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雅把香菇捞了出来,笑眯眯地凑近沈澈:“澈郎想知道,先亲我一下。”
沈澈眼睛睁大,想来无法,左右一看,下人们都在外面,只得凑过去飞快在她唇上点了一下。
何雅满意了:“可真是一个平布青云的好差事,说不定以后咱们都得指望着玉砚。”
沈澈眼有疑惑。
何雅得意道:“东厂夏公公你听说过吧,他前些日子偶然见了一次玉砚,发现玉砚特别像他小时候的玩伴,他和那玩伴关系最好,可惜一个进了宫,一个死于饥荒,一见玉砚,他就留意上了,而且吧,夏公公一直都想收个干儿子,这不,玉砚搭上夏公公这条船,不往上走都难。”
沈澈心一下沉了下去,眼睛却越来越弯,他一向是气得越狠,看起来越像是笑。东厂夏公公,不是最高位的一个,却是最阴狠的一个,但凡得罪了他的,没一个不被拆成骨渣的,况且,这阉人要什么干儿子,倒是最喜欢玩弄娈童。
“夏公公是何时见了玉砚的?”沈澈尚对何雅有一丝希望。
“我想想……蓝景明无意给提了一下,他就专门等在你们去书院的路上。”
说来说去,这就是小老虎专门要除掉玉砚。
“外面那两个人哪里来的?”
“蓝景明送来的,说用了你的人,还你两个,不错吧。来,尝尝这香菇,不烫了。”
香菇送到嘴边,沈澈猛地扬手,香菇带着筷子一下子被打在地上,何雅睁大眼睛:“沈澈,你干什么?为个不听话的奴才,你还冲我撒气了!”
“奴才?在你眼里,除了你自己,别人都是奴才吧,玉砚从小就跟我一块儿,这么多年,你一声不吭就把他给送到老太监那儿,谁不知道那夏公公最喜欢娈童!”沈澈冷笑,犀利的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何雅一愣,原道此事轻而易举,沈澈这反应竟不像被捏惯了的样子,她眸光一闪,冷道:“你懂得倒多!夏公公就是想收个干儿子养老,玉砚搞不好还欢喜着呢,靠上这棵大树,可比跟着你强多了!”
沈澈:“你不是他,你怎知他愿意?”
何雅:“你是他?你知道他不愿意?”
“此事没有转圜?”
“绝无可能!”
一盘子香菇都洒在了地上,沈澈收手大步出了小东厨,肉圆子急忙闪了进来,见何雅咬牙切齿道:“反了天了!你马上去找蓝景明,告诉他七日给小崽子放一天假。”好叫姓沈的看看得罪她是什么下场!
沈澈去哪,春生和夏晨都跟着他,他没耐性,对着两人冷笑,这两人抵不过,也不肯离去,只垂着头死跟着。
027 学习
沈澈面有迟疑,小老虎这半文半白的话理解起来不费力,费神,想不通透。
何雅见他不明所以的样子,不由暗叹,这就是猪一样的队友啊。反正她话撂这儿了没干什么浸猪笼的事儿,就算干了,想把她浸猪笼也得有那个本事。这么一想,心里那一点点纠结全部消散了,心里剩下的就是对三番四次挑衅自己的玉砚的怒火——何家败了,不是第一遭遇到这事儿,周嘉那样的,暂时弄不到,玉砚这样的,能够着的不捋顺了,都不是她了。
沈澈拿药酒回来见到的就是小老虎盘腿坐在床上对着宋嘉南的对子发呆,他心里略有紧张,那上面令写了一行,乃是他作的,不过是模仿着宋嘉南的笔迹,却不知小老虎如何评价,但……那样好的诗和这般水平的对子或许压根不是小老虎弄出来的。
沈澈完全想偏了,何雅想的根本不是这些,在沈澈离去的这一小会儿,她脑子里已经过了至少九十九种弄死玉砚的方法,不过觉得哪一种都不够惨烈。
恩,我不能弄死他,他不就觉得我糟蹋了他家的二傻子么?我得留着他慢慢看着二傻子对我死心塌地,做牛做马。
何雅猛一抬头,本来圆圆的眼睛突然拉长,挤成一个上扬的狡猾弧线,乍现的光让沈澈机灵零地打了个寒颤。
这是要出什么幺蛾子?
幺蛾子再大,他也得伺候着,手不甚熟练地去解小老虎的衣裳,触目一片乌青还真吓了沈澈一跳,撞得还挺狠的。颜色虽然可怕,触感却极细腻,这样亲密地接触,又想到这几日来两人的肢体接触,沈澈只觉得呼吸热了起来,鼻尖上也突然多了一根头发,痒得他难受,又不敢去拂,生怕被小老虎发现了他的异样。
“宋嘉南也就这水平,还敢跟我出题,真是不咬人的狗瞎叫唤。”何雅并未注意到沈澈的异常,不过这句说出,沈澈的手听住了,他的那个对子,也入不了小老虎的眼?
“再抹点,我真怕伤到肾了,这个意境太差,这个勉强可以,但……”(学霸总有些怪癖,比如说总是担心肾,可以忽略……)
沈澈忙问:“雅雅可有想好的下联?”
何雅:终于等到你问了,姐今日就要震住你。
“唉,说实话,这个上联不是我作的……”何雅叹道。
沈澈心里顿时松快了,小老虎怎么会是那块料,万一真这么有才,他怎么办。
“但我也作了一个,你帮我琢磨琢磨。”
“为夫也不擅长作对,不过雅雅要是想让我帮着想想自当从命。”快来吧,让爷乐一乐。
“我感觉不太好……雨雨风风花花叶叶年年暮暮朝朝……”
沈澈:……对仗工整,朗朗上口,意境优美,堪称绝配。
何雅:澈郎,我这个还可以倒着念哦,你试试。
沈澈:……我感觉很沉重!
何雅腰如肉圆子所言,只因她皮肤娇嫩,撞一块便是淤青,所以只是看着吓人,稍停了会儿,照例外间用饭,依旧也没什么规矩,四人围坐一张桌子。
通常若是大家衰败了,首先卖得就是要养着的奴婢,万万不可放这些奴婢出去挣钱养家,原因有二:一是惹人耻笑,二是名为主仆,实则地位已换,且此时主人依赖于奴仆,也极易唤起奴仆之前被驱使的仇恨。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肉圆子这样的忠仆,至于玉砚,只是对沈澈罢了,若不是碍着沈澈还维护着自己,看样子都要打上来了。
何雅听着玉砚的挤兑,脸上并无不悦,反而用勺子舀了一勺子小酥肉放在玉砚碗里,温和道:“我知道我以前做的不好,从今往后,我一定好好服伺老爷。”
玉砚的惊讶无需掩饰,听着沈澈和何雅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雅雅,你已经很好了。”“澈郎,我以后会对你好的。”,玉砚默默端起碗,走到门外蹲在屋檐下吃去了。
然,玉砚只是暂时消停了,饭闭进了何雅命肉圆子收拾出来的西间,一鼻子不屑,这也叫书房?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这间书屋以后就叫做陋室如何?”
沈澈连声称好,玉砚将脸转到一边,令觅契机。
肉圆子将油灯挑得亮亮的,回过身来:“小姐,可是你不识字啊?”
玉砚:圆子姐果真贴心,咱们又可以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沈澈疑窦丛生,小老虎的表现无论如何也不是不识字……
何雅:肉圆子你就是专业拆台的!
肉圆子无视何雅怒目相视,重要的是觉得小姐这摊子铺大了,随手从书案上抽了一本,翻开来,随意一指:“这是什么字?怎么读?”
何雅头一个变两个,被肉圆子气的,拆台拆这么彻底,肉圆子……你很行!
或有人会怀疑,若是何雅不识字,为何之前还能看懂宋嘉南的对子,其实何雅确实没看懂,只是那下联的繁体字多少她也能猜出来,只看那字形不对,才判定宋嘉南的根本不是标准答案。说到这儿,诸位应该了解了,何雅不是不认字,而是不认识大周朝的繁体字,若是看,也能琢磨出个大概意思,但至于读,那倒是真的读不出来了。
其实不怪别人,只怪何雅目光短浅,从生下来就没想到自己还有学习的需要,何世平给她请的那些个先生一个一个都被她吓跑了,到后来,何世平也懒得逼闺女了,反正无才便是德,再说平时说话也用不着那么文绉绉的书面语,随便闺女一边儿玩去了。
说我目光短浅,谁能想到十几年之后的事儿,何雅愤愤埋怨作者君,然后一拍桌子:“从今往后我要开始学习!”
沈澈再神童,也被何雅这前后巨大的反差搞糊涂了。
玉砚笑嘻嘻地凑过来:“夫人,要不要小的教您?
何雅:“不用,我有大周词典。”
玉砚:“词典不教读音。”
何雅一顿,看向沈澈:“不用,我有澈郎。”
026 信诺
“娘子”也是个好词儿,好到何雅迟疑,蓝景明炸毛,抬腿就朝着沈澈踹去。
武定侯军功起家,蓝景明又常年混迹街头,家里面教他武功的师傅不下十几个,人虽然吊儿郎当,一身功夫可不是虚的。沈澈瞧他这一脚,换个常人,不死也残,当真一个草菅人命的主儿,他不敢硬碰,惊吓般地往后一退,顺手拉过一旁的方桌往前一档,自己“不受控制”地跌倒在地。
不料,那桌子劈里啪啦裂开的同时,还有一声惨叫响起。
何雅大汗淋漓地捂住腰眼。
肉圆子和玉砚听到响声,同时往屋里冲,肉圆子进来了,玉砚却被蓝景明的人给架住了。
沈澈万万没有小老虎会出手去拦蓝景明,本来蓝景明也不会伤到她,自己一送那桌子,蓝景明力道之下,大部分桌子被击碎,却也使得桌子一角正好冲撞到小老虎的腰上。
沈澈脑子里面闪过一道灰影,蓝景明反应更快,立即上去扶住何雅,焦急道:“阿雅!”
肉圆子冲道何雅身旁,熊腰一扭,蓝景明便被她给撅到一旁了。
“赵荏,速去请黄太医过来!”蓝景明急道。
“雅雅,你怎样?”沈澈“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顺手把地上的灰往身上抹了抹。
他一出声,一直没说话的何雅突然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蓝景明大怒:“都是你个废物,还扯个桌子挡,爷今个儿废了你!”说着又要上前收拾沈澈。
“姓蓝的,你给我滚蛋!你他娘的就是扫把星!”
蓝景明的胳膊肘子停在半空,吃惊地回望何雅。
“我叫你滚蛋,他是我的人,要收拾也是我动手!”何雅抽了口气,刚声音太大,腰上又是一疼。
“小姐,你先坐着。”肉圆子着急道。
“阿雅,你叫我滚?”他可是为了给她出气,怎还没出招就搞成这个样子了,何雅再讨厌他,也从未这么直接叫他滚蛋。
“雅雅,不可无礼,他可是侯爷!”沈澈“好心”地提醒。
何雅还未说话,蓝景明脸色已变,想他堂堂小侯爷,谁敢给他甩脸子,阿雅……蓝景明袖子一甩,怒气冲冲地走了。
出了这四合院老远,随从小心翼翼地问:“侯爷,咱们说走就走了,那这些东西……”
蓝景明来的时候给何雅带了不少东西,因他着急给沈澈穿小鞋,未曾吩咐放下,所以这一走,又全带出来了。
“全给爷砸了!小……混蛋,气死爷了!”
小侯爷怒极离开不说,屋里头肉圆子飞快解开何雅衣裳仔细检查,半响长出一口气:“没事,皮外伤,擦点药酒就好。”
何雅还不信,皮外伤这么疼?她感觉可能撞到肾了,那她以后会不会夜尿频多,小便不净等等等等。
肉圆子悠悠看了她一眼,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十根手指发出“啪啪”的声音:“您还信不过我?”
好吧,肉圆子的来路不提,光是这十几年她身上的大伤小伤没有一次不是肉圆子治好的,她勉强再信肉圆子一回。
沈澈在外面急得团团转,肉圆子扶何雅进去时他并未进来,总感觉和一个婢女一起盯着小老虎的腰看有些怪异,所以只干等在外面。正着急时,突然见肉圆子出来了。
“老爷,不是很严重,擦点药酒就好了。”肉圆子道,虽然受了点伤,但总算没出大漏子,万一姑爷觉得小姐和小侯爷说不清楚就难收拾了。
沈澈也松了口气,小老虎现在死了,这条线索就断了,还真不能出什么事儿。
大家都放下心来,冷不防一个声音响起:“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哪!”
何雅正在床上趴着,头猛地抬了起来,沈澈连忙扶住她身子,皱眉朝外面道:“玉砚,你胡说什么呢!”
“老爷,没有,我在回味今日先生所讲。”
沈澈:“现在什么时候了,去把药酒拿来!”小老虎侧着脑袋,眼里的怒火可是一点都不掩饰。
玉砚在外屋,声音愈发响亮:“药酒?喝的还是抹的?要招待带回来的男人就得用喝的,要治被那男人打伤的地儿就得用抹的,玉砚无能,分不清楚,还请老爷明示。”
玉砚说话从未这么没遮拦,办事又极牢靠,竟说出这样昏头的话来,沈澈心里却了然,一是因玉砚见自己被小侯爷打到在地,二是小老虎公然和男人出入成双,三是小老虎已无后台,空有余威,实则还不是任人揉捏,要不前些日子,还敲了小老虎一棒……
但……方才她分明可以袖手旁观的。
沈澈沉思,被上雪白的十指却骤然紧握,何雅猛地翻过身来,眼睛圆溜溜地瞪着沈澈:“我和他,没那事儿!”
说罢突然后悔,犯得着给他说?愈发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这么一想,突然觉得脸发烫,也等不及沈澈回话,复又重重翻了过去,痛得“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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