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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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弦-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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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云浣古两人交换了眼神,都乖乖收起了手,放弃了紧跟不懈。

他们两人其实都挺高兴,因为沈画走的时候又改了方子,还透露说侯爷的病情有了好转。

五年了,两人伺候南华倾,所有的抓药煎药这些事儿都是从他们手中过的,沈画从未提过半句病情好转这样类似的话。

终于,熬了整整五年,南华倾半死不活的日子就要过去了,拂云浣古都觉得松了一口郁气。

。。。。。。

面前的小山坡不算陡,但每一次南华倾自己上来,都觉得双脚像是灌了铅,步步艰难。

这一次,好像略显轻松了些,这让南华倾的步子快了不少。

但走着走着,南华倾就发现了异常,这小径从来无人经过,会有些杂草覆盖,可细看,草间似乎有脚印,虽然清浅,却肯定是新鲜的。

按下心头的疑虑,南华倾试图加快步伐,往坡顶上去了。

“咦。”

坡顶,还是那一座看起来有些古怪的孤坟,南华倾微微喘着气,并没有停下来休息,直接绕到了坟头的方向,一眼就瞥见了杂草丛生的石碑前头,竟出现了几个杂乱的脚印和三撮小土堆。

“是谁来过?”

眉头一沉,南华倾向四周望去,可除了守在最下方的拂云和浣古,哪里还有其他人。

而往孤坟的前方看去,是一片深深的峡谷,更不可能有人上来了。

“此处是慈恩寺的禁地,僧人们断不会轻易闯入。外人,更不可能来到这么偏僻之地。而且这座坟是背向慈恩寺的,就算有人路过,也不会发现才对。。。。。。”

有些想不通,南华倾回头扫过被青苔覆盖的石碑,才发现了碑上竟有人刻了字,而且就在他亲自刻下的“玉”字旁边。

“明月冷鸳被,暗尘封镜台。玉虽黄土掩,名未白云埋。”

默默地念出来这首诗,南华倾只觉得胸臆中滚滚血气翻涌而来,冲的他心口突突直跳,阵阵地发疼。

“沈蕴玉,为什么你就算死了,也要继续折磨我。。。。。。你就这样恨我么?”

一字一句,从齿缝中挤出来这几个字之后,南华倾张口又吐出来一团污血,直接喷在了石碑上。

很快,深红色的污血就沁入了青苔覆盖的石头中,红绿色的苔藓中还有丝丝黑渍,颜色十分诡异。

。。。。。。

“主子!”

拂云和浣古两人飞身纵来,如惊鸿掠地一般,立刻扶住南华倾。

浣古看到南华倾吐血,脸色却看起来并不是很苍白,反而透出一抹淡淡的润色,觉得很是奇怪:“主子你没事儿吧!”

“主子,虽然之前您在乾院吐出一口污血是好事儿,可这样老吐血,恐怕不见得好吧!”拂云见南华倾这样,更是担心地胡言乱语起来。

“看来,老天爷不绝我南华倾!”

南华倾却抬手推开了两人,将身子站直:“五年来,沈画一直试图将我当初中毒后逼在心口的余毒清除。却没想,在接连两口污血吐出来之后,我体内的余毒也几乎要清干净了。”

说着,南华倾目光落在石碑上被污血染出怪异颜色的“玉”字之上:“沈蕴玉,你让我生不如死这么多年,总有一天,你们沈家要系数给我还回来!”

听得南华倾这样说,拂云和浣古纷纷露出了又惊喜又担忧的神色来。

惊喜的是,没想到主子一口血吐出来竟是多年的余毒,担忧的是,这么多年,南华倾始终没有将往事放下,而是把整个沈家都作为了敌人看待。

“沈蕴玉,你放心,虽然我给了你一个无名孤墓,但永远都不会有人来祭奠你,沈家也永远不可能安逸下去,除非我真的死了。。。。。。”说话间,南华倾用脚一踢,坟前的三搓黄土就散了,

脸色越发变得冰冷,语气也毫无温度,收起了先前外露的憎恶之情,指着被青苔覆盖的石碑,南华倾又示意拂云:“给本候把这里擦干净,告诉慈恩寺的方丈,要是再有闲杂人等冒犯这座孤坟,本候就收回每年一万两的香油供奉。”

“是!属下立刻去办。”

拂云功夫了得,一个扫袖,就把先前莫瑾言用木枝刻在石碑上的诗文给抹了个一干二净,然后一纵身,便往慈恩寺方丈所居之地而去。

见拂云离开,四下无人,浣古才沉声劝道:“主人,沈家在大邑朝的地位,不比南家差,甚至因为其财力雄厚,这些年来收买了不少的朝中大臣,隐隐有盖过南家的势头。您立誓与沈家作对,恐怕。。。。。。”

“恐怕拖累南家么?”

南华倾冷冷一哼:“南家和沈家,表面上和气了两百多年,实际上从来都是暗自在较劲儿的,谁也不服谁。南家的女儿,做了两百年的历代皇后,南家的血脉,就是大邑朝的根基,沈家再有钱,也别想撼动我们南家。”

“可是,若主人您有个闪失的话,南家就绝后了。沈家,也就赢了。”

浣古的话十分大胆,却有几分在理:“而且,您现在最重要的是调理好身子,如今您也娶了新媳妇,为南家后继香火才对。报仇的事情,来日方长,沈家总会付出代价的。”

抬手,示意浣古不用劝了,南华倾回过头瞥了他一眼,眼神冷峻而冲满了不耐烦:“你被我姐姐附身了么?”

不知道是南华倾是玩笑还是认真的,浣古愣着,没敢再接话,半晌才赶紧低下头:“主人,属下只认您是南家之主,绝无二心!”

“你不用表忠心了。”

南华倾微眯了眯眼,目光越过浣古的肩头直达远处:“你和拂云是先父从小放在本候身边的,本候信你。只是你和拂云都得谨记自己的本分,不要越界了。特别是莫瑾言那边,她虽然顶着侯府夫人的名声,却不是你们的主母。下次再轻易放她来到本候的面前,你和拂云都得领罚。”

“属下谨记主人的话。”

浣古额上已经渗出细汗了,因为自己不用抬头,都能感觉到来自南华倾冰冷锋利的眼神,哪敢再多说一句。

第二十二章 前尘莫忆

在浣古看来,自己这个主子年纪不大,性子却又稳又准又狠。

当年,在南华倾被沈蕴玉这个未婚妻暗算,身中剧毒之时,竟能先下手先取了沈蕴玉的首级,然后直接割断自己的右臂腕脉放毒血,一连串动作,不但流畅利落,也在千钧一发之际保住了他自己的性命。

身为南华倾的贴身侍卫,浣古“见证”过他和沈蕴玉之间不少“亲亲我我”的画面,知道沈蕴玉和南华倾的感情并不假,两人也的的确确是青梅竹马,相当般配,就差等到双方满了十五岁,便可完婚,成就这一对大邑朝最令人羡艳的璧人。

但在最为惊险和震惊的时刻,南华倾可以立刻从事件中清醒过来,面对背叛了自己的沈蕴玉,毫无半分犹豫就拔剑便将其斩杀,让一个曾经是自己未婚妻的美丽少女身首分离!

如此手段,如此心性,浣古觉得,整个大邑朝都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而那一年,南华倾才十五岁。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和拂云两个才从心底里真正地把南华倾当成了主人,即便他们的年龄比南华倾大了三四岁,也甘愿俯首为奴,誓死效忠。

。。。。。。

“走吧,该回府了。再来,已是明年了。”

言语间,南华倾围在颈下的白狐裘毛轻轻扬起,像是一丝丝从天际落下的雪瓣,迷蒙间,眼神已经从冰冷变得漠然。

“是,主人。”

听见南华倾的声音,浣古收回神思,却也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山坡上的那座孤坟。

那里头埋的,正是沈蕴玉的头颅,是南华倾亲手砍下来的头颅。

浣古犹记得,那头颅上,沈蕴玉一双晶亮的大眼睛还使劲儿地睁着,一副不敢相信,不可思议的神情。

再后来,南华倾让他和拂云将沈蕴玉的尸身送回了沈家,却保留了她的头颅,还将其埋入这慈恩寺的风水之穴。

每年到了沈蕴玉的死祭,南华倾都会来到慈恩寺,可是浣古却很清楚,南华倾是想用这座孤坟来自省。

但除了自省,当南华倾进入慈恩寺之后,浣古都能看到他眼中不再只是冰冷,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情浮现而出。

或许,南华倾还是一直都放不下被他亲手斩杀的未婚妻吧。除了剧毒对身体的折磨,那种被最亲最爱的人背叛的感觉,同样犹如蚀心之毒。。。。。。

只是余毒可消,心中的怨恨,又如何能解呢?

想到这儿,浣古脸上流露出一股莫名的悲伤来,盯着南华倾的背影,也觉得自家主子实在可怜。

甚至他心存了一种希望,在看到莫瑾言的时候,她那样纯粹的眼神,那样娇美的姿态,那样轻妙的声音,或许可以为南华倾阴霾了五年的心灵带去一丝阳光。

又或者,莫瑾言的到来,至少可以在南华倾的心上打开一条裂缝,让温暖可以照进他还算年轻的生命里,让他的人生不再只充满仇恨和报复。

摇摇头,浣古又觉得自己所思着实不太现实。

当那一剑斩下时,南华倾应该就已经封闭了自己的心门,这世上,也恐怕再难有人可以敲开了。

咬着牙叹了口气,浣古不愿多想,便赶紧提步跟上了身影已经逐渐淹没在佛堂楼阁间的南华倾。

。。。。。。

山中遇冷,雪落如棉,南华倾也决定提前离开慈恩寺。正好可以与第二天也要回侯府的沈画和南怀谷同行。

即将登上马车之时,南华倾一眼看到了南怀谷。

十四岁的南怀谷和南华倾年轻的时候有些相似,但气质却是天差地别。

南华倾生在贵胄之家,世代袭爵,无论是其一言一行,还是其神情姿态,都蕴含着天然的尊贵和骄傲,所以旁人见了,总会觉得他太过孤冷,难以接近。

但南怀谷却不一样。

虽是南家的人,却生在偏房。虽为嫡子,却要盯着景宁侯庶弟的名号,所以无论是在眼神里,还是在表情上,南怀谷都有种倔强透出来。加上他容貌风华,远超常人,更显得意气勃勃,张扬不羁,是那种让人一见就会心生喜爱的少年人。

对于自己这个庶弟,南华倾了解不多,但见他竟然来了,想着或许是来给自己探病的,便主动向他点了点头:“辛苦了。”

“能够代表侯爷去莫家送回门礼,怀古受到了莫家上下的厚礼款待,又有嫂嫂的嘘寒问暖,一点儿也不辛苦。”南怀谷脱口间,神情有些挑衅,但看着南华倾病怏怏的样子,又觉得自己似乎过分了点,随即两颊有些泛红,语气一变,稍软了些:“堂兄,您身子可好些了?”

南华倾听在耳里,表情却还是冷冷的,只又对着南怀谷点了点头,就示意拂云扶他上车。

沈画见状,亦知道南怀谷的尴尬,觉得他年纪还小,也不容易,就上前来主动叫住了他:“侯爷的病情已经趋于稳定,总归,比起前几个月有了明显的好转。怀古,你不用担心。”

“好转?莫非就是这几日好起来的?”

南怀谷有些意外。

他在景宁侯府住了有大半年,南华倾一直抱病,总呆在西苑的书房里几乎不曾在府中走动。听下人解释,因为天气热的时候侯爷的病怕晒,天气冷的时候侯爷又怕冻,风大的时候和下雨的时候,就更别想看到南华倾的影子了。

偶尔南怀谷主动去西苑拜见,大多数时候也是吃闭门羹的。

满打满算南怀谷就算见得过南华倾三五次,印象中这个堂哥都一直是病弱游丝,苍白清瘦的状态,和刚刚看到的那个人根本不一样。

适才和自己说话南华倾,虽然清瘦病弱,可好歹脸色带了几分人气,南怀谷不明白,怎么在慈恩寺走一圈,他就像变了个人似得,下意识道:“莫不是,因为新嫂嫂来冲喜,冲对了!”

脱口而出这句话之后,南怀谷就发现南华倾的背影微微一颤,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肯定是极难看的。

“啰嗦什么,出发吧。”

冷冷撂下这句话,南华倾转身就瞪在拂云半跪的腿上进了车厢,丝毫不给南怀谷任何情面。

沈画看到南怀谷脸色一阵阴一阵阳,知道少年人都是心高气傲的,多半受不了南华倾的态度,只得叹了口气,将他拉住:“走吧,别惹你堂兄。”

皱着眉,等进了车厢,南怀谷才咬牙道:“沈太医,你是见过嫂嫂的,她那样的人儿。。。。。。为何要嫁过来受如此的闲气呢!”

南怀谷不敢当着南华倾的面说这些,毕竟对方是景宁侯,又是兄长的辈分。但车厢里可不一样,他便开口向沈画抱怨起来:“嫂嫂才十三岁,虽然是商贾之家的女儿,却端庄大方,贤德良淑,不比世族家的贵女差。堂兄为何要那样淡漠冰冷呢?难道真的是旧情难忘?”

“怀古。。。。。。我痴长你十岁,就称呼你名字了。”

沈画看着南怀谷,觉得他愿意为莫瑾言说话,倒是个正直的性子,所以语气微缓,不嫌麻烦地多说了两句:“你还小,你堂兄景宁侯的事,等你大了,才会明白的。”

“我是不明白。”南怀谷望了望沈画,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好,但他就是想不通:“若是堂兄身子见好了,那就该感激新嫂嫂才对。若没有她来冲喜,他也好不了那么快。可堂兄如今的态度,我这个堂弟倒无所谓,嫂嫂却是嫁过来无依无靠的,难道他就不能厚待人家一点儿吗?”

“他何曾厚待过任何人。。。。。。就连对他自己,也是如出一辙。”

沈画摇摇头,轻轻拍了拍南怀谷的肩头,示意他不要多想,便自顾取了一卷医书在手翻看,没有再和他继续说话。

南怀谷沉了沉眉,见沈画不愿再言及南华倾,也没勉强,干脆背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起来。

第二十三章 皇后召见

南华倾一行回到侯府的第二天,莫瑾言也回来了。

其实,那天在慈恩寺被南华倾直接“威胁”后,莫瑾言想着,不如她就呆在娘家,反正自己这个媳妇不讨夫君的好,再者,若一切一如前世,南华倾迟早都会病死。等到那个时候,她避祸家中,说不定就能免于幽禁侯府的下场。

可是每每看着白氏用希冀的神情注视着自己,巴望着通过自己能够嫁入侯门后得到幸福的生活,瑾言就不忍放弃。

毕竟自己还没有到最后那一步,逃避,恐怕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

所以没怎么耽误,瑾言让玉簪收拾好行李,第二天就回到了景宁侯府。只是临走时嘱咐白氏,一有父亲的消息就一定记得通知自己一声,以免挂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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