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舟先需要下水,正式的赛事要到下午才开始。我们这是要去任家在云阳城的别院,这几日都要住在别院里。”
任家在云阳城里有宅子任瑶期倒是知道,她也曾经去过。
前面的马车停了下来,任瑶华掀开帘子看了看:“是姑母要回林家了,与我们走的不是一条道。”
果然,在几辆马车离队之后,任家的马车又动了起来,行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最后停在了一扇红漆的蛮子门前。这是别院的正门,门开的不大,不过任瑶期记得这座宅子其实是个四进的宽敞大宅子。
在出行之前已经安排好了个人的住处,所以任瑶期和任瑶华一下了马车就被婆子领着去了第三进的西厢,姐妹两人一起住在了西厢北面第一间。房间很宽敞,一应家具俱全。房里的一些用具有一些还是任瑶期平日里用惯了的,可见是在她们进来之前布置过一遍。
任瑶华对这房间并不陌生,想必以前来云阳城里住的也是这一间。任老太太住的就是第三进的北房,所以第三进的西厢是条件比较好的地儿。
才安置下来,五老爷就过来请示了任老太太。然后带着五太太林氏和一双儿女去了老丈人家。五房的人来云阳城很少住在别院,大多数时候的住在林家。任老太太尽管心中对小儿子不满,也不想在这会儿闹出什么不愉快在别人面前丢了任家的脸。摆了摆手就让他们走了。
这么一来伺候在林老太太身边的正经媳妇倒是一个也没有了,只有方姨娘这么个妾室。
方姨娘倒是换了一身衣裳就打算去老太太身边伺候着,不想任瑶华已经拉着任瑶期先一步去了任老太太面前。见方姨娘来了,硬是没有给她一个插手伺候的机会。
任老太太身边围了好几个孙女还有个嫡长孙媳妇,又有一屋子丫鬟婆子鞍前马后,到真的不用方姨娘来什么事儿。
最后任老太太看了看方姨娘又看了看任瑶华,还是将方姨娘打发回去了。
其实任老太太心里精明得很,在任家内宅关起门来她不介意给方姨娘多几分体面。甚至让她的风头压过李氏这个正室也没关系。可是到了外头,世家大族们聚集一处,她还真不好意思把个妾当正经媳妇使唤。她可以不要这个脸面。任家却丢不起这个人。
所以说任老太太并不是不明白嫡庶之别,她只是分场合罢了。
任老太太发了话,中午在别院里早些摆饭。然后再出门。她们内宅妇人的只要到时候移驾就行,行程打点之事自有任家的男人和管事们。
任瑶期听着姐妹几个围在任老太太身边欢欢喜喜地说着去年端阳节的趣事,她依旧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听着。
气氛正一片和乐融融,却有婆子匆匆忙忙跑了进来禀报道:“老太太,燕北王府的马车来了。”
斜靠在炕上闭目养神的任老太太听了立即睁眼坐直了身子:“来的是哪一位?”
婆子却是看了坐在一旁的任瑶期一眼,回道:“就来了一辆马车和一个丫鬟,说是郡主派来接五小姐的。”
屋子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一屋子人的目光都到了任瑶期身上。
任老太太也看向任瑶期,想了想,她脸上带了慈爱的笑意对任瑶期道:“既然是郡主来接你的,你就去吧。”
任瑶期没有料到萧靖琳会这么快就来找她,也有些惊讶。听了任老太太的话后轻声道了一声“是”,然后起身退了出来。
燕北王府的马车停在了门口,黑漆青幄,看上去很普通,不过任瑶期走进了发现马车檐下有燕北王府的标识,一只展翅的雄鹰。
任瑶期下意识的往马车车夫坐着的位置那里看了一眼,不由得有些失望,赶车的不是冬生而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守在马车旁边的丫鬟迎了上来将任瑶期扶上了马车。
任瑶期出来的时候只带了苹果一人,说是郡主不喜欢太多人跟随。别人也不好干涉她。因郡主没有来,任瑶期让苹果也上了马车。
萧靖琳的丫鬟名红缨,是个不爱说话的小姑娘,问一句答一句。任瑶期也不是个多话的人,问了两句后就不再问了。她相信这个丫鬟是萧靖琳身边的,主仆两人性子太像了。
马车行了近两刻钟,最后竟是停在了云阳城中的一个码头边上。
溧阳河穿云阳而过,所以在云阳城中也有为数不多的几个码头。不过云阳城内的码头并不是作为民用或者商用而存在的,进城的河口有军队把守,所以大多数情况下城内的溧阳河是没有行船的,倒是有三三两两的妇人蹲在码头的石阶上洗菜洗衣,嬉笑怒骂市井气息很浓。
今日的龙舟赛也不是在城内的这一段河域中进行,而是需要出了城门。
红缨先一步跳下了马车,又转身来扶任瑶期。
任瑶期下了马车就看到靠着河边停靠着一艘小小的画舫。这种画舫任瑶期在京都的时候曾经见过,富家公子们喜欢坐在里面喝酒听曲儿。燕北倒是很少见。
任瑶期正站在岸边打量着画舫,那画舫前仓的推门却是突然打开了,然后萧靖琳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任瑶期,萧靖琳脸上依旧还是淡淡的,却是问道:“你怕水吗?”
任瑶期摇了摇头,沿着岸上的石阶走了下去。石阶上临近水面那一阶上有几片烂菜叶子,甚至还有些鱼鳞之类的污秽之物,走下去就能闻到一骨子水腥味,说不上好闻也说不上难闻。
萧靖琳伸手拉了任瑶期一把,将她拉上了画舫。画舫虽然不大,舫身却是很稳,任瑶期踏上去的时候连晃都没有晃一下。
画舫里只有一个与红缨差不多打扮的丫鬟,并没有别人。
任瑶期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里面还算宽敞,至少能容下八|九个人,当中布置了几张矮几和软垫,还有一些日常用具。除此之外到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萧靖琳这人面容虽然冷,却是一直牵着任瑶期引着她在软垫上坐下后才放开手,怕她在船上走不稳。
“这画舫是二哥让世子在京都买的,一共买了三艘。昨儿才第一次下水。我听说你来了,想着你可能没有坐过这玩意,便让人接了你过来。”萧靖琳看着任瑶期淡声道。
任瑶期正四下里打量,闻言冲着萧靖琳一笑:“多谢郡主,我还真没有坐过这个。”
萧靖琳打量了任瑶期几眼,也笑了:“还好你上来没晕,昨儿我母妃一上来就吐了,吓得祖母她们都不愿意上船了,所以二哥就将这座画舫给我了。”言语中竟是带着一丝少见的顽皮。
北方少河流,所以燕北人没有南人会水,大多数人也都坐不惯船。任瑶期虽然没有坐过画舫,却是坐过船的。
画舫在内城河道中缓缓驶过,河岸上有不少人驻足看了过来,先不说这画舫在燕北难得一见,敢在内城行船的却是没有几个。任瑶期今日沾了萧靖琳的光,被人指指点点了一路。
萧靖琳面不改色,对船外的动静并不在意。任瑶期也是个坐得住的,何况她坐的位置背光外头的人很难看清楚她的真容,压力不大。
画舫在靠近一座横跨河道的大石桥的时候,“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砸在了画舫上。
两人原本都没有在意,不想紧接着又是“砰”、“砰”接连两声。
任瑶期不由得看向萧靖琳。有人砸画舫?
第135章 河面上的较量
萧靖琳看了一眼跪坐在一旁烧水沏茶的丫鬟。红缨立即就站了起来,利落地起身走出了画舫。
萧靖琳坐着没动,任瑶期也跟着没动。
不多会儿红缨就回来了,正要开口禀报,外面却是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萧靖琳,城内河道不许行船你不知道吗?还是仗着自己的身份明知故犯?”
这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应当与萧靖琳差不多大,语气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和不悦。
显然外面的女孩子与萧靖琳是认识的,不过任瑶期有些好奇在燕北谁家的姑娘敢这么跟燕北王府的郡主说话。
萧靖琳听了这话连表情也欠奉,似乎也没有出面的打算,只淡声吩咐红缨道:“吩咐船娘从北面的闸口出城。”
红缨半点犹豫也没有就又转身出去了,任瑶期坐在画舫中还能听到红缨在对船尾的船娘说话的声音。
另一个丫鬟将茶水沏好了,给萧靖琳和任瑶期各自倒了一杯。
站在桥上的那位被忽视的女子却是很生气,声音也越加大了起来:“萧靖琳,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赶紧给我出来!城内两道水道闸口是给你随便游玩的吗?燕北王府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萧靖岳,你还不快将她的船拦下来!”
萧靖岳?萧家三公子?
“表妹你有所不知,这画舫是二哥特意让世子从京都运回来的。别看它小,一座画舫的价钱够买一座大宅子的了。不是三哥不拦着,三哥是没胆儿拦,坏了我可赔不起。”男子悠闲的声音缓缓响起,却是火上浇油。
“瞧你这点儿出息!你们去给我把船拦着,船坏了算我的!”女子有些骄横地道。
然后几个唯唯诺诺的声音响起,应该是女子转而吩咐自己的随从了。
这时候任瑶期已经能猜到这女孩子是谁了,公主出身的老燕北王妃只生了一个女儿萧微,嫁给了宁夏总兵吴萧和。萧微也只生了一个女儿。外头那位敢跟萧靖琳叫板的应该就是萧微的女儿。燕北王府的表小姐。
这位吴小姐瞧着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呢。
任瑶期正琢磨着这一家子复杂的关系,却听到了船壁上有是几声磕磕碰碰的声响,然后船身竟然晃了起来。
任瑶期没想到外头的人还真的敢动手,一时没有防备,身子撞到了矮几上。
矮几上的茶碗被撞得一晃,刚刚沏好的滚烫茶水眼瞧着就要洒到任瑶期身上。坐在旁边的萧靖琳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任瑶期拉了过去。茶水顺着案几的边角流到了船中的地衣上,洇湿了一块,还冒着热气。
“小姐,您有没有烫到?”站在对面的苹果刚刚差点摔倒在地上,站稳了之后忙扑了过来。担心地问。
萧靖琳也关心地看了过来。
任瑶期摇了摇头:“郡主及时将我拉开了,没有烫到。”
外头响起了“噗通”一声的落水声,有人惊呼。
“郡主。是他们用了竹竿将我们的船娘打下水了。”红缨探头看了一眼,回头回道。
桥上的人不知从哪里找来了竹竿,将船娘打下水后不让她上船,还用竹竿支棱着画舫外壁往一个方向使力。
任瑶期感觉原本船头指着桥洞的画舫突然打横起来了,因为换了个方向,桥上的情形也能看得清楚了。
一个身穿紫色衣裙身材高挑的女子立在桥栏边上,嘴角微微勾起看着这边,似是对船上之人的狼狈十分满意。站在她身边的是个面容俊美的少年。摸着下巴懒洋洋地看着,一副看好戏不插手的模样。
还有三四个仆妇随从人手一根一丈来长的竹竿,正在往画舫上使着劲儿。稍远一些的地方还站了些普通群众。不明所以地瞧着凑热闹。不过瞧着这阵势谁也没敢胡乱出声。
画舫在河面上打转,任瑶期觉得自己的头被晃得有些晕。
萧靖琳终于站起了身:“你们在这里看着任小姐。”说着就往仓外走去。
“郡主,小心别掉进河里。”任瑶期去拉萧靖琳。没有拉住。
萧靖琳点了点头,反过来安慰任瑶期:“别担心,我会水。”
“……”
任瑶期欲哭无泪,这与会不会水又有什么干系?她一个女子还是堂堂郡主掉进了河里,难道还要当着众人的面自己游上岸吗?
萧靖琳却是已经出了舱门,任瑶期这才发现即便是在画舫被不稳的时候,萧靖琳的步子也没有受到影响,依旧稳稳当当的。任瑶期这才想起来萧靖琳与她们这些普通的女子不一样,是会功夫的,不由得安了些心。
任瑶期也不管外头的人能不能看到她了,忙坐到了靠窗边看着出了舱的萧靖琳。
萧靖琳一把抓住一根伸到了自己面前的竹竿,狠狠地往自己胸前一带,也不见她怎么用力,竹竿那一头的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婆子就横飞着被带离了桥,然后“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另外几个婆子见状有些怕了,想要后退。那紫衣姑娘却是立即冷了脸,一把将靠近自己的一个婆子手中的竹竿拿到了手上,然后朝着这边挥了过来。她却不是跟那些婆子一样朝着船身招呼的,而是直直的奔着萧靖琳来了。
萧靖琳抬手用自己手中的竹竿将她那一杆子给挥了回去,紫衣姑娘手腕一转避开了,然后又立即挥了过来。两人竟然一个站在桥上,一个站在船头打了起来。
任瑶期看了一会儿也看出了些门道,瞧上的那位穿着紫色衣裙的表小姐竟然也是会拳脚功夫的,且因为她站在高处占了地利上的优势而暂时没有露出败绩。
任瑶期却是有些头疼,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表姐,你这是什么意思。”萧靖琳终于出声说话,声音依旧是淡淡的,这还是她从一开始到现在对桥上之人说的第一句话。
桥上的女子冷哼一声:“既然你叫我一声表姐我就要管管你,免得你不知道天高地厚借着燕北王府的势,到处丢人现眼!”
任瑶期以为依着萧靖琳的性子,她又会默不吭声,不想却听到萧靖琳淡声道:“既然你也说了我丢的是燕北王府的脸,那与你又有何干?你要改姓萧?”
任瑶期忍不住想笑,她觉得自己还是不够了解萧靖琳……
“你……”紫衣姑娘被这么一句话气得脸色都有些扭曲了。
旁边却是有人“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紫衣姑娘面色一冷,立即转头,却是被萧靖琳一竿子打在了手臂上。
那一声响,任瑶期都忍不住疼了一下。
紫衣姑娘脸色疼得脸色一白,却是一时没有转过头来顾萧靖琳。
任瑶期朝桥上看去,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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