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地,都快被你撕碎了!你这个家伙,伤害我,伤得还不够吗?……到底是为什么?嗯?……不过,你放心!不管你怎么伤害我,我都不会放弃你的,也不能放弃!我会一直喜欢你!哪怕我会痛死,我都不会放弃你!”
这一刻,银荷仿佛更深地体会到了宇振的那份心。可是,这一切又能怪谁?怪老天捉弄?还是怪命运早一刻让自己与安德烈相遇?银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抓住宇振的手,也慢慢地垂了下来。
宇振慢慢转过身去,无力地打开了房门。可是,在门口,却站着安德烈。他呼吸急促,满头大汗,很显然,是跑了很长时间的路。一瞬间,时光仿佛凝固了。两人站在那里,什么都没有说,默默地注视着彼此,渐渐地,两人的眼角都湿润了……安德烈,别怪我太无情,我只是担心,我会失去你,失去妈妈,失去银荷,我好害怕,好担心……宇振在心里默默想着,可是却话到嘴边说不出口。他无法揣测和决定自己的那颗心,该放弃什么,该选择什么,他都毫无主张,毫无头绪。安德烈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他从未体验到幸福的滋味,忽然体会到亲情的甜蜜,可是却要担心害怕,害怕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有一天会突然消失,就像从未拥有过一样。安德烈、宇振、银荷,三个年轻人,命运的绳索,早已将三个人紧紧地拴在了一起。
宇振好不容易挣脱感情的缰绳,避开安德烈的眼神,从安德烈身边走过,一脚迈出了房门。就在他要离开的一瞬间,身后传来了一声急切的问话:
“我一直把你当成朋友,可是现在……你,还把我当成朋友吗?”
宇振的眼角一湿,两滴热泪悄无声息地流了下来,他不得不闭上了眼睛。他感觉眼前一团漆黑,他好像一个迷路的孩子,走到了一个黑黑的山洞里,找了好久好久,都找不到出路。安德烈在后面看着宇振,看着他肩膀颤抖着,却没有勇气走上前去。一会儿,宇振慢慢地挪动脚步,离开了,仿佛永诀一样,始终没有再回头看他们一眼……
凉爽的空气中有一种清新的味道,微风徐徐,拂过脸庞。安德烈和妈妈已经决定出去旅游,行程暂时定为三天两夜。几天来,安德烈快乐得像个孩子,敬银看到这样的他,感到了一种甜蜜的刺痛。这一刻,安德烈只想好好抓住。因为,这样的幸福,来得太晚,也太不容易。也许在某个时候,它会忽然消失,就像从未拥有过一样。
面对突如其来的幸福,安德烈的心情是复杂的。他能了解自己快乐的背后,有人在痛苦着。他能体会宇振的心情,也许,从那晚开始,宇振已经决定放弃他们之间的友谊了。可是,这样短暂的幸福,如果眼看着它溜走,也许一辈子就再也没有了。如果这样做,确实伤害了别人的感情,那么,只能请求天父宽恕自己的自私,因为自己所求实在不多!这一生,在这一生,如果有这样幸福的时刻,哪怕很短暂很短暂,也让自己拥有过!如果天父知道我的心,那么,请您宽恕我的罪过!
第四章 破碎的小小希望(2)
安德烈和银荷笑着从对面走过来,却不料遇到了宇振、圣旭和瑞英。圣旭好像已经知道了一切,看到这样尴尬的相遇,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安德烈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冲宇振微微笑了一下。宇振狠狠看了他一眼,毫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安德烈愣了一下,什么都没有说,默默地继续向前走去。瑞英像个傻孩子一样,看了看安德烈,又看了看宇振,然后呆呆地问道:
“怎么啦这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瑞英啊,你去劝劝宇振,回头我再和你说!”
银荷急匆匆撇下这句话,朝着安德烈的方向追了过去。
“银荷,我要和妈妈一起,给她看看我小时候待过的地方。哈哈,好多呢!到时候,我带妈妈去原来的工地,你知道的,我就在那里给工人们盛饭。哦,对啦,我还在那里给工人们表演口琴独奏呢!嘿嘿。到时候,我一定带妈妈看看。哦,我还要带她去那家炸酱面饭馆,那里的炸酱面可好吃了!你知不知道,小时候,我要是能吃上一碗炸酱面,会几天都开心得睡不着觉呢!……哎呀,差点忘了,我还要带妈妈去滑雪场!就是舅舅带我去过的那个。嘿嘿,记得舅舅那次还耍赖皮,把我给赢了呢!呵呵,我要带妈妈去所有我待过的地方!你说好不好,银荷?”
“好。”
“到时候,我们会在老家玩上整整一天,晚上就睡在那里,哈哈,想起都开心!到时候,我就可以和妈妈尽情地聊天了!还能吃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嘿嘿,最主要的是,我可以和妈妈一直待在一起了!一直!你说呢,银荷?”
“是啊,一定要那样的。呵呵。”
安德烈啊安德烈,你是不是很自私?是不是?可是现在,太开心了,真的!太开心了!实在顾不得那么多了,我什么都不愿想,都不想想了!天父啊,请您一定要饶恕我的自私,请您一定要宽恕我!
安德烈一边在心里默念着,一边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喝粥。这个时间,已经过了午饭最拥挤的时候,小饭馆的人很少。银荷看着安德烈喝粥的样子,感到阵阵心疼。无论什么时候,她都能一眼看穿他的心思。
“那么好吃吗?吃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也尝尝……哦?是很好吃啊!”
安德烈幸福得都快哭了,银荷看得真切。她怕安德烈难过,于是把筷子轻轻放在了安德烈的碗上,然后把自己碗里一半的粥,顺着筷子,倒到了安德烈的碗里。安德烈脸上露出了愉快的笑容,顽皮地喊道:
“哦?欺负我呀?要我吃那么多?”
“什么呀?对你好才这样嘛!吃光!都吃光光!来,我们比赛,看谁先吃完!呵呵。”
银荷飞快地捧起饭碗,“哧溜溜”地喝了起来。安德烈也被她快乐的情绪感染,重新捧起饭碗,开始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他们仿佛忘记了一切烦恼和痛苦,喝完了粥,开始用筷子玩了起来。银荷看着欢笑着的安德烈,心里充满了感动。如果他能一直快乐下去,一直快乐到老,那么,自己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只要安德烈感觉快乐。
和往常一样,郑明宇依然醉得一塌糊涂。尤其最近几天,他明显有酒精中毒的倾向。敬银回到家里,看到自己的丈夫这样颓废,她的心里感到万分痛苦。可是她哪里知道丈夫的心啊。这几天,郑博士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担心安德烈的出现会破坏原本就不稳定的家庭。他真的太担心了,担心某个清晨醒来,推开房门,敬银就会消失不见。然而,碍于男人的尊严,他却从来没有向敬银提及自己的想法,可是这恰恰增加了夫妻二人的隔阂感,增加了两人之间的误会!其实,自始至终,敬银从来没想过要离开这个家庭,离开丈夫和两个孩子。她只是不能再和从前一样,对安德烈不闻不问。既然上天安排他们母子相逢,敬银就不能再违背天意。如果说十几年前,抛弃安德烈是迫不得已,那么十几年后的今天,和儿子重逢之后,还无视他的存在的话,那么对自己的良心又该如何交代?敬银考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要对丈夫说实话。
“我已经决定和安德烈出去旅行了。”
郑明宇听到的一刹那,迟疑了一下,似乎是在考虑妻子这句话的含义。然后,他像发了疯似地,把手中的酒杯撇到了墙上,大喊道:
“走!走得越远越好!走开!”
敬银的心凉到了极点,她再也不想多说什么,转过身去,欲离开房间。忽然,她听到了一声低泣声,紧跟着,是丈夫哀切的恳求声。
“求你……求你,别离开我们,好不好?求你,像从前一样,就当没看到他,好不好?求你念在我们二十年的夫妻情分上,不要走……你要是这样,我们的家,我们的家会垮掉的,知不知道?求你了……”
在敬银的记忆中,自己的丈夫郑明宇是一个十分坚强、也十分爱面子的男人,二十年的婚姻生活中,从未见过他流泪。而今天,在醉酒的情况下,他居然哭了,还口口声声哀求自己不要离开。敬银怎么能不动心呢?毕竟是二十年的夫妻了,而且在安德烈出现之前,他一直都对自己很好。敬银浑身无力,一下子瘫坐到地板上。她无法应答,只能默默无语。
“老婆,你一直对我、对这个家很好,一直都在照顾我。可是现在……我除了你和幼莉,什么都没有了。如果连你都离开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老婆,难道你真的不能吗?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家,你能不能就当没见过那孩子?”
第四章 破碎的小小希望(3)
“明宇,那孩子……安德烈,我实在不能抛弃他两次啊!”
“好!那么,你走吧!”
敬银的回答,虽然在郑明宇的意料之中,却仍然让他深深地失望。他无法掩饰住内心焦躁急切的感觉,禁不住说了一句违心的话。就在他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打开门的一刹那,他忽然愣住了。因为在门口站着一脸愤怒的宇振。宇振狠狠看了他一眼,然后从身边快步穿过去,发疯一样地从地板上拽起敬银,把她往门外推去。敬银失声低呼了出来,宇振的力量大得惊人,把自己都拽疼了。然而此刻,更疼的,不是肉体的痛感,而是宇振说出的那些话;更疼的,是自己的那颗心啊!
“你走!现在就走!到安德烈那里,再也不要回来!”
“啪”地一声,郑明宇一个耳光扇了过来。宇振险些跌倒,可想而知,这个耳光的力量。父亲郑明宇愤怒地看着儿子,浑身发抖,嘴唇发颤。此刻,宇振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他冲着父亲大声喊道:
“怎么?你还心存幻想?你想到什么时候?到被饶恕的那天?你有什么资格?!!”
“宇振!!!”
敬银惊呼了起来。在她的记忆中,宇振从没有这样对父亲说过话!
然而,宇振并没罢休。他把所有的愤怒、委屈、怨恨都转移了方向,全都发泄到了敬银身上。此刻,他就像一只受伤的猛兽,再也没有理智,再也没有思考,他大喊了出来:
“不许叫我的名字!我讨厌,讨厌你叫我的时候还在想另外一个人!从今往后,不许再叫我的名字!你没有资格!没有!!!”
敬银一个人坐在电话旁,静静地想了一会儿,然后拨通了安德烈的电话。电话那边,安德烈兴冲冲地对她说道,一想到明天要去旅行,兴奋得都睡不着觉。敬银的鼻子开始发酸。一点小小的幸福,都要开心成这个样子,敬银再次从心里对儿子感觉到了一份愧疚之心。敬银眼角热热的,开始在电话里对儿子倾诉想念的心情。儿子呀,知不知道,妈妈现在心里什么都放不下,一心只想着你,什么都不存在了,只想和你在一起。这些话,敬银只有在电话里对安德烈说。不知不觉之间,敬银早已泪流满面,她似乎通过电话,感受到了儿子的呼吸。然而,当她说完这些话,却不见电话那边儿子的回答。长时间的沉默。然后,安德烈仿佛擤了擤鼻子,犹豫着说道:
“我爱你,妈妈。这话……现在不说,我怕是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就在那一刻,敬银的泪水倾泻而出,她呜咽着答道:
“儿子,妈妈也爱你,很爱很爱。”
银荷站在安德烈房间的门口,等着送他。她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令安德烈心里充满了由衷的感激。
“等我和妈妈旅行回来,我们两个人也去哪里玩吧。嗯,你决定吧,我去哪里都行,只要和你一起去。呵呵。要不,咱们去上次去的海边?就是高考揭榜时,我们一起去的海边。”
听到“海边”二字,银荷不禁想起了那次的情景,还有那封没有寄出的信。那真是一个令自己伤心的大海啊。就在那里,在自己还未来得及表白之前,安德烈就亲口对自己说,将来要成为神父。
“不行不行!我可不喜欢那里,你不是就在那里对我说的嘛,说你将来要当神父,害得人家好难过……”
“银荷啊,我有话要对你说,等我回来,好不好?你一定要听的……”
“什么话?”
“秘密!呵呵,还是给你留个悬念比较好。嘿嘿。”
安德烈开心地笑着,渐渐向远处走去。他脚步轻快,心里充满了幸福的感觉。银荷,这次回来,我不会再伪装自己的感情,我一定要对你说出心里的感觉:我喜欢你!
秘密?什么秘密呢?银荷的心突突地跳着,难道……难道是安德烈改变主意了?一想到这,银荷就感到满心的幸福。她微笑着冲安德烈的背影挥手告别,久久地,久久地……宇振,我会好好等你回来!……
人生中总有很多时候是你认为最快乐的时候。可是,谁又能料到,在快乐的背后,其实早已埋下了悲伤的种子,“SO MUCH LOVE,SO LITTLE TIME”。在敬银和安德烈还沉浸在兴奋之中、尚未品尝到真正的快乐时,敬银在车上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在电话中,丈夫郑明宇急匆匆地告诉她,他们的女儿幼莉病危。敬银来不及多想,急忙调转车头,往家里赶去。到了家里,敬银几乎是小跑着跑进了女儿幼莉的房间。此刻,他看见丈夫正抱着幼莉,急得不知所措。他怀里的幼莉,嘴唇发紫,满脸通红,冷汗直流。宇振站在旁边,眼睛都急红了,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凭多年的从医经验,敬银可以断定,女儿此刻情况危急,如果再不及时送到医院救治,后果恐怕不堪设想。郑明宇也深知这点,他抱起女儿,急匆匆从敬银身边穿过。敬银上前一步,想跟着他去医院,却被丈夫粗鲁地推开。
“别碰她!你现在不配当幼莉的妈妈!”
敬银一阵眩晕,险些跌倒在地。她心似煎熬,女儿幼莉患有先天性心脏衰竭,即使受一点点伤,都可能带来致命的后果,丈夫这样疯狂的状态,怎么可能照顾好孩子!敬银看着几乎发疯的丈夫,又看看昏迷中的幼莉,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