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仅五岁的孩子,生母早逝,从此再没有任何亲人的陪伴和关心,伴着他长大的就是冷眼和孤寂,还要时时提防别人的欺凌和算计。
一件一件,安王缓缓道来,也许经年已久,他淡得象在说别人的故事,奉直却听得心惊肉跳。
“自从母后仙逝,这种过了整整十一年,直到十六岁成亲开府另住,才算的家。你嫂子是个贤良娴雅的女子,她一直关心我、安慰我,温暖着我早已冰冷的心,后来又生下了一双儿女,我才感受到了温暖和亲情。”
奉直深深地同情和理解了眼前这个高贵的皇子,他的的遭遇,还不如最普通的平民。
“奉直,也许仅仅这些你还不能理解我为什么一直不露出真实身份,我只想问一句,如果我露出了真实身份,就算奉直弟不顾忌我的三皇兄照旧和我相交,我那皇兄能容吗?没准还以为我挖他的墙角他的为人不知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你我。”
随着交往日深王的为人奉直已经渐渐了解,那是一个野心勃勃,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一个不惜任何手段打击报复异己的人,如果被他知道自己和安王情同兄弟,别说王了,就是对自己肯定也不会放过。
奉直点点头动情地说:“安兄受苦了,你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奉直理解。若安兄不怪罪奉直失礼,我们还情同以前!”
安王不再是以风流不羁的样子端起酒杯:“你肯称我为安兄,我再欣慰不过这一生,最缺的就是真情意,难得奉直弟肯冒着得罪三皇兄的危险和我相交,我怎会怪罪你?”
“奉直和安兄一相如故,凭心和安兄相交,并不知道安兄的身份从未有过什么目的,就是三皇兄知道了又能怎样从未有半点私心,并非趋炎附势、左右逢源之人。再者我只是微末小官堂上的纷争对我来说太遥远了,我只想凭真心做人做事。”
安王一愣地朝奉直拱拱手:“奉直弟胸怀坦荡,倒显得为兄过于谨慎戒备、枉做小人了。有些话除了你嫂子,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为了你们全家,我今日不得不说了,弟也好早做打算。”
“奉直可知我贵为皇子为什么处处深居简出,退居人后,还做出风流自许的样子?”
直认真地看着他:“安兄请说!”
“皇共生有十一子,如今存于人世且有资格争储君的有五人,我是其中最没权没势没依靠的一个,也是父皇最冷落的一个,根本没资格同他们相争,我也从未有此想法,可依然为所有人所忌讳,特别是一心想争夺储君之位的三皇兄,对我更是百般提防打压。
”
奉忍不住问:“这却是为什么?”
“因为自皇兄早夭后,我就成了父皇唯一的嫡子,这与生俱来的身份,是他们无论如何也越不过去的!他们不能不顾忌我!”
“所以安兄想以这种方式告诉他们你无意争储,甘愿处处退居人后,也从不和朝中任何权贵交往,一心只做个闲散王爷?”
“奉直弟深知我心!以前我一个人尚无所谓,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可现在我有你嫂子和几个儿女,又怎能不顾他们的安危?我处处谨慎低调,就是想让他们知道我没有争权夺利之心,平生所求,不过是做个闲散王爷,和儿女妻子混个富贵饱暖罢了!”
奉直长舒一口气,其实他也很怕安王和瑞王争斗起来,到那时他该如何自处?
“安兄的心意几位王爷必会感觉得到,你甘退一隅,不争不抢、不偏不倚,无论谁成大事都会容你的!”
安王定定地看着奉直:“希望借奉直弟吉言!若有一天我拼死相争,奉直弟可信我是被逼得无路可退?”
“我信安兄!”
“那就好!我再告诫你一句,如今你虽是微末小官,但有你岳父和三皇兄刻意扶持,以后定当出入朝堂。三皇兄做事不择手段,若他即位自然一切都好,若是别人即位,他定死无丧身之地,并累及家人亲眷,到时你们于家必然大祸临头,奉直弟宜早做打算,才能保得亲人安宁!”
奉直惊得猛地站起来带翻了椅子,定定地看着安王说不出话来。婚后,因为已是亲眷,与岳父凌相和瑞王多有来往,也知道他们千方百计在争夺储君之位,看他们那幅志在必得的样子,仿佛储君之位已是囊中之物,可如今听安王这么一说,圣意难测,若皇位落于他人之手,于家岂不是满门招祸?
安王拉他坐下,示意他稍安勿躁:“虽然说三皇兄目前权势最大,外有其舅父卢烈、内有你岳父凌相,一个把持朝堂,一个手握重兵,可你仔细想想,我父皇能放心外姓之人叱咤朝堂吗?他就不担心江山易主、社稷更姓?所以三皇兄成则一步登天,败则粉身碎骨,安靖侯府也跟着或极荣或极惨。”
奉直蓦然明白过来,盯着安王一字一顿地说:“奉直明白了!要保得于家满门平安,这储君只可两个人做得,一个是瑞王,一个就是安兄你!奉直知道以后该怎么做!”
第三卷 东风恶 一百三四、思乡
腊月十二,是奉直的生辰,再过十天就要到了,因为去年生辰时在外游历,府里没有为他庆生,今年不但妻妾满堂,还晋为官身,怎么都要好好操办一番,几个通房丫头也都暗暗费心思准备寿礼,于家富贵,不缺好东西,再说她们也买不起,只能自己动手做些东西送他,也算是心意吧。
虹儿早就竹好了一对鸳鸯枕,算是她和若水的心意,偏偏若水看人人都在准备,若她寿宴上空着手反而不好,还被人以为恃宠而骄,还是处处和大家一样的好,想来想去,自己的绣活还过得去,就准备绣一条锦带送他。
“小姐,今天的午饭有牛肉汤呢!”
若水正全神贯注地绣花,看着虹儿兴奋的样子轻声笑出来。她带着小绿刚从外面进来,穿着桃红色的棉斗篷,脸蛋红扑扑的,直哈着双手,到底还是个孩子,一盘好菜都兴奋成那样。
“你看看你,冻成啥样子,让小绿去就行了,你偏要自己去,还不快过来烤火!
虹儿调皮地笑:“我还不是不放心,怕厨房里的人欺负小绿,克扣我们的菜,有时菜都放凉了,上次小绿一个人去了,拿回来的鸡愣是找不着腿!本来我们还能一人啃一个呢!”
若水忍不住呵呵笑起来,绿连忙说:“不过那次他们给了一只没有腿的鸡给我们,你告诉公子了,公子把厨房的管事狠狠训了一顿,从那以后他们再也不敢随意克扣我们的菜了,我每次去了都恭恭敬敬的。”
若水抬起头怪地看着虹儿:“你告诉公子做什么?不就是两个鸡腿吗?就是菜放凉了,大不了放热水上焐焐就成了,公子责罚了那些人,他们还不是记恨我们?没的得罪这些小人做什么?”
虹儿撅起嘴:“小姐不知,那些人都软怕硬,我若恭恭敬敬地把他们当人看们反而做乔拿大,不知自己是做什么的,我若厉害点,他们反而服软,我说什么都不敢反驳可见都是吃硬不吃软的,用不着我给他们好脸色!”
“这个也不奇怪,你若客了,他们以为你在主子面前失了宠没了气势才会如此,你若气势逼人们以为主子有多重视你,反而不敢造次,不过这些人都是府里的老混混的是不要得罪的好。
说完拉开柜子。取出二两银子递给虹儿:“拿着。下午传饭地时候交给管事地。说是天冷大家辛苦了他们买酒喝暖暖身子!”
虹儿仍嘟着嘴。不由得好笑:“恩威兼施才是最好地办法。公子不可能每件小事都护着我们。有时自己也要想些法子。不过几个小钱而己。换得大家都高兴岂不是最好?”
“那还是小钱?一个月地月银呢!一个月就二两银子。我们自己都不够花有时想加菜都不敢。以前还可以花公子地在都由少奶奶保管着。我们又沾不上。在云家时小姐一个月地零花钱是十两银子都不够不算衣服首饰。就是想吃什么想喝什么从不用花自己地银子。就这夫人还要经常贴补贴补。现在却这么艰苦。不行。下次见了公子我一定要说!”
若水被她逗得呵呵地笑起来。挥手让小绿下去。含笑按她坐下:“别小孩子气了。你不知少奶奶虽然名上保管公子地银子。实际上自己不但花不上。却常常倒贴。公子现在是官身了。虽然官小俸禄低。但是却应酬多花销大。月银根本不够。经常花少奶奶地私房钱。这些你可能都不知道吧!再说公子也没亏咱们。上次老夫人给了他一百两银子花销。他宁可自己省着点也要给咱们二十两用来添菜。你就别再难为他了!”
说完给两人一人盛了一碗牛肉汤:“快趁热喝吧。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喝牛肉汤吗?总说奶娘做地牛肉汤是人间极品。神仙也吃得。经常奶娘辛辛苦苦为我做来。大半都进了你地肚子。前些天还提起呢。这牛肉汤闻着挺香地。你也能忍住!”
提起美食。虹儿心情顿好。拿起勺子喝了一口。连连点头:“小姐。味道真好。和奶娘做地差不多一个味道。你快尝尝!”
若水连忙尝了一口,脸上浮起不可置信地表情,又连连喝了几口,又惊又喜地说:“真的和奶娘做的是一个味道!怎么会呢?于府怎会有人牛肉汤做的如此地道?”
两人忍不住喝完了,虹儿意犹未尽地说:“要是能经常喝到就好了,都怪我以前太懒了,奶娘要教我几样拿手菜,我却不肯学,要是学会了,现在也能做几样蜀郡风味的菜给小姐解馋了!”
若水却沉思起来,她默不作声地吃完饭,有些狐地说:“这牛肉汤的味道和奶娘做的也太象了,奶娘说她以前是京城人,会不会是她的旧识?你等会去问问,看厨房有没有新来的厨子。”
虹儿摇摇不用问了,我刚去传饭时,看到有牛肉汤,惊喜之下的是不是新来厨子了,因为以前的厨子从没做过,管事的却说没有新厨子,就是那几个人。”
若水闻言不可置否地笑笑:“我思乡太切了,尝到一道菜味道相近,就似见到了亲人,他们哪会来呢,一定对我担心极了也恨极了!”
说着眼泪夺眶而出,转身奔进内室倒在床上哭起来。虹儿坐在她身旁,也泪眼婆娑,中秋节小姐就哭得什么似的,如今已是腊月,年关将至,她怎能不思乡呢?
虹儿半天劝不下,也知道每到这时她非要一个人哭够了才肯罢休,索性让她痛痛快快地哭一哭,把心里的难过和委屈都哭出来还好受些,就带上房门出去了。
若水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回,正待去洗脸,又想起了那个落掉的孩子,又忍不住又哭了,如果她能平安来到这个世上,现在都已经好几个月大了,可以抱在怀里好好疼爱了,却生生被人害得落掉了,顿时心如刀割。
跟着奉直来到府,他不但护不了自己,连亲生的骨肉都护不住,在她痛彻心肺的时侯,他却在喜乐声声中忙着和别人入洞房。
想着想着忍不住打开柜,从最低下翻出那包小衣物,一件一件地翻看着、摩挲着,眼泪一滴一滴地打在上面,件件小巧可爱,精致柔软,竹着细碎的花朵,大多是她和虹儿一针一线做出来的,倾注了多少爱和心血,却全落了空。
哭了一会,觉口干舌燥,眼泪都哭干了,这才罢休了,又收拾好放回去,无意中看到从蜀郡带来的包袱,连忙取出来。
全是以前最心爱的衣物,件件绣精巧,鲜艳华丽,绣花里不是嵌着金丝银线,就是镶着细小的珠子,商贾之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父母在她这个唯一的女儿身上一向是很舍得花钱的。
可惜这些太过华丽的服,如今顾忌着怕越过当家主母,轻易不敢上身,特别是那几件大红色的,都是娘和奶娘请手艺最高的裁缝和绣娘精心做出来的,恐怕今生今世都没有机会再穿了。
一件一件地翻看着,再看身上素雅无华的衣物,又难过起来,翻到最低下,却发现一个蓝色的丝帕象是包着什么东西,打开一看,原来是奶娘送的那本书。
才想起奶娘交待的话,连忙翻开一看,只看了几页,就又惊又怕,慌忙关了房门细细看起来,原来是些如何易于受孕,如何使女子不孕,如何不知不觉害对方落胎,药效各有不同,有的使人不易受孕,有的干脆致人终身不孕。
甚至还有如何在妇人生产时用药,使其大出血而亡后据其子为己所有,若水越看越心惊肉跳,大家族的女人为了争宠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难怪奶娘一再交待要避开人私下细看,看完了记在心里然后烧掉,这本书若传了出去,害人不浅不说,定会给自己招来大祸。
还有各种药效强弱不同的媚药配法,以及如何调养身子保持容颜不易衰老的法子。
薄薄的一本书,看得若水心惊肉跳,她想到自己的处境,心里一冷,暗想懂得这些东西没什么错处,且不说害人了,起码可以自保,提防别人来害自己,就细细地翻看起来。
越看越叹服这些大宅里女人的心思毒辣精巧,不过平常的药物和饮食相配,有的再加上几种常用的熏香,竟然有这些奇效,一个女人若掌握了这些方法,其他妻妾可就要遭殃了。
又想到凌意可,也是堂堂相府的千金小姐,她是不是也懂这些,若是也懂,且不说别人,自己和虹儿就要遭殃了,弄不好终身不孕不说,可能连性命都要失去。
如今奉直妻妾满堂,却都未有身孕,是不是凌意可做了什么手脚,越想越害怕,又有些不解,因为凌意可也没有身孕,她难道还会自己害自己?思索半天不得其解,索性边看边细细记在心里,打算记住后就烧毁了,这本书千万不可流传出去。
正看得认真,虹儿不放心在外面推门,发觉门从里关着,吓得喊起来:“小姐!你做什么?快开门!”
若水忍不住笑了,这虹儿还以为自己想不开呢,她赶紧把书藏起来开了门,有气无力地说:“放心吧,我没事,只想一个人好好静静。这会乏得很,让我好好睡一觉,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我几时开门你几时再进来!”
虹儿见她情绪尚可,这才放下心来,沏了一杯茶出去了。
整整一个下午,若水反复翻看,直到把这本薄薄的小册子熟记在心,完全可以一字不漏地默出来,这才投进了炭盆眼看着它化为灰烬。
第三卷 东风恶 一百三五、糖人
寒冬腊月,滴水成冰,这天竟然飘起了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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