百年老树,枝桠舒展交错。颜述一手枕在脑后靠着结实的分叉主枝,一手环着她谨防她一个乱动掉下去,身边的小树丫上还斜斜地晾着两本医书。
  她转头看着神色平静的颜述,心里比方才快要被聂家兄弟发现时还要无措彷徨上几分,又闷又沉堵得难受。
  “夫人可有什么要说的?”颜述低头问她。
  聂清越想了想,微微摇头,似乎连呼吸都觉得疲惫无力。总归是要被他知道的,只是这一天来得这样快,让她连一分一毫的准备都没有做好。
  “那便赔我一个安静的午觉。”颜述却安然轻笑,枕在脑后的手抽出来环住她把半身的力道靠过去,含糊的声音埋在她颈窝处懒洋洋的:“聂府还真是没个清静的地方。”
  几点阳光漏过林叶疏影打落在他清俊的侧脸上,润出点点温亮的暖辉。
  聂清越望着近在咫尺处闭眼仿若安静睡去的颜述,想要笑笑,咧起嘴角时鼻子却莫名地发酸。
  清心斋,三楼的雅间里。
  当那个脸上带着红色胎记的店小二跑进来时,聂清越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各位客官要喝什么茶?”店小二殷勤地擦干净桌子。
  饭桌上出奇地一致沉默,聂清容看聂清锐,聂清锐看颜述,颜述几分莫名其妙,抬头望了一眼那个小二:“……毛峰。”
  “好咧,那请问客官点什么菜?”店小二表情依旧喜庆欢乐。
  ……还是沉默。
  “枸杞木耳炒山药,姜汁烧丝瓜,葱爆黑木耳,蚝油豆腐,加上例牌的三味小素。”聂清越等了半晌没有人说话,瞥都没瞥墙上挂着菜色名的木牌一眼,平静地直视店小二脸上的红色胎记,念出几道入秋日养生的菜色。
  店小二利索应下,退下去报菜了。
  雅间里依旧安静,静得聂清越似乎都能听见自己心底那声叹息和苦笑。
  聂清容有些讶然地转过头望她,聂家大哥却心情甚好地笑起来。
  这顿饭算是兄妹俩给聂家大哥的践行。边疆守卫容不得一丝松懈,聂清锐入城没有半个月,便接到命令要赶回边疆了。聂清容把践行宴的地点定在清心斋,多多少少也有迁就她的因由在。
  聂家里面,只有聂家小姐是因为身体问题经常吃素的,不过大多时候都是府里的人买回来再送到她房里就是了。所以,素菜馆里的菜色自然她是最清楚的那个。
  “丫头。”饭席间,聂清容沉默良久轻唤了她一声。
  “二哥,吃完再说吧,这可是大哥的践酒诶。”聂清越身子微微僵硬,夹着菜的筷子一顿,尔后努力笑起来,几分坦然几分恳求,心里早已有了抉择。
  聂家二公子怀疑她,试她,说到底是出于对妹妹安全的担忧,她根本没有丝毫理由感到委屈。再说,现下所拥有的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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