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易安听到顾骏横窸窸窣窣地从书包里掏出什么,然后,啪的一声——
头顶和身周突然被橘黄色的星星包围!
许易安万分惊讶,低头一看,发现顾骏横手上拿着一只紫色的乌龟,龟壳上全是开成星形的小洞,下面灯一亮,就将无数星星投影在墙壁上,而他爱怜的眼神,亦如一片脉脉的星光覆在她的脸上。
顾骏横再摁一下开关,灯光颜色一变,星星变成了绿色的;再按一下,又变成蓝色的;最后一下,是浅粉色的。
他问:“最喜欢哪种颜色?”
她说:“都可以……”她看看他:“哪儿来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我刚才跑去商场买的。之前见过一次,有个家长买给她的孩子,当时没在意,可今天晚上没看成流星雨,倒是忽然想起来这个,或许可以稍微弥补一点,让你不那么失望。”
许易安一时间又感动又幸福又心痛,再抬眼望他,顿然只觉宛若两波春水相遇,一下子溶化到了心里。
过去的事,再也没法计较了,原来他这么爱她,这么在乎她!就算之前犯了错,可是做了这么多,她怎么也气不起来了。
这是多久多久没再发生过的事情了?许易安主动伸手抱住顾骏横,偎在他怀里,抬头吻他。
他一手还拿着乌龟,只得单手环住她的背,热烈地回吻。
两个人都有一点点回到初吻的感觉,吻得难舍难分。顾骏横从未试过如此冲动,完全抵挡不住心里的渴望,终于忍不住微微下蹲,把乌龟放在地上,将许易安紧紧压在墙上,恨不得生吞活剥的架势。
她有些招架不住,不禁轻轻喘息起来,这声音刺激得他快要把持不住,硬生生停下来,低头抵着她的额,高高的鼻梁蹭过她挺秀的鼻尖,背着星光的目光更是迷离:“安,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的,嗯?”
她不假思索地“嗯”了一声,他犹豫一下,仿佛下定决心,俯下来叼住她的脖子。
她激动中有些惊慌,不由轻轻一颤,他摁紧她,拉开她的衣领,吻得更低一点,更低一点……
她扭开脑袋,自己都没法去看自己一只乳…房被他含在嘴里的样子,就算是扭开脑袋,也仍然双眼紧闭,同时死死咬住嘴唇,不让那串在喉咙里左冲右突的娇呼嗲吟溢出唇缝。他紧贴着她,激烈地耸动腰胯,片刻之后,被她的胸堵住的嘴里也仍旧泄露出一声破碎的嘶吼,然后他全身都骤然软下来一般,无力地靠在她身上,久久才平复了粗喘。
她的腿已经有些麻了,动了动身子想换个姿势,他误会了她的企图,慌忙重新搂紧她,吻在她的颊上:“安安,我觉得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许易安知道,其实还不算的,可她自己也觉得,经过了这一遭,自己也认定了是他的女人。
她略带羞涩地轻轻点头,有一种终身相许的大悲与大喜同时从心头呼啸而过。
许易安就此决定,重新好好去爱顾骏横,甚至要比过去更爱他。
因为,她确定他已经竭尽全力来爱她。就算他的爱情总共就只有60分,可他把这60分全部都给了她,难道不比那些有100分的爱情,却只肯给对方哪怕高达80分的爱情的男人好?就算80大于60,到底不是倾尽所有,不值得感动;甚至有些人还会将这100分分给两个甚至更多的女人,那是更糟糕的状况。
她想,就像《约定》里唱的那样吧,傻傻地爱,计较公平不公平的,又哪里是真正的爱情?既然爱他,既然不要分开,那就用最适合他们两个人的方式来相处吧,她愿意从此追随他,就像一泓清凉而亘永的泉,永远永远地,在他身后静伏成一片憩息的港湾好了。
其实,一时的激情过去之后,许易安仍旧没有找到过去的状态,那从前的好时光,大概真的是再也回不去了。
但她也的确更努力地去爱顾骏横了,这大约是因为她意识到爱情果然是需要经营的。在过去,一切仿佛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她根本不屑于去刻意做什么努力,甚至觉得那样就说明他们爱得不够多不够纯,不够心心相印两情契合。然而原来他们之间也是会出问题的,而两个人之间出了问题,总不会只是一个人的错,虽然上次那件事她也没有想明白自己究竟错在哪里,但她肯定也有责任就是了,那么以后,她就要尽力做得更好,最大程度地杜绝再出问题的可能性。
因为知道了顾骏横未来的打算,许易安便也开始准备毕业后出国。两个人一起考GMAT,然后又一起啃托福。商科学费虽贵,好在大多项目时间很短,一年的短平快,家里凑一凑也还约莫负担得起。
开学之初报名参加的那些社团,许易安统统不再去参加。有些社团的组织是比较松散的,比如爱心社,成员很多,每次有活动都人手充足,多一个少一个不会有人有感觉,也就罢了;有些社团的工作是比较连贯的,譬如校报,她之前跟几位研究生学长联系过约稿,现在突然怠工,带她的那位编辑未免就不高兴,打了几次电话,要么找不到她、要么被她以学习太忙为理由而推掉,此后路上再遇到,那位编辑索性就当没看见甚至不认识了。
许易安心里不是不难受的,但她转念一想:谁才是重要的人?自然是顾骏横,所以,没什么好惋惜的。
网球她也没再去练了,杨潇问起来,她说:“差不多就行了,反正期末考试只考发球和接一个球,我早就练好了。现在天也冷得慌,你看还有几个人在外面打球?”
次年春回,班上组织去郊外春游,要在那里住一晚才回来。许易安本来很雀跃,班主任还特意跟她说:“把你们顾骏横叫上吧,我们可一直还算他是我们班的哦!”
许易安立刻告诉顾骏横,然而顾骏横踌躇片刻,还是歉然道:“对不起,我还是不去了,周末两天全都放在这上面,有点……太奢侈。”
于是许易安也不去了。那天晚上,宿舍里就她一个人,左近住着同班女生的宿舍也空了,她心里有些害怕,也有些失落,想着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呢?篝火晚会?唱歌跳舞?说笑游戏?
但是,假如她去了,这会儿应该更在挂念顾骏横——不,应该是这一整天,包括明天的一天,都会在挂念顾骏横,横竖也玩不开心融入不进去,不去也好。
大二的暑假,许易安原本已经拿到了系里统一组织去山区支教两个月的有限名额,只因顾骏横要去一家基金公司实习,她便让出了那个机会,也申请了同一家公司的实习。
陈镜风说:“实习完全可以大三甚至大四再去,你有社会公益活动的经历,将来申请出国的文书内容才更丰富啊。”
她也考虑过这个问题:“社会公益活动平常也可以做的,献血呀义卖什么的。”
陈镜风觉得她是找借口:“那些小打小闹太普通了,哪能跟大山支教比?”
她让开这一招:“但是这家公司的实习机会更难得,我还是明年再看看支教的机会吧。”
陈镜风一针见血:“今年给了你你都不珍惜,明年谁还会给你?而且就算人家还肯给你,明年鬼知道顾骏横又要干嘛去呢,他只要不去支教,你就不会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章
许易安的变化大家都看在眼里,不过能像陈镜风这样心直口快说出来的不多。
许易安明白陈镜风是好心,但她并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于是反复告诉自己,对于美好的东西来说,只要你自己心里相信它是美好的,也就够了。
同理,幸福只是属于你一个人的,你觉得幸福就好,不需要别人也觉得你幸福。把幸福像财宝一样珍藏起来不露富,才能保有得更长久安全。
真正让大家意识到许易安究竟能为顾骏横做到什么地步、并再度刷新三观暗叹原来之前那些根本就不算什么的事件,发生在大三下学期。
这年是Y大工商管理系成立二十周年,系里特别隆重地举行了庆典,请了校友们回来参加,尤其是请了好些其时已经在职场上颇有建树的校友。工商管理系本来就是整个管理学院最大的系,所有本科生加上研究生、MBA、博士生、留学生,以及庞大的校友军团,校领导以及商界名流等自然也要隆重登场,如此一来人数就颇具规模了;当天的文艺演出除了学生自己的节目之外,更请了好些当红的明星前来捧场,导致门票霎时间就大为抢手,除了工商管理系的学生可以保证每人一票之外,管理学院的其他系别都只能拿到有限的门票。
许易安所做的让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就是在得知顾骏横没有领到票、而且也对看演出没兴趣之后,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票送给了同宿舍一个姐妹,让她可以带男朋友去。
这回连杨潇都看不下去而忍不住发声了。这时大家基本上都开始用手机,他给许易安发了条短信:“这么难得的场合,咱们毕业之前仅此一次,你确定你要放弃?”
许易安回得简短而干脆:“嗯,我陪他。”
“你不觉得可惜吗?到时可是会有不少牛人来的,多少人都巴不得趁这个机会去拓展人脉呢。”
“没关系,反正我们毕业后是要出国的,而且骏横也不打算回来。大家拓展人脉无非是想拿到实习和就业的机会,这个对我来说意义不大。”
杨潇没再说什么。
也是,人家总不能说万一你们出不成国怎么办吧?
许易安放下手机,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滋味。
像是有些悲壮,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动了似的。
她能跟谁说呢?她只是希望,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她的他伸过手来,她就能立刻从容放下手中的事随他走掉。因为再好的学生,她也只能做这几年,而他的……妻,却要做一辈子,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如此情痴,说出来也只是惹人笑话吧?没关系,那就不说,反正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不需要向别人交代。
但许易安没法欺骗自己,作为大概是唯一一个没有去参加系里如此重大活动的学生,她觉得遗憾且愧疚。
有一种无法面对同学和老师的感觉,虽然根本没有谁再来质问她、或鄙视她。
大约是她自己鄙视自己吧,像是心里的魔,最最逃不开的诅咒。
有时候她根本制止不了脑子里突然跳出来的念头:假如不是那最初的一年太好、让我太爱他,会不会我的现在,还要更美好?
但很快地,她就会笑着用力摇头,推翻这个假设,告诉自己:我更愿意相信,正是由于这段爱情太好,才让我对它寄托期望建立信心啊!这世上有多少人就是因为缺乏对爱情的信念,遇到一点问题就不能坚持而放弃,才与一辈子的真爱擦肩而过、之后憾悔终身了呢。
此时的许易安,已经懂事到不但不再会在金秋正酣或春暖花开这样的时节拉着顾骏横出去游览拍照,甚至自己内心都不再有这样的想往。她长期把自己调到和顾骏横同一频段,如今已经真诚地习惯并安于其中。她想,一个人要过完一生,细细想来有多么不容易,然而无论是什么,只要你愿意,都可以将它诠释为生活的恩赐,试着去善解它,并为它感恩,一切都将在霎那间面目焕然。
所以,在人年纪轻轻的这段岁月里,为了未来努力而导致的种种的苦,不过是帮我们把生活的渣滓沉淀下来,滤出清清甜甜的味道。不会下雨的仙境也会寂寞,没有飞雪的天堂也甚无味,令天使神仙都想要逃离,不是吗?而只有坚韧顽强能屈能伸的生命才是有能力去进化的。在征服环境之前,我们不得不首先适应它。知足的意义不仅仅在于使你常乐,更会让你在快乐之中爱上你的环境,而只有你所爱的,你才会乐于去装扮它,让它越来越好。
大三的暑假,许易安继续陪顾骏横留在学校,实习的同时,最后一次刷高GMAT和托福的分数,为开学后的申请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这些事情忙完,也就开学了。顾骏横因为在修数学系和计算机系的课,还是很忙,许易安则只剩下一两门专业选修课,倒是轻松很多。于是这段时间他们俩算是聚少离多,大多数时候顾骏横都仍在外面上自习,而许易安有空的时候则都在他的宿舍,用他的电脑为两个人查学校资料——美国前100名的学校当中,那些同时开设金融与管理相关专业硕士的学校,地理位置、录取要求、往年案例、学费及生活费、就业机会,等等等等,信息繁杂得浩如烟海,而许易安列好表格,整理得详细而清晰,然后选出一些学校作为两个人共同的申请目标。他的申请文书也大多受助于她,从排版到内容的修改完善,事情多到竟比以前纯学习的时候还要忙。
这段时间好些同学都跟许易安说她瘦了,许易安很惊讶,因为这段时间她不但总是久坐而缺乏运动,而且胃口很好,本来不爱吃甜食的,如今变得每天一定要吃一些甜食;而与此同时,她又养成了时时喝茶的习惯,用以提神或者只是贪恋它们的清香,如此美好的陪伴或可减轻压力。可也许是茶叶会降低血压血脂之类的指标吧,多用一会儿脑子,就会有低血糖的轻微眩晕,于是她更加正大光明地补充糖分。
有一次杨潇跟许易安说她瘦了时,她便笑着答:“怪不得高中的英语老师说她比上学的时候轻了10斤,原来忙起来就是最妙的保持体型途径啊!难怪啦,学生好多婴儿肥,成天嚷嚷着减肥,白领中却好多身材特别好的美女,原来她们总是吃不饱长不胖,一不小心又饿了,再一不小心又瘦了。”
杨潇说:“你本来就瘦,还是悠着点吧。”
对于许易安分担了自己的大部分工作,顾骏横不是不感激的。他常常搂住她笑着感叹:“如果没有你这个好秘书,我真是每天只睡一个小时都忙不过来!”
说到这里,他总要忍不住加上一句:“宝贝,要是咱俩申请不到同一个学校,或者你没申请上,我们就结婚、你跟着我陪读吧?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在身边,否则一定连退学回国都熬不过,只好跳楼了……”
许易安又感动又心疼,赶紧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