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睡下所以没来打扰,便找了刘护卫拿主意,可是他说他做不了主,让属下来问王爷。”
她还在府上?慕容佾瞳孔骤然缩紧,但,很快,他嗤笑,“她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屋外的人紧张兮兮,慕容佾鼻息冷哼,没有一丝犹豫的说,“赶她走。”
那是她自找的!
“可是……陌姑娘已经睡着了,她看来是要在这里过夜了,王爷,都夜半三更的了,就这样把人家赶出去,会不会太残忍了?”是刘亲卫要他这样说的,他知道王爷的脾气和性子,若意已决,谁敢插嘴,定会遭殃,他本来就很怕,不过刘亲卫担保过,有事他顶着,所以他就照办了,头一次,还是心虚。
“全都由你决定了,那还来找本王做什么?”慕容佾眼底骤然结冰,声调提高,他一听了,面色如土,“王爷……属下,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滚!”怒气缭绕,慕容佾眼神狠戾,若不是之间还隔了一扇门,恐怕早已将人射杀的千仓百孔。
“属下……属下……”他战战兢兢地问,“那陌姑娘怎么办?您,您还没交代呢?”
控制着自己的脾气,片刻,他的声音真的稳当了不少,“她可是当真不走?”
“是,是啊王爷。”
脸上是幽暗的冷意,他手一挥,事不关己的说道:“那就别管了,让她自生自灭。”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已经完全平静,一如平日不温不火。
*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慕容佾自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更是难以入眠了,如果说先前还有睡意,那现在,根本连一点睡意都没有了,一直即到寅时都是如此。
屋内安静的仿佛没有人存在似的。
那扇朝北开的錡窗一直都大敞着,桌上蜡烛燃烧的火苗,因为风雨偶尔涌进的关系而晦暗了许多。
扭头看着窗外,黑夜被氤氲笼上了一层忧郁,更加无尽绵延,不知不觉的,他的眉头无声的皱起———
在这一瞬之间,他似乎一下就通晓了他为何会夜无眠的原因。
是因为她吧……那个可恨的女人!
他的眸里涌动着难以名状的情绪———不可否认,他想放下,可又想她,压抑而暗涌,难平衡自己,忐忑的起伏,难原谅他心,反复的变动。
他该恨她吧……学她恨自己那番恨她,可是为什么他连恨都做不到?
他竟然还在担心她!
杀千刀的慈悲心!慕容佾在心中痛骂自己。
可是骂也骂了,要命的心软还是在不停的发作———
他本来已经决定好了一切,要对她狠,他从来都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唯独碰到了她,就变成了例外!
暗自握了握手拳,他的思想在沸腾的挣扎。好久,情绪翻涌的眼底才渐渐恢复了平静。
慕容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硬朗的眉宇间浮上一抹坚韧的神色,他知道,他终是被对她那一抹留恋打败了。
ps:文文马上又要进入一个转折点了~
☆、第 237 章
第二百三十七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四十一)(2001字)
掀开薄被,脚尖落地,穿鞋披氅,他高挺的身影走出大门。
脚步声轻轻响起。
苑外的人慌忙尊敬鞠躬。
慕容佾从不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竟然敢做那就敢当,管别人怎么看?
不过谁叫他是老大,所以顺着慕容佾行去的那个方向看了好久,惊魂未定的矮个子侍卫才敢怪诞的饶了饶头,“咦,奇了怪了,王爷刚才不是说让她自生自灭吗?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凄凉的月色洒下,映射在歪身栅栏边的女子身上,慕容佾走近她,巨大的黑影将锦儿覆盖,立定身姿,他俯瞰她———
小小的身子几乎缩成了一团,墨发如锦,披散在孱弱的肩头,小脸蛋上略显疲惫,微微上翘的睫毛低垂着,在下眼睑投下两团浓浓的阴影。
他的背脊在瞬间变得僵硬———饶是如此,她却睡得很沉。
登时,慕容佾心中不服难平!
他在温室中翻来覆去的想她想得睡不着而她却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睡得这么香?!他真想就这么将她摇醒,怒吼,陌锦儿,凭什么?!
也许,这就是老天待他的不公平之处吧。
他对她……可她呢?
慕容佾苍凉的想到这儿,思绪又转了,那她此等行为又是意义何在?他紧紧地盯着她安安静静的睡颜,似是想从中探出原因。
终究,未探出。
她并不是心思深沉的女子,反而是他,她的一切,他从来都观察的很清楚,可是这次,他真的不懂了。
慕容佾自讽一笑,不再想为什么,缓缓地,缓缓地叹了一口气,解开大氅,微俯下身,温柔的将它盖在了她的身上。
脚步声再度响起,继而消失。
*
到底是春天,天亮来的如此之早,当明亮踢走阴霾一点点时,锦儿就再也睡不着了。
阴雨沉沉,丝丝水雾,万物依旧笼罩在一片湿意之中。
她睡得一点儿也不好,腰酸背痛脖子僵,在好的环境下生活惯了,突然一下落魄的露宿在外,想必换做是谁都会如此吧。
可这不是关键,不是她睡得不好的关键。
关键是……她做了一个梦。
一个她最怕会在日常生活中真实上演的梦。
在梦里,她看到慕容佾和岩梳姐姐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他们相亲相爱的耳鬓厮磨,而她,无论说什么做什么,他们都视她为空气一般,最后,她只能可怜兮兮的站在一旁,一个人伤心难过。
“是梦,只是梦,梦和现实是相反的,没什么好担心的。”锦儿努力催眠自己别再胡思乱想,转移注意力低头看着抱在怀中的墨色外袍,而后,释然一笑———
刘锡猜得没错,他是绝不会弃她于不顾的。
她醒来就发现了它,是他为她披上的,知道他还在乎自己,锦儿兴奋的要命,直到现在了,她都一直把它紧紧抱在怀里,生怕谁会抢走似的,就像一个保护糖果的孩子,仿佛那就是她此生的珍宝。
纤细的指头轻轻摩挲而过,她下意识的把那件大袍放在鼻尖嗅了嗅,只是单单这样,她就已经心跳加速。
上面是慕容佾让人过脑不忘的凌冽气息,这种气息她再熟悉不过了,不是什么特殊的香料,那就是他与生俱来的,闻起来整个人都会被一股凉意包围,可是,锦儿忽然又想起,当他抱着自己或者牵着自己的时候,她感觉到,他的怀抱和大手,又分明是暖的……
地面上有一个个鞋底沾过雨水后留下的脚印,走廊穿梭,依然一身戎装的刘锡齐律远远就看见一抹素衣影子徘徊在大门外头,时不时还往里张望。
“天啊,王爷的克星竟然还没走!”齐律大叫。
刘锡瞪了他一眼,“管好你的嘴巴,别瞎说。”
“我今天可没心情!”齐律没好气的说,加快脚步走在前头,路过锦儿时直接无视掉的昂首阔步进了大门,刘锡失笑,自个儿和锦儿打招呼,“陌姑娘怎么不进去?”
锦儿为此相当矛盾,“我在想进去之后该和他说点什么好?”
“该说什么说什么啊,反正得抓紧了,不然王爷就真该不要你和那女人跑了。”刘锡打趣说道,他难得的幽默,让锦儿有片刻的恍惚。
两人言语之间从来都是客套的来往,不过似乎就是经过昨晚之后关系才融洽许多,一向正儿八经的他竟然也会和她开玩笑了,这让锦儿感觉良好,比起从前,她更喜欢如今这种随心所欲地谈话。
就像是朋友。
锦儿笑脸盈盈的和他说笑,两人又随便说了几句,刘锡一直有注意她怀中抱着的墨色大袍,笑得暧昧,“对了,一会儿别忘了把衣服也给顺道还了。”
锦儿闹了个大红脸,眉眼低垂,匆忙的笑笑,不过说真的,若是刘锡不提她都差点忘记这事儿了,锦儿抬起了头,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刘锡,你可真是大神算诸葛亮!”
“没有可能的事,我又岂敢去赌?”
言下之意,是了解慕容佾对她的感情才敢这样的,锦儿知晓他的意思,含羞咬唇,“你就别取笑我了。”
*
见到宋岩梳是陌锦儿意料之内的。
自上次一别后,两人就再没有正面交锋过,刘锡本来和齐律过来就是有重要的事,眼见时间耽搁不少,于是刚进苑子,她的身影就映照在锦儿的瞳孔里。
她现在就住在府里,而锦儿又在此处,她要来,两人肯定是会狭路相逢的。
宋岩梳虚荣心一直都很强,只是从前,她好歹是低调的,而如今,她是高调的,身旁阿然打伞,身后几排侍女跟着,架子摆得很大,跟宫里皇上的妃子都有得一拼,不,根本就是一样的待遇。
她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向人炫耀她指日可待的地位和慕容佾如今对她的宠爱。
府里的下人心想,这还未上位就如此嚣张了,上位了那还了得?
所以无论宋岩梳走到哪儿都有奴颜婢膝的人上来。
譬如,现在。
☆、第 238 章
第二百三十八章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十二)(2066字)
“王妃是来见王爷的吧,属下现在就去禀告……”
看到门卫大哥狗腿闪人,锦儿一笑过之,目光对上迎面而至的宋岩梳———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
鲜明的对比。
比起银装素裹的自己,她是靓装艳服的打扮,但,妖娆不风骚,鲜艳不花哨,耀眼不迷眼。
珠钗斜插一如上次,身着的石榴裙血色欲滴,合身的裁剪彰显她玲珑有致的身材,没有过多的装饰却透着无形的诱惑,尤其走路时,那腰肢摇曳如风中垂柳般纤细,她肤若凝脂,画着淡淡的腮红,点着同色的红唇,气质十分雍容,嘴角也噙着一抹笑,那是一种代表着强势的美丽,高傲,自信,性感,成熟,有着只可远观不可尽享的感觉。
锦儿被惊艳到……
她印象中的岩梳姐姐,虽已陌生,她也早已做足准备接受这个事实,但有时看到她惊天动地的变化,她还是会好不习惯。
都说时光如梭,其实没错,她差点忘了,原来,恍惚间,那个整天和自己吃饭一起睡觉一起玩耍一起任何事都腻在一起任性却直率的单纯小姑娘早已不再存在。
浓郁的香气在空气中肆意的流动。
所有下人的目光都跟随过来,放在这边两个美丽的女子身上,一个静如碧玉纯净的空谷幽兰,一个动如绚烂张扬的艳绝玫瑰。
“美吗?”宋岩梳优雅的在她面前转了个圈。
不明白她为何这样问她,锦儿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的看着她。
阿然在她身边恶狠狠的呵斥,“陌锦儿!王妃在问你话呢!哑巴了吗?!”
这声音好熟悉。
锦儿的记性是极好的,稍微回想,便知道是为什么了———这不就是昨天她回来时骂她那三道声音的其中一个吗?
目光移向说话的人,锦儿一愣,这……不是阿然吗?她不是楼寐的人吗?怎么……锦儿迷糊,又登时明白!
阿然跟了岩梳姐姐,并且昨天的事也根本不是巧合!
是早就计划好的吧……
锦儿有些气愤,可是她必须得沉住气。
如实点头,“嗯。”的确,这样的她,美得很成功。
似是很满意,宋岩梳笑了,“这身裙子,是王爷特意找人为我定做的,你知道,石榴裙很难找。”
是的,由于这种裙子的布料要不染其他颜色,色如石榴之红,做工又极其精美华丽,所以数量是少之又少,而且有钱都很难买到,而慕容佾,不光有钱,也有权。
锦儿终于明白她的用意。
特意为她定做的吗?她还记得呢,他曾经,在得知她喜爱白衣素裙之时,也是特意为她定做了好多。
而如今……
锦儿握住手指,眸光淡淡的闪着。
“谢谢。”宋岩梳忽然说道,她的语气,善恶难辨,“如果没有你的功劳,我不会有今天的一切,锦儿,我还要多亏了你呢。”
锦儿更是握紧了手指。
要她说什么好?
笑着说不用谢然后恭喜她终于如愿以偿可以和慕容佾在一起了吗?不,不可能,她做不到,只要希望还在,打死她也做不到。
她心意已决,不愿再失去,也不想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这一次,她也要去拥有。
哪怕结果很糟糕。
那,大声责问她为什么要为达目的而拿她在乎的人的性命唬弄欺骗利用她吗?
不,错不在她,而在自己身上。要怪,只能怪自己,是她太笨,太傻,太容易轻信他人。
“你欠我的,已经扯平了。”宋岩梳的话让锦儿拉回思绪。
“什么扯平了?”这话真是好笑,锦儿很想发笑,“我欠过你什么?”
“是,你没有欠我什么,你欠的是整个宋府。”宋岩梳挑了挑细长的黛眉,有种妖媚欲出,“你的记性可真差啊,需要我一一例出吗?”
锦儿这次不再反驳,因为她不想去提那些伤心往事,欠与不欠都也已经不重要了,都过去了,随风而散迷失在记忆里永世埋没了。
喉咙有些发干,锦儿艰涩的开口,“那好,你不是说,扯平了吗?”
“所以?”
“我要回宋府。”宋伯伯离开人世后她都没能回去祭拜一下他,这是她的不对。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可以。”宋岩梳爽快的答应,“我承诺过,只要你帮我拿到东西,我们之间可以恢复如初。”
恢复如初吗?锦儿现在发觉,她们之间,其实就算恢复如初了也绝对再也找不回那种属于她们的感觉了。
宋岩梳一副假好心的样子,“你现在就回吗?我可以派人送你。我以后肯定是回不了了,就算要回,次数也少,宋府好歹也是你半个家,回去之后就哪儿也不要去了,好好住下吧,有什么事找刘伯就好,我不在的日子会把宋府暂时交由他来打点。”
“对了,还有秋芸,她本就是我的贴身丫鬟,只是她不愿跟来,我也没有办法,不过你放心,我也没亏待她,总之你所有的条件,我都说到做到,遂了你的愿。最后,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这里,做得到吗?”她说得相当客气,可是完全是命令式的口吻,在这里,她显然已经以女主人的身份自居了。
“我现在还没有腾出时间回去,但是,我要谢谢你没有食言。”锦儿是个有原则的人,她不会任人摆布,她会适当拒绝,“不过,当初说好了的,你只要我帮你拿到玉佩,所以,抱歉,岩梳姐姐,这一点,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