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哪知道人家沈飞的用心良苦啊?这不担心妹妹身上带了银子招贼吗?再说有他换了贴的兄弟看着,哪用妹妹路上操心自个儿的?
纪策这一寻思,便追上了沈嘉的脚步,担心她又将自己当了坏人,咧嘴便是一笑,“姑娘,去哪儿呀?走饿了,我请你吃块卤牛肉可好?”
纪策当然没那么傻,自然又换了个声儿说话,这次可是相当的诚恳。
沈嘉瞅了他两眼挺真诚,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就问了:“请问这位小哥,这条路是去京城的吗?”
纪策点点头,“原来姑娘是要去京城?还真是巧了,我这趟也是去京城送货的,顺便儿路上卖些家里做的卤牛肉。姑娘要不要来一块试试?”
沈嘉捂着肚子,小声说了句:“我身上没带银钱。”
纪策很想笑,没想还真被他给猜着了,这丫头也太单纯了点儿,这都给人说?就不怕人家将她卖了?于是大方地说了句:“姑娘怎的不带银两出门呢?这半路上饿了可怎么办?来来来,先吃点儿东西再走。咱不收你的钱。”
沈嘉赶紧摆摆手,“这怎么成?您也是出门做生意的,我可不能这样占你便宜。”
可刚说完,她那不争气的肚子又跟那儿抗议了几声,寻思着这一路也不知要走多久,早上吃的那点儿东西早被她跑没了影儿。犹豫一瞬,沈嘉唯有商量着说:“要不……到了京城,您随我到家里去取?”
纪策忍着笑,怕他若是推拒,这丫头就得跟那儿忍着,唯有点点头应了声好。还是先让这丫头吃饱了再说吧!
两人这才跟路边儿找了个休息的地儿,吃起东西来。
折腾了半宿,纪策也饿了,一边儿替沈嘉削牛肉,一边也喂起自己来。两人三两下把一块半斤重的卤牛肉都吞进了肚子里,吃完东西,纪策才又陪着沈嘉上了路。
一路两人有说有笑,纪策总算是开心了,原来媳妇儿也不是瞅着什么人都觉着坏,难道是之前的扮相不好?媳妇儿看着不喜欢?那下回他得扮得年轻点儿,往后那些粗汉子什么的,就别在媳妇儿跟前糊弄了。
出来时二人骑了马,沈嘉以为路程不会远,可真走上了,才知道自己哪能跟四条腿的牲口比?没走一阵子,沈嘉便累了,纪策就着她又跟路边儿歇了会儿。两人走走停停,直至快黄昏都没见到京城的影儿。
纪策抬头看看天儿,心里暗叫不好,这会儿也不知打那儿飘来几片儿黑云,眼瞅着就要下雨了,天色暗沉的有些不自然。媳妇儿病才刚好,哪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赶紧说:“姑娘,走快几步,这天儿就快下雨了。”
沈嘉大部分时日都呆在自己那小院子里,还真没过过什么看天儿讨生活的日子,听他这样一说,才抬头瞅了瞅,见着几片儿黑压压的乌云正跟这边儿飘了过来,这才信了人家的话。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地儿的,该往哪儿赶?
正寻思着,天上便打下几滴雨珠子来。
纪策见来不及了,放下挑子便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一伸手罩在了媳妇儿头上,拖着她的手便往前边儿跑,连挑子都不管了。
两人跑了一段路,总算瞅见前边儿有处破庙,还没迈进去呢,天就跟忽然垮了似的下起了瓢盆大雨。
两人躲进庙里,纪策顾不得自己一身已被雨水湿透,赶紧查看起媳妇儿来,见着她有自己的衣衫罩着,身上没淋湿多少,这才松了口气。
沈嘉瞅着外间的雨,倒没留意到他的那些举动,直到回过神,才发现人家的挑子不见了,赶紧问了声:“小哥,您的货呢?”
纪策那会儿就顾着媳妇儿了,这下也不知道如何答她,哪有做生意的人,连自己的货物都不要了的?跟那儿吱吱唔唔了一会儿,才说:“没事儿,也没几个钱。”
作者有话要说:
☆、28
沈嘉越想越觉得奇怪,不经意瞥见对方肩上的那处红印。纪策为了给媳妇儿避雨,脱了身上的外衫,这会儿只穿了件儿坎肩儿在身上。沈嘉一瞅便瞅见了那处牙印儿,这分明就是被人咬的。今儿这事儿也太凑巧了点儿,她刚咬完人,回头便能遇上一个被人咬了的货郎?不觉暗暗打量起这人来。
若不仔细了瞧,兴许她还瞧不出什么端倪来,可真要上了心,沈嘉也不是个好忽悠的人。方才二人淋了点儿雨,这货郎脸上的几处地方就跟破了皮儿似的裂了开来。
要说纪策那换脸儿的功夫,可不是瞎折腾的,这不是惦着媳妇儿安危吗?方才在那处贼窝里,他也没来得及怎么好好拾掇,被水一浸就露出些破绽来。
瞅着媳妇儿越凑越近的脸,纪策心里顿时没了底儿。
这丫头就算感恩,也不用这样盯着他看吧?他还是头一回被人瞧得这般不自在的。微微往后挪了两步,故意傻笑了起来,“姑娘这是瞅啥呢?瞅得人怪不好意思的。”
沈嘉趁他说话这会儿伸手便在他脸上抹了一下,还真抹下些东西来。
“你究竟是谁?”沈嘉皱着眉退了两步。
纪策见着她指头上沾的东西,才知道自己的妆容已被雨水洗去了一点儿,打那儿沉默了好一阵子,一咬牙认了:“纪策。”
说着他便走到门边儿取下头上早已湿了的头巾,接了点儿雨水在上面,跟脸上抹了抹,彻底将那妆给抹干净了。
回头盯着媳妇儿,又不知说啥好了,就怕这丫头一耍性子就要往雨里钻。要真这样,他宁愿自己出去,他一大男人,身子骨也结实,不怕这点儿雨,可媳妇儿不一样,万一淋出病来,他还不得心疼死?
沈嘉瞧着这有些眼熟的脸,才将之前的事儿连着想了一遍,那是又好笑,又委屈,也不知怎的又流起眼泪来。原来人家压根儿没走,一直守着她呢!怕她不高兴,还变着方儿地换身份,倒是自己傻,连这都没瞧出来。
纪策没想又见着媳妇儿哭,心里那个乱哪!转身便往雨里走。她要真不喜欢见到他,他也没什么好说,总不能瞅着她哭吧?还是回头再慢慢儿想办法。
没走两步,听见后边一把柔柔的声儿在叫:“殿下。”
纪策搁雨里愣了愣,媳妇儿这声儿也忒好听了点儿,跟鸟叫似的,没生气吗?
这么一想,他便转了回去,咧嘴便是一笑,甜甜应了声:“诶!”
沈嘉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就想叫住他,见他真转了身,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跟那儿低着头咬了一会儿唇,才问:“方才……方才那帮人呢?”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纪策就气,三两步走到她跟前儿说:“你也不看清那是些什么人,就叫人来跟着我做对。那帮子人可都是跟那儿发拦路财的,我要真打不过他们,你说你咋办?”
沈嘉明明听着他是在骂自己笨,可不知怎的竟笑了,捏着自己的两根指头,抿抿嘴,问:“疼吗?”
纪策愣了一瞬,还真没觉出自己哪里应该疼,忽地拉起她小手,往心口上一放,“这儿疼。要不你给揉揉?”
沈嘉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才给他三分颜色呢,就跟那儿开起染坊来了,将手一抽,才发现被他握得老紧,抬起头正想顺口骂他一句无赖,却不料又见到了那双猎鹰一般的眼。
“媳妇儿,别闹了好不?我真喜欢你。一定会对你好的。相信我一次行不?嗯?”
沈嘉觉着纪策这会儿的声儿特别好听,脸上一热,又倔着抽了两下手。
纪策哪能再由着她,这人都握手上了,哪能再让他丢了,再说怎么丢得开?这辈子,媳妇儿得跟着他一生一世不能换人。
沈嘉那是怎么抽,都再抽不回自己的手,最后也只得由着他去了。
纪策这可是头一回好好摸着媳妇儿的手,怎么摸都觉着不够,摸着摸着便搁唇边儿亲了亲。见着媳妇儿没生气,胆子越发大了起来,伸手便将她搂进了怀里,低下头就吻住了她的嘴。
沈嘉没想他会来这出,瞪大眼伸手推了几下,可这不推还好,一推,纪策搂得更紧了点儿,差点儿没把她给揉碎了。一张嘴越发肆虐了起来,又是含,又是咬的,到后边儿干脆伸了舌头到媳妇儿嘴里翻。
沈嘉被他亲得快透不过气儿,跟那儿唔唔了两声。
纪策听着便动了情,要知道他可是憋了二十五年没处发泄去,就觉着媳妇儿这声特别好听,特诱人,恨不得眼下便是二人的洞房花烛夜。
可这荒郊野外的,又是间破庙,也太没景儿了点儿,他纪策哪能这样亏了媳妇儿?
亲够了本,纪策才按捺住那股子冲动放了手。再不放,他就真要搁这儿办事儿了。
沈嘉好不容易脱了身,伸手捂住自己有些发疼的小嘴就骂:“你、你无赖。”
纪策噗地一声笑,比这无赖的事儿他都能干,可不能真这样说啊!万一媳妇儿又闹脾气了,他还不郁闷死,瞅着外边儿雨下得挺大,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他便跟那儿捡起生火的东西来。
外边儿的天,因为那几片儿乌云,早已黑了下来,这会儿就跟入夜了似的暗。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湿了一大片,原本沈嘉也没淋到多少雨,可偏偏被纪策这一搂,也跟着浸湿了不少地方,好在都是外边儿的一层衣衫,倒也不觉得有多凉。
纪策可不想瞅着媳妇儿穿湿哒哒的衣裳,没一会儿便在旁边生了一堆火,坐下冲媳妇儿招招手说:“过来!把身上的衣裳烤干,别呆会儿又病了。这荒郊野外的,可没大夫医你。”
沈嘉倒是真过去了,却隔得远远儿地坐了下来。
纪策瞅着两人间那一段儿空,心里不满意了,蹭起身子走了过去,跟她身边儿一坐,一把抓起了她的手死死握在掌心里,“还躲着我?难不成现在还怕?说说,从前你都听了我什么坏话了?该不会有人告诉你,我会吃人吧?”
说起这事儿,沈嘉便想起从前关于他的那些风评来,这人待自己是好,可耍起混来,那是连当今圣上都拿他没辙,前几天不还听说他将人家二皇子揍了一顿吗?再说那些话可都是二哥跟她说的,这回的事儿还没了呢。可不能让他知道背后说他坏话的人是二哥呀!
一想到这,沈嘉便担心起来,抿抿嘴问:“你、你会怪我二哥吗?”这事儿他既然已经知道,也该知道是谁的主意,沈嘉没有遮着掩着,就希望他别记恨二哥便成。
纪策好似很认真地在想,两条剑眉都扭到了一块儿。
沈嘉瞅着他那模样便急上了,赶紧说:“其实……其实是瞅着我不开心……所以二哥才……”
纪策强忍着笑,伸手指指自己的脸,又故意往她跟前儿凑了凑,“亲我一下,我就不跟他计较了。”
沈嘉不知他压根儿没生气,这会儿还心里美着呢,当了他是认真。犹豫一会儿,才在他脸上轻轻碰了一下,接着整张脸都热了起来,细声说道:“殿下可要说话算话。”
纪策噗地一声笑,心里说不出的畅快,头一回哄得媳妇儿自个儿往上凑,能不乐吗?
“我象是说话不算话的人吗?只要他别再跟那儿瞎折腾,这事儿绝对既往不咎。”
沈嘉暗暗松了口气,寻思着这事儿怎么可能还有下回?就算这会儿两人不是这样,她要真回去了,爹还能让她再折腾一回?只怕这次回去以后,她连出门儿的机会都不会再有,越想越觉得没趣儿,幽幽地说了句:“本只想出去瞅瞅,想来以后都不会有机会了。”
纪策听着这话倒是愣住了,敢情媳妇儿这回真不是为了逃婚?这么一想,他倒明白了几分,捏着媳妇儿的手说:“这个你不用愁,将来你想去哪儿,跟我说声便成。正好我也想四处看看去,要不到时我们结伴同游?”
为了宁国江山拼了这么些年,真以为他是铁打的,不累啊?他不也想好好歇会儿了吗?或许跟媳妇儿成了亲,生个小娃来逗着玩儿,说不定也是件美事儿。这事儿要搁以往,纪策想都懒得去想,可自打有了媳妇儿,他就没少想过。
沈嘉一听这话,眼睛都跟那儿亮了起来,一口气说了好些个地儿,直听得纪策都傻了眼。原来媳妇儿还有这么多心愿未了?难怪她不想嫁人了。别说是他纪策,恐怕换个人都难困住她的心,这丫头的心还真是野!
可循着媳妇儿的话头一想,他脑子里便全是那些美事儿,难怪他直觉着自己捡着了个宝,原来媳妇儿知道的好地方还真不少,若要都去游上一遍,起码也得好些年才能走完。
这晚两人就搁这破庙里侃了一宿,沈嘉说到累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就靠着身后的柱子睡着了。
纪策就着火光,瞅着媳妇儿那张可人的脸跟那儿想,这回不会再做噩梦了吧?为了让她睡得舒服点儿,夜里纪策替她挪了下位,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睡,自己却望着那张漂亮的小脸儿发起了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回了家,四处去蹭饭,
因此没能准时发文。
实在很抱歉。不过真的是一年多没回来了,家里的人个个都在盛情邀约。
☆、29
纪策是费了不少心思,总算哄得媳妇儿暂时认了他这个人。
可沈飞这头急上了,原本好不容易将妹妹送了出去,领着琪玉回头时,故意打马车里取出了那封“勒索信”,赶紧回了京里去演出好戏。
只道妹妹早已跟了自己的拜把兄弟走了,跟路上拖了一阵子,回府后将这事儿给爹说了,打算陪着爹去京兆尹那儿报官,却不料刚出门就见到自己托的那人居然出现在了他家府门口。
纪宁那会儿的脸说有多黑就有多黑,揪着他便问,为啥放他鸽子。
沈飞这才知道人家压根儿没等到人,可他若没等到人,妹妹上哪儿去了?那陪着妹妹的护院儿呢?怎的连他的人影都还没见到?这一惊可不小,沈飞赶紧跟爹那儿交代了一声,便拉着纪宁往城外跑。
那是动用了人家世子府上下五十多名侍卫,将龙泉寺外山上山下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妹妹一根头发丝儿。沈飞这才觉着自己闯出了一个大祸来,一回府便被爹叫到书房一顿好骂,差点儿就动了他家十几年没动过的家法。
沈源什么人哪?就算沈飞没说明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