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泄完怒气奉孝却哈哈地大笑开来,周姨娘吓了一大跳,以为他被气傻了,连忙按在椅子上劝:“我的儿,你怎么了?可千万不可气出病来!你虽是庶子,却也是侯爷亲生,虽然月钱少了些,平时也是锦衣玉食、奴仆成群的,别说平常人家了,比一般的大户人家也不知好了多少?你还是个小孩子,不要想这么多了,小心气病了,除了姨娘谁还疼你?”
奉孝敛了笑容:“姨娘,我虽然在府里最小,却是唯一名份上庶子,他们有谁因为我年纪小善待了我一点?姨娘放心,我一定不会居于人下,将来我得了爹的位子,看府里和族中那些个人谁还敢小瞧我们母子?定让姨娘也感受到处处被人奉承的滋味!”
“你还好意思说!世子的位子那两边争得什么似的,一个比一个后台硬,你凭什么争?就凭你这个出身不好的姨娘么?就是靠你爹的恩荫得官,也轮不到你头上!除了自个好好读书将来考进士,你还有什么前途?你看看你,从没背下去过一篇文章,写得字又难看极了,你拿什么出人头地?”
奉直又一次哈哈大笑,笑完神秘地说:“姨娘想听儿子背文章吗?想看儿子写字吗?”
说完把善姨娘拉到他的书房,吩咐小厮磨好墨下去,然后提笔悬腕,很快写了一行虽然略显稚嫩却端正秀气、颇有气势的字来。
然后又拿起一摞书递你善姨娘:“姨娘想要听那一篇,你指哪篇儿子就能给你背出哪篇!从后往前倒背都行!”
善姨娘惊得目瞪口呆,随即又气又喜:“我的儿,既然你学业这么好,为什么要隐瞒大家呢?你看看你挨了多少打骂!害得我担了多少心?“奉孝正正神色,轻蔑地说:“他们出身好有人撑腰又怎么样?却还不是被我哄得团团转,以为我真是不懂事的小孩子?我故意装出这幅样子,让她们以为我没能耐同奉直奉纯争世子之位,不就对我们娘俩放心了?”
“世子之位那还能轮得到你?你就别作白日梦了,好好读书才是正理,以你的才学,还怕不出人头地?”
“如果他们都好好的,当然轮不上我,可是如果他们一个是私生子,一个品行不端拐带良家妇女,这两件事张扬出去闹大了,哪个有资格得到世子之位?特别是如果他们都死了,这侯府的什么不是我们母子俩的?”
奉孝面色阴狠,怎么看都不象一个孩子的脸,善姨娘突地打了个冷颤,这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吗?
奉孝顿顿又说:“正经的儿子在亲爹的面前倒不如那两个人歌妓得脸,不过她们就是升了姨娘又怎么样?又生不出儿子,将来还不是无依无靠?娘放心,这两个婢子以后一定会帮我们的!”
“现在由他们两房去斗,咱们在府里掀出一点什么浪来,让斗得越厉害越好,奉纯是私生子的事实谁也改变不了,以后再理论,倒是奉直私拐良家妇女之事,可要好好利用。”
第二卷 庭院深 三十六、妾悲
若水暂时在青姨娘院里住了下来,对外称是老夫人买了丫头准备送到二公子房里服侍,她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先让青姨娘调教几天。
若水从第一面起就喜欢和善的青姨娘,青姨娘也喜欢若水,又同情她的遭遇,再加上有奉直的托付,对她极是关心体贴,两人很快亲如母女,也稍稍安慰了若水的离乡之愁。
可是谁能知道青姨娘心里的重重矛盾和苦楚,老夫人和夫人交待的事象石头一样压在她心里,每日神思恍惚,惴惴不安,平时连一只蚂蚁也舍不得踩死的她,竟然被逼着要害人落胎,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还有奉直的殷殷托付,让她怎么下得了手?可是奉贞的怎么办?如果真的被老夫人作主许配了闵府的傻儿子,奉贞一生可不就给毁了?她可是自己唯一的孩子。
可怜为了得个嫡女的名份,从小养在夫人身边,小小年纪每日用尽法子想着如何讨嫡母欢心,从不敢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人前看起来活泼伶俐,天真可爱,可是除了自己谁知道她内心的苦,每次回来都累得都不想说话,只靠在自己怀里不动一动。
还好总算长成人了,如果真能配得国公府嫡子,这所有的一切也不算苦了,可是如果自己不听从她们的安排,这不是害了奉贞吗?朝中谁不知道闵府的嫡长子是个天生的白痴?
每日处在矛盾中,青姨娘痛苦不堪。特别是若水怀孕后听从老太太的安排不敢让别人的知道,只能关上门悄悄地问她一些如何有利于孩子成长的经验,每每看到她满脸将为人母的幸福,青姨娘都恨不得远远地逃开这一切。
一会是自己对奉直的承诺,一会是奉贞可爱的脸,两个她都一般看待,要让她做出选择,这不是把她的心割成两瓣吗?
若水容光焕发,孕子的幸福,让她忘了这段时间受的冷落和委屈,更忘了要做通房丫头的屈辱,有了孩子,又能和奉直日日厮守,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
“姨娘,你猜猜看这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
青姨娘强打精神应付着:“男孩女孩都是自己的亲骨肉,关键是要把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
若水美目盈盈,亲热地靠在青姨娘身上,“姨娘,若水家人远,心里视姨娘如亲生。我对侯府的规矩全然不懂,姨娘以后一定要多多提点我!”
说完脸一红:“还有奉直说了,他以后入仕了,不能天天陪着我,如果我闷了,就来找姨娘聊聊天,姨娘可不要嫌我,奉直还说要你保护我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
青姨娘差点昏倒,这府里不知有多少人要算计她,算计她的孩子,正经的对头还没进门了,等凌氏进了门,哪能容下奉直的心在一个通房丫头身上?碾死若水还不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到时侯,就凭自己怎能保护得了她们母子?
想到这里禁不住浑身颤抖,脸色苍白。若水靠在她的肩上,感觉到她的异常,抬起头见她脸色苍白,顿时吓了一跳。
“姨娘你怎么呢?是不是若水累着你了?我扶你去休息吧!”
青姨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点点头,任凭若水把她扶进内室躺下。
若水取出丝帕,擦擦她额头上的冷汗,温存地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放下帐子就要走,就象奉贞平时那样。
青姨娘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她叹一口气,唤住若水。
“姨娘还有什么事?可要喝茶?我去倒杯热茶!”帐子掀开,若水容颜娇俏,满面关切之色。
“我以后就唤你若水吧,叫云小姐别扭。”
若水灿然一笑,满面娇嗔:“早叫姨娘叫我若水了,这样多好!”
青姨娘看着她单纯明媚的笑脸,心头更难过了。
“若水,你知道为什么穷人家倒容易生养些?富贵人家反而很艰难?不是怀不上,就是落了胎,要不就是难产?”
若水闻言一惊,连忙坐在床榻边拉住她的手:“姨娘,若水不知!但若水一定要好好地生下这个孩子,若水和奉直都很爱他,千万不能有什么意外!请姨娘告诉若水!”
“那时因为穷人家的妇人没有那么娇贵,在娘家养着的时候就天天干活,长大了虽然粗糙些,身子骨却结实。嫁到人以后即便有孕可能还要天天干活,这时间长了孩子自然也就长结实了,生的也容易些。富贵人家的女子从小就娇养着,身子骨长得娇弱,怀孕了更是一步路也不敢多走,天天养着,所以稍有不慎孩子就保不住了。你以后要经常活动身子,孩子就怀得结实了,既不易落胎,也容易生些。”
若水闻言又展开了笑颜:“若水知道了,谢姨娘的教诲,我以后每天都要在院里多走走,让孩子长得结结实实,就是摔一跤也不怕!”
青姨娘脸色突变,一把抓紧她的手:“这孩子,胡说什么呢?怎么会摔一跤!以后千万要小心些,不可摔了跤,特别是小心裙子绊着……”
若水满脸俏皮:“我知道了姨娘,我以后走路就把裙子提起来!昨天奉直还说等藏不住了,要给我另做裙子,到时把裙子做短些就行了!”
青姨娘欣慰地笑了,又不放心地叮嘱:“这样最好,你要记住,千万不能说是我说的,对任何人都不能提起,知道吗?”
若水虽不明白怎么回事,看她脸色严肃,还是重重地点点头:“姨娘放心,若水对任何人也不会提起,就是对奉直也不说!”
说完看她脸色不好,懂事地说:“姨娘,你累了,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青姨娘仍然拉着她的手,神色庄重地说:“若水,听姨娘一句话,你以后总是做妾的人,在嫡妻面前千万不可和奉直太亲近,两人感情再好也要背着人,知道吗?”
若水顿时神色黯然,这是她这几天一直压在心底,可又不愿意面对的事,她低下头,声音低如蚊蚋:“谢谢姨娘,若水明白。我先下去了,姨娘休息吧!”
青姨娘不忍,想劝劝她,又一想,总是要面对的事情,还是早点有个心理准备也好,免得到时更加受不了。
若水听话地下去了,青姨娘疲惫地躺在床上,心里一阵难受,人都道她是夫人的心腹,夫人待她如同亲姐妹,就从这宽敞精致、富丽堂皇的住处就看得出来,那个妾室配住这样的院子。
虽然每月只领着妾室的二两月例,可是自己吃得穿得都是上好的,每天的补品要什么有什么,头面首饰更是年年换新的,比一般人家的正室还要好。
可谁又知道她这一生的无奈和心酸。每日察颜观色,步步小心,时时留意,从不敢多说一句话,更不敢自主做一件事,言谈举止处处谦卑低下,一切都以夫人为主,一切皆为夫人着想,晚上再累也不敢先睡,非要等到夫人安置了才敢睡。
就连通房后,于文远喜欢她清秀温顺,对她颇有些宠爱,她也不敢十分招览,他来后常常找理由推三阻四,好多次让他拂袖而去。奉贞出生后,更是因为夫人彻底受了冷落,就再不敢和他有任何来往,到后来激怒于文远再不理她,直到两个宠婢进门后彻底失宠,甚至为了亲生女儿能得到嫡女的身份,也从小养在夫人身边。
作妾的委屈和痛苦,那是奉直和若水所能理解的,他们哪知道以后的路有难走,但愿奉直是个专情的,以后有再多的女人也不要忘了若水才好,要不然真的就是万劫不复了!
正千思万想着,贴身丫头枝儿来传:“姨娘,夫人让过去,说等会就要安排菡姑娘和玉姑娘升姨娘的事,请你过去一同去老夫人那里见礼。”
青姨娘无奈强撑身子起床,去接受另两个要正式作妾的女人见礼。
若水神色萎顿地回到她的临时住处,这是奉贞以前偶尔住一晚的房子,大部分时间她都住嫡母身边。房间轩敞华丽,到处都是锦帐绣帷和贵重摆设,可见于夫人对奉贞的宠爱。
虹儿怕自己刚来什么也不懂,说错话做错事让人笑话,就呆在房里哪也不去,只等若水回来,见她回来后脸色不好,忙问怎么回事。
不问还好,一问若水泪水扑簌簌下来了,坐在榻上不语。青姨娘的话向一盆冷水泼在她的心上,奉直终究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他的嫡妻很快就要进门了,以后也许还会有更多的女人,再不属于自己一个,而且在别的女人面前都不能流露对他的感情。
虹儿正待问,奉直却等不及明日见若水,趁祖母和母亲忙着父亲跟前两个婢子升姨娘的事,偷偷过来看若水。
见她坐在榻上流泪,奉直大惊,以为她受了什么委屈,连忙心疼地问:“怎么了若水?快别哭了,都是有身子的人了,可不敢轻易流泪!”
见若水仍不语,只好问虹儿,虹儿摇摇头:“小姐刚从姨娘那里回来就流泪,我正待问公子就来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若水却站起来,扑进奉直怀里:“奉直,你会一直都喜欢我吗?你很快就要娶妻了,以后身边的女人会越来越多,你会不会慢慢的厌了我喜欢别人?”
提起娶妻,奉直心烦意乱,紧紧抱着她,好不容易和若水团聚,又有了自己的骨肉,两人中间却要多出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而且还是推不掉的女人,自己正经的妻室。
“若水,你放心,再多再好的女人也夺不走我对你的情意!在我心里,你才是我唯一的妻子!你不要多想,照顾好自己和孩子才是重要的!”
第二卷 庭院深 三十七、嫁衣
得了奉直的承诺,若水放下重重心事一夜好睡,明天就要“嫁”给奉直,睡得不好哪里来的精神?
第二天,就是正式进侯府的日子,从此就算是奉直的人了,若水生怕失礼,早早就起来收拾。
青姨娘一夜未眠,心力交瘁,实在不想起身,可是想到若水可怜,今天也算是她的好日子,亲人都不在身边,在府里又不招人待见,到现在真正的主子没有一个人理会,只好强撑着给若水开了脸,也算是尽了一点心意,可终究体力不支,很快累得不想动了,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枝儿和叶儿忙派人去请大夫。
若水百般过意不去,要留下照顾,青姨娘忙拒绝了:“孩子,快去吧,好好打扮一番,今天总算是你的好日子,一定不能马虎,但也不可太招摇了,我看你那些衣服都是顶好些,你就尽量挑普通一点的穿着吧。”
说完心里暗暗叹气,因为奉直尚未娶妻,按理今天应该由夫人或是老夫人赏若水几身新衣服和头面首饰之类的,总算是要做奉直的屋里人了,虽是通房丫头,这点体面还是应该有的,若水的衣服再好也是旧的,今天穿着不但不吉利,还失了侯府的体面,可是到现在也没见人送衣服来。
按说老夫人和夫人极疼爱奉直,这样做不是让奉直难看吗?仔细想想应该是她们对若水婚前失贞的羞辱而已,可怜的孩子还不知道,还是不要告诉她吧,等过了今天再说。
若水见她精神很差,不好意思再打扰,在青姨娘的再三催促下,只嘱咐枝儿叶儿小心照料,就连忙和虹儿收拾去了。
今个也算出嫁,虹儿第一次给她梳了妇人的发髻,因怕招摇,只简单地脑后盘了髻,插上几支的金簪,珠宝翠玉一样也不敢用。
梳好头,若水对着满床的衣服发了愁,件件衣服都是上品,打开来衣料华贵、做工精细,特别是颜色明丽、流光溢彩,无论哪一件穿出去都太招摇了。
而且这些衣服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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