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瞬间,她不禁欣喜若狂,自己仿佛得到了全世界,似乎要随着这幸福的感觉,飘然离去,然而,当她紧紧回拥住她,嘭的一声,他的身体,化成了一团青烟,消逝不见。
最终,她环抱住的仅仅是空气,悬在空中的双手,不可遏止的颤抖起来,她满目惊慌的四处张望,然而,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这时,脑中出现一个凄厉尖锐的声音,不断重复的说着:“都是你,是你吃里扒外,害死了你爹娘,害了整个云家,你这个祸害……”
她不断的摇头否认;不是我的错,不是……
脑子像被裂锯切割般,头痛欲裂,身体如同坠入冰窖般,尖锐的利器,刺破灵魂,巨大的痛楚,全都堆积在一起,朝她压了过来,痛苦得只想赶快死掉,她瘫软的倒在地上,再也承受不住的闭上眼,捂住耳,可是,那个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三姐的身影,在火海中渐渐湮灭,娘亲和爹爹的身体,相叠倒在血泊里,刺眼的红,染红了母亲的衣裳……
爹爹临死前的那双眼晴,像是恶鬼一样,突地蹦到她眼前,紧接着,眼眶流出鲜红的血液,海水一般的汹涌而至,时刻提醒着她,为我报仇……
她抬起头,求救一般的唤着他:“御憬,御憬,你在哪……”
突然,黑漆的空间内,喷出一道红色的血雨,浑身浴血的东陵弈桀,怔怔的站在她跟前,那双曾经带给她幸福的温暖手掌,此时却握着利剑,刺穿了父母的胸膛……
一丝光亮划破夜空,直直的刺进来,她惊呼一声,从噩梦中惊醒,眼珠缓缓转动,入目的是熟悉的纱帐,轻烟缥缈,一个沙哑焦急的声音,从耳畔蓦地传来:“雪儿……”
眼前的一切,渐渐清晰,透过素白的纱帐,看到一个人影坐在床榻前,一只手紧紧握着她的右手,掌心全是湿濡的汗液,似乎保持着这个动作很久,身体看上去有些僵硬,目光向上移了移,他的脸庞,清晰的展现在她眼前,她茫然的看着,恍若不认识一般。
东陵弈桀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浓眉紧皱,面色说不出的憔悴,眼睑下,满是青黑,见她醒来,激动的心情难以抑制,紧紧的抱住她的身体,将头深深埋在她怀中,声音艰涩的喃喃开口:“雪儿,你终于醒了……”
阳光透过窗棂,斜斜的照到房内,映出一道白亮的光晕;半晌,云沁雪的脑中闪过些许片断,突地脸色煞白,终于明白,那不是一场噩梦。
她的眼眸瞬间变得黯淡无光,脸上的神情悲痛凄怆,那股难以言喻的哀伤,从心底蔓延出来,艰涩的酸楚,让她无法呼吸,眼晴眨也不眨的看向别处,像是行尸走肉。
东陵弈桀见云沁雪对他毫不反应,像是一俱没有灵魂的躯壳,不禁慌乱无措的叫道:“雪儿,哪里不舒服,应我一声,好不好?”
见她这幅模样,东陵弈桀心如刀割,有种酸涩的热流涌上喉咙,垂下头,懊恼与自责,就像一排排的利刃,狠狠的凌迟着他。
云沁雪转动呆滞的眼瞳,垂放在榻上的小手,缓缓移动,探向小腹的位置,感觉到那里空荡荡的,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失去了……
她失神的望着他,喃喃的唤着:“孩子,孩子……”
东陵弈桀目光一怔,薄唇张了张,却连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心中的悲恸,像缠绕在心间的带刺蔓藤,将他牢牢捆住,稍一挣扎,就痛得无法呼吸,心狠狠的抽搐起来,疼的快要窒息,沉默,亦代表着一个事实。
云沁雪死死的咬着唇,拼命的要求自己,不要用悲伤的泪水,去祭奠自己的孩子,可是,喉咙好像被刀子卡住,每一次呼吸,都有刀尖在刮着喉骨,心中的悲伤,到了无法言语的地步,空荡荡的心,只剩下绵绵不尽的痛楚,以及无法守护的悔恨……
一股热潮涌上眼眶,她浑身变得紧绷,咬牙忍耐着,表情因极力克制悲痛,而变得有些扭曲,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悲恸欲绝,依着本能,释放心中无边无际的悲哀,每一滴泪,都是从心底流淌出来的血,这样撕心裂肺的痛楚,像是被活生生的剜去了心,痛不欲生。
猛然间,喉头涌上一股腥甜,浓稠的鲜血噗了出来,染红了她苍白的唇瓣。
东陵弈桀用力将她拉入怀中,紧紧地锢住,不允许她动弹分毫,手的力道那般大,像是要将她嵌进身体里,“雪儿,你恨我,骂我,甚至杀了我,都可以,求你不要再折磨自己……”
他痛心疾首的拥住她,让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都破碎了,自己还能拿什么来留住她?
云沁雪奋力的挣扎着,他却稳稳的抱住;不松开分毫,仿佛逼迫她;不要逃避,她突地失去理智,厉声大叫道:“放手……”
东陵弈桀手上的力道愈大,牢固的铁钳一般,“不放,我永远都不会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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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腹传来一阵 心的痛楚,让云沁雪愈加难以控制内心的悲怆凄苦,不由死死揪紧他的衣襟,那力道,仿佛想要将他的心脏捏碎,红肿的眼 狠狠地盯着,他那双露出痛苦情绪的黑眸,凄声嘶哑的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把我也杀了;留我一个人活在世上,让我这么的痛苦?”
许久压抑的情感,如洪水决堤一般,排山倒海的席卷而来,淹没了所有理智,她不禁泪如雨下,字字泣血:“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他若是真的爱她,为何要这般狠心,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永远得不到救赎。
东陵弈桀的胸口猛然一震,袭来一阵痛彻心扉的剧痛,他将她抱的更紧,锢在她腰际的手指,捏的骨节泛白,身体绷得死紧紧,胸口剧烈的起伏起来,“就算失去一切,你还有我。”
云沁雪的身体不由一颤,无数的片断在眼前闪过,越发让她痛不欲生,就像是亲手,将自己的心,给挖了出来,生生的捏碎……
她深吸一口气,止不住了奔流的泪水,沙哑的嗓音,还是带着细微的颤音:“我只求王爷休书一封,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瓜葛……”
她的声音,含恨彻骨,杜鹃啼血一般,用尽了力气,脑中不可抑制的浮现过去种种,残忍的他,霸道的他,温柔的他,深情的他,嘭的一声,如同摔碎的镜子;裂成无数的碎片,朝她胸口狠狠扎来,像是烙印一般,刻在心上,再也无法磨灭。
这一刹那,四下静寂无声,只听风吹得窗纸梭梭作响,柔黄的光晕映到墙上,窗纱的影子,随之颤动的声音,也能清晰听到。
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想推开他的胸膛,终是不能动他分毫,无力的手颤抖起来,她死死的咬紧牙关,不去看他此刻的神情,可是心中的酸楚,却怎么也抑止不住,似要流下泪来……
她忙眨了眨眼,将泪水生生逼了回去,这时,她的下颔,却被他抬了起来。
东陵弈桀痛苦的凝望着她,深邃的眉目上,恍若凝了一层薄冰,那双近在咫尺的双眸,幽深的仿佛没有尽头,却闪动着难以言喻的剧痛,神情隐隐浮现一抹怒色,也许是因为极力压抑。,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半晌,才听到他咬牙怒道:“你敢再说一遍!”
下颔仿佛要被捏碎一般,身上散发的迫人气势,像一座沉重的大山,沉沉的压在她心头,快要窒息般痛苦,被炙热的视线凝视着,像是落入蜘蛛网的蝴蝶,就算是极力挣扎,也是逃不脱网的束缚,避不过被吞噬的命运。
她冷冷的仰起头,眸中迸射出强烈的恨意,似灼烈如火的痛楚,揪着他的衣襟的手指,不禁微微颤抖起来,满身痛恨的冷声道:“云家几百条性命皆因你而死,生身父母都死在你的剑下,其间种种,早已将你我之间的情意,断得一干二净,我云沁雪与你再无瓜葛!”
她眼神狠绝,寸寸目光,都含着冷凝的冰,陌生得仿佛不曾认识他。
东陵弈桀身形猛然一震,胸口剧烈的起伏起来,他一把抓起她的手腕,而雪白的手腕上,而雪白的手腕上,因力道过重,立即浮现几抹红痕来,他撩开那宽大的衣袖,握紧那莹透的白玉手镯,由于动作过大,受伤的地方裂开,隐隐渗出血来,愈发疼痛难忍。
他的脸色苍白到了极点,眸中聚积着即将暴发的怒意,冷洌的目光,像沾着剧毒的利器,微微颤抖的身体,隐忍着一种钻心的痛楚,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眼眸平静的不见一丝波澜,却更加让她害怕,他冷声问道:“那这是什么?”
从窗棂照射进来的阳光,将那白玉手镯衬得剔透晶莹,泛起璀璨碎金般的光泽,云沁雪顿觉羞辱懊恼,她还记得,他替她戴上时,嘴角那抹唯我独尊的霸道:“不许摘下来!”
想到这,她浑身不禁一怔,乌黑的双瞳,却盈满极度的痛苦和绝望,咬牙狠了狠心,蓦地掳下腕上的玉镯,猛地将镯用力掷到地上,白色的美玉,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撞击冰冷的地面,啪的一声,那声音在静谧的室内,竟是那样的清脆。
刹那间,玉碎,难全……
云沁雪忽地抬眸,樱唇被咬出的点点鲜红,胸内盈满火辣辣的痛楚,疼得撕心裂肺,连意识也似乎,随着这疼痛飘远了,漠然的盯着他的幽深的双眸,冷静的说道:“我们缘分已尽,我永不再爱你,你我就此情断,如同此镯 。”
刹那间,东陵弈桀如同被雷击了一般怔忡住,思绪仿佛被凝固了,她说什么,爱他?
这一瞬间,胸口好似被一种强大而陌生的力量击中,只觉那股巨大的喜悦,好似潮水一般淹没了他,这么多年,他似乎第一次,体味到这种纯粹的喜悦,让他不禁想将她举向空中,不停的旋转,放声大笑,来宣泄心中的畅快。
但,喜悦的感觉,只停留了一瞬,就被巨大的悲痛冲淡,她还说……情断!
东陵弈桀眼眸一冷,不禁摇晃着起身,步步踉跄后退,目光移向地面,那白色的玉镯碎片,反射着幽冷的寒光,好似一道道利刃,刺痛了他的双眼。
喉头像被一个尖锐的东西梗住,心中的怒意与浓浓的悲哀,几乎将他击垮。
他的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心在淌血,狂怒地嘶吼,一瞬间,他拂手,将身边圆桌上的乐西,全部打翻,茶壶和茶杯,摔落在地上,碎了满地,发出乒乒乓乓的清脆声响。
他忽地垂下头,掩去眸中一闪而过水光,不再爱你!这几个字,在心中不停的徘徊,却是冰凉一片,冷的人都发起抖来。
他不要再无瓜葛,他要他东陵弈桀的名字,深深的刻进她的心底,哪怕她恨他,也要恨入骨髓,恨进血肉里,哪怕他不在了,他也要她,清晰的记得他的样子。
这辈子,都别想忘了他,休想从他身边逃脱。
然而,胸口却抑止不住的骤痛,他怒极反笑的勾起唇,举步走上前来,一把擒住她的手,握得她手腕几乎断裂,沉声笑道:“你休想!”
178
云沁雪惊诧的抬眸看他,不料东陵弈桀伸手擒住她的下颔,俯身炙吻下来,她愤恨的躲闪,却被他的手牢牢禁锢,丝毫动弹不得,那吻灼热霸道,像是惩罚一般,没有半分怜惜,每一次纠缠,如同被烈火焚过,痛的厉害。
她被逼迫得几近窒息,双手死死掐到他的手腕上,不自觉的掐出丝丝血印,她羞恼的去咬他的舌,他却早有防范,很是灵巧的避过。
随即,他用手固定住她的后脑,吻得愈深愈发绵长,如饮鸿止渴一般,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也不愿自拔,恨他也好,甚至,杀了他也罢,他不愿分开,死都不要。
云沁雪的睁大眼眸,看着东陵弈桀阖着双眼,脸上露出那样悲伤痛苦的神情,仅是一眼,心中的委屈苦涩,就像漩涡一样席卷全身,那种痛彻心扉的悸动;逼得她几近窒息,差点喘不过气来,手抓着床侧的雕纹栏柱,手指握的关节泛白,瑟瑟颤抖。
那双深邃幽深的眼眸缓缓睁开,像大海一般深不见底,她背后不由一片冰冷,仿佛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一半炙热,一半冰冷,倍受煎熬,耳畔只觉嗡嗡作响,嘴唇像是被烙铁烫着,然而,她的心,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直到云沁雪以为,自己会因窒息而死时,他终于放开了她。
恍惚中,她看到他的薄唇,一张一阖,低沉清冷的嗓音,仿佛隔了万水千山,悠悠的传了过来,“云沁雪,这一生,你都不要再妄想逃离,我说过,今生你是我唯一的妻子,是我东陵弈桀的女人,我是决不会允许你走的,就是恨,我也要你留在身边,恨我一辈子。”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噬心的痛楚,听得她慌乱无措,一瞬间,从头到脚,仿佛结了冰,冷的没有知觉。
云沁雪的脸色煞白,清澈的眼眸中水雾弥漫,只因一句话,她所有的坚持,都被他瓦解,四分五裂,她是多么的不甘,却拿他毫无办法,云家上下,皆因他而死,他却依然面无愧色,强迫自己,与他一同继续生活。
为什么要让她面临这样的尴尬处境?
忍耐终于到达极限,她极力维持着,最后的一点尊严,眸中的泪光闪烁,声音变得哽咽,泣声控诉道:“东陵弈桀,为何非要这样逼我,我只想找个没有你的地方,安静的活下去!”
东陵弈桀心中不由痛极,忍了许久,只觉得喉头腥重。
他缓缓抬起头来,直视着云沁雪的双眼,黑沉深邃的眸瞳,像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再也看不见一丝温情,倨傲寒洌的神态,一如初见的冷酷:“我向来如此,你记住,此生不许,就算到了下一个轮回,我也要与你,生生世世的纠缠在一起,永不相离!”
云沁雪紧紧地握住双手,满腔被滚热的液体塞满,仿佛,随时都要涨出来,忽地抬眸,痛恨的直视他,将眼中的泪水,生生的逼了进去,心中突地尖锐一痛,她低下头,沉沉的喘息,声音低低的,压抑飘忽,“你不放手,我们也只能互相折磨,我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东陵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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