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瑶期想了想,与任瑶华商量:“三姐,我们还是选五哥那一队?”
几个丫鬟闻言有些失望,显然她们觉得任益健赢面不大。
与众人一起回来的青梅忙对任瑶期道:“小姐,八小姐给了文公子那一队一个金金锭子呢,奴婢瞧着少说有三两重。九小姐也给了文公子和丘公子那两队五两的银裸子。
显然,她对自家主子只给一角银子当彩头的事情很不满意,且押的还是五少爷那支一看就不可能会赢的队。
任瑶期想了想,问雪梨:“其他人都给了多少?”
“除了三小姐与您一样,大少奶奶每队都给了五两银子,四小姐每队给了一两银子,七小姐给了韩公子那队二两银子,韩小姐给了每队一两银子。几位少爷那边大少爷以五老爷的名义给了二十两给五少爷那队,他自己给了十五两给丘少爷那队。三少爷……只有三少爷没有给银子,另外几位少爷都给的比大少爷少。”
任瑶期点了点头,问任瑶华道:“如此,咱们给一角银子确实是少了些。三姐你看这一场咱们给多少合适?”
任瑶华想了想,吩咐芜菁:“那就与四妹妹她们一样,每队给一两。”
任瑶期对雪梨点了点头,让她跟着照做。
任瑶华看了任瑶期一眼,起身道:“我过去看看。”
以前长辈们都在的时候给银子的数目都是按辈分来的,长辈们给大钱,她们不过给个小钱应应景,一般而言数目差不了太多,所以之前任瑶华与任瑶期也没怎么在意。不想今日长辈们不在,有些人乱了规矩。
任瑶期知道任瑶华虽然不想在今日这样的情形下出头,却也因为生性好强不愿意丢了面子。想着她之前教训自己的话,任瑶期知道她是个心里有数的,不会乱来,便点头道:“三姐先去吧,我去更衣。”
任家临时用作更衣的地方是河岸边不远处一个茅草屋,里面被收拾的很整洁,还熏了熏香,铺了地衣。
任瑶期更完衣出来的时候见冰面上几十个人战成一团,彩旗外的围观之人声嘶力竭地加油助威,气氛十分热烈。
任瑶期站在河岸高处看了一会儿,大概看清楚了场中央抢球抢得威武霸气的几人,还看到任益健因为挤不进去中心而摔了个四脚朝天。
带着周嬷嬷安排来的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和雪梨在河岸上走了一会儿,正打算从暖棚后面绕过去,却突然听见不知哪里隐隐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然后有人压低声音喝骂道:“……操!祝若梅!你再不放手我的胳膊就要断了!”
任瑶期身后的几个婆子大惊,任瑶期却是立即摆手止住了她们的呼喝。
“袁大勇你个龟孙子!要不是你绊了我一脚,抢等的时候我能赢了。你知道那些彩头有多少银子吗?”一个男子喘着粗气愤怒道。
袁大勇疼得呲牙咧嘴:“要不是我绊了你一脚,今儿一回去你就要被管事给赶出煤窑!你以为那些银子还能到你手里?”
“我赢的怎么就不能到我手里?谁敢来抢试试!”
“是啊,你厉害!可是你娘和你妹子怎么办?跟着你卷铺盖跑路?你娘已经病得下不来床了!”
“你也知道我娘她,她病得厉害……你以为我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祝若梅粗哑的声音里带了些哽咽。
袁大勇叹气,小声安抚道:“我就是知道才求了我爹让你替了别人来,你知道因为赢了比赛赏赐丰厚,很多人都是求都求不来的。你们煤窑的人只能在外围把守,能进来的大都是任家的家仆。所以大家都懂规矩,知道只要有主子在场,抢等的时候就不能赢,就你这个愣头青……哎!若不是我爹与大管家熟识,你我就不是被赶出来就算的。”
那边两人便说着已经边从河岸下的灌木丛里爬了上来,还没起身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任瑶期一行人。
任瑶期也看到了他们,那是两个穿着任家家丁服的男子,腰上分别系了一根红腰带和一根黄腰带。
系红腰带的男子长得白白净净的,看着很斯文。系着黄腰带的那位身材十分高壮,面庞黝黑,长相却是极为端正。
长相白净的男子明显被吓了一跳,脸色有些发白,忙一把拉着身边的人跪在了地上,将头埋低,不敢再往这边看。
高壮男子也老老实实的跪在了白净男子身边。
“五小姐,您看……”挡在任瑶期身前的婆子转头,轻声询问了一声,意思是要不要叫人过来将这不守规矩,胡乱跑到被列为“闲人免入”的地方来的两人拖下去责罚。
任瑶期摇了摇头:“让他们快些离开,不要被人看见了。”说着就抬步走了过去。
婆子跑到两人面前,打发他们走。
任瑶期这时候已经想起来为何在听到“祝若梅”这个名字的时候,觉得耳熟了。
三年前她曾听说过这个人,因为“祝若梅”这个名字有些特殊所以记来了。
第43章 赏赐
三年前裴先生刚被朝廷贬谪梧州,她随侍在旁。
裴先生每日都有看邸报的习惯,尽管到他手里的时候已经大多是几日前的了。
她第一次见到祝若梅这个名字就是在几份已经延迟了几日的邸报上面。
那一年太皇太后千秋,燕北王府二公子萧靖西代表燕北王府进京为太后贺寿。
据传这位燕北王二公子不仅容颜如画,且还聪慧过人。
裴先生评价这位曾见过一面的萧家二公子,用了八个字:钟灵毓秀,惊才绝世。
从自视甚高的裴先生口中听到他对别人这么高的评价还让任瑶期惊叹不已。毕竟她在燕北生活了16年,对这位萧二公子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他的兄长,在京为质的燕北王世子倒是听她父亲提过几次,因为世子的画画得不错。
可惜的是萧二公子身患重病,据说连多走几步都会咳血,身体比她那自幼体弱的三哥任益均还差,可谓是天妒英才。
萧二公子的南行让众人担心不已,生怕他在路上马车一个颠簸就让他去见了阎王。好在最后萧二公子还是平安抵京。
颜太后见了萧靖西十分喜欢。颜太后的亲侄女,颜家大小姐更是对他一见钟情,发誓非君不嫁。最后太后下旨将颜大小姐赐婚给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一直未娶妻的萧二公子。
原本也是一桩美事,偏偏天公不爱作美。
燕北王世子萧靖康在这个时候暴毙而亡。同时邢州,相州和徐州突发大规模悍匪叛乱,震惊朝野。
“祝若梅”这个名字就是在这个时候频频出现在各个州县的邸报中的,他是这次悍匪叛乱的大头目。
等朝廷勉强将叛乱镇压下去,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原本应该代替已故世子留京,并将与颜大小姐成亲的萧家二公子突然消失在了京城。
有传言说萧二公子害怕落得跟萧世子一样的下场,已经趁乱秘密回了燕北。
也有人说那悍匪“祝若梅”其实是燕北煤窑的矿工出身,因被慧眼识珠的萧二公子赏识而成为了燕北王府帐下的一员猛将。燕北王府早有造反之心,萧家其心可诛。
反正在萧靖西脱身之后,祝若梅也销声匿迹了。
之后颜家大小姐带着自己的陪嫁大张旗鼓的离京奔赴来燕北寻夫,至于结果如何,传言太多,真假难以分辨。
任瑶期也没有太大的兴趣去打听这种事情,因为在她眼里看到的不是什么凄美感人的爱情故事,而是明明白白的尔虞我诈政治阴谋。
燕北王府与朝廷有一本算不清的账,任瑶期在一觉醒来回到任家之前这笔账也没有算清楚。
不过祝若梅这个名字她却是记住了。
这个祝若梅是否就是那个祝若梅任瑶期虽然没有办法查证,但是当年的那些传言她曾与裴先生探讨过,确实有不少是谣言,可是也不尽是谣言。
回到暖棚的时候,外头的比赛正是热闹之时,连平日里温婉娴淑的小姐们也都忍不住握拳惊呼,出声助威。
任瑶期打发雪梨拿银子去给那捧着笸箩来回穿梭要彩头的丫鬟,又让身边的几个嬷嬷各自去耍,只招手留下了一个她母亲李氏的心腹嬷嬷。
“五小姐,有何吩咐?”嬷嬷恭谨道。
暖棚里只有任瑶期还坐在角落里,大家都在关注外头的赛事,并未注意到她身上。任瑶期从自己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张之前任时敏给她的面值一百两的银票递给了那位嬷嬷。
“出门之前爹爹曾交代了要我替他打赏。你把这个送去给之前碰到的那个叫‘祝若梅’的矿工,就说他技艺不错,这是三老爷赏他的。”
嬷嬷低头看了一眼银票,面上一惊:“五小姐,这……会不会太多了?”
任瑶期一脸无奈:“我也觉得多了些,不过这是爹爹的意思,说要我找个有真本事的人打赏。我总不能偷偷将他给的赏银瞒下来吧?”
嬷嬷一听这话立即没话了。三老爷向来不按牌理出牌,她们更是没有胆子敢违背。
“对了,你悄悄的送去,让祝若梅也不要声张,不然这银子他可要上缴大部分出去。”
之前祝若梅与袁大勇的对话嬷嬷也听见了,闻言立即道:“五小姐请放心,奴婢省得的。”
任瑶期点了点头,那嬷嬷就躬身退下了。
在外头的冰球比赛结束之前,嬷嬷回来了。
“小姐,他收了您的银子感激的不得了,说要给您和三老爷立长生牌位呢。”做好事谁都喜欢,嬷嬷回话也回得十分高兴。
任瑶期一愣,苦笑道:“我要他立什么牌位?胡闹!”
嬷嬷掩嘴一笑:“乡下有这样的习俗,给救命的大恩人要立个长生牌位。不过奴婢也觉得这样不妥当,毕竟您还是个姑娘家,我们也不兴这个,便替您回绝了。他便非要跪下给您和老爷磕了几个头,这人也特实在,磕的还真是‘响头’。只是……只是那个叫袁大勇的好像听到了奴婢与祝若梅的对话。”嬷嬷有些不安地看向任瑶期。
任瑶期想了想,摇头道:“无妨。你可知道这个袁大勇是什么人?听着他爹好像是我们府里的管事?”
嬷嬷忙道:“奴婢刚刚就去打听了,袁大勇是我们任府外院的一个管事的儿子,袁管事主要管着外院的一些人情往来。因袁管事是识字的,所以袁大勇也跟着他爹学了认字写字,现在在云阳城的一个煤栈里当个帐房先生。”
果然是李氏身边得用的嬷嬷,不用交代就将情况打探清楚了。任瑶期笑着道:“辛苦嬷嬷了。”
嬷嬷忙道不敢。
这时候外头的欢呼声震天响,任瑶期也忍不住抬头往门口看去。
任瑶玉高兴得有些忘形,拍着手掌道:“赢了,赢了,我们赢了!”
任瑶英轻笑道:“八姐姐,你说的‘你们’是谁们?我们可没见你上场比赛。”
任瑶玉看着周围向她投过去的鄙夷的,忍笑的目光,脸色一红,咬牙低声道:“任瑶英,你不也押的青队吗!哼!不过是个庶出的贱种,简直是痴心妄想!”
任瑶英闻言震惊地看向任瑶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随即转头看向任瑶华:“三姐!八姐姐她这是什么话?她骂我,骂我是……”
任瑶华沉下脸,厌恶地打断:“都给我闭嘴!你们是想丢人现眼么!”
大少奶奶瞧见不对,也来打圆场。
好在外头的欢呼声太大,将她们不算太大的争吵声压了下去。加上她们身边除了几个主子就是贴身伺候的人,所以也没有引人注意。
第44章 魁首
自从上次任瑶玉被罚禁足,任瑶英代替任瑶玉入住荣华院后,任瑶玉就视任瑶英为自己的头号仇敌。连原本与她不合的任瑶华在任瑶玉眼中也变得不那么讨厌了。
这些日子来,任瑶玉没少给任瑶英使绊子,偏偏任瑶英不上当,反而暗地里让任瑶玉吃了几次暗亏,让任瑶玉恨得牙牙痒。
两人的争吵终于暂时告一段落,任瑶玉视线一转,突然面色一喜,出声喊道:“爹爹,娘,这里。”
众人跟着转头,便看见一直没有露面的五老爷任时茂和五太太林氏朝这边走了过来。
正好那边几位少爷也正说笑着往这边来了,林氏拉了拉任时茂的衣袖,指了指满头大汗一脸郁郁地走下场来的儿子,两人便又调转头往任益健几人走去。
任瑶玉见了,转头瞪了任瑶英一眼,让一边喊着“爹爹,娘”一边往也快步迎了出去。
任瑶英嘴角露出带着些微讽刺的弧度,偏过了头与旁边正与东府的任瑶亭相谈甚欢的韩攸说话。
外面寒风有些刺骨,之前有热闹可看的时候,大家受场中的气氛感染又都捧着小暖手炉因此都没有觉得冷,如今赛事告一段落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们便都受不得寒,纷纷回了暖棚。
任瑶期看到任瑶英、任瑶亭与韩攸三人似是相处的十分融洽的往这边走来,而原本与韩攸一起出去的任瑶音却是与任瑶华走在一起说话。
“……你平日里都有些什么消遣?我早就听说过你了,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见了觉得就跟自己的姐妹一般投缘。”任姚亭挽着韩攸的手臂亲密地道。
“咦?七姐姐你是从哪里听说的攸姐儿?我也是上次她来我们西府的时候才见过她一次呢。”任瑶英语带疑惑地问。
任瑶亭看了任瑶英一眼:“今年春去外祖家贺寿的时候听我大表姐说的,想必我大表姐也是听韩公子提过攸姐儿这个妹妹。我记得家外祖父寿辰的时候韩公子也还去贺过寿,他与我二表哥也是同窗。”
任瑶亭的母亲苏氏是苏家现任家主的嫡长女。
韩攸点头高兴道:“我哥哥他在云阳城的时候去过苏家几次。”
任瑶英若有所悟般的点了点头:“难怪之前你与攸姐儿一样都是打赏黄腰带的小丫鬟彩头,原来还有这缘故。”
任瑶亭“嗯”了一声便又小声与韩攸说起话来。
任瑶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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