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就事论事,她的舞蹈缺乏一种灵气。大多数舞姬跳舞,无不是为了生活,为了取悦观众,舞蹈都染上了些世俗之气,近乎千篇一律。可是你不一样,你什么都不缺,你只是单纯爱跳舞,为了自己而舞。你喜欢在梨花林跳舞,以自然的土地为舞台,以千万花朵为观众,每一个动作都像从仙境走出来的,堪称绝美…”陆展齐有些出神地说着,他见过的,她在树林里那样专心地跳舞,白色的花瓣漫天飞舞,举手投足,她都灵动得像是梨花中孕育出的精灵。
“咳咳…”陆景初不自然地干咳两声,“哥,你再说,我就要得意忘形了。”
陆展齐回过神来,望着她淡笑着揶揄道:“你脸皮什么时候这么薄了?”
陆景初翻个白眼,“不跟你说了,这么好的天气,我要睡一会儿,你注意着自己别睡了,万一你也睡着了,我铁定是要掉下去的。”她说着便又躺回他的大腿上,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陆展齐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知道了,你安心睡吧。”
他盯着她,仿佛看入了迷,她穿着白色的纱裙平静地躺在树上,微风偶尔轻轻带起她的衣摆,长长的黑发顺着他的腿部一直向下蔓延,垂在半空中,看起来柔顺飘逸。他爱惜地把玩着一小束头发,真的不敢想象会有这么一天,她会放下心中的芥蒂,接受他。只是,这兄妹的名号还是会像个噩梦一样,如影随形,永远也摆脱不掉!
要是他们不是兄妹该多好,那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不用这样躲躲藏藏,让她受这么多委屈。
“哥,你干嘛总盯着我看!”陆景初眯着眼睛,不满地问他,害她都觉得不舒服睡不着。
“因为觉得看不够啊。”陆展齐也抱怨道,“因为不能时时在一起,所以总是觉得看不够,就想多看一点啊。”
陆景初看着他不满足的样子,咬唇思量了一会,眸光一亮,“哥,不如我改天让人作一副画像送你,这样你就可以天天看到我了,怎么样?”
陆展齐笑道:“好啊,这真是个好主意,不过,你可要找个好点的画师,要是画丑了,我可不要的!”
“你敢?”陆景初幽怨地威胁道。
“呵呵……”陆展齐看着她的样子,摇头直笑。
用过晚膳,四月的天还不算晚,陆展齐想着陆景初都睡了一下午了,应该精神正兴奋着,便让人叫她到亭子里面去玩一会儿。
陆景初正在房里无聊着呢,听到阿福来叫她,迫不及待地就出门了。
“小姐,等一下。”绿竹叫住她,拿出一条白色的披风给她系上,“虽说现在天暖和了,晚上还是有风,不要受了凉。”
“嗯。”陆景初笑着点点头,“你要不要一起去?”
绿竹嗔怪她一眼,“你们应该不希望我去吧!”
陆景初一愣,随即驳斥道:“瞎说什么呢,去不去随你。”
“好了,我真不去了。不过,小姐,你确定没有什么事瞒着我?”绿竹试探地问道。
“没…没有啊,哪有什么事!”陆景初眼神闪烁地乱瞟,手又情不自禁地捏着衣角打圈。
绿竹有些失望,她真的这么不可信任吗?她们相伴了这么多年,她却不愿意对自己坦诚以待,难道她以为自己会背叛她吗?
“没什么,你去吧,天黑了就早些回来。”她失落地嘱咐道。
陆景初不好意思地应了一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出门了。她和哥哥的事情本就违背常伦,少一个人知道,对她们来说就少一分负担和罪恶感。况且,绿竹是她除了父亲和哥哥外,最亲近的人,她不想绿竹和自己一样,背负这么多!
她跟着阿福到了亭子,阿福便下去做事了。
远远地便看见哥哥站在亭子边,她唤了一声,他便马上转过身子来,望着她温柔地笑着。
“来,快过来。”他朝她伸出右手。
☆、一副关键的画
陆景初高兴地跑过去,陆展齐拉住她的手让她坐下,自己也坐到旁边一个石凳上。这里经常有人经过,他也不能做得太过。
“今天菜还合口味吗?”他替她倒上一杯刚泡好的龙井,还冒着热腾腾的热汽。
陆景初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抱怨道:“最近厨子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把菜做得这么清淡,害我都吃不下多少。”
“就知道你没吃饱,来,给你特意准备的。”陆展齐把凳子上的食盒拿上来,打开,几道精致的小菜便呈现在眼前。
“哇,这是你在外面买的吧,看起来就比家里的菜好吃。”陆景初口馋地直接用手抓了块肉片放嘴里。
陆展齐笑着拍掉她的手,把筷子递给她,“婉婷吃不得辣,所以家里这几天做菜都没放辣椒,我猜着你就吃不惯,所以叫阿福出去买的。”
原来是这个原因啊,陆景初悻悻地放下筷子,“对啊,最近她为大,一切以她为主!”
陆展齐这才有些懊悔,真不应该和她提这茬,“景初,毕竟她是客人。”
“我知道,我又没有说什么!”陆景初站起身子,走到亭子边,看着波纹阵阵的水面。这湖里的莲花倒是有几朵已经开了,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就四月了。
“景初,你是不是生气了?还是…吃醋了?”陆展齐走过去,试探地问道。
陆景初望着他,无奈地笑道:“没有啦,我哪有这么小气。”以前她总是怕他不要她了,所以才会处处针对姚婉婷,可是如今她不怕了,也总不能总是小心眼地对别人吧,况且姚婉婷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倒是她上次还把她弄伤了。她真的不计较这些了,只是有时想想家里多了个女人,还是有些不舒服。
谁知陆展齐并没有多开心,只是淡淡地应道:“那就好。”他倒是希望她能吃醋,那样至少表明她是在乎他的。
“没什么就继续吃东西吧,不然一会儿菜要凉了。”他把她拉到桌子旁。
陆景初一边吃东西,一边口齿不清地问道:“哥,你说婉婷姐姐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她?”她觉得男人不都喜欢姚婉婷那种温柔懂事,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的吗?
陆展齐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还不是因为心里早就住进了某人!”
“咳咳…”陆景初被呛到了,陆展齐赶紧又给她倒了杯水,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我说哥,你说话能别这么肉麻不?我好不习惯。”
“有什么不习惯的,甜言蜜语风花雪月,本就是爱人之间天经地义的事。我不想隐瞒了,你我既坦诚心意,我便无需再晦涩下去,我就是喜欢你,就是很早之前就把你放进心里,再也拿不出来了!”
陆景初怔怔地望着他,他动情的告白丝毫不觉得轻浮,她知道哥哥待她是认真的,可是还是觉得欠缺点什么,她似乎太平静了。对,听着他的充满爱意的话,她的心里除了有些感动加些不安,再没有其他的波澜了,她摸着心脏的地方,跳动得…很规律…
她不能理解地转动了一下脑袋,用手肘撑着望着远处,却突然一个激灵。
“哥,元洛逸在那。”陆景初急忙摇了摇陆展齐的手臂,心里开始发慌了。不过他正绕过小湖朝这边走来,这距离是听不清这边谈话的,心里这才又松一口气。
陆展齐闻言心里一惊,转过头去,眉间的皱褶越隆越深。
元洛逸片刻便走了进来,嘴角一抹虚无的笑意道:“相府果真设计独特,这里的湖心小亭真是个小憩的好地方,没想到你们俩也在这!”
他说得波澜不惊,径自坐在左边的石凳上,看着桌上的小菜,嘴角笑意更深,“果真是兄妹情深啊,”说话间他若有若无地朝着陆展齐望去,眼里没有一丝笑意。“傍晚还能在这里开开小灶,叫我甚是羡慕。”
陆展齐沉默地望着他,不发一语,只是面色十分凝重。
陆景初觉得他今天说话怪怪的,“你怎么也在这来了?”
“没什么事做,便想着出来走走,就走到这了。”他望了一眼眼前的石桌,挑眉道:“这新砌的桌子看起来比旧时的顺眼,之前的那个的确不适合这里的风景,不适合存在的东西还是被早些被替换的好,不然迟早会被发现,避免不了被拆掉的命运还要受到工匠的一番唾弃,更会毁了这风景的雅致。”
“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陆景初奇怪地望着他,想起来了,嘟囔道:“以前那个不是被你一掌给劈了嘛…不换新的,难道还要用个破的?”
元洛逸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一时间三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凝重而诡异。
陆景初最受不了这种气氛了,尴尬地收拾桌上摆的几个菜碟,“那个,我吃饱了,哥,把这些收起来吧。”
陆展齐松开紧握的双拳,把碟子收进食盒里,淡笑道:“以前的那个石桌也未必不好,若不是洛逸有心破坏了,摆在这里,其实无伤大雅,也不太会引人注意的。”
元洛逸抿着唇角,眼神深邃地望着他,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锋,无声无息。
陆景初又尴尬了,哥哥不是和他关系挺好的吗?怎么现在看着两人好奇怪的感觉,气氛冷得她想加件衣服了!
“呵呵…”她干干地笑道,“一个桌子而已啊,无所谓啦,反正来这里是来看风景的,无所谓无所谓啦!”
两人同时望向她,目光深沉,还是没有说话。
陆景初觉得自己像个傻子,气恼地撅起嘴,站起身子,“你们聊吧,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元洛逸也站起来,拦在她前面,“既然碰到了,就陪我下盘棋吧,听府里下人说你挺爱下棋的。”
陆景初眸光一亮,立即笑着问道:“你带棋了啊?”
元洛逸微挑剑眉,不可置否地点点头。
陆景初正准备答应,她好长时间没下棋了,也不知元洛逸下棋下得怎么,陆展齐却也走过来,拉开她,站在中间微微隔开她和元洛逸两人,拢了拢她的披风道:“天色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今天这棋我陪他下。”
陆景初不情不愿地望着他,想要拒绝,可是陆展齐一个严厉的眼神过来,她只好讷讷地点头道:“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
“嗯,路上小心点!”他拍拍她的头。
陆景初走到亭子边,又对元洛逸说道:“改天我们有时间再切磋吧,我先回去了。”
元洛逸也淡笑着点头,“嗯。”
直到看到她的背影逐渐走远,元洛逸才卸下一脸的假笑,转过头看向陆展齐,他也正神色晦暗深沉地望着自己。
“她已经走了,你有话可以明说了。”陆展齐先开口,心里仿佛已经做好了打算。
元洛逸走近几步,直视他的眼睛,眸色阴鹜,“你疯了!”
“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我知道你都听到了,虽然对于你的出现很意外,可是既然你都听到了,我也就把话挑明了说,我是喜欢她。”陆展齐知道他都听到了,习武之人耳力自是比常人好,况且他那一番明示暗示的话语。
砰。元洛逸直接一拳挥上去,陆展齐踉跄地撞在柱子上,嘴角马上就流出血丝。
“你说出这样的话,真的很混账!”元洛逸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打人的手紧握着,指骨泛白。
陆展齐轻笑一声,抹掉嘴角的血迹,望着他道:“混账也好,你不是我,你怎知我和她相处这十几年的点点滴滴,怎知挣扎几宿却还是不舍放手的纠结痛苦!”
他面色一滞,他这十几年都在边关,根本没有进入她的生活,可就是回来这些时日,他便像入了魔一般,更不用说和她日日相伴的哥哥了。可是,他终究是她哥哥,是留着相同血液的亲人,怎么可以这样?
“展齐,以前我们四个之中,最温润懂理的是你,最循规蹈矩的也是你,却不想做出这般惊世骇俗之事的,还是你!”元洛逸走到桌边坐下,将棋盒子打开,“先下完这盘棋吧。”
陆展齐撑起身子,走到他对侧坐下,有一丝黯然道:“我不想这样的,我们是那么好的兄弟,我知道你也喜欢她,可是,恕我不能放手。”
棋场如战场,元洛逸步步紧逼,丝毫没有留一丝余地,正如他说的话一样。
“你不能放手,可是我也不能冷眼旁观你这样错下去,更加不可能容忍你拖她下水!”
陆展齐执子的手一滞,元洛逸却已吃掉他最后一个大将,将他的元帅逼到死角。
他惨笑一声,毫不犹豫地将元帅引出巢穴,与他将帅直面,所有兵马,同归于尽。
“逼至绝境,即使所有人同归于尽,我也在所不惜,但是我绝对不会就此认输。”
元洛逸眸色更加暗沉,暴戾地盯着对面的陆展齐,“你果真是疯了,你只顾自己的感受,有没有想过会有多少人会因此而受伤?也包括她。”
陆展齐一愣,眼神涣散无光,前几日陆景初被逼得快发疯的模样通通涌进他的大脑,脑子里面开始剧烈地疼痛,要是要被撕裂了一般。
他痛苦地捂着头,他会伤到她吗?不、不会的,他会用尽生命去保护她,怎么会让她受伤。
“你不用再说了,我早就下定决心了。”他双眼泛着血丝,却坚定地看着元洛逸。
“你太自私了,你想死不要紧,我不会放纵你拉她下地狱的!”相比他的暴躁,元洛逸更加得冷静,说出的话却带着股慑人的气息,目光中透射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陆展齐疯狂地红了双眼,双手拍着石桌上,撑起身子大声吼道:“那你要我怎么办?你知不知道要我离开她,就相当于挖我的心放我的血?你以为我好受吗?我受够了,我不会放手的,况且她早就答应我了,她是自愿的!我不会再放手了!”他凭什么管这么多,他为什么要破坏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私心想要和她在一起,你自己喜欢她,所以就不允许我喜欢她。你就不自私吗?你喜欢她就直说,你要是想要在背后使坏,我也绝对奉陪到底,只是,最后伤她的人恐怕是你!”
“陆展齐。”元洛逸腾然站起身子,额角青筋暴露,胸腔中的怒火波涛汹涌,“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当初那个风度翩翩的温润公子到哪里去了?我看你真的需要冷静地好好想想,你清醒一下吧。”
他愤怒地拂袖而去,留下木然的陆展齐在原地,颓然地跌坐在座位上。
兄弟情,就此破裂。
不论陆展齐是怎么想他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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