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瑶期想了想,小声道:“今日祖父母除了说盐井的事情还提到了什么没有?”
“你问这些做什么?”任时敏挑眉道。
任瑶期讨好地笑:“爹爹就告诉我吧?不然我今日一直想着,做什么都没有心情了。”
任时敏看了她一眼,又回过头在自顾自地走路。
任瑶期又凑近了些,越加小声道:“爹爹,祖父母是不是有提到三姐的亲事?”
任时敏闻言突然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呛,轻咳了起来,任瑶期忙上去给她拍背。
“瑶瑶,你怎么什么都敢问?这些事情哪里是你管的?”任时敏瞪着任瑶期责备道。
任瑶期小声道:“我就是见母亲提起要让三姐学管家的事情突然想到了,所以问一问。爹爹,到底祖父祖母是不是提到了这个?”
任时敏有些无奈,见任瑶期一副他不回答就要跟他到底的架势。他只能含含糊糊地道:“是提了这么一句。”
“是哪一家?”任瑶期忙问。
任时敏皱眉,有些不悦:“瑶瑶!不该你问的不要问。”
任瑶期低头,却是依旧死皮赖脸地跟着任时敏走。
眼见就要出二门了,任时敏轻叹一声:“韩家。”
他的声音不大,吐出的两个字却让任瑶怔愣当场。
韩家?
又是韩家?
难道这一世依旧还是没有办法摆脱上一世的结局?
任时敏见任瑶期步子是止住了,却是一脸呆怔的模样立在那里,便也停下脚步,皱眉道:“你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任瑶期抿了抿嘴唇,突然道:“三姐不能与韩云谦定亲!”
任时敏一愣,随即眉头皱得更紧,他打量了任瑶期一会儿,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轻叹了一声,板着脸道:“你跟我到书房来。”
说着任时敏又回转身往西跨院的书房走。
任瑶期默不做声地跟在他身后去了书房。
等到了书房,只剩下父女二人的时候,任时敏才一脸严肃地问任瑶期:“瑶瑶,你今日问这么多不该问的,是为了韩云谦?”
任瑶期闻言抬头,看着任时敏的神情好像是误会了什么。
可是任瑶期没有办法与任时敏解释,难道她能说韩云谦与任瑶华订婚会在婚期前又将婚事退了么?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她说了也没有人信。
而韩家和韩云谦不管从哪一方面来看,都算得上是一门极好的亲事。
于是任瑶期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任时敏却是以为她默认了,不由得又是重重一叹:“瑶瑶,你年纪还小……虽说韩家提出了要与我们任家结亲,而你祖父祖母以及大伯父都是乐见其成,不过按照年纪,他们属意的是瑶华和瑶音。”
任瑶期听到这里,原来人选还没有最终敲定么?只是要在任瑶华和任瑶音两人之间选?
任瑶华和任瑶音原本也是老太太想要嫁到丘家的人选,如今多了一个韩家,那么最有可能的是到时候一个与韩家结亲,另一个成为丘韫的未婚妻。
任时敏见女儿的脸色不好,只能一脸别扭地劝道:“韩云谦虽然各方面瞧着都不错,可是你不是嫌弃他棋品不好吗?而且……而且你还连着赢了他两次,是个男人都会心里不痛快!”
任瑶期原本还在一旁绞尽脑汁,听见任时敏这么神来的一句却是哭笑不得了。
“爹爹!你别乱想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任时敏看了女儿一眼,有些不信。
谁没有青春年少的时候啊?想他当年也曾默默想着要找个可以时时入他的画的佳人。
当年,原本任老太太还一心想要与姨母所在的方家结亲,想要给他讨方家的嫡女方雅慧。
他见过那个表妹几次,觉得她侧脸入画还行,正脸的话那个长得有些宽阔的鼻子就显得不够好看了。
当时他还是有些忧愁的,想着自己总不能以后只画她的侧脸吧?那是他青春年少时最为困扰他的一件事情。
任时敏觉得自己当年的心情应该与小女儿现在的心情差不多。
不过任三老爷忘了,后来任家和方家的亲事告吹,任老爷子为他聘了才被贬到燕北的献王之女,他对困扰了他好几年的方雅慧的鼻子的问题迎刃而解的事情却并没有太多的感触了,虽然李氏的容貌出挑,很难挑出什么瑕疵,绝对是入画的好材料。
因为那时任时敏已经不喜欢人物画了,他迷上了山水画,并一直沉迷至今。
所以其实他老人家当年所谓的少年情怀与他女儿的其实是不一样的。
看着任时敏一脸莫名其妙的感怀,任瑶期忙打断道:“爹爹,不是说棋品如人品吗?韩云谦棋品不好人品肯定好不到哪里去!这门亲事咱还是不结为好!”
任时敏回过神来,摇头道:“这都是你祖父祖母的意思,我做不得主。”
任家的大事虽然都有叫任家的成年男子参加,但是最终做决定的都不是他们,而是任老爷子。儿女们的婚事也是如此。
任瑶期也想到了这一点。
上一世任家和韩家结亲,除了任时敏的赞同外最重要的其实还是任家有意与韩家结亲,任时敏不过是误打误撞。他若是随便看上个普通读书人,任家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任瑶期叹了一口气。
任时敏又以自己的方式劝慰了女儿一番,然后就出门去了。
任瑶期从西跨院出来的时候心里却是只有一个念头,怎样才能阻止任瑶华和韩云谦的婚约。
第74章 亲事
任瑶期心事重重地回到了正房,李氏还在任瑶华坐在炕上,周嬷嬷则站在一旁禀报事情,可能是因为李氏交代了让她教任瑶华家务事,所以今日她禀报得详细了些。
“……丫鬟婆子们的夏衫也开始做了,用的是自己府里的针线班子,主子们的衣裳则交给了云阳城里的谭记裁缝铺,主子们去年的冬衣就有许多是谭记做的,老太太夸了她们的手工好。原本这些事情都是五太太分管的,但是最近五太太不舒服,不方便管事,大太太便将家里衣裳换季的事情交给了大少奶奶。正好前年入秋的时候府里购置了一批夏布,料子是极好的,就是花色主子们怕是不爱了,正好用来给丫鬟们做夏衣。”
“大嫂到底是个能干的,这样能为府里节省不少开支吧?”任瑶华听了,转头对李氏说道。
不想周嬷嬷却是道:“大少奶奶却是顶顶能干的,就是……年纪还小,经的事儿也少……”
任瑶华听着周嬷嬷像是话里有话的样子,有些不解地看向她,等她下文。
周嬷嬷小声道:“大少奶奶这样做府里上了年纪的媳妇婆子们倒是没有话说,但是那些年轻一些的丫鬟,以往都是跟着主子们新挑选当季的料子做衣裳,料子虽然远远没有府里的好,但是颜色花色都是当年时兴的,她们穿着便高兴。所以大少奶奶这样做虽说好心,到最后未必能讨得了好。人就是这样,占了便宜就都当是应得的,感觉到吃了一点点亏的话那就会归咎在当事之人身上。”
“若是如此,大伯母管了这么多年的家她难道不知道?为何不提点大嫂一句,反而任由她这样做?”任瑶华有些不解。
周嬷嬷闻言看了李氏一眼,若是平日里她也不会再说什么,可是如今任瑶华年纪不小了,有些事情再不教以后就晚了。这也是李氏让她给任瑶华说这些家务琐事的原因。
于是她叹息一声道:“这婆婆再好,毕竟不是亲娘。”
想了想,周嬷嬷接着道:“大太太对大少奶奶未必就不看重,可是她也有她的考量。世家大族向来都是嫡长子继承家业,这任家以后终究会让大少爷当家。可是如今大老爷和大太太正当壮年,大少奶奶以后还要在大太太手下过活多年。若是让大少奶奶初接触家事就顺风顺水。长辈们就可能看重隔了一辈的孙媳妇多过儿媳妇,如此等到以后婆婆当家的时候就会在媳妇面前少几分威势。”
见任瑶华听着有些愣怔,周嬷嬷有些语重心长:“所以一开始婆婆总要给媳妇几个下马威。你想想,若是大少奶奶这次做的不好,上至老太太下至丫鬟婆子都对她有微词。等这时候大太太再出面护着大少奶奶并给她收拾残局,大少奶奶以后会如何?”
任瑶华皱眉:“以后大嫂对大伯母会更加尊敬,不敢轻易违背她的意见?”
周嬷嬷满意地点了点头:“大太太只需要大少奶奶对自己这个婆婆乖顺。与她一条心,而不需要她越过她这个婆婆去老太太面前得脸。如此,她自然会护着大少奶奶,不让她吃大亏。”
任瑶华听了不由得沉默了片刻,叹息一声道:“这宅院之内的弯弯绕绕可真多。”
李氏掩嘴一笑,与周嬷嬷对视一眼,轻轻拍了拍任瑶华的手:“你慢慢跟着周嬷嬷学,每日都学一些。等到……就差不多能出师了。”
任瑶华原本还没在意李氏今日的反常,这会儿听了这么一句,又看到她脸上的表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得脸上微红。
她长了张嘴想要问,终究还是不好意思问出口。
任瑶期静静的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李氏抬头看到了她,朝她招手:“期儿,你站在那里做什么?你也过来。”
任瑶期顺从地走了过去,与任瑶华坐在了一起,听周嬷嬷继续说家务事。
之后李氏与周嬷嬷出去处理院子里的事情了,任瑶华才问任瑶期:“你之前出去,父亲有没有提到过什么事情?”
任瑶期见任瑶华强装自然的脸色,知道她定是猜到了什么,便点了点头:“嗯。”
任瑶华低头沉默半响,还是忍不住问道:“是哪一家?”
虽然话语并不直白,任瑶期还是听明白了她问的是什么。
“韩家。不过长辈们还未确定人选。”任瑶期看着任瑶华的神色,说道。
任瑶华又是一阵愣怔。
任瑶期也不再说话,姐妹两人之间一阵沉默。
最后,过了许久,任瑶华才回过神来,她也注意到了任瑶期的神色有些奇怪,不由得有些若有所思。
又过了两日,韩家人再次登门,这次来的是韩老爷韩太太还有韩家兄妹。韩老爷与任大老爷去了外院,韩云谦则被大少爷叫了去喝茶。
对于这一次韩家登门的意思,任家人都心知肚明,也因此更加热情。
老太太谴了人过来叫李氏和任瑶华去荣华院,李氏连忙打发任瑶华回去梳妆。
任瑶华看了看身上:“我这衣裳可以见客。”
“这绿色儿穿着显得不精神,你还是穿红的吧。上次那一身银红色绣银线撒花的就很好,你回去换了来。衣裳色儿重,头上的金簪就换成那对攒珠流苏的。”李氏细细交代,最后还是不放心,便对周嬷嬷道,“还是你去看着些她。”
任瑶华看了任瑶期一眼,转身与周嬷嬷一起出去了。
李氏也叫来屋子里的丫鬟给她收拾一下。
任瑶期看李氏在那里梳头,走到李氏身边,给她挑簪子。
李氏摸了摸她的头交代道:“我与你姐姐去祖母那里,你就在院子里好好做针线。”
任瑶期点了点头,将手里的一对富贵庄重的金累丝寿桃蝈蝈嵌玉珊瑚对簪递给了给李氏梳头的喜儿。
不多会儿,任瑶华回来了。
她穿了一件银红色银线撒花的对襟袄,银色月华裙,头上挽了个活泼的元宝双髻,带着攒珍珠的流苏簪子,看上去俏丽讨喜。
李氏将她打量了一遍,点了点头,带着她往荣华院去了。
任瑶期目送着她们离开,片刻后自己也出了院子。
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想要去荣华院看看。
走到花园旁边的游廊附近,不经意地一瞥便看到园子里的假山那里似是站了一个人。
任瑶期停住脚步,顿了顿之后,她缓步往园子里走去。
初春的季节,任家的花园也渐渐生机勃勃起来,满院子的绿衣冒了头,就连太湖石堆砌而成的假山里也间或长出来了一些青草。原本整理院子的婆子是要将那些草拔掉的,却被任时敏拦了下来,说这样更好,多了几分野趣。
三老爷的品味没有人敢置喙,所以也就有些那些草疯长了去了。
任瑶期一路的脚步轻缓,她出来的随意,身后只跟了两个贴身丫鬟苹果和桑椹。两个丫鬟谁也不敢说什么,只默默地跟在任瑶期身后,低头走路。
假山那里站着的人却是十分警觉,在任瑶期几人靠近前就察觉到了,转过头来。
清俊的容颜,沉静幽深的眼神,带着少年人少有的安静沉淀,是韩云谦。
韩云谦静静看着她。
任瑶期穿了一件鹅黄色的素面小袄,下身长长的同样素色的裙摆露出真紫色的绣花襽边,初春的淡金色阳光均匀的撒在她身上,柔和温暖,少女白皙的肌肤仿佛吹弹可破。
“韩公子。”任瑶期在他五步开外停下,屈膝行了一礼。
韩云谦收回目光,垂眸还了一礼,喊了一声三小姐。
“韩公子怎么独自在这里?”任瑶期看了看周围,见除了韩云谦以外只有不远处的一个总角小厮,见了她忙跑过来行礼。
“益言兄要我在这里等他,他刚刚有事情暂时走开了。”韩云谦温和有理地回道。
任瑶期的视线越过他的肩头,去看他之前盯着看的假山。
听说因为这座宅子的风水布局极好,所以任家住进来之后对这宅子上下基本上没有做过大的改动。
这座太湖石假山应该是有些年头了,嶙峋怪状的石头被堆砌成各种飞禽走兽的模样,只是任瑶期感觉到假山右上方一个有些像苍鹰的石头好像断了一边翅膀,独翅的苍鹰立在那儿总觉得有些奇怪。
“这里的风水极好,你说对吗?”韩云谦也转过头去,看着那假山笑着道,“益言兄说这座假山正好是在五行八卦的一个阵眼之上,如是要休整非得高人不可。”
因上次两人走过灯阵,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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