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怎么办差的?朕将皇后的安危交到你们手上,你们居然让皇后被掳?如果皇后出了什么事,你们给朕通通提头来见!”
御书房中,萧南予看着面前跪着的八名侍卫,充满怒气的喝道。那八人也知道自己失职,俱都面朝地面,一个字也不敢说。
“皇上,我不是没事吗?你就不要再苛责他们了。而且,要不是他们来的及时,我早就被歹人掳去了,就算有错,他们也将功补过了。”
苏暮颜温柔的笑着,拉着萧南予的手,她没有告诉他自己在苏府的遭遇,只说那个黑衣人想要掳劫自己,但还未得逞,就被侍卫们觉了。
只要他是真心的爱着自己,那无论什么事情,都是值得被原谅的吧?所以这件事情,她决定要把它烂在肚子里,如果他不想让自己知道这些权谋中的尔虞我诈,那她就真的当他一无所知的王后好了,权势,阴谋,或者所有一切相干的东西于她,都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狠狠瞪一眼跪在地上的八个人,萧南予冷冷说道:“有皇后为你们求情,这一次,朕就放过你们,罚俸三月,下去吧!”
看着八名侍卫谢恩下殿,萧南予忽然一把抱住了苏暮颜,紧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南予,我快要没办法呼吸了。”苏暮颜轻喘着说道。
“你没事,幸好你没事!”萧南予的声音低低的由耳边传来,那么浓重的悲伤与担忧,让苏暮颜的心都疼了。
“南予。”她轻轻的叫:“你看,我不是没事吗?我就在你身边。”
“我很害怕。”萧南予的声音依然充满恐惧:“从小到大,凡是我喜欢的东西,我在意的人,就总会遇到危险,总会有人不惜一切代价要将他们从我身边夺去。后来,我就学会不对任何东西在意,也不对任何人放下全部的心。
当我登上皇位,掌了大权,我以为我终于有能力,可以保护我在意的人,可是,情姐的生命还是就在我的眼前,一点点的消失。我眼睁睁的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
听到你差点被掳的消息以后,我的心都差点停跳了,我好担心,担心你会和情姐一样,突然从我的生命里消失,可是你没事,幸好你没事。”
“我不会从你的生命里消失的,真的,永远都不会。”苏暮颜心疼的握住萧南予的手,爱怜的看着他脆弱的面容。
“你以后绝对不许再轻装出宫,就是只在御花园转转,也一定要给我带上整队的侍卫!没有我的陪伴,绝对不许再踏出皇宫一步,听到没有?!”萧南予突然抬起头来,盯着苏暮颜的眼睛,霸道的说道。
“这个,太夸张了吧?”苏暮颜想到带着一整队编制的侍卫在御花园赏花的情形,不由有点哭笑不得。
“不管,如果不这样,你就给我一直在景怡宫里的房间呆着好了。”萧南予的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苏暮颜无奈的看看眼前这个男人,他一定是失去的太多,所以,己经害怕再失去任何东西了。
宠溺的笑笑,她轻声说道:“好,我全听你的。”
满意的点点头,萧南予面上露出孩子般天真的微笑:“你还没吃饭吧?经历这么多事情一定饿了,来,我陪你吃饭!”
102。 苏朝颜
一月四日,萧南予召告天下,太后突恶疾,不治身亡,定谥号为隐,择日下葬,礼仪总管嬷嬷顾初云忠心可嘉,自杀殉主,追封为一品夫人,随葬太后。
接下来的几天里,宫中为太后的丧事忙的热火朝天,虽说有先例可循,但其中礼节规矩之复杂,还是让苏暮颜深刻体会了一把皇家生活的不易。
这一连串的变故弄的苏暮颜一时有些手忙脚乱,再加上刺客的事情让萧南予紧张过度,一连数日,都不许她轻易走出他的视线范围,就算是在御书房办公,也一定要她在旁边的暖阁里陪着,似乎只有切切实实的看到她,萧南予的心里才能安定下来。
心疼萧南予的不安,苏暮颜也就乖乖的呆在他的保护范围之内,可是如此七八天过去,她心里却着急起来,早就要说去牢里看看苏朝颜,可是这样下来,别说是去大狱,就是走出萧南予身边三米之外都不可能。
昨儿夜里,连撒娇带假装生气,才终于让萧南予松了口,答应让她去看看,不过却必须要等到他下朝,由他陪着一起去才可以。
一早起来,就让锦儿在外面望着,看着萧南予下朝,苏暮颜小鸟一般飞过去,一语不,只笑望着萧南予。
萧南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伸手牵起苏暮颜温润的小手,往天牢而去。
皇宫中的牢房大都有明暗之分,所谓明狱,就是谁都知道在哪里,守卫也只是平常的皇宫侍卫,关押的人也都并不特别重要,不过是犯了规矩的宫女太监或者宫妃之类。
而暗狱则完全不同,没有人知道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是什么人负责看守,更甚者,根本没有人知道里面究竟关了些人什么人。一旦进了暗狱,基本上就是生天无路,就算侥幸逃得一死,也不过是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苟延残喘,囚禁至死。
苏朝颜所在的地方是明狱,这意味着萧南予并不一定非要置苏朝颜于死地,算是看在苏暮颜的分上,对她格外开恩,但当萧南予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自己又怎么能想得到,正是这个看似宽大的决定,埋下了他与苏暮颜之间最深的裂痕!
看守暗狱的人由龙默负责,所有人选无不经过精心选拔与训练,他们的忠诚度,以及对萧南予命令的执行度,完全是百分之百,绝不会有非礼人犯的事情出现,而看守明狱的皇家侍卫,虽然也会经过选拔,但仍有相当一部分是托关系,走门子进来的贵戚旁室子弟,资格品行良莠不齐,进来这里,无非是看着活计轻松,报酬丰厚,又能顶着个皇家侍卫的名声。
不过反正也没指着他们真的能为自己做什么事,而且历朝历代均是如此,萧南予也就没上心,任由这规矩继续下去,只要他们不出大的纰漏就行。
还远在天牢外几十米的地方,守卫就一下子森严起来,苏暮颜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萧南予,萧南予笑笑,轻轻的握紧了她的手,吩咐大多数随从在原地等着,只带着几个侍卫和贴身宫女走进牢房阴森的大门之中。
看着周围的严厉气氛,锦儿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这种地方实在是太可怕了,如果不是陪着苏暮颜,她一辈子也不想来这种地方。
一走进天牢,一股阴湿之气便扑面而来,夹杂着稻草的**味道和犯人便溺的酸臭味,让进来的几个人不约而同的皱起了鼻子。
天牢的守卫一早就得到了通知,此时俱都穿着崭新的制服,一溜笔挺的站着,看到萧南予和苏暮颜,整齐的如同一个人般,齐刷刷的跪了下来,恭声说道:“微臣见过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只从这整齐的动作中,也可看出萧南予平日里对些侍卫的训练之严,即使是这些贵戚家的纨绔子弟,也被调整的有模有样。
萧南予淡淡抬手免了他们的礼,声音平和但却充满威严,他沉声问道:“苏朝颜关在哪里?”
“这……”天牢的守卫总管张德裕脸上顿时出了一层旁人看不见的冷汗,凌苍历代以来,都从来没有皇上亲自到天牢来看某个犯人的先例,更何况还是皇帝皇后一起来。
接到萧南予和苏暮颜要来的这里的通知,本来就己经让他们紧张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卧不安了,谁知皇上一开口,问的更是让他惊的心都要跳出来的话。
皇上皇后一同亲来天牢,要看望的人,居然是那个毒死前任明妃,阴谋刺杀皇后,他们所有人都以为必然,肯定,绝对生还无望的前任贵妃——苏朝颜!
“我姐姐怎么了吗?”一看到天牢总管那副为难的样子,苏暮颜的脸上立刻流露出极为担忧的神情,急切的问道。
“这个……”张德裕再次犹豫了,苏朝颜目前的情况,叫他该怎么和面前的这两个至高无上,掌握着他生杀大权的人说?看着皇后脸上担忧的表情,他心里更是暗暗心惊,是被皇后和皇上知道自己这帮看守侍卫对苏朝颜做的事情,那恐怕他们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
“说!”萧南予猛的喝道,声音中满是在上位者才会有的威压。
张德裕浑身上下猛的打了一个哆嗦,死命低着脑袋,他勉强开口说道:“那位主子的情况,还是请皇上和皇后娘娘亲眼去看吧!”
说着话,伸手一让,己是在前带路的意思。
萧南予狭长的眸子冷冷的滑过张德裕因为略带着一层薄汗而显得晶亮的面皮,一言不,携起苏暮颜的手,大步往里面走去。
穿着几间阴暗潮湿的牢房,张德裕在一间比起别的牢房略为宽大的房间前停下,往旁边一让,低声说道:“到了。”
103。 探狱
苏暮颜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巨大的约有小臂粗的铁栏杆密密实实的围着一个不过七八平方米的小空间,没有床,只在地上乱糟糟的捕了些稻草,那些稻草己经黑的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与周围黑色的岩石墙壁混成了一体,那些墙壁上也不知道抹了些什么秽物,在火把下闪着油腻的光泽。空气中到处弥漫着酸腐的令人欲呕的气味,让苏暮颜的胃中一阵阵的翻腾。
强压下不舒服的感觉,苏暮颜极目借着火把的光向牢狱里面望去。萧南予毕竟是练武的人,黑暗中的视力要比苏暮颜好的多,他早己看清在牢房左边的角落处,一个身影紧紧的蜷缩着,衣衫褴褛,披头散,也不知多久没有洗漱,露在外面的皮肤全是一种肮脏的黑灰色,头也乱糟糟的结成一片一片的。
“朝颜!”苏暮颜猛的挣脱萧南予牵着她的手,扑到冰凉的铁栏杆上,悲伤的看着里面单薄的人影,心疼的象什么一样。
那个人影怎么可能是朝颜?怎么可能是那个每时每刻都光鲜美丽的如同仙子下凡般的朝颜?
苏朝颜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好奇的抬起脸转过头来。看到有人在外面,她笑兮兮的慢慢站起身,走上前来。
苏暮颜伸出手想要去握苏朝颜的手,却被张德裕一把拉开,同时大叫一声:“娘娘小心!”
只见张德裕刚将苏暮颜拉回身后,苏朝颜己是张口一口唾沫就吐在了张德裕干净的侍卫制服上。
看到自己吐到了人,苏朝颜高兴的拍手笑了起来:“哦,哦,笨死了,躲不开!”
“朝颜?!”苏暮颜惊讶的望着神情与举动明显不对劲的苏朝颜,完全无法掩饰自己的震惊。
“怎么回事?”萧南予看到苏朝颜的样子,虽然觉得她是罪有应得,但这个女人毕竟是全心全意的爱着他,且好歹有过夫妻之情,此时看到她这种样子,心下也多少有些不忍。
“回皇上,皇后娘娘。”张德裕小心的斟酌着自己说的每一个字:“贵妃娘娘自下到天牢中之后,日日想往皇上,且无法接受境遇上的巨大反差,一则以思,一则以忧,终至思忧成疾……”
艰难的咽了一下唾沫,张德裕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吐出最后的两个字:“疯了!”
“疯了?!”苏暮颜无意识的重复着张德裕的话,一向淡然平和的眸子中满是不信任的神色,她转头望向牢中的苏朝颜,苏朝颜兀自开心的傻笑着。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苏暮颜呐呐的自语着,苏朝颜曾经是她的天,是她生命里的太阳,是她用全部心神和灵魂去想往的完美存在,她甚至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求自己可以成为苏朝颜,哪怕只有一天,一个时辰,一分钟也好。
可是那么美好的苏朝颜,居然疯了?这怎么可能?这叫她怎么相信?
“开门!”苏暮颜猛的喝道。
“暮颜!”萧南予伸手拉住暮颜冰凉的纤手,眉头纠结成一团,苏朝颜是自作孽,不可活,她怎么可能与自己这么美好善良的暮颜比?他不希望苏暮颜再和苏朝颜有任何一点交集,就算是出于同情也不行。
“我要进去看她!”苏暮颜转头望着萧南予,眼中的目光坚定:“爹爹和大娘己经搬去京郊,她现在只有我而己,如果我不去看她,她还能指望谁呢?”
“她是钦犯!”萧南予眉头皱的更紧,他恨死苏暮颜这种坚定的目光,虽然他不得不承认,这也正是他喜欢她的原因之一,可是这种目光能不能不要在现在出现?一旦苏暮颜出现这种目光,那事情就己经九成没有转圜的余地。
“她是我姐姐!”就如萧南予所料,苏暮颜的话语没有任何一丝犹豫。
望着萧南予俊美却坚毅的面部轮廓,苏暮颜忽然又放软了语气:“南予,就算朝颜是钦犯,就算她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可是她现在己经这种样子了,她犯的错都己经受到惩罚了,你真的一定要将她交给三司九卿,真的还忍心再对她做什么吗?”
萧南予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南予,求你,不要再让朝颜在这里了,放她出来好不好?再怎么说,她都是我的姐姐!”苏暮颜面上己是泪水纵横,将一张精致的脸弄的片片濡湿。
不忍的抬手拭去她面上的泪水,萧南予在心底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一定是被这个女人吃定了吧,一点点难过的情绪都不想让她有。
轻轻的点点头,萧南予沉着声音对张德裕说道:“打开牢门!”
又转回身对后面的几个宫女吩咐:“把苏朝颜带回漱玉宫,帮她洗漱一下!”
“是!”几个宫女应了声,在张德裕打开大门后,进去搀扶苏朝颜,可苏朝颜却好像受了很大的惊吓,死活也不肯让她们碰到自己,更不肯和她们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几个宫女才用力制住她,强行将她搀扶出来。
苏朝颜拼命的大声叫喊着,挣扎着,眼泪鼻涕流的到处都是,还张口去咬宫女们搀着她的手。在经过牢门的时候,更是死死的用手抓住牢门处的栏杆,任那些宫女如何劝诱用力,就是不松手。
“把她打昏!”萧南予不耐的出命令。
“下手轻一点,不要伤到她!”苏暮颜也看出如果不把她打晕,就别想带苏朝颜离开,但还是担心她会受伤,因此担忧的叫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