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颜,和这个疯子在一起,吓坏了吧?”知道萧南予的伤势不碍事,沈玉楼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他身后的苏暮颜身上。
“没有,皇上他……”感受到萧南予瞪过来的目光,苏暮颜的声音怯怯的:“很好。”
满意的收回目光,萧南予唇边不自觉的带笑。
沈玉楼狐疑的看了两人一眼,短短半个月,生了什么事?苏暮颜像是一下子从天上掉了下来,混入人间烟火气中。
不过这件事情,苏暮颜自己肯定从未察觉到。她从不觉得自己是在天上,自然也无所谓掉下来一说。
柯啸云也没有见礼,萧南予此次微服出行,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眼神望向后面的苏暮颜,苏暮颜轻浅的笑笑:“啸云!”
面上的笑容立时灿烂,她没有忘记与自己的约定,叫他的名字,而不叫表哥。
旁边却有人的脸阴沉的像要下雨,狠狠剜苏暮颜一眼,口气极差的叫道:“回营!”
在路上慢慢的走着,挨近沈玉楼的身边,低声问道:“沈御医,燕南他……”
“原来他叫燕南。”沈玉楼温和的笑了起来,随即却有些面色凝重:“那个孩子一直都不肯说话,只是非常努力的跟着兵士一起练武,那天晚上的事情,想必对他伤害很大。”
微张了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还记得燕北灿笑着说:哥哥最疼我,他说我是他的宝贝,所以我才叫贝贝。
琴雅,燕离,都在他面前死去,可是居然连唯一的妹妹,他都没有保护好,这样的痛,叫他如何承担得起?
突然的沉默下来,苏暮颜生平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信奉了许多年的生存信条,原来在这个世界的大多数时候,大多数地方,犹豫,徘徊,是要以重要的人的性命为代价,而慈悲与善良,用在不对的人身上,也可笑的像是一场闹剧。
在宫里的时候,她由着自己的性子行事,从来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如今想来,不是没有不对,而是那些不对的地方,有人在不动声色的为她弥补。
前方的萧南予步履昂扬,肩头的箭伤丝毫无损他挺拔的身姿与出众的气质,这样华丽的外表,常常会让人忽略他所做的事情,而在他的冷眼如冰,潇洒淡然中,他又究竟不声不响的,做了多少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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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 奇怪的失踪案
“我听说你给她单独安排了一个帐篷?”回到军营,重换过了药,包扎了伤口,萧南予语气疏淡,却任谁也能感觉到其中的危险。
“这个……是!”柯啸云别扭回答:“军营中都是男人……”
“难道没有做洗补工作的奴才?”
“有,可是……”
“她是被流放到这里来的囚犯,不是来做主子的。”萧南予的眼睛轻轻翻了翻,妩媚天成,话却犀利的毫不容情:“还是你柯将军念着她是你的表妹,想要徇情枉法?”
“我……”
“皇上,暮颜如今的状况,只怕不宜去那种地方。”沈玉楼淡淡的接上了话茬。
“怎么不宜?”声音平平静静的,心里却说不出来的暴戾。在山中的时候,只有他和苏暮颜两个人,他怎么对她都无所谓,可到了这军营里,一下子就多出了沈玉楼柯啸云两个殷勤的过分的人。
这两人一边一个侍候着,帐篷布置的比他这中军大帐都舒服,生怕苏暮颜渴着饿着皱皱眉头,尤其是那个沈玉楼,分明是故意做给他看。他心里恨的牙痒痒的,却还什么都不能说。
沈玉楼唇边噙着抹狐狸样的笑容,开口时却有了丝丝的担忧:“皇上可还记得那个被我救出来的孩子?”
点点头表示知道,不置可否,这与苏暮颜去不去服刑有何关系?
“那个孩子自从被我救出来后就一个字也没说过,可是你们刚回到军营那天,暮颜去看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却对暮颜说了三个字。”
暮颜暮颜暮颜,谁准这些人这么叫她?听在耳朵里刺的不行,漂亮的不像话的眼睛狠狠剜沈玉楼一眼,耐着性子问:“哪三个字。”
“我恨你!”
“什么?”沈玉楼说的太快,萧南予还以为他是在对自己说。
“那个孩子盯着暮颜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告诉她,我、恨、你!”沈玉楼重复一遍,眼睛里怜惜满满:“你是没有看见暮颜当时是种什么样的表情,愣在当地什么也说不出来……唉,啸云,你来说吧。”
“恩,暮颜当时脸色惨白的吓人,眼睛却红红的,感觉就象……想哭都哭不出来。”柯啸云是老实人,用的词句也平实,可这种白描却远比沈玉楼舌灿莲花的效果要来的好的多。
萧南予的面色果然瞬间就沉了下去,冷冷吐出几个字:“不知好歹!”
沈玉楼笑的奸诈,这不是摆明了在为苏暮颜抱不平么?萧南予的性格从小就这么别扭,没有人推他一把,他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这一步的。
帐篷外面传来亲兵的通报声:“启禀大将军,苏姑娘求见。”萧南予此次是秘密出行,军中仍是柯啸云最大。
“终于出来了啊?都在帐篷里闷了两天了,她要再不出来,我都想要进去给她瞧瞧病了。”沈玉楼成心要怄某人。
嘴唇抿的紧紧,不去理会,柯啸云开口说道:“快请!”
门口的帘布掀开,苏暮颜布衣荆裙,低头进来,下跪要拜,柯啸云己是急急叫道:“军营之中,不必多礼!”
叫完了才想起来虽然外人不知道,可萧南予才是如今这军中的老大,侧着眼睛睨了一眼。
萧南予只做未见,淡着声音问:“有事么?”
“启禀皇上,奴婢到营己经三日,每日里都只是闲坐帐中,心下不安,今日前来,是请皇上落奴婢一个差事的。”
堂上的三个男人齐齐的瞪大了眼睛,这事他们都不打算提,苏暮颜居然自己往外捅。看着眼前清瘦的女子,面色依然是苍白的,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黑影,显是几夜不得好眠,不过精神却是出奇的振奋。
萧南予眨了眨眼睛,眼睫毛扑扇扑扇的,像两片柔软的羽毛掩藏着内心的想法:“你己经想好要去哪里了吧?”
苏暮颜面上一红,随即应道:“是,请皇上将奴婢派去灶房。”
“你?行么?”不加掩饰的嘲笑,连厨房在哪里都不知道的大家小姐,要去灶房。
“可以的,奴婢在琴雅家的时候,曾跟琴雅学过。”
“那个叫燕南的在灶房?”这话是对着柯啸云问的。
“是,军不养闲人,我叫他去那里帮忙。”
“你倒上心。”空气中飘过淡淡的醋味,对谁都肯上心,偏对他没心没肺。
“请……皇上恩准。”低垂了头,不知道萧南予话中的意思究竟是准还是不准。
“去吧。”硬着声音,心里却是妥协了,刚才柯啸云那几句老老实实的话,在此刻显出了威力。
“谢皇……”
“启禀大将军,棘州刺史求见,说有要事通禀。”
瞧一眼萧南予,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就叫道:“传!”
一个身穿绿色官袍的老者掀帘进来,一看到柯啸云,就拱手叫道:“大将军,你可得帮老朽这个忙啊!”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急的全是褶子,挤成一团。
“刘刺史有话慢慢说,先坐一下,喝口水。”柯啸云年纪轻轻,却很有长者的敦厚之风。
“唉,老朽哪还有这个心情!”
扶着柯啸云的手,刘刺史抹把头上的汗,一五一十的把来意说清楚。
棘州与精绝接壤,两国虽时有战乱,但一般的贸易往来却从未中断,在棘州城外十里左右的一个山谷中,还形成了一个自的贸易市场,平日里颇有许多凌苍人拿着货物到那里去与精绝人交换上好的兽皮和药材,这许多年来,除了小的贸易摩擦之外,从没有出过什么大事。
可是近些日子以来,去那里贸易的棘州人常常会莫名失踪,失踪的全是壮年男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也不见有人勒索提出赎金什么的。失踪人数己达到一二百人,使得城内百姓战战兢兢,整日缩在城内,不敢出城一步。
他张了榜,通告若有能提供线索或擒住贼人的,大大有赏。这榜一张,果然来了不少游侠,前去那市场上控究竟,但令人吃惊的是,这些人竟然也全数失踪,其中有不少武功颇为高强的,一样踪迹全无。
城中流言四起,都说是有什么黑心妖怪,专门来抓人去生吃。他实在没有办法,不得己才破了地方官不得干涉军政的死例,前来求求柯啸云,看他能不能派些兵马去查个究竟。
柯啸云好言抚慰了一番,送他出去,回来看萧南予正皱着眉头,沈玉楼也低头思索。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又没有索要赎金。”沈玉楼低低的重复着刚才刘刺史说的话,抬头问柯啸云:“你怎么看?”
“没有头绪。”柯啸云直白的说道:“先派些兵士去维护那个市场的秩序,看看再说。”
刚才刘刺史进来的急,苏暮颜被堵在了里面,此时见几个人都在想事情,就悄悄的掀了门帘,去灶房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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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 伯仁
“燕南,我来帮你……”
“燕南,你尝尝这个, 是江南的小点心喔,难得厨师会做……”
“燕南,衣服换下来,我帮你洗一下……”
“燕南,你不是很想学武功,我去请柯将军或者沈御医来教你好不好?他们武功很好的……”
“燕南……”
“燕南,对不起……”
“对不起?”一直视苏暮颜为无物的燕南罕见的答了腔,目光狠狠,一口银牙几欲咬碎:“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让爹娘活过来?就可以让贝贝复生么?就可以对村子里那么多因你而死的人有个交待了么?”
“我……”张了张口,却是无话好说。
“贝颜,苏暮颜,如果我爹没有救你,如果你当时根本就淹死在沧江里就好了!”扔下手上拿着的柴禾,燕南足狂奔而去。
怔怔的站在原地,苏暮颜觉得眼睛干涩的疼。从那句“我恨你”之后,她鼓了多少的勇气,才能带着笑站在燕南的面前,她也不是很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只是觉得,不能再看着燕南这样下去。
这么多的悲伤积压在心里,是会把人生生的折磨成行尸走肉的。
用力的眨眨眼睛,把泛上眼眶的泪水眨下去,对着太阳抬起头,眼睛细细的眯成一条缝,这样,泪水就不会莫名其妙的溢出来。
心里悄悄的念着:琴雅,要给我勇气,我会好好的照顾燕南,我绝不会让他变成只懂得悲伤与仇恨的武器,他脸上曾经的笑,曾经眼睛里看得到的那些花朵的鲜艳颜色,我都会为他找回来。
某个帐篷后面,蓝衣金冠的身影飘忽而去,金冠上碧水琉璃招摇炫目,闪着媚人的光彩。
“你要教那个小子武功?”沈玉楼眯了眯原本就细长的眼睛,狐疑的看着萧南予。
“恩。他资质不错,我打算放龙默外任,身边也要个人。”端茶,揭盖,吹去浮叶,喘瓣轻张,神色不动,说的理所当然。
“是这样啊。”狐狸一样笑起来:“前两天暮颜和我说起这事,我似乎己经答应了。”
“那就反悔!”
“这样信誉不太好啊。”
狭长的凤目翻起:“如果我在京城里为你开个比武招亲大会,不知道名动天下的沈御医会不会非常有信誉的不缺席呢?”
面色刷的青黑一片,尴尬的咧嘴笑道:“微臣和皇上开玩笑呢,皇上看上的人才,微臣怎么敢和皇上抢?时辰不早了,皇上您早点歇息,微臣告退。”抬脚就溜,身姿依然优雅,态度却是仓皇。
有的人,不是自己的就不必强求,没有人会比沈玉楼更懂这个道理。自从看到苏暮颜封后时含笑望着萧南予的眼神,那份心思就己经淡至于无,如今所做,不过充当一个合格的骑士罢了,至于王子,自然另有人选。在京里时说那些话,打那场架,也不过逼着王子,多向前走那一步而已。
放下手中的茶,起身在帐里转了一圈,终是忍不住,掀帘向苏暮颜所住的地方走去。
“不是,我不是故意害你们的,对不起,对不起……”
人还没有走近,帐篷里的张皇己是尽数入耳。身形陡然化为一阵轻烟,瞬息间入了帘门。
塌上的人满头细密的汗珠,手指紧紧抓着身侧的床单,指节己经泛起惨惨的白。
一步上前捞起苏暮颜轻的不像话的身子,轻拍着她的脸:“醒醒,醒醒……”
眼睛猛然张开,看到一片黑暗中琉璃般灵澈的眸子,想也不想便扑进眼前人的怀里,用力搂住,身体兀自微微的颤抖着,带着哭腔倾诉:“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连累那些村民,我根本不知道有人要杀我,他们都来向我索命,都说是我害了他们……”
垂在身侧的手轻轻举起,想要轻抚她的脊背,最终却又缓缓放下,尖刻的说道:“你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一样的。”
怀里的身体忽然就停止了颤抖,用力推开了他,蓬头散,可怜兮兮的窝在被子里,眼神却是清明的,倔强的挺直了背,克制着哭腔说道:“奴婢……失礼了。”
“恩,以后被子盖薄些,这里的军被比不得家中,重的很,压着了,就会恶梦。”停了停,似乎觉得自己说的太温软,又加上一句:“这样在梦里咋咋呼呼,会动摇军心。”
掀帘大步走出去,才出了帐篷,面上的苦笑就立即浮上,他这是在干什么?说那么残忍的话,好像苏暮颜是满身鲜血的刽子手似的。莫非潜意识里就是这样在想?把她一并拉下来,如果她也与自己一般满手鲜血,也许,就不会那么轻易说离开。
165。 封龙
第二天一早,萧南予亲自带了两百余名亲兵去那个集市查看,对这种奇怪的失踪案子,他多少也有些好奇。
中午时分,柯啸云的中军大帐被人猛的撞开,还来不及训斥,一个身影就踉跄着扑到他的身上,带着哭腔叫道:“燕南不见了,燕南不见了,我该怎么办,燕南不见了……”
“暮颜,别急,慢慢说!”柯啸云急忙伸手扶起苏暮颜,将她架到一边坐下,沈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