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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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弦-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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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也露出一抹恍然大悟的表情,白氏抬手抚了抚额,叹气道:“那日高兴,自然多喝了两杯,哎呀,我的毛病的确不能饮酒,以往从来也不曾沾过一滴,所以久而久之,倒是忘了禁忌。若非沈太医您提醒,倒叫我忘了这一茬!”

“这就对了。可能是您迎接令爱时受了寒,然后紧接着饮了酒,把寒气封入了双膝关节之中,这才导致下肢麻痹不动。”

得了结论,沈画便从医箱里取出一张浅黄色的方纸和竹管小豪,直接走到屋中的圆桌上取了茶水沾湿笔尖,一边写,一边嘱咐:“如此,在下开两服药。一副内服,以祛风疏寒,固本培元。一副外敷,煎好后放入木桶过膝侵泡,每日两次。双管齐下,应该三五天之后就能下地了。”

“还是沈太医的医术高明。”

白氏说着,正好和女儿的目光对上,两人不易察觉地互相点了点头,总算是过了这“装病”的一关。

第十六章 旁敲侧击

竹馆位于莫宅正房的偏院,建在一个小竹林中央,跃高了两丈搭台,仿佛是竹海之上的一叶小舟。

整个小馆亦由碧竹所造,四面镂空,有竹帘遮蔽,挡风隔寒,却又能一眼贯穿周围景致,十分别致,所以莫家一般用来招待贵客。

入夜,竹馆周围的竹枝上挂满了暖橘色的灯笼,迎风摇曳间,犹如波涛慢慢的灯海,将竹馆烘托于其上,仿佛寒夜里劈开的一处温室,既有意境,又有景致,让前来赴宴的沈画和南怀谷都有种豁然开朗的愉悦心情。

上前帮两人卸下外罩的披风,小厮将沈画和南怀谷迎了进屋,便知趣的退下了。显然竹馆中下人是不许久留的,更显出几分清净无扰。

因为主家莫瑾言还没来,只有沈画和南怀谷两个。虽然两人都是从景宁侯府出来的,但并不算熟悉,仅仅寒暄两句不至于冷场罢了。

不一会儿,莫瑾言也来了。一件碧绿底儿勾勒鹅黄花楹边的小袄配一套秋香色的百褶裙,一头乌鬓绾成云髻别上一对镶玉的缠丝桃花鎏金簪,瑾言的打扮即大方,又不失小女儿家的轻柔活泼,甫一进屋,仿佛有一股轻柔的暖风跟随而动,加上她周身散出来的淡淡熏香,顿时令得满室生春。

南怀谷目露惊艳之色,笑着就迎了上去。

沈画则略微起身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待瑾言落座后,便自顾坐下了,神态不显疏离,却也不热络。

“实在对不起,因为我要守着母亲的药熬好再侍奉其服下才能离开,所以来晚了些,让两位久等了。”瑾言有些不好意思,说是这样说,实则是因为她在屋里和白氏反复商量怎么才能从沈画嘴里套出南华倾的病情,然后商量商量着就忘了时间,这才来晚了。

“夫人一片孝心,我等多候一会儿也不算什么。”沈画摆摆手,表示并不介意。

“那我就让下人传菜吧。”瑾言向守在门边的玉簪示意了一下,便主动提了圆桌中央温在小炉上的酒壶,替沈画和南怀谷都满了杯,然后拿了个干净的小盏放到自己面前也斟满:“今日备下薄酒,一来要感谢沈太医拨冗替家母看病,二来要感谢怀古替侯爷跑这一趟,瑾言先干为敬。”

虽然只是一钱份量的小酒杯,莫言这一个“先干为敬”下肚,双颊还是立刻晕起了两团粉霞,在灯火的照耀下,像极了点染了樱桃红的胭脂一般,煞是鲜活好看。

主人敬酒,客随主便,南怀谷和沈画都立刻齐齐饮下了自己面前那杯。

南怀谷目光落在瑾言的粉颊上,见她樱唇微张,似是被酒辣了喉咙,有些不适,便主动道:“嫂嫂,你还要在伯母床前侍疾,少喝些吧。”

“怀古,你我之间乃是亲眷,还好说。但沈太医不辞辛苦,以御医之尊为我母亲看诊,即便我不胜酒力,也要做出表率的。所以你不用劝了。”说着,莫瑾言又给自己倒了第二杯,满满的,看样子,竟是要对沈画连敬三杯!

“嫂嫂,你都这样说了,不如就由怀古来代劳吧。”南怀谷哪里看得下去瑾言这样娇弱的少女逞强,张口一说,顺手就把她身前的酒壶夺了过去,然后自顾斟满了:“沈太医,您不介意我替嫂嫂敬您吧。”

“自然。”沈画没说什么,毕竟他只是个客,莫瑾言这个主家要殷勤周到,自己除了作陪,却不能推却。再说他是男子,饮酒忸怩,未免显得不合时宜。

就这样,南怀谷连干了三杯之后,脸颊也红了起来,而且眼神老是往上飘,看起来有些微醺之态。瑾言看在眼里,却没停,好不容易等南怀古替她“酒过三巡”,此番却又主动给自己和对方都倒满了杯盏,然后十分诚恳地看着南怀谷:“怀古,多谢你替我敬沈太医,但这一杯,我却是要敬你的。”

“我干杯!但嫂嫂您是长辈,请务必不要勉强,您随意就是。”南怀谷是少年人的心性,虽然酒量着实不够看的,却还是主动“刷刷刷”接连又喝了三杯酒下肚,爽朗大方的紧。

一旁的沈画见莫瑾言只小口地抿了三下,再看南怀谷,六杯酒下去已经脸红成了猪肝,随即心下就生出来一抹不妙感来,总觉得莫瑾言似乎有意要灌醉南怀谷。

果不其然,等南怀谷放下酒杯后,双眼一翻,竟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害得后来玉簪带着小厮来上菜都得绕着南怀谷趴着的地方放置,以免他一抬手就打翻汤汤水水的,弄脏衣袖。

“这个怀古,酒量如此差,却又逞强。”瑾言看到南怀谷喝倒下了,嘴上念叨了两句,却露出一抹不易察觉地笑意来,然后转而看向沈画:“这样也好,有些话,当着怀古的面,我还真不好开口问沈太医呢。”

“夫人,您。。。。。。”

沈画一开始根本想不到这儿来,但此时看到莫瑾言略显稚气的脸上露出一抹愁容,一双水眸却异常沉着,犹如一汪深潭看不到底,就立刻明白了,然后语气一变,带着几许难掩的疏离:“夫人是有意让南小爷醉酒,是为了问景宁侯的病情吧?”

“沈太医是个明白人,妾身这厢就不遮掩了。”

瑾言直起身来,面对沈画“抗拒”的姿态,她却放柔了语调,用着原本就轻灵如天籁般的嗓音轻轻道:“我知道自己嫁入侯府是为侯爷冲喜祛病的。可洞房花烛那一夜,侯爷亲口告诉我,说。。。。。。说他不能人道。。。。。。”

“不能人道?”

重复着瑾言说出的这四个字,沈画的神情一变,变得十分古怪,而且半晌没喘口气,一如慌忙间吞下了整个包子的恶鬼,而且还是死不了被噎得难受那种!

“虽然侯爷的病情有皇后下令不许打听,身为侯爷的妻子,也应该遵循长辈的旨意,可。。。。。。”说

到这儿,瑾言原本白皙的玉颜泛起一抹微微的绯红之色来,语气也显得有几分娇羞:“我毕竟是嫁到侯府冲喜的,若是侯爷因病不能人道,那我也至少应该有知情之权,所以还请沈太医您体谅小女子的心情,透露一二侯爷到底什么病,这样我才好知道将来会不会被南家以无所出而扫地出门。”

好一个“理由”啊!

若是可以,沈画此时简直想冲到外面的竹林狠狠喘口气,然后再大笑三声。可面对一脸谨小慎微的莫瑾言,沈画真的无法以一个医者的身份,向她这个小姑娘讨论南华倾是否能够“人道”的话题。

见沈画只侧过头看着竹帘间隙,目光似乎飘远了不少,瑾言只好一咬牙,将自己一把碎玉般柔软的声腔放到尽量怯懦的语调上,然后吐气如兰地轻叹一声:“若是侯爷的病真的药石无灵,那能够活多久,沈太医您至少可以告诉妾身吧!嫁鸡随鸡。。。。。。哪怕是明天就守寡,小女子也认命了!”

“不!没你想得那样严重!”

回头脱口而出,沈画才发现自己竟然着了“道”。明明心底铁了意志不会多说一句,沈画却在莫瑾言过分柔软嗓音下不自觉地松懈了心神。

身为御医,受托负责照看南华倾的病,他本不该与莫瑾言这个新晋的景宁侯夫人言及半句。

更别提,南皇后对其胞弟的病讳莫如深,其后还牵扯了许多人的生死,更有许多变数。虽然眼前这个娇弱的少女看似无足轻重,但万一。。。。。。

想到这儿,沈画胸中憋闷,一阵阵的后悔,脸色也明显变得十分难看:“夫人应该明白,在下是奉皇后之命前来侯府暂住的,听从的,也是皇后旨意。皇后曾下令,要对侯爷的病情严格保密。刚刚在下所言,已经违背了懿旨。若是夫人明理,就不要再追问了,更不要再以任何方式打探,否则,您会得不偿失的。”

“多谢沈太医提点,妾身明白了。”被烛火照耀地目光泛出淡淡的晶莹泪点,随着瑾言一眨眼,又消失不见了似得,整张脸也透出几许超越少女稚龄的疲惫和寂静:“不早了,母亲还病卧床榻,沈太医您自便,我先回避了。”

说着,瑾言起了身,正欲离开,似是想起了还醉的不省人事的南怀谷,步子略有犹豫。

“夫人您请回吧,南小爷自有在下照看。”

沈画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瑾言回头看了看他,略一点头算是谢过,这才推门而出,身影没入了夜色之中。

=sorry今天被拉到山上做赏桃花的片子,回来很晚,更新也晚了些,挖鼻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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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突如其来

第二天一早,沈画连早膳都没有用,就准备从莫宅出发回到侯府。

莫瑾言作为主人,自然要亲自相送。

穿着件绯色底儿绣绿萼花纹的披风,站在大门口,瑾言抬眼看着满天的阴翳,似乎是风雪要来了,心下有些不安。

没多久,沈画也从府中匆匆而出,青绿的长袍显得身形清俊修长,后面还跟着个小厮,手里拿着件厚厚的大氅,似是想为主子穿上,步子极快地往前赶着。

许是没有料到莫瑾言会亲自送到门口,沈画迈步出门,看到立在门边的娇小身影,一愣之下才微微屈身执礼道:“腊月里风大天寒,夫人还是快请进去吧,万一您也受凉了,那令堂床前就没有侍疾之人了。”

“倒是沈太医,今日看起来天气不怎好,您还是穿上这件大氅吧,别让下人难做。”瑾言却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沈画身后的小厮。

小厮感激地冲莫瑾言笑了笑,赶紧上前准备都开大氅给沈画披上。

“无妨,在下立刻就要上车,车厢里却是不冷的,穿多了反而麻烦。”沈画却抬手阻止了,只示意小厮去放置行李,然后又对着瑾言行了一礼,看样子就要告辞离开了。

瑾言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听见巷口出传来一阵急过一阵的马蹄声。

很快,就有一个灰袍男子骑行而至,容貌清秀,年纪颇轻,但一路疾驰间神色似有慌乱。

此人瑾言看着有几分面熟,却每立刻想起来哪里见过,正准备让门房去问,那男子却翻身下马,径直往沈画面前而来:“沈太医!侯爷犯病了,还请您立刻启程去往慈恩寺一趟。”

听了此人说话,瑾言才想起来,他正是那一夜在西苑突然出现的两个灰衣人之一吗!应该是叫做拂云的。

“犯病了?”

沈画挑着眉,一渡步就直接跨上了车厢,看样子也有些着急:“拂云,你带路,慈恩寺离此不远,咱们立刻出发!”

“等等!”

却是瑾言叫住了沈画。

听见南华倾犯病,瑾言有种十分不妙的感觉,直接跨出门栏,冲下阶梯,伸手就拉住了即将上车的沈画:“沈太医,您带我一起去吧。身为妻子,丈夫有病却不在身边,着实不该。”

“你。。。。。。”

被瑾言一扯,沈画半边身子只得又从车厢里探出来:“夫人,令堂正在病中,正需要您的照看,慈恩寺有在下,侯爷那边还请夫人放心。”

瑾言却很坚定地摇着头:“我母亲昨夜服了您的药,也泡了脚,已经好了许多,可见是有效的。但侯爷那边。。。。。。他一个人在慈恩寺,身边是否有人可以照看生活,又是否住的方便舒适,妾身真的不放心。还有,即便您不带上我,我也可以直接让莫府派车前往,只是那样一准备太花时间,所以请您先捎带我一程,到了慈恩寺,我会亲自给侯爷解释,不会让沈太医您难做的。”

说着,瑾言已经撩开披风,伸出一只脚踏上了车厢的横栏。沈画不得已,只好往车厢里钻,免得把莫瑾言挤到。

成功上车,瑾言才回头嘱咐玉簪:“你去给夫人解释一下,就说我耽误两天。另外立刻让府中准备车马,还有我在慈恩寺过夜的一些用度行李,稍后一起过来。我这厢先跟沈太医去看望侯爷。”

“知道了,夫人您放心吧。”玉簪见自家主子说着话已经和沈太医都进了车厢,答了一句就赶紧嘱咐门房备车,她自己则飞快地往正屋跑去,得先给白氏禀告,还得收拾莫瑾言过夜要用的行李。

。。。。。。

沈画所乘坐的车厢虽是侯府所有,却不如莫瑾言乘坐的那一辆宽敞舒适,不但小了一圈,而且没有过多的内饰,只在坐下有一层三指厚的绣缎垫子,连个靠垫都没有。

但小有小的好处,加上车厢里挤了两个人,门帘一方,捂得又十分严实,所以瑾言一点儿都不冷,只想着这一次若能再见南华倾,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呢?

相比神态自若的莫瑾言,同车的沈画却面容有些僵硬。毕竟车厢极小,鼻息间不断有瑾言身上传出来的淡淡馨香,他又是大夫和药师,对气味很敏感,这种属于少女的清甜味道让身为男子的沈画很不适应,只能闭上眼睛,尽量调整呼吸,当做对面的莫瑾言不存在。

从莫宅到慈恩寺一路快马加鞭也要半个多时辰,拂云在前头带路,速度很快,驾车的车夫也甩着鞭子,尽量想要跟上。

只是这样一来,马车就有些颠簸。

不多久,沈画感到车厢里有些窸窣的声音传出,睁开眼,就看到莫瑾言脸色不太好,蜷缩着身子尽量靠在车厢壁上,马车每抖动一下,她的脸就白上几分,看来很不适应这样颠簸的赶路。

本不想多事,但沈画看着莫瑾言娇小的身子,苍白的唇色,她毕竟只是个才十三岁的小姑娘,而自己又是个大夫,视若无睹的话,有些违心,便从腰际取出一个玉兰花形的瓷瓶,然后递给她:“夫人,这里面是生姜、麝香、橘皮碾碎后用醋泡的汁,你闻一闻,会舒服些。”

瑾言伸手接过,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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