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她。”元洛逸低头在她耳边轻轻地说着。
陆景初一股怒火还没来得及涌上来,就尽数被熄灭了,她靠在他胸膛上愣了半晌,才抬头问他:“你刚才在哪呢?我怎么都没看见你!”
说话间,她的声音温柔了不少,像是小家碧玉般带着娇羞的抱怨。两人之间的默契,已经不再是不确定的怀疑,而是坚定的信任。他绝对不是会随意说爱的人,他说爱那个女人,陆景初便知道,那个女人就是她自己。
只是他怎么真的神出鬼没的,一晃神就不见了,她就知道他肯定在附近,所以故意挽住着姓周的书生,果真他瞬间就出现了。
元洛逸拉着她继续往糖葫芦摊子那走,故作神秘地道:“我就在旁边,但是我不想让谁看见,就有办法让他看不见。”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看见你?害我找了半天。”陆景初气闷地说着,顺手接过来他又买的一串糖葫芦。
“因为我想让你一个人解决这样的烂桃花,学会怎样去应付这样的局面,学会拒绝别人。结果……”他顿了顿,脸色又阴沉了一分,“你倒好,直接挽上别人的手臂了。”
我不是为了把你引出来嘛!陆景初在心里嘀咕一句,再说了,什么叫烂桃花啊!虽然她也挺烦的……
“走了走了。”陆景初挽着他的手臂,沿着街道走着。
“不需要解释一下吗?”他有些赌气地说着。
陆景初吃着酸甜酸甜的糖葫芦,啧吧啧吧几下,觉得味道极好,看着他的表情,也觉得可爱极了,笑着道:“哎呀,四海之内皆兄弟,我就是不拘小节地和兄弟问了个安而已。再说了,你看人家斯文温柔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猥琐的坏人对吧,所以别多想了。”
“那不是温柔,那是软弱。你看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说话中气不足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个软弱的性子,指不定受到什么挫折就想不开寻短见了。”语气间,带着冷静的分析和不屑的轻视。
陆景初舔了舔嘴唇上的糖蜜,哼了一声:“你就是见不得人家比你好,赤。裸裸的嫉妒!”虽然姓周的书生看着的确不怎么样,可是也不能被贬低成这个样子吧。
“知道什么叫温柔吗?”元洛逸站定步子,忽然饶有深意地问道。
“不知道。”反正你又不温柔。陆景初这么想着,咽下了嘴里的糖葫芦。
“抬头。”他轻声说着,带着一种蛊惑。
陆景初听话地抬头看他,嘴角还有一抹糖蜜,在灯光下折射着莹润的光泽。
元洛逸眸光微动,嘴角扬起魅惑的笑意,低声道:“我示范给你看。”
在陆景初不明所以的目光中,他缓缓低头吻住了她的嘴唇。轻柔地允吸着她唇瓣上糖蜜,舌尖描绘着她的唇线,带着暧昧的挑逗,像是清风拂面一般柔和。
陆景初的心一下子就软成一滩水,伸手环住他的腰,仰着头迎合他动情的吻。
灯火热闹的街头,人来人往,两人亲吻间,仿佛忘记了周围一切的存在,心里只有彼此,只有彼此唇舌的温度和甜美,沉浸在其中,不可自拔。
直到,街道另一头的人群开始骚。动,好像出了什么大事,大家都朝那边涌去。
陆景初也快喘不过气了,被人群这样一打断,赶紧结束了这个吻,瘫软在他怀里,胸口起伏间张着微微红肿的嘴唇直喘气。
元洛逸好笑地搂着她,在她耳边呵着热汽:“现在知道什么叫温柔了吗?”
温柔,就是小溪流水般,慢慢融化你的心。
陆景初脸颊红扑扑的,心脏没有规则地乱跳,结巴地道:“那……那个,出什么事了吗?大家都跑过去,我们也去看。看吧。”
“还不知道吗?那我们再试试。”元洛逸浅笑着,又低下头去。
又是一个绵长的吻,陆景初觉得脑子里轻飘飘的,像是漫步在云端,让她心慌意乱、心猿意马的。
“知道了知道了。”陆景初伸着手,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挂在他的脖子上,再也没力气再来一次了,只好臣服认输。
“知道就好。”他托住她的腰,对于这个答案十分满意。“走吧,去看看热闹。”
他手微微下滑,直接托起她的臀部,将她抱了起来。
“啊……”陆景初惊呼一声,搂他搂得更紧,“你你你你放我下来吧,这个样子挺奇怪的!”
她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被这样抱着,真是不敢见人了!只好赶紧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
元洛逸垂眸看她一眼,语气轻快地道:“怕什么,丈夫抱妻子,天经地义。”15111470
说着,直接抱着她往人群那边走了。
“你们别过来,让开!都让开!我不想活了!”隔着层层的人群,就听到一个男人哭得声嘶力竭的声音。
陆景初心里一跳,赶紧翘起脑袋往上望。
那座五层高的酒楼,楼顶正站着一个青衫男子,他一条腿正跨在栏杆外面,似是要跳楼的模样。
陆景初心里汗了汗,叹道:“你真是乌鸦嘴,看吧,被你给说准了!”
名为周凡的书生,不知受了什么打击,正在楼顶上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寻短见!
元洛逸哼笑一声,将她放下了地,悠然地看了一眼楼顶道:“这只能说明你夫君我眼力好,看人准。”
“你们都让开,就让我死在这里好了,我已经生无可恋了!”周凡朝地下的人挥着衣袖,这么多人看着,他跳楼也压力很大啊!
当然,楼下的人大多都是来看热闹了,谁愿意在这个紧张的节骨眼上走人啊!
☆、早死早超生
“年轻人,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啊?”人群中,有一个年级稍长的中年男子高声问着。
周凡瘦削的身子抽泣得一抖一抖,用手臂摸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声音瑟瑟发抖地道:“天道不公,这世界太黑暗了,我活不下去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年轻人你太悲观了,大家不都这样过吗?这生活好好过,其实也是很不错很丰富多彩的啊!”15166412
“就是啊就是啊……”
人群中纷纷有人应和着,周凡犹豫了一下,可是脸上身上都在隐隐作痛,借着月光,还可以看见他鼻青脸肿的样子,看来是被揍得不轻。
心里一下子就被黑暗弥漫,周凡干脆将另一条腿也跨了出去,反手握着栏杆,两腿发软地站在边缘。
“哎呀,要跳了要跳了!”
“别想不开了,到底是多大的事,总要说个明白吧!”
“对啊对啊,好歹也是条命,看着也是个四肢健全的男人,怎么说死就去死了!”
人群议论纷纷,有惋惜的,也有凑热闹的,还有睁着大大的眼睛,期待着早点跳的。没办法,大家都期待着刺激的生活,生活中总要有点重口味的事情发生才行,哪怕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元洛逸轻笑一声,搂着陆景初的腰,往后带了带。
“干嘛?”陆景初还正愁看不清楚,结果他还往后带。
元洛逸随意地挑眉道:“往后站一点,免得他跳下来砸到自己就不好了。”
“你……”陆景初强咽了口口水,默默无语中。
“既然如此轻生,活着也是浪费资源,不如成全他来的好。再者,你看他害怕的样子,估摸着要跳下来还要有些时候。”
“要不你上去把他救下来?”陆景初试着问道,怎么说也是有一面之缘的人,就这么看着他跳下来,脑浆四溅的,太血腥了,不适合她。
“没有人想要杀他,所以也没有人救得了他,他需要的是自救。纵使今天我救他下来了,依他软弱的性子,估计没几天还要自杀的。既然结果都是一样,我又何必多费气力。”
他悠然地说着,像是完全事不关己,却让陆景初沉下心来去思量他话里的深意。他并非不想救那书生,只是他救不了。可是他还是点明了问题的关键所在,陆景初了然地笑笑,信心十足地道:“那我去试试吧。”
他看着她眼底亮光闪闪的样子,笑着点点她的额头:“去吧,算是我们离开京城之前最后留下的一件功德。”
陆景初点点头,挤到人群前面去,抬头望着五楼上那个青衫书生,扯着嗓子嚷嚷:“喂!姓周的书生,你站那么高。干嘛?”
周凡皱皱眉,仔细打量了一下下面的人,映衬着周围璀璨的灯火,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他刚喜欢上的女子,眼泪马上又哗啦啦流下来了。
“初景姑娘,能在死前再见见你,我真的可以瞑目了!”
“哦,你要跳楼啊!”陆景初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对周围的人道:“大家都站开点,不要妨碍他跳下来的落地点,免得砸到自己或者血溅到身上就不好了。”
周围人面面相觑,之后又如梦初醒般赶紧后退,空出了好大一片地方。
周凡握着栏杆的手直出汗,嘴角不停地抽搐着:“你……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都不……不劝劝我吗?”
“可是你不是想死吗?我干嘛要劝你,君子成人之美,放心吧,我不会勉强你活下去的!”陆景初一脸真诚地说着。
周凡只觉得五雷轰顶,眼前一阵眩晕,差点失手栽下去,吓得他将栏杆握得紧紧的,不敢松开一点。
然后一愣,他怎么在生死关头,是这么的怕死?他原来不想死的么?
“周凡啊,天色晚了,大家都等着回家呢,你别耽误大家时间,要跳快点跳吧!”陆景初有些着急地催着,很体贴周围群众的感觉。
元洛逸在人群后面看着前面的那抹白色身影,嘴角浮起浅浅的弧度,眼里的光柔和似水。
周凡哇的一声,放声大哭了出来:“都是坏人!都是坏人!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这世界太黑暗了!我真的活不下去了,我忍受不了这个黑暗的世界了!”
“哪里黑暗了?都要死了,你把话说清楚,交代一下遗言也好啊!”陆景初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周凡仰头看了看清冷的月光,吸了口气,心里凉拨拨地道:“寒窗苦读,空有满腹诗书,满腔壮志,却无法施展,只能期待着有金榜题名的一刻。年前就入京了,等着四月份的科举考试,可是……可是!”周凡咬牙又吸了口气:“家境本就不好,入京这段时间,盘缠也所剩无几,靠着偶尔在湖边卖卖字画支撑着,可是就在刚才,有流氓地痞抢了我的钱袋,我抢不过他,试着跟他理论,人总要讲理吧!可是话没说两句,他们就动手了,我再说一句,他们又动手了!我……我说不过,可是我也打不过啊!关键还不是这个……”周凡悲伤而哀愁的眼神慢慢瞥向了地上的陆景初,无限感伤道:“生平第一次动心,结果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我的事业看不到尽头,我的感情也没有归宿……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说着说着,他又被自己感动了,哭得涕泗横流。
下面围观的群众,也有些被深深的触动了,却道是个情场失意,又壮志未酬的人啊,纷纷摇头叹息着。
陆景初站在原地汗了汗,怎么把她也扯进来了!其实说来说去,还不是小事情,哪有这样就要死要活的。再说了,什么感情没有归宿!他们才见过一面,怎么知道不会再遇到别的让他动心的女子呢?人啊,就是目光短浅,困在自己一时的苦海里,却忘了回头还是岸,生机勃勃大好的人生啊!
“周凡,如果是因为别的原因,你身上确实发生了什么痛不欲生的悲惨经历,我或许还会劝劝你下来,可是就这么芝麻大点的小事,你就要死要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是读书人应该最懂这个道理。如此自私又懦弱,我实在没什么心情劝你了,你好自为之吧。”陆景初低声感叹着。
“这怎么能算小事!我没钱没权没势,我喜欢的女子又已经是别人妻子了,你说我还不惨吗?”周凡被她说的有些生气。
陆景初也冷下脸色,讽刺地笑道:“这就叫惨吗?那你还真没见过惨的!”说着,自己的眼眶竟不自觉发热,若是这样就叫惨,那她的经历早就可以死一千次一万次了。
“周凡,你堂堂一个男人,没钱可以自己挣,这里的人,谁的钱不是自己挣的?没权就自己去争取,你又没有被打的断胳膊断腿,四月份的考试参加不了了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多少墨水,断定自己考不上而已。既是如此,你又何必怨天尤人,闹得好像大家都欠你的一样。既是读过圣贤之书的人,就应该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就像在哗众取宠一样,真的很可笑!又不是家破人亡,又不是肢体不全,你想死就死吧,别让我看着难受。”
她一字一句语气极重,周围的人都开始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看着柔柔弱弱的女子,说出来的话也这样直接这样不留情面。
元洛逸同样注视着前面的她,目露心疼之色,她心里其实没有放下那些过去,也根本放不下那些伤害。有些伤害造成了,就是改变不了的,纵使她将它们隐匿着,却还是会时不时被动地重温一遍,这里的生活和回忆,都是带着灰白的色彩。她吃了太多苦了,也变得坚强了很多,却坚强得让他更加心疼,有时候他是情愿她永远不长大,永远依赖着他躲在他怀里就好,可是他知道那样并不是真的爱她。
不管怎样,他一定要带她离开,离开京城,抛开过去,开始重新的生活。离京的事,他要加快步伐了,还有元洛琛根本没有对她死心,这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但愿他不会违背当初在父皇面前的誓言。
周凡脸色由青转白,扫了一眼下面的人群,忽然觉得自己确实像个小丑,完全就是一场闹剧。
他两腿发软,有些站不稳,只能靠紧握着栏杆来找安全感。他想通了,他根本不想死,他还有大好的人生,还有等着他衣锦还乡的家人啊!轻轻把身用。
“那……那我还是先不死了!”他吞了口口水。
“诶,您可别不死!”陆景初阴阳怪调地笑道:“什么叫先不死了,若是还有死的打算,干脆今天爽快一点,早死早超生,别浪费大家时间了!”
“你……”周凡抖着下嘴唇,眼里有着痛恨之色,想伸手狠狠地指着她,可是又不敢松手,无限憋屈地道:“算我看走眼了!你这样的女子,真是……真是……算了,我告诉你们,我还就不死了!有朝一日,我一定要让你们刮目相看!初景姑娘,等我金榜题名之时,你等着,我一定会风风光光地站到你面前的!”
☆、步步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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