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软语呢哝,于文远心情好多了,低头看看她,神态天真而妩媚,满眼的崇拜和感激,因为跪着,刚好能从她略略畅开的衣领里看到光洁细腻的肌肤和一点洁白酥软的胸脯。
于文远心头一热,这些年多亏有这两个婢子陪着自己,特别是陈若玉如同解语花一般可人,让自己为情所苦的心有了些许慰籍,连忙伸手拉她起来坐在自己腿上。
“玉儿别跪了,仔细腿疼。不是我不肯听劝,你们不知,今天我去拜访几个以前的同僚,本来久不走动就生疏了,人家也是看在要同凌府结亲的份上才和我来往的。可不知奉直的事怎么传了出去,大家纷纷问我,我这张老脸骚的,要不是看上一次打得狠了,我真想罚他去跪几天家祠!更为可恨的是,有些人本是看在凌府的面上才肯巴结我,今见奉直做出了这等事情,以为凌府可能要退亲,就不大答理我,今天人可丢大了,这个逆子真是太可恨了!我不会同意让那个蜀郡女子进门的!”
陈若玉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连忙做出柔若无骨地依在他肩上,冷子菡心里一阵忌恨,可今天正事要紧,只好若无其事继续轻轻给于文远拿捏着。
“那些都是势力小人,侯爷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不要理他们,等侯爷明个官运亨通了,再罢免了他们的官,让他们回家种田去!还不许他们娶妾,看他们怎么活?”
于文远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玉儿真是天真可爱的紧,爷又不是吏部尚书,有什么权力罢免人家,再说了就是皇上也没权力不让人纳妾!”
陈若玉撒娇地不依,于文远连忙哄劝,冷子菡不肯受冷落,也坐过来凑热闹,于文远心情大好,得美妾如此,虽失意中也算人生一大快事。
半晌,陈若玉挣脱于文远的手,跪在地上,流泪到:“奴婢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奴婢如果说了,侯爷可不要一怒之下赶出去,那奴婢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于文远连忙拉她:“这丫头,说了仔细腿疼,怎么又跪了?起来说话,爷怎么舍得赶你出去?”
陈若玉不肯起来,只是哭诉:“奴婢虽然天真愚笨,也知与侯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奴婢只怕侯爷固执己见不肯让云氏入府,最后招来大祸!”
见她又提云氏之事,于文远先是恼怒,又听她说的严重,索性不再言语听她说下去。
“侯爷容秉,那云氏既已失身二公子,如果赶她出府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她娘家本是富商,女儿做下这等没脸没皮之事,一来嫌丢人,二来盼着能为侯府所容好有条活路才没有声张,如果不是为了女儿着想,恐怕早就去官府告二公子私拐良家妇女了,如果把她赶出去逼死了,云家虽是白丁但也有财有势,如何肯放过?这事闹大了不是影响更坏吗?也许就不可收场了!”
于文远连连点头,这婢子确实说的在理,如果真的把云氏逼死了,云家如何肯放过侯府?本来皇上就有削弱世家之意,如果抓住这件事大做文章,说不定侯府的灾难就来了。
“可是让她进府,这闹得满城风雨的,还不被人耻笑?如果凌府要退亲怎么办?”
“爷!老太太已经说服云氏卖身做通房,到时自然堵了旁人的嘴,如果凌家仅为二公子把一个丫头收房就退亲,那凌小姐的善妒之名可就大了,以后家世人品好的谁敢要她?丢人的只能是她们家,凌府还能想不通这个道理?爷放心,这亲是断断不会退的!”
于文远心头一块石头落地,虽然重责了奉直,可是这些天来他也十分矛盾,让云氏进府担心声誉不好影响侯府和奉直的前程,不让云氏进府就是把她往死路上逼,也实在不忍心,还担心云家人借机闹事,陈若玉的话总算把他的心结给解开了。
心病一除,顿感身心轻松,他激动地搂住陈若玉:“玉儿真真是本侯的解语花,有你在本侯再不痛快的事也会忘记,更难得竟是个有见识的女子,这几年没名没份的真是太亏待你们俩了,幸好老太太和夫人总算想通了,等明天升了姨娘,也不枉你们平时的辛苦!我这就应了云氏入府之事,你们也好去给老太太和夫人回话,我知道你们也是为了能升姨娘才应承了这件事来劝说本侯的,别当我不知道,好好好,就当是为你们吧!”
陈若玉和冷子菡大喜,又见于文远说破她们的事,围着他撒娇不依,于文远乐得哈哈大笑,立刻吩咐管事的去取银子给两人订几套上好的首饰做贺礼。
三人正意洽情浓、笑语欢言之际,丫头来报善姨娘来访,话音刚落善姨娘就急急地闯了进来:“给新姨娘贺喜了!”
刚打开帘子,却看到于文远坐在绣榻上,一边腿上坐一个正揽在怀里说笑,顿时又羞又妒满脸通红,忙低头见礼。
于文远老脸骚得通红,又羞又恼,连忙推开两人坐正,顿顿神色喝道:“你来干什么?升不升姨娘的也是明天的事,你就等不及了?也不知道好好管教奉孝,在族学里整天惹事生非,功课没一样做得好!把先生气得什么似的!”
善姨娘不敢申辩,连忙赔不是,心里暗恨,养不教父之过,做为父亲从来不关心过问儿子,就知道同两个婢子取乐,出了问题就怪到自己身上。
“侯爷,好好地怪姨娘做什么,姨娘可是来给我们俩贺喜的客人,侯爷再这样我可要不依了。”见善姨娘窘迫,陈若玉忙解围。
冷子菡领会,忙拉善姨娘坐下,令丫头上茶。
“你年纪也不轻了,以后别到处跑了,好好给我管着奉孝,我都忘说了,前天放学后奉孝没有回家,而是邀请族里几个不学好的,一起去酒楼请客,结果吃完银子不够,被扣在那里,还是我的一个同僚经过付了银子,简直丢死人了!你这个做娘的也不问问他为什么没按时回家,只知一昧惯着!”
善姨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嗫嚅着说:“孝儿说是先生留他单独授课,我信以为真……”
陈若玉忙说:“三公子年幼顽皮些也是难免,可这孩子却活泼讨喜,心地又宽厚,将来必是有福之人,回去让姨娘好好劝劝,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的,侯爷不要太担忧了。”
总算有人解围,善姨娘连忙应声不迭。
于文远厌烦地看着她,年轻时还算丰润俏丽,现在却身子发福,衣着花哨,举止土气,看起来俗不可耐,心头大烦,连忙挥挥手让她去了。
善姨娘巴不得快快离开,直恨自己不长眼,怎么挑了这么个时间,不是让侯爷更讨厌自己吗?还好这两个婢子没在意,大概要升姨娘了心情好,自己又是来给她们贺喜的。
告辞了正待退出,陈若玉拦住她:“姨娘别急,这是刚才大少奶奶带来的点心,我们本想派人给三公子送去吃的,你也知道我们姐妹一向疼他,可巧姨娘来了,就让丫头带回去吧。”
善姨娘连忙道过谢退下,也暂时不敢拿出送给二人的贺礼,心下却万分感激,这两个婢子虽然狐媚,对自己和奉孝却是真心的好,侯爷又肯听她们的话,明个升了姨娘更要多多巴结,也好多个依傍。
第二卷 庭院深 三十五、庶子
杨善福看着满不在乎的儿子,气得直拍桌子:“小祖宗,你不好好读书考取功名,将来可怎么得了?你看看你把先生气成什么样子呢?害得我被侯爷一顿好训,难怪满府里的人都看不起我们娘俩!你倒是给我争点气呀!”
于家三公子奉孝脸盘饱满,白里透红的皮肤,一双天真无忧的大眼睛,裹着大红大绿的锦缎更显得身子圆润,一幅吃喝不愁二世祖的样子,长相酷似其母。
善姨娘是于老太太的远亲,幼时父母双亡投靠侯府,年方二八时,一天天变得圆润俏丽,于老太太见她一幅宜男之相,也不放心她嫁出去,生怕遇人不淑对不起她的父母,就存了心思。
刚好那时于文远因为奉直的出生,与正室韩月洁形同陌路,身边也没有可心的人侍侯,就正式纳她作了妾,成了于府仅次于韩月洁的侧室。
杨善福肚子也争气,进门几年就生了幼子奉孝,于文远中年得子也还喜爱,于老太太又得男孙更是乐得什么似的,奉孝从小就生得白胖圆润,明亮的大眼睛,满脸福相,确实招人疼。
奉孝一天天长大,府里因为世子之争暗流涌动,他却仍是一幅只知吃喝玩乐的样子,学业上极不用心,还整天闯祸,善姨娘又气又极,却没有任何办法。
特别是长得和陈如玉相似的冷子菡和陈若玉先后进门后,善姨娘正当青春盛年就失宠了,整日寂寞难耐,只能守着儿子度日,也算终身有依靠,可是心里却极为不满,觉得满府上下就对她们娘俩不公。
正室于夫人虽然失宠,但大权在握,又育有嫡子,老夫人也向着她,又心思缜密阴狠,全府上下谁不怕她。
青姨娘也已失宠,但她是于夫人的心腹,吃穿用度样样都比自己强,那两婢子虽然没名没份,却是老爷的心肝,比她这个姨娘在府中说话还有用,侯爷每月一百两月例银子几乎全花在她们身上,自己和奉孝沾不上半点便宜。
虽然满腹怨气,善姨娘却没有任何办法,老夫人虽然善待她,却一心只向着正经的嫡孙奉直,对她和奉孝并没有什么照顾,又托辞年纪大了府里的事情很少插手,全由儿媳说了算,满府上下的主子,就只有自己和奉孝最没人待见。
无奈只能一心养育儿子。盼他长大能给自己争光,也好在人前扬眉吐气,可是奉孝却是这幅不争气的样子,实在把她气得够呛。
善姨娘想起在于文远面前受的羞辱,怒火攻心,拿起鸡毛掸子就象奉孝身上抡去,可奉孝象是看透了她,不但不躲,还是一幅嘻皮笑脸的样子,青姨娘气得咬牙,还是打不下去。
实在忍不住,看着一个小丫头碍眼,披头就打,小丫头不敢躲闪,只得边哭边求饶,奉孝却不加理会,只吃着点心,好象这件事根本与他无关。
善姨娘打了一会儿,也有点累了,一看小丫头鼻青脸肿的,怕传出去不好听,就喝令她下去睡着不许出来乱跑,别人问就说是摔倒了,不能说是挨打。
小丫头连忙飞一般跑了,生怕善姨娘一变卦又要打她。
见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奉孝乐得哈哈大笑,善姨娘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你这个不长劲的,娘还不是为你好,若你争点气,我们娘俩那至于这么不受待见!你看看你吃的点心,都是送什么吃什么,那象人家,想吃什么有什么?”
话因未落,奉孝把手中的点心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摔:“这倒成了我的不是?若我能叫你一声娘,而不是叫姨娘,我们还能是这种待遇。你看看大哥和二哥,月例银子都是二十两,可我只有二两,就连奉贞那个小贱人都按嫡女一个月是十两月银!这待遇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又不是私生子,更没有拐了人家的女儿……”
善姨娘慌得连忙堵住他的嘴:“我的小祖宗!混说什么,被人听到我们娘俩还要不要活了?这些话再不敢说了!我也就发发牢骚,你一个小孩子家怎么敢说出这么毒的话!”
奉孝使劝扯开她的手,恨恨地说:“都是你的出身害苦了我,家中四个孩子,奉纯被爹当嫡子养着,奉直更是真正的嫡子,就连奉贞那个死丫头,也养在夫人面前得了嫡女的名份,就我一个不受待见!”
善姨娘气道:“可你一个孩子家,又没有银子请什么客呀?再说堂堂一个侯府的三公子,和族里那些穷鬼们胡混什么?”
奉孝咬牙切齿地说:“族里那些个小兔崽子表面对我恭敬,背后都笑我是庶出,那天我也是为了挣面子才请他们去酒楼,本来我攒了一段时间银子够了,可他们却哄着我点了许多贵菜,才害我银子不够丢人,还差点被爹一阵好打,如果我一个月能有二十两银子,还少这么一顿饭钱!”
善姨娘看着儿子恶毒的眼神,心里一惊,这哪象个十几岁的孩子?都怪自己只是个低贱的侍妾,让孩子自从出生起就不受重视,在家里比奉纯、奉直甚至奉贞都矮了半截,十几年来积攒了一肚子的怨气,这哪是幼时那个天真活泼的奉孝?
“儿呀,你要怪娘我也没意见……”
“什么娘不娘,自从懂事起我什么时候喊过你娘?却见了一个毫不待见我的人要喊娘!就你的身份,在人前我喊娘你敢应吗?”
见儿子气极,善姨娘忙应声:“好好好,都是我不好。不过你也别太记恨姨娘了,你总是我亲生的,我恨不得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是我儿你的!只是我命不好,是个贫苦无依寄人篱下的孤女,不象夫人托生到了国公府,如果不是老太太看在我死去的爹娘面上……”
一提老太太,奉孝更是怒气冲天:“别跟我提那个老不死的!那三个是她亲孙子,我又不是野种!她那个年纪,一个月二百两银子能花完吗?都花给奉直和奉贞两个,就知道锦上添花,不知道雪中送炭!”
说起老夫人,福姨娘也满脸愤恨。
自己去年冬天生病了身体虚弱,大夫说不敢用人参补,要每天用燕窝冰糖炖粥喝,可是月例银子那么点,那喝得起燕窝呀,去求于夫人,她却借口库房没有,只拨给十两银子让她去买别的补品,无奈去求老夫人,这个老不死的却说本来还有些存货,前段时间全给奉贞补身子了,然后给了二十两银子就打发了自己。
后来自己病好了去答谢青姨娘探病之情,走到院里却见枝儿和叶儿两个小丫头在一个碗里吃东西,上前一问,原来是老夫人赏奉贞的燕窝,她天天吃得发腻,今天的就赏给了两个丫环,当时福姨娘气得差点晕过去。
“我的儿,姨娘命不好害苦了你,现在有你爹爹还好些,以后无论是奉纯还是奉直做了家主,我们的日子就更难过了,奉纯和奉直还好说,你那严苛的嫡母和厉害的长嫂,那个能容下我们,咱娘俩还不整天看人脸色!”
奉孝一听更烦躁了,袖子一挥就把桌子上的点心扫下去了,福姨娘连忙喝骂,却也无可奈何。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在人前一幅没心没肺、无忧无虑、混吃等死的样子,只有在自己面前才露出真实面目,每次在外面受了气都回来大发脾气。
发泄完怒气奉孝却哈哈地大笑开来,周姨娘吓了一大跳,以为他被气傻了,连忙按在椅子上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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