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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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弦-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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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言。过来吧。”

白氏招招手。目露慈色,示意莫得言过来落座。

“奴婢见过侯爷、夫人。”

紧接着,连姨娘也上前来行礼了,清素的脸上不施粉黛。眼中更是毫无神采,一身麻衣衬得她十分文静娟秀,甚至是渺小,哪里有半分恶人的模样。

薄唇微微颤抖了一下,瑾言还是忍住了当众揭穿连姨娘的冲动,取而代之,则是一抹浅笑露在了脸上:“连姨娘,我记得你进莫家之前,曾在一家绣房做工。家中母亲妯娌等,也俱是苏州迁移至京城讨生活的绣工,也算是出身苏绣的世家了吧。”

略显得有几分疑惑,连姨娘还跪着,莫瑾言没叫起。她也不能自己就起来,只埋头答话道:“禀姑奶奶,奴婢家人的确来自苏州,不过绣工世家却说不上的。”

“你看我一身苏绣袍子,近日来我对苏绣也有几分痴迷,所以,想向母亲讨了连姨娘过府,指导指导侯府绣工的手艺,可好?”说着,瑾言转向了白氏,表露了自己想要借用连姨娘几天的意愿。

白氏根本不介意自家女儿“借走”连姨娘,当然,连姨娘自己愿不愿意,也轮不上征询她一个下人的意见,所以她直接就点了头:“这有什么好说的,连姨娘,就麻烦你了。”

连姨娘愣住了,终于抬了眼,眼底一丝仓惶掠过,却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如常:“奴婢惶恐,只怕不能让姑奶奶满意。”

瑾言直接站起身来,走到了连姨娘的面前,伸手,虚扶了她一下,示意她起身:“别人我信不过,连姨娘十三岁就跟在母亲身边,不但为莫家生了庶子,还一直勤恳侍奉母亲,有你过府教授指导,我才能放心。”

连姨娘有些迟疑地缓缓站起来,本欲再说什么,却听得外间一阵嘈杂,紧接着,两个身着内监服和两个身着宫女服的人径直而入。

“莫家白氏接旨——”

一个年老些的内侍上前一步,捏着公鸭似的嗓子朗声道:“传皇后娘娘懿旨,莫家世代皇商,劳苦功高,家主莫致远因公而殉亡,为表仁孝,特追谥赐封,按八品下葬。”

听完皇后的懿旨,白氏目露惊色,根本没想到自家相公的死亡,竟会引得皇后娘娘亲自过问,还追封了个八品官位!

另一个中年宫女主动上前来,到白氏的耳边示意:“白氏,皇后恩典,还不快拜谢。”

“民妇谢过皇后娘娘的恩典。”

白氏这才回神,一边高喊谢恩,一边双手高举过头,接过了懿旨。

因为是皇后懿旨,除了白氏和下人们跪接,南华倾和莫瑾言都只需要屈身行礼便可。

宣读懿旨的内侍待白氏取了丝绢,又走到了南华倾面前,先是恭敬地拱手行礼,然后语气谦卑地道:“侯爷,传皇后娘娘的话,因为内宫事务繁忙,没办法抽空前来,还请侯爷替娘娘为莫大人上一柱想,以表孝道。”

一旁的宫女也朝着莫瑾言行礼道:“景宁候夫人,皇后娘娘也让奴婢给您带话,请您节哀顺变,尽孝之余,一定请注意身体。”

“娘娘有心,瑾言代莫家多谢皇后娘娘挂念。”

侧眼看了一下南华倾,虽然他脸上并无太大的表情,仍旧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莫瑾言却也能猜到,皇后那边,一定是他传了消息过去,才会有今日这一出。

传了旨,带了话,另一个内侍和宫女又将手上捧着的三个装有丧礼的黑色木匣奉上,然后一行四人也未做停留。直接出了莫宅。

一时间,众人都没怎么反应过来,但白氏手中泛着金黄色泽的帛卷懿旨,还有一大两小三个丧礼匣子,都分明地提醒着大家,刚才所发生的事儿并非虚幻,乃是实实在在的。

。。。。。。

南华倾和莫瑾言并未在莫家停留太久,两人分别又给莫致远上了香,然后午饭也没有用,就乘坐马车离开了。

走之前。白氏拉着莫瑾言的手。说了好些体己话。不过大多是“有夫婿如此妇复何求”之类的话,要她好生侍奉夫君,娘家的事情不要担心等等。

瑾言勉强着自己露出些许笑意,对于母亲的千叮万嘱。也系数点头接受,并未透露半分自己搬离内院独居清修的事儿。

只是莫瑾言这一走,连秀云也被一并带上了,安置在许婆子和绿萝所乘的马车上。而玉簪则继续留了下来,按照莫瑾言的吩咐,她要陪伴白氏一段时间。

待马车回到侯府,南华倾让莫瑾言跟着来了西苑,也让拂云和浣古直接把连姨娘给困了,蒙头盖脸封住嘴巴。避开侯府下人的耳目,直接“抬”到了书房。

已经晕过去的连秀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待拂云一杯凉水往她脸上一泼,才突然惊醒过来。

“这。。。。。。小姐。。。。。。”

连秀云不笨,当她发现自己一到侯府就立刻被安排在了一处偏院。根本和绣房毫不沾边,心下就已经有了戒备。所以当后来一个粗使婆子送了茶点过来,她一点儿都没动。

可小心有什么用,拂云直接一个“手刀”就将她给劈晕了,然后用毯子一裹,像扛着头猪一样的就扛了过来。

如今连秀云醒了,看到莫瑾言立在自己面前,原本清素的脸上被一抹恨意所取代,她突然就明白了:“小姐,您知道了吧。”

“连秀云,莫家可曾亏待了你。。。。。为什么?”

许许多多多的疑问,最后只这“为什么”三个字,莫瑾言从牙缝中挤了出来。

“小姐既然知道了,奴婢也就无需狡辩了。”

连秀云倒也痛快,并没有挣扎或者否认,只灰败着一张脸,显得有些气若游丝:“要杀要剐,还请小姐随意处置,只要,小姐不要迁怒于徳言就好了。”

“你若真为徳言好,就告诉我,是谁在和你暗中勾结?”

深吸了口气,看到连秀云根本没有否认,瑾言只觉得心尖都疼得直颤,这种被身边熟悉人背叛的感觉,还是难受得紧。

其实连秀云也有她自己的无奈,但她没有想过狡辩什么,只断断续续地道:“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晓得,若是不照那黑衣人所说的办,徳言就会有危险。”

“黑衣人?”

此时南华倾才发了话,眉头一沉:“你可曾见过他什么模样?”

连秀云漠然地摇着头:“没有,他一身黑衣,说话声音也像是隔着一块布,不但看不清人什么样,连他多大年纪奴婢都无法分辨。”

“可有书信?”

瑾言不死心:“他总不能轻易就进入莫家宅院来找你吧,你虽然独自一个人住,但徳言经常回来看望你,也有丫鬟婆子进出,那个就不怕被发现?”

随着莫瑾言的追问,拂云和浣古也双双上前一步,面露厉色,煞气凛凛,仿佛连秀云若不老实回答的话,他们就会让她再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



今天四川有个突发新闻在处理,所以晚了点儿。sorry。

明天继续双更,第一更时间固定,二更再通知哟

第七十章 罪无可恕

身为南家家主的贴身死士,拂云和浣古表面上看起来略显敦厚,甚至有些过于平凡,可一旦收敛起普通人的模样,外放出属于暗卫死士独有的煞气,就会立刻让周围人明显感觉到不适。

被拂云和浣古团团围拢,连秀云更显得娇弱无依,微微颤抖的身子,苍白到极致的脸色,都透露出了她心底的恐惧。

看得出连秀云的惧意,瑾言借着拂云和浣古的凌厉气势,却用着柔软的声音娓娓劝来,“连姨娘,你若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看在德言的面上,我绝不会伤害你。但如果你执迷不悟,妄想隐瞒任何线索,那我也帮不了你了,因为那个幕后主使,最终的目的是南家,而非莫家。南家在大邑的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背后所牵扯的复杂关系,也不是你一个小小姨娘可以看清楚的。”

软绵的语气到最后一收,莫瑾言的眼神也变得冷了几分,看在连秀云的眼里,仿佛面前的这个少女根本不是记忆中的莫家大小姐了。

“奴婢说,奴婢说。。。。。。”连秀云不是笨蛋,听了莫瑾言的话,再看拂云浣古那架势,哪还敢再隐瞒什么,赶紧道:“的的确确是没有书信来往的,那黑衣人,他来威胁奴婢的时候,只带了这一样东西。”

说着,连秀云从贴身袄子的内兜里取了一个荷囊出来,颤抖着递给莫瑾言,示意她自己查看。

莫瑾言没有亲自接过荷囊,而是浣古一把从连秀云手里扯了,反复翻看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交给了莫瑾言。

荷囊在手,轻飘飘没什么分量,瑾言皱皱眉,却毫不犹豫地直接打开,却没想到,竟从里面倒出来了一团被黑线捆绑的头发。

这一团头发细细的。软软的,又很短,不用问瑾言也立刻猜了出来:“这是。。。。。。德言的头发?”

连姨娘一看到头发,立刻止不住了,眼泪刷刷地往下直流:“这不但是德言的头发,还是德言的胎发。夫人大度,德言出生后,让我奶他,从小养到大。这一束胎发,更是他出生后满月时奴婢亲自剃下来的。一直妥帖地放置在上了锁的箱子里。那黑衣人一拿出来。奴婢的脚都吓软了。只好。。。。。。只好一切都听他的。”

“那他如何安排你的?”

南华倾瞥了一眼瑾言手中的胎发,眉头一沉,这种以亲子来威胁生母的做法,不但可恶。而且卑劣,即便南家暗卫在执行任务中也免不了会杀人,却从不会做出这等违背良知,令人发指的事情。

哭成泪人的连姨娘抹了抹泪,赶紧答道:“他要奴婢把莫管家的行踪掌握了,还有莫家在蜀中矿上的一些消息,然后写下来,每天晚上都放在院门口大树下的一块石头压着,说他自会来取。后来。那黑衣人又威胁奴婢,要奴婢谎称蜀中有亲戚来京,说是看到了老爷的尸身,让莫家知道老爷的死讯。”

说到这儿,连姨娘一下子就扑倒在了莫瑾言的脚下。猛地磕头,然后抬起头,不顾额上磕破了皮,只央求道:“奴婢从头到尾都是被逼的,只因为德言的安危,才被那黑衣人利用。但大错已然铸成,奴婢也是该给老爷偿命的,只求小姐不要迁怒于德言,奴婢死也能放心了。”

“告诉我,你一开始,知道他们会害死我父亲么?”面对凄楚可怜的连姨娘,瑾言却保持着冷静,没有生出一丝的怜悯,反而更加深了对其的怨恨。

“那黑衣人。。。。。。他。。。。。。没有直说。”连姨娘咬咬牙,有些躲闪,并未正面回答莫瑾言的问题。

“那人以你的骨肉相逼,这是一则。二则,你看到了莫老爷死后对德言带来的好处,所以,你选择了漠视和顺从。”莫瑾言却早已知道了答案,冷冷一笑,语气含着几分酸涩和不耻:“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连秀云,你是你,德言是德言。你永远只是莫家的下人,一个姨娘罢了。德言,却是父亲的血脉,是莫家的子嗣。所以你放心,我不会因为你对德言抱有任何的偏见。”

讶然地看着莫瑾言,连姨娘听得不太明白,却不敢相问,脸上又是茫然,又是惧怕,呆呆地有些不知所措。

“瑾言,你想怎么处置她?”连姨娘已经没有用了,从她身上也问不出关于幕后主使的线索,南华倾亦失去了耐性,所以有此一问。

闭上眼,似乎在挣扎着什么,瑾言半晌才深吸一口气,缓缓睁眼,看着脚下的连姨娘:“连秀云,我不会要你偿命,因为你毕竟是德言的生母。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从今天开始,你削发为尼,住进大昭庵去吧。自此吃斋念佛,为父亲祈福,或许,可以渐渐洗清你的罪孽。将来德言长大了,我也只会告诉他你出家了。”

“多谢小姐。”

能够逃过一死,连秀云这句“多谢”也是出自于真心,再次给莫瑾言磕了三个响头,她就已经被拂云和浣古重新绑上头套捂住嘴,一如来时那样被“隐秘”地带走了。

处理完连姨娘的事儿,莫瑾言也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西苑了,转头向着南华倾福了一礼,便告辞离开了书房。

南华倾也没有留莫瑾言,只是见她形容憔悴,步履轻缓,因为脚伤,甚至还有些蹒跚,心下有几分同情罢了。

但也仅仅只是同情,或许还有几分莫家被连累的愧疚,却并无其他。因为莫家的事情告一段落,南华倾还得继续追查幕后主使,这时候,他也无暇去顾忌莫瑾言的感受。而且在南华倾看来,只有尽快找出真凶,才能抚平莫瑾言的丧父之痛,也能让她早些释怀,走出悲伤。

。。。。。。

一路步行,于朝露湖上缓缓前进,莫瑾言呼吸着略带阴寒的空气,不觉得冷,反而脑子更清醒了几分。

连姨娘的可悲,根本不值得同情,但想起连姨娘被拂云和浣古带走时脸上决绝的神情,瑾言知道,留着她活下来,或许比让她死更难受。

但这一切,都是连姨娘咎由自取,因果循环,也该她为父亲一辈子诵经念佛,以赎其罪。

眉头渐渐沉下,瑾言停住脚步,回头望了望西苑的方向。

离开时,瑾言并未多问南华倾什么时候可以追查到幕后主使者。因为她看得出来,南华倾表面胸有成竹,实际上,五年来卧病在床,他已经逐渐失去了对暗卫的完全控制。或许他还能调动暗卫的势力,也能在很短的时间重新树立自己的威信。

可是非要南华倾给自己一个交代,瑾言觉得,那也是不公平的。

“夫人,您怎么不让人扶着一下?”

走着走着,莫瑾言没有发现她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清一斋门口,听见一声关切的询问,抬眼,便看到了沈画那张温润如白玉、清朗如碧竹的脸。

“多谢沈太医关心,我的脚已经差不多好了,自己走,也没什么大碍。”

或许是心里太痛,身体反而麻木了,直到沈画开口问及,瑾言才发现右脚上火辣辣地阵阵刺痛传来,忍不住蹙了蹙眉。

身为大夫,自然能看出莫瑾言行路的姿势和她脸上略显痛苦的表情,沈画叹了口气,踏步迎上:“在下扶夫人到清一斋休息一下吧,然后让竹心去叫伺候您丫鬟婆子来接。”

这种时候,瑾言也不像单独呆着,沈画是知情人,给自己的感觉也十分安心,便点点头:“那就叨扰沈太医一杯茶了。”

伸手带着莫瑾言的手肘,沈画看着个头小小的她,一身华服却难掩憔悴和疲累,知道她今日回了莫家奔丧,却也不提,只道:“令堂还好吧?”

“多谢沈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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