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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姨娘抱着奄奄一息的女儿,低声痛哭着。凌意可的头发已经被冷汗浸得湿淋淋地贴在额头上,她面如死灰,唇如白纸,头发和衣衫凌乱不堪,听见母亲的哭声,使劲地睁开眼睛,凄然一笑:“这个孽种终于除掉了!”
崔姨娘心痛地说:“可儿,你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吧!这里只有我和书香,你想哭就哭,想说什么就说吧,别憋出病来!”
凌意可摇摇头:“娘,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孽种终于除掉了,我不用再日夜提心吊胆了!”
说完眼泪却从眼角流了下来,虽然是孽种,却仍是自己的骨肉,她盼子心切,好不容易怀孕后,却只有万分惊恐,恨不得立即除去以绝后患,何曾有过半分为人母的欢喜?原来不是自己不能生养,而是不可以生养!
这时丫头进来报,说是侯府来人。凌意可惊慌失措,昨个说去了瑞王府,今个又该准备什么说辞才能遮掩过去?若来人提出要见自己,自己这幅样子怎堪见人?
崔姨娘示意她稍安勿躁,来到外间一看,却是一个模样精明爽利的仆妇,她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从怀里掏出一封封得严严实实的贴子递给崔姨娘,小心地说:“奴婢乃安靖侯府于夫人身边的管事,这是夫人让我送给少奶奶的。她让我捎信说让二少奶奶好好将养身子,不要牵挂府中的事情,还说二少奶奶若需要什么,可直接派人去侯府拿。”
说完就告辞离去了,崔姨娘迟疑不定地进了内室,刚才侯府那个奴才,根本就没提及想见凌意可,好象知道她没法见人似的。
她把信递给凌意可,凌意可接过一看,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她哈哈哈大笑了几声,扔了信用被子蒙住头,痛苦的抽泣着。【。 ﹕。电子书】
崔姨娘拣起来一看,惊呆了,又不相信似的再细看一遍,顿时羞愤至极。
原来是一封休书!
看着蒙头痛哭的女儿,崔姨娘正欲发作,仿佛想起什么,吃惊地说:“奉直又不在府里,她们哪来的这封休书?莫不是她回来了?怎么没有听你爹说?”
凌意可掀开被子,冷笑着说:“娘,你没有看出吗?这封休书是旧墨,只有日期是新填上去的!肯定是奉直临行前就准备好的!娘,你说好笑不好笑?我一心一意等着他回来,替他孝敬老人、照顾女儿,谁知他走时连休书都给我准备好了!”
第五卷 意阑珊 二百二二、托付
书香心满意足的抱着已经八九个月的小容儿,拿着一只丝巾逗她玩捉迷藏,一会蒙住小容儿的脸,一会又猛地揭掉,小容儿乐得咯咯直笑,小脸红红的可爱极了。
卢静娴站在门口好长时间了,示意小丫头不要作声,羡慕地看着母女俩开心地玩着,心里暗叹,自己刚进府不久,奉直就出征远行,如今生死不明,若真有个三长两短,难道自己就要孤苦终老吗?
书香身份不如自己的,却还有个亲生的女儿,虽然只是庶出的女儿,但是夫人和公子都宝贝得紧,吃穿用度极为厚待,生怕母女俩受半点苦。
即使公子真的已遭不测,虽是女儿,也足以让书香傍身了,自己空闰寂寞时,她却有个女儿时时伴在身边,即使将来出嫁了,也总有个盼头,可自己呢?
卢静娴心情越黯淡,突然觉得自己嫁到侯府来的锦衣玉食,反倒不如平常人家的骨肉亲情更踏实一些。正羡慕着,想起于夫人交待的事,心里一沉,眼前的幸福全成了悲凉,说什么有女傍身,其实骨肉分离在即,可怜的书香还一点也不知道!
一门心思只在女儿身上的书香终于看见了卢静娴,她“哎呀”了一声,赶紧抱着小容儿起身相迎,一面责怪小丫头不提醒她。
卢静娴笑着摆摆手:“莫要怪她,是我不忍心打扰你们母女亲热,才不让她说的。不过妹妹和小容儿在一起的样子真让人羡慕,我都眼热了!”
书香明白她是因为奉直下落不明心里难受,又没有儿女承欢膝下,平时顾忌着凌意可不敢与别人来往,大概今天趁她不在才敢过来吧。
“姐姐是个才女,经常吟诗作对,妹妹极为羡慕,希望姐姐闲来没事过来坐坐,经常逗逗小容儿,让她将来和姐姐一样做个才女!”
卢静娴淡淡一笑:“只要妹妹不嫌烦,我恨不得天天来看小容儿。”
她思索了一会,还是得开口,于夫人所托,她不得不说。
“姐姐有事件极其重要的事要告诉妹妹,妹妹听了以后千万要冷静!”
见她说的厉害,书香脸色一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公子没有音讯,少奶奶昨个就回凌府了,夜里竟然都没有回府,整个福意居里冷冷清清,若大的院子只有她和卢姨娘,大部分屋子都空着。
“姐姐快说吧,到底有什么事?可是关于少奶奶的?她昨天就出门了,到现在也没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卢静娴淡淡一笑,同情地看着她:“这些都是私密事,府里极少有人知道,可是少奶奶的事,我们应该知道不是吗?”
书香想起凌意可凌厉的眼神,心里一紧,赶紧说:“姐姐快请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卢静娴淡淡地开口了:“听说少奶奶去了凌府后,突然身患恶疾,可能要过人(传染),相爷疼爱女儿,留在凌府将养,时间长短说不定,可能三五个月,也可能三年五载都说不定。”
书香“啊”了一声,不解地问:“少奶奶这段时间是憔悴的厉害,但也没说是恶疾呀!姐姐有没有听人说是什么病?”
卢静娴摇摇头,艰难地开口了:“什么病我也不知道,只听别人说,这病很难痊愈,很有可能一辈子也看不好,只好留在凌府养病了。我奉夫人的命令昨天陪青姨娘去的,书香妹妹是少奶奶的陪嫁,你不过去看看?”
书香蓦然明白,凌意可因为自己不知道的原因被安靖侯府给休了!要不哪有嫁出去的女儿在娘家长期养病的道理?想到自己的身份,她全身开始颤抖起来。她打小就是凌意可的贴身丫头,一辈子都要近身服侍她,自从生子后,才因为身体原因和照顾女儿,不用常常跟着服侍了。
可少奶奶若被休,红颜姐妹已死,她和琴音也会跟着被休,三人一起回凌府,如果少奶奶一辈子不回来,那么她们也一辈子不能回来,也就不能再扶养心爱的女儿,看着她一天天长大!
书香心如刀绞,总以为只要自己安份守拙,生的又是个没什么地位的庶女,就能平平安安地陪女儿长大,却怎么也不会想到忽然间分离在即!
卢静娴同情地看着她痛苦不堪的样子,这世上最痛苦的莫过于骨肉分离了。她好心地劝道:“要不你去求求老夫人和夫人,求她们看在小容儿的面子上留下你!我看她们极疼小容儿,必不忍心她离开生身母亲,你还是去求求吧,这么可爱的孩儿,你怎能放得下?”
书香泪流满面:“姐姐不知,这不是老夫人和夫人的问题,就是我不求,她们也不会赶我走的。关键是少奶奶,她能容许自己又无子又被休,陪嫁丫头却仍然留在夫家扶养女儿吗?如果只是列一个人还好说,可是我年迈的爹娘和弟弟俱在侯府为奴,我若留在这里,能有他们的好果子吃吗?何况我本是凌府的家生子,什么事情能由得了自己的?可是真的离开,我又怎能舍得离开小容儿?”
她一声声哭得卢静娴极为不忍,也陪着她一起掉泪,实在无法又说:“要不你先去看望一下少奶奶,找机会向她求情,就说小容儿年幼离不开娘亲,求少奶奶许你回来。”
书香哽咽着说:“少奶奶面上一定会答应,但从此就恨上我了,我的爹娘在她手里能有好日子好过吗?”
说完令丫头把小容儿抱下去,扑通一声跪在卢静娴面前:“香儿今日是不得不走了!小容儿年幼,老夫人和夫人再疼她,服侍的奴才再多,也离不开娘亲的扶养。香儿可能一辈子也回不来了,求姐姐好歹看顾一点容儿,就当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勿必不要让她受一点委屈!”
卢静娴拉起泣不成声的她:“好妹妹,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你还会有如此难受的一天!姐姐虽然愚笨,但却是极疼小孩子之人,膝下又无子女,若妹妹不嫌弃,我定把小容儿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养大。妹妹以后在少奶奶身边,凡是小心妥贴,勿给自己和家人招致客祸端,容儿你就放心,只要有我在,定不让她受半分委屈!若姑姑他日能再回府,我定把一个健康可爱的容儿交到你手上!”
书香擦去脸上的泪痕,含泣而笑:“能得姐姐的这番话,我也可放心走了!姐姐和云姨娘一样,都是善良大度之人,你们会有好报的,如果云姨娘有一天回来了,请代我告诉她,说书香一辈子都记得她的恩情!”
说完不顾卢静娴阻拦,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第五卷 意阑珊二百二三、女儿
“奶娘,虹儿一直这样自怨自艾、生无了望如何是好?让我怎能心安?我相信公子得知实情后一定能谅解的,关键是她自己钻了牛角尖,”
田玉莲叹了一口气:“女子失节,无论谁之对错,总是要命的事情,何况虹儿本性单纯、爱憎分明,平白受辱怎堪忍受,也不过靠着对我们的念想才一直撑到活着从瑞王府出来。可是我们再怎么对她好,也不能减轻她丝毫痛苦,更不能洗涮她的耻辱,只能这么一天天磨下去,让她把以前的事看淡些,也许会好起来!”
若水若有所思地说:“虹儿是不是觉得没脸见公子?或者以为公子就此嫌弃了她,今生再无指望?如果这样,我现在就去告诉她,如果公子不能接受虹儿,我就一辈子不跟他回府,咱们三人就和孩子一起留在这里或是回蜀都,总之我不允许他那样对虹儿,更不会让虹儿因我误了终生!”
田玉莲摇摇头:“虹儿虽单纯,却是个有血性的人,绝不会再回侯府受人轻贱,就是公子对她一如以往,她也不会再回侯府了,这一点你切莫逼她。”
若水急了:“可她才刚刚十八岁呀?这一辈子就这样了?”
“现在说这些还不是时候,她还年轻,以后再慢慢做打算,当下最重要的是让她能有活下去的心思,这样每天盯着,小姐不觉得累吗?而且她若存了求死的心,我们能盯得住吗?”
若水腾地站起来:“那该如何是好?不行以后我和她住房屋,以防她存了不好的念想!”
“如此办法治标不治本,小姐盯得了一时,还能盯得了一切?再说你眼看就要生了,到时那顾得上盯她?其实我倒有个更好的法子,让她以后顾不上想着寻死!”
第二天中午,饭刚摆上桌,若水就喊累得受不了,让别人先吃,她睡一会再吃。
田玉莲扶她躺下,责备道:“你眼看要生了,却还要亲自带小公子,身子当然受不了了!”
若水无奈地说:“奶娘年纪大了,还要管着整个庄子,小蓝和小绿还是孩子,翼儿白天还粘她们,一到晚上只要我陪她,我睡不好觉,白天总是没精神,真发愁这个生了以后该怎么?庄子周围都是些愚笨村妇,怎可做孩子的奶娘?去城里找又怕暴露行踪,还是我亲自喂养算了,在庄子里找两个伶俐的仆妇做粗使就行了。”
田玉莲点点头:“小姐若真的生了,小公子就先由我带吧,不过你生产后身子虚弱,又是侯府的姨娘,哪有亲自喂养孩子的道理?可别落下什么病根!要我说虽然村妇愚笨,却身强体健,完全做得奶娘,到时再有个可心人日夜相陪着一起照看孩子就行!”
若水点点头:“奶娘说的也对,可咱们总共就这么几个人,奶娘要管一大家子,还要照看翼儿,小蓝小绿每日净忙着侍侯我了,到哪去找个可心人?”
话音刚落,大家的目光都盯着虹儿,虹儿无奈地说:“看来只有我无事可做,若是小姐不嫌弃,这个差事我领了,小姐生了后,就由我先帮着照看小主子吧。”
若水闻言高兴地说:“若得虹儿亲自照看,就是村妇再愚笨也不怕了!”
天气渐暖,桃花初绽,细雨如丝,经过一夜痛苦的挣扎,大夫和稳婆全部派上了用场,若水终于如愿以偿生下了一个女儿,好几天的阴雨竟然放晴了!
若水脸色虽然苍白,可是看着娇小柔弱的女儿,怎么也抑制不住满脸的幸福和甜蜜:“这个小东西,她爹还不知道,她就偷偷降生了!”
蓦地又想起那个永远失去的女儿,心里顿时痛得不能自抑,不过还好,总算弥补了心头永远的遗憾,算是上天对自己的补偿吧,若是奉直得知,心里也会好受些吧。她努力地把眼泪逼了回去,今天是喜日子,不能提不愉快的往事,害大家不开心。
田玉莲也乐呵呵的说:“小小姐是个好命!阴了好多天,她刚一出世就放晴,难得这么巧!”
虹儿站在一旁,看着无比娇嫩柔弱的婴孩,满脸的喜爱和怜惜,想伸手抱她却又心有顾忌,只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
若水看到她手足无措的样子,想起自己第一次怀孕被害落胎后,只有虹儿寸步不离守在她身边百般劝慰,那时候,她虽单纯幼稚,但却是那么活泼开朗。如今竟然退缩到连孩子也不敢抱,就赶紧说:“虹儿,你试着抱抱她吧,村妇愚笨,以后照看孩子就靠你了,现在我就把她托付给你,生这个孩子我可伤了元气,可能好长时间都恢复不了,以后她全凭你这个姨娘照料了,你就当她是自个的孩子!”
虹儿看着沉睡中的婴孩,终于露出了一个怜爱的笑,田玉莲也忙说:“慢慢来抱抱孩子吧,小姐这次身子亏大了,得调养好长时间,这孩子以后就是你的了!”
虹儿迟疑着伸出手去抱,田玉莲刚准备去把孩子递过去,虹儿却好象突然想起什么,缩回手转身就出去了,大家面面面相觑,若水回过神来,吩咐小蓝赶紧去追。
一会儿功夫,小蓝回来了,沮丧地说:“虹儿姐姐又烧了热水洗身子,奴婢劝了一会,劝不住,她非要说自己洗干净了才敢抱小小姐!”
若水叹了一口气,她的心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解开?田玉莲劝道:“慢慢来,别着急,我们逼得太急了,她反而更退缩,让她自己一点点走出来最好。她要洗就让她洗吧,慢慢就习惯了。”
过了一会,一身皂角清香的虹儿进来了,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