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这儿一想,他又记起了方才的一幕,妹妹虽没看得明白,他却是瞅着身前这殿下有多紧张妹妹。那马车来势极快,纪策也不知打哪儿窜了出来,往那受惊的马车上一翻,顺势便执起了马缰,那是生生拽得那匹马将前蹄都扬了起来。与其说是马儿回过神来,停下了步子,倒不如说是眼前这人那力道没给那畜生一丝挣扎的机会。
沈飞不自觉地瞥了一眼纪策摸着杯沿的那只手,眼下还搁那儿红着呢!那是妹妹没瞅见,人家手心上的厚茧都给磨破了几分,这哪是没心人干得出的事儿,连自个儿的手都差点儿搭了进去,还跟那儿没事儿人似的。
沈飞这会儿才信了纪策的话,长长舒了口气,也不知是释怀还是无奈,“殿下不找个大夫瞅瞅您的手?”
纪策轻笑一声,“这点儿伤就要请大夫?”当他这些年在边塞是混饭吃的呢?
沈飞难得佩服一个人,倒是对他有些真的敬佩起来,若他心里真有妹妹,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儿。可他也没就此答应纪策什么,总之只要跟自家亲妹子沾边儿的事儿,他就特别上心,还是回头瞅瞅妹妹怎么看这事儿再决定吧!
二人吃完这顿饭,闲侃了些边塞的事儿,走时纪策争着给了银子,沈飞拿他没辙,只得随了他的愿。就此别过后,沈飞径直回了太师府。跟门前儿犹豫了一会儿,便去了妹妹的园子。
刚一进园子就见到今儿那护院儿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立在书房门边儿,沈飞也没与他多话,来到书房外,正打算抬脚进屋,却听见屋里俩人在那儿唠着些什么,不觉停下了脚步。
只听琪玉在说:“奴婢瞅着今儿那子符公子倒是不错。上回水榭边儿若不是他拉着小姐,小姐指不定就跟潘若若似的掉进池塘里了。说起来,奴婢倒觉着他比那什么冯路饮强,今儿要是冯公子在,他能干出同样的事儿?”
沈飞搁门前微微皱了下眉,敢情之前二人还有这出事儿呢?可一回神儿的功夫,他觉出什么味儿来,转头对门边的护院儿说:“多留心些小姐的安危,尤其是遇上安熙郡主府的那帮子人。对方可不是什么善茬儿。”
秦宇原本正搁那儿反思着今儿这事儿,没想这沈府的二公子竟跟他打起招呼来,就着方才屋里的那句话,他便将事情前后始末想了个通透。难道这事儿跟之前国子监内发生的事儿有关?可沈小姐与那姓潘的女子不是朋友吗?虽是有些想不明白,秦宇还是赶紧点头应了声是,琢磨着回头还得跟爷面前儿支会声儿。
沈飞叮嘱完就听见妹妹在里边儿说:“你这丫头见着个会拳脚的就说人家好,还真是就看得上粗汉子了,还不去看看二哥回来了没。”
沈飞听着这话,不觉抿了抿嘴。顺了下锦袍,迈了进去,见着屋里二人正搁书案边儿立着,嘴角牵起一笑,走到妹妹身边儿问:“你是在担心二哥我没好好替你谢谢人家?”
沈嘉嘟了嘟小嘴,伸手拽住二哥的袖子撒起娇来,“二哥,你就会合着琪玉来欺负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自恋了一下午,照了好几张自拍。
结果刚发给姐妹看,就被说成是具有逗B潜力……
真的么?难怪越来越自恋了。
☆、 19
沈飞这一路回来都在寻思妹妹的这桩婚事,今儿午时刚到家那会儿他听完事情的始末,还暗暗赞了声儿妹妹聪明,知道以静制动,可见过纪策本人后他才知道妹妹的这点儿小聪明根本对那家伙没用。人家压根儿不把她的病当回事儿!
瞅着妹妹屋里那一屋子的山水画儿,沈飞不觉愁了上来。即便世子真心待妹妹好,可也要这丫头领情才成,否则她岂不是要郁郁一世?
妹妹自幼酷爱诗词歌赋,骨子里就是一沈家祖传下来的文人心气儿,如何跟个只会侵占人家领土的莽夫世子过一辈子?别的不说,就妹妹屋里这一屋子的画,瞅着便让沈飞犹豫起来。
前阵子,这丫头可是缠了他一宿,非要他想办法弄来这些冯路饮的大作。一回京,他便知道爹已按他的想法将冯路饮收入了门下,只怕也是瞧出妹妹对他才华的倾慕之情,正搁那儿安排着好事儿呢。谁料半路竟然杀出个端亲王世子来!
沈飞在屋里替自己找了个座儿,吩咐琪玉去沏茶水,这才打量了妹妹两眼,犹豫着问:“见过冯路饮了?”
沈嘉没想他会提起这茬儿,想起那日爹爹书房里的事儿,面上一温,便低下了头去,就势微微点了点。
沈飞瞅着她这娇羞的模样,眉头一拧,沉思片刻说道:“早几年你不是老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吗?可还想跟着我出去走走?”
沈嘉打小就羡慕两位兄长可以四处去游学,每次听到他们回来说起外间的那些趣事儿就心痒痒,巴不得跟着去见识一番,听到这话眼睛自然一亮,她可是缠了二哥好些日子他都不肯应的。只是立马又想起什么来,眸子里那抹光又黯然下来,“只怕眼下不成。”
沈飞见着她神情,心跟着紧了一下,从前不应允她,是因为知道爹娘不会同意,但眼下……
沈飞好似下了很大决心一般,站起身说:“这事儿二哥替你张罗。”
这丫头怎么瞅也不像是想认命,搁这儿掖着不出声儿,恐怕是在巴望着自个儿那点儿小伎俩能将端亲王父子忽悠过去。端亲王那儿,沈飞不知人家做何打算,但世子却已在他跟前儿挑明了心思。就那家伙的脾气,沈飞估计十有八、九他那亲王老子也奈他不何,否则从前那么多抗旨的事儿哪真能由得他去?
就算今儿世子跟那儿撂了句不好听的话,沈飞此刻也顾不得了,他就不信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世子真能将他给碎了。今儿那些话若真要让妹妹知道,还不定会出什么事儿呢!妹妹的性子,沈飞最是清楚,若有一线希望,她还能忍着让着,若把这丫头逼急了……
心里打定主意,沈飞便暗自盘算了起来,有了计较才唤来门外候着的秦宇。
秦宇搁外边儿可不是空站着的,屋里那番对话早已落进了他耳里。要说他这耳朵就跟那顺风耳似的灵,这会儿瞅着沈家这二公子就一肚子火。居然敢在爷背后使坏?这小子瞧着好模好样的,看上去人畜无害,居然生了一肚子坏水儿,难怪爷总说书读得多,人会变得奸诈起来,还真是那么回事儿,要不这小子哪来的这一肚子的弯弯肠子?比起他家爷的耿直那就不是差的十万八千里。
沈二公子那席话,秦宇可听得明白,这哪真是想带爷的媳妇儿出去溜达啊?简直就是添乱!指不定还变着方儿地想抗旨。
皇上拟定的婚期只有三个月,这都过去几天了,只怕王爷一回来都得跟着忙活起来,端亲王府那边儿还紧赶着在筹备呢!今儿喝酒时还听爷说起,太后她老人家都命了宫里的人在跟着折腾。就这阵仗,哪还能有闲工夫跑外边儿去?
这两日他呆在沈府里,就没见着府里上下为这婚事儿忙活的,敢情个个都想着爷这事儿成不了呢?
想到这儿,秦宇不免将沈嘉也怨了进去,爷那是巴心巴肠地想对她好啊!她竟然一点儿都觉不出来似的,还合着一家子人来欺负他家爷。这丫头也忒没良心了点儿,好歹他家爷连着也救了她两回了,一点儿不带感激的。压根儿没想人家被他家爷蒙在鼓里呢!
秦宇也不知自己是怎样将沈家二公子的安排听到耳朵里的,面上没表露什么,可心里气得紧。就寻思着回头如何支会爷了!想拐走爷的媳妇儿是吗?回头看爷怎么收拾你。
纪策这边儿可不知道沈府的事儿,刚一回宫,窝还没坐热乎呢,便被人请到了二皇子的府上。
说起这二皇子,纪策就记得刚回宫那晚与他有过一盏酒的交情,也不知这会儿人家怎么就惦记起他来了。不过同是皇室宗亲,对方又是皇叔的亲儿子,怎么说也要给几分薄面的。纪策就算再不将人情世故当回事儿,也知道这人得应酬应酬。
可纪策打那儿坐下后便浑身不自在,敢情这二皇子邀了他不为别的,就是来陪他喝花酒的?
瞅着二皇子府上满园子的莺莺燕燕,纪策不觉皱起了眉,自个儿跟那儿憋了二十五年,心里就装着宁国江山这回事儿,还真没想到京里的生活是这般奢靡的。心里不痛快,脸上也跟着有些阴郁,他和自己家那老东西在边塞豁出条命去,就为了让这些人搁这儿花天酒地?他家可是为这搭了条人命的!
饮下几杯闷酒,纪策实在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正想告辞,却听二殿下在问:“难不成世子瞧不上这些庸脂俗粉?”
纪策冷声一笑,应了句:“兴许是在军里呆得久了,看惯了爷们儿,女人太多反到有些不自在。”
谁知这二皇子不知是不是酒上了头,往旁边瞥了一眼,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举着手里装了半盏酒的杯子便说:“说起来还真象那么回事儿,否则世子怎会瞧上沈太师的女儿。”
对方虽没说得太明白,纪策却从他话里觉出些不好听的味儿来。居然拿媳妇儿跟这些女子作比?这话从一皇子嘴里说出来,也不怕丢了体面?纪策虽是个糙汉子,却也是个有身份的糙汉子,打小他家老东西便在他耳边时常念叨,让他别丢了老祖宗的脸面,因此这些年他折腾归折腾,心里还记着自个儿是姓纪的。这会儿听了这话,哪有不恼火的。
他紧攥着两只拳头,沉声问:“沈太师的女儿怎么了?”
好歹也是你父皇恩师的女儿不是?就算不看这点儿,她也是我纪策的人。总之他就听不得谁说自己人是非,况且还是当着面儿。
陪坐的几人见着势头不对,赶紧拉住了微醺的二皇子,这要真闹起来,指不定谁吃亏呢!就算二殿下背后有皇上替他撑腰,但挨上这位世子一顿拳头,那可不是件痛快事儿。今儿这酒陪得还真是郁闷,也不知二殿下怎么就跟这位世子较上了劲儿。
二皇子这会儿也不知是真醉还是搁那儿装的,瞅着纪策那黑得跟锅底儿似的脸,他还真叫嚣上了:“扯什么扯?我就不信他今儿真敢在我府里撒野。好心提点他几句,他还跟这儿耍起脾气来了不成?真以为自己捡着个宝似的。不怕难听点儿说句,早两年我父皇还惦记着那丫头呢!差点儿就将她指给了太子哥哥为妃。后来也不知皇奶奶跟那儿说了句什么话!这事儿才没成。捡了人家挑剩下的,还当个宝似的捂着。若不是看你是我堂兄,我能这么多事儿?”
纪策听着这话就不舒坦,几步过去拎起他衣襟便道:“是宝不是我说了算。你少给老子闲着没事儿操这份心。”
自打回了京,他还真没爆过粗,连口德都留了几分,要搁在边塞那会儿,人家的娘都有得他骂的。可这会儿他是实在忍不下去了,就算沈嘉是人家挑剩下的怎么着了?他就是稀罕,碍着这丫的什么事儿了?这情他偏就不领。再说这人说话,怎么听怎么不顺耳,心里一股无名火就升了起来。
二皇子见他说着便动起手来,一点不念祖宗情分的,面子上挂不住,还真跟那儿撒起泼来,一个劲儿地直嚷嚷:“打呀!你有胆就动手打呀!还真以为自个儿是个什么角色了不成?你父王是皇奶奶的亲儿子,我父皇就不是了?”
说起来,他家那位还是九五之尊呢!他就不信这丫的生了个豹子胆儿。
就纪策那性子哪经得住人这般激的,先前儿听着他那话就火了,不是搁这儿强压着吗?被他这一挑,这火大发了的爷哪还忍得住手?真挥起一拳便揍在了二皇子娇贵的脸上,留下一处血红的印儿。
见着这边儿动起手来,方才那帮粉头立马惊呼着四处逃散开了,连边儿都不敢沾,就怕这血溅着她们身上似的。
二皇子怎会是纪策的对手?那是一拳还击之力都没有。
好在纪策念着他是自家兄弟,姓着一个姓儿,没真下狠手,就那么随意赏了他两拳便丢开了手。
二皇子瘫坐在地上,捂着脸上红一块儿紫一块儿的痛处,便嚷了起来:“你等着,回头看我父皇怎么治你的罪。”
纪策瞅着他那半死不活的样儿,呵呵两声笑,“不是你叫打的吗?难不成挨了拳头,自个儿说的话都不记得了?”
说完他也不理二皇子跟那儿泼妇似的吵了,拍拍手自己走了,身边儿没一人敢上前去拦。这会儿他才觉得今儿这酒喝舒坦了,还真当他不敢动手呢?他纪策又不是姓怂的!
可他这一走却没听见人家后头说的话。
方才被这二皇子瞄了一眼的人,这会儿才上前将他扶了起来,一边儿掸着二殿下身上的灰,一边儿搁那儿劝:“这事儿都怨我,劳动了殿下不说,还让这小子撒了顿野。您就别跟他计较了,我琢磨着世子这会儿也是入了魔,指不定也多喝了两杯。回头等他酒醒了,自是会来赔不是的。”
二皇子听着这话,一下拂开这人的手,火着说道:“我就不该来搀和你家妹子这事儿。这回我可是瞅明白了,这丫的心里就没怕个人。回头你自个儿想办法去,今儿这状我是告定了。”真当他会来赔不是啊!
作者有话要说: 真是一孕傻三年,
又忘记更新了,
过了时间才想起。
☆、20
沈府这边儿,秦宇还没跟爷碰上头呢!没想便跟太师府里听来了一件了不得的事儿。
今儿沈太师回来得晚,一回府便黑着脸,没一会儿将屋里呆着的沈家兄妹俩叫去了他书房。三人跟里边儿说的那些话,他在门外都听了个明白,敢情爷连二殿下都敢揍啊!难怪人家沈府一家子都怕了他,正跟屋里商量对策呢!
但秦宇担心得更多的是自己的脑袋,王爷不是正赶回京城吗?要让他老人家知道了爷惹出的这祸事儿,指不定回头怎么收拾他呢!背着王爷,与爷一道偷偷回京已经是大罪一条了,还没看住爷那火爆脾气,他觉着自己这脑袋怕是就快要挪地儿了。不被王爷切下来当凳子坐,恐怕也得砸个稀巴烂。
爷咋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