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张字帖,写确实都是写完了,我本想着写完这十张,你们的字也该有些长进了,可你们自己看看,这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柳先生的声音有些低低的,训斥人的时候还来了些凛冽的味道,李思温与李思柔的肩膀都隐隐有些颤抖了。
“手伸出来。”柳先生的声音似乎降到了冰点,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根白玉戒尺,闪着莹莹的寒光,李思温姐妹二人的身子顿时抖得更加厉害了。
“先生,我们一定会好好写的,您。。。。。。就饶了我们这次吧。。。。。。”李思温总算还比较大胆一些,咬着唇,微微抬起头来哀求着,眼眶都开始微微泛红了。
柳先生却是一点也没被李思温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动摇,依旧淡淡地说道:“你们知晓我的脾气,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李思温咬唇的力气似乎更大了,那本是樱红的嘴唇都开始泛白了,却终究是颤抖着伸出了白嫩的小手,面上当真是欲哭无泪。
只听“噼里啪啦”地一阵脆响,倒是很快便结束了这场惩罚,阿芙再看向李思温二人的小手,已经是红肿一片了,但那柳先生打得很有技巧,只打手心,手指头却是一点都没有碰到,可恰恰手心也是最疼的地方,手指头一会儿可还要写字呢,自然是不能伤着了,有时候,体罚也是要讲些技巧的。
正文 第三十一章 书法之课(中)
这一顿“噼里啪啦”下来,底下坐着的并未挨打的几人顿时也镇定不下来了,各个拼命低着头,就怕下一个轮到的就是自己。
“你们要记住,我的本意并不是要打你们,而是想让你们知晓,书法之道,贵在坚持刻苦,想想历来书法大家,哪个不是历经寒冬酷暑不间断的练习,方才得后来的大成就,我虽不必你们成为什么大家,但既是已经开始学了,便必要做到精益求精,看字如看人,若一手字写地好,那人品自也是不会差到哪里去。”柳先生看着李思温二人泫然欲泣的模样,语气稍稍软了一些,循循善诱地教导道。
“学生记住了。”李思温、李思柔异口同声地回道,模样甚是乖觉。那柳先生也满意地点了点头,便挥挥手让她们二人回座位上去了。
那二人顿时如蒙大赦,虽然举止尽量保持着端庄,那那颇有些凌乱的步子,依然可以反应出她们内心的焦急。
房间里顿时又变得鸦雀无声,那柳先生又从一叠宣纸中挑出其中的几张,缓缓开了口说道:“三小姐,四小姐,你们二人上来。”
李思雨的面上早已没有了原先恹恹的表情,她白着脸,僵硬着身体,慢慢走到了前头,那李思瞳倒还好,原本就一直是一副愁苦的模样,此刻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些罢了,二人走到柳先生面前,似是等待着审判的犯人一般。
“三小姐倒是有些长进了,这十页的字也没算是白写,但离我的要求还远远是不够的,手板子可以免了,不过今日回去再另写二十张,三日之后我还是要检查的,到时若没有达到我的要求,自是另有惩罚等着你的。”柳先生板着那张俏颜,如是说着,手中的戒尺已经没有放下,闪着慑人的微光。
李思雨本是松了一口气,但听到要再写二十张大字,那小脸立马又垮了下来,好不可怜,但总算是先躲过了一顿打,她也便点了点头,福身行礼后退下去了。
柳先生的目光移到那李思瞳身上,停顿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说道:“看得出来四小姐是下了功夫的,还不错,下去吧。”
这真是难得的夸奖了,阿芙微微有些惊诧地看着李思瞳,她的面上倒是也没有露出多少欢喜的神色,只是诚惶诚恐地与柳先生行了礼,方匆匆退下去了,不过阿芙也可以理解她这般动作,毕竟从李思温与李思柔身上传来的极大怨念,连坐在后头的她都感受到了,更别说离她们更近的李思瞳了。
最后剩下的一个便是那李思怜了,她脸上的傻笑也不见了,柳先生还没有出声唤她,她已经乖乖地走到了前头,将两只胖嘟嘟的小手伸出去,咬着牙对那柳先生说道:“先生,您打吧,我知道我写的那些东西也肯定不能达到您的要求的。”
柳先生只是斜睨了她一眼,那寒光凛凛的戒尺却是没有落下,只是淡淡地说道:“不用轻易妄自菲薄,你的字虽还不到我的要求,但有没有努力去写,我还是看得出来的,下去吧,你虽是天资不足,但勤总能补拙,继续好好练就是了。”
李思怜有些惊讶地望着柳先生好一会儿,那招牌似的傻笑便有挂上了脸,开心地与那柳先生行了一礼,便脚步轻快地回座位上了,阿芙不知晓她有没有注意,反正她的耳中听到了李思温不满地呢喃了一句:“真是傻人有傻福!”
众人的课业检查完了,而后便要开始上课了,阿芙有些奇怪,今日上课多了自己这个大活人,那柳先生怎么好似视而不见的模样,竟是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看过来,不会近视眼这么严重吧,这都看不见自己,看那柳先生已然开始讲课,阿芙也只能暂且压下心中的疑惑,认真地听起课来。
这个柳先生果然不是徒有其表的,讲课的内容也很是简洁易懂,今日她讲的是颜真卿的多宝塔碑,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将本应该是枯燥无聊的书法课讲得甚是生动,阿芙自然也是听得津津有味,虽然她原先练毛笔字的时候,也专门去了解过颜真卿的这个名帖,但外行人理解的总不是如此透彻,今日听了这柳先生的详细解说,倒是有种醍醐灌顶的功效,对那多宝塔碑与颜真卿有了更加深刻的。
那柳先生洋洋洒洒讲了一个时辰,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又说道:“你们暂且先休息一刻钟,等会儿便每人临一遍颜真卿大家的多宝塔碑吧,下课的时候我会检查,若是不符合我的要求的,我的手板子可是不会留情的。”
本是放松下来的众人顿时又是一片愁云惨淡,似乎连休息的心情都没有了,俱是想着一会儿该如何写好那多宝塔碑。
柳先生缓缓走出了房间,应该也是休息去了,整个房间中唯一不愁眉苦脸的可能就只有阿芙一人了,她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脚,面上却俱是满足的表情,她本练习书法,只是为了磨磨自己有些急躁的性子,但听了这柳先生的一堂课,倒是对这书法的兴趣愈发浓厚了,也开始庆幸第一日便让她遇到这书法课,怎么说她都是有些底子在的,并不会出什么洋相。
“小姐,吃些芸豆糕吧,等会儿可还要上一节课呢,可千万别饿着了。”春梅从随身带来的食盒中拿出一叠颜色鲜丽的糕点,放到阿芙的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水早就由育殊阁的小丫鬟们端上来了,阿芙看着那芸豆糕,倒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便拿起最上头的一块,轻轻咬了一口,并不是很甜,倒还算和她的胃口。
“呦,芙妹妹,你怎么还有心思吃东西呢,你方才也见识到那柳先生的厉害了吧,在她手底下可是绝对不会有一丝侥幸的,姐姐不知晓你原先有没有练过那书法,可柳先生的要求却不是一般的高啊。”阿芙刚刚吃下了一块糕点,正端起茶杯准备喝茶的时候,那李思温却是巧笑倩兮地走到她身边,貌似关心地说道。
阿芙心中暗骂一声“晦气”,面上却是依旧带着浅笑,淡定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方才抬头与她说道:“谢谢温姐姐提醒,你说的我方才也都知晓了,但俗话说的好,严师出高徒吗,有这样一个先生教导我们书法,难道还怕咱们的字习不好吗,阿芙我原先也只跟着父亲学习了一些皮毛,自然是比不上姐姐们的,不过柳先生也说了,勤能补拙吗,这手板子,我倒是一点都不怕的,只是我方才看姐姐您似乎被打地很痛的模样,不知现在好些了没?”
李思温看着阿芙满脸的关切之情,却怎么都觉得对方是在讽刺自己,面上的伪装隐隐有龟裂的迹象,但总算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语气中也不那么友善了:“我看着妹妹似乎也是比我们皮要厚许多,想来真的是不怕柳先生的手板子。”
阿芙并没有在拿话反驳那李思温,她并不想跟小女生做这些个口舌之争,低了头饮茶,很明显的便是一幅不想再继续谈下去的模样。
李思温本来心中已经窝了一团气,但那阿芙却跟团棉花似的,似乎不管怎么旁敲侧击地打击她,都会被反弹回来,让自己攒一肚子的气。
阿芙看着气呼呼离开的李思温,有些无语的摇摇头,心中也很是奇怪,不知这小姑娘是怎么回事儿,老是喜欢没事儿找事儿干,自己似乎也没招惹过她啊,却老是喜欢来撩拨自己,真是吃饱了饭撑着了。
休息的时间总是转瞬即逝,柳先生再回到课室里的时候,众人均已经都端坐在座位上等候了,柳先生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大家都开始写吧。”众人便俱是认认真真地开始写起那多宝塔碑来了。
夏荷早就已经将墨磨好了,阿芙拿起那支已经写惯了的兔肩紫毫,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方才集中精神,开始下笔。
这多宝塔碑在现代的时候她也是曾临摹过的,临好帖的第一个诀窍便是要必先要仔细读帖,只要将贴中的每一个范字都牢牢地记在心里,把其字形深深地刻在大脑里,无论何时,一旦提到这个字,马上就能想出这个字在字帖上的形状。便能做到胸有成帖,脑有成字了。
阿芙练习这多宝塔碑不是一次两次了,幸好那柳先生教习的也是出自颜真卿大家的那版,所以这一点她倒是要比在座的所有人都有优势,再者,即使心中已经对每一个范字都了然于胸,也一丝不能大意,要写好一副字,长期苦练固然重要,却还要善于动脑,否则,写出来的字将只具型而无神。在面对字帖的时候,切不能心猿意马,只知狂怪,不明规矩,提笔便是龙飞凤舞,只有勤学苦练、善于动脑,才方可写出一副好字。
正文 第三十二章 书法之课(下)
这整一幅的多宝塔碑阿芙几乎是一气呵成,当写下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她提笔收腕,嘴角露出了一抹满意的微笑,将笔轻轻放回笔架上,等待纸上的墨迹慢慢干去,却不知有人已是不知不觉站在她身后许久了。
“芙小姐原先练过这多宝塔碑吗?”柳先生那有些淡然的声音在阿芙身后响起。
阿芙有些惊诧地回头看向身后的柳先生,方才她完全集中精神在写字上,自然不会发现后头站了个人,立即福身与那柳先生行了一礼,低垂着头,恭谨地回答道:“回先生的话,曾经在家中写过几遍,写得并不怎么好,请先生指点。”
柳先生微微点了点头,拿起阿芙面前的那张宣纸,细细地看了一遍,面上并看不出什么其他的表情,将宣纸放回桌上的时候,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写的还不错,看得出你的基础不错,只是书写有些匠气,多体会作品中的意境,将来在书法之道上或许能走得更远。”
阿芙并想不到那柳先生会给自己这般高的评价,微微有些怔愣地点了点头,而后又是一福身说道:“定会谨遵先生您的教诲,书法之道本就不易,往后定会多多像先生请教,希望能在此道上更进一步。”
柳先生似是满意地点点头,嘴角有浅浅的弧度,又是深深看了阿芙几眼,方才转身离开,阿芙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课堂中所有人的视线几乎全部集中到了她身上,虽然她与柳先生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是相对与安静的课堂,如此声音已经能够让里头的人全部听清了,那嫉妒的,艳羡的,惊奇的眼神并没有让阿芙感到一点不适,她仍旧那般从容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墨迹已然干透的宣纸,对自己这次的作品也是颇为满意。
李思温本还想看阿芙出丑,此刻她却是反而得到了以严苛著称的柳先生的夸奖,心中自然更加不忿,凭什么自己要挨手板子,这个身份低贱的人却可以得到先生的夸奖,李思温的心中已然已经埋下了一颗嫉恨之种。
认真写字的时间总是转瞬即逝的,两个时辰过去之后,几乎每个人也都完成了这一幅多宝塔碑,柳先生自然是一个一个检查了,但似乎她的心情比刚上课的时候好了许多,并没有最初那般的严厉了,每个人最起码都合格了,最后她又布置了十张的作业,这才带着丫鬟施施然的离开了。
先生一走,这房中的气氛便活跃起来了,本来就是一群藏不住事儿的小姑娘,那李思温看似友好地走到阿芙面前,面上挂着奇怪的浅笑,颇有些阴阳怪气地与阿芙说道:“芙妹妹,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原来你字写的这般好,都能得到柳先生的夸赞了,亏得姐姐我方才还好心提醒你,其实你心中是在笑话我呢吧?”
春梅和夏荷已经帮阿芙收拾好了东西,正准备陪着她离开呢,却是被李思温这般拦住了去路,阿芙倒也不恼,似是没脾气地笑道:“我哪敢笑话温姐姐您啊,只是我自己认为我这字写的确实也只是勉强能入眼,却是没想到偏偏就入了柳先生的眼了,这也是我无法预料的,只是温姐姐若是有空关心妹妹我,还不如自己多练练字,下次课上,也不至于如今日这般狼狈了。”
李思温自然听得出阿芙是在讽刺她打手板的事情,脸上顿时红一阵白一阵的,狠狠咬了下下唇,却是终怕失了风度,只是恼怒地瞪了那阿芙一眼,也没再说什么,气呼呼地转身离开了,李思柔看自家姐姐被气走,倒也顾不上那阿芙,立马追上李思温离开了,阿芙耳朵好,她二人走出很远,她依旧能听到你李思温口中的恶言:“什么东西,不过就是贱人生的贱种,竟然敢这般嘲讽本小姐,咱们走着瞧!”
走着瞧?那便走着瞧吧,贱种吗?那她倒要让某些人看看,贱种是怎样踩在你们所谓尊贵的人头上的,这世上,并不是有一个好出身就能够解决一切的。阿芙的脸上依旧带着轻柔的微笑,不见一丝愠色,但那黝黑的眸,却是冰寒的可怕。
主仆三人回到雪卉园的时候,已是快接近午时,田嬷嬷也知晓阿芙这时候会下课,便安排小丫鬟们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午餐,阿芙回到房间,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又净了手面之后,方才走到外厅用餐,上了这一上午的课,阿芙自然是有些饿了,虽然中途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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