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怎么谈。”
水忆调侃他们:“这么说,是什么都没谈清楚了。云若,虽然我对于当不当你的婆婆不感兴趣,不过,你可也要想清楚啊。要是真的有缘,我还是十分欢迎的。”
傅云若睨了她一眼:“有你这样的婆婆么?”
“我是随便你们年轻人自己决定了,我老了,什么都不掺和了。”水忆低笑起来。
傅云若也笑了起来,轩辕隐不知道他们说婆婆是怎么回事,旁边一头雾水。
吃完了饭,傅云若不肯再多呆了,轩辕隐于是送她门口。
今夜天上也无星子,有些暗淡,只有门前灯笼晕亮一点光芒。
轩辕隐和她在门口话别,傅云若正准备走,抬头一看,不见先前送她来的马车在何处。
她正奇怪着,忽然远远近近一片火把大亮了起来!
她定睛一看,只见一人排众而出,如同摩西分开红海,气势睥睨,脸色冷峻。
是南宫昕!
他亲自带人来找?
南宫昕看到她和轩辕隐,脸色微变,他有些愤怒:“你说来这儿看病人,病人何在?他是病人吗?”
轩辕隐冷笑一声:“她来就来,要你管?”
南宫昕与他目光相对,顿时电光火石,电闪雷鸣,激起阵阵火花。
“我是她的丈夫,我当然有权利管!”他眉眼微蹙,直勾勾看着她,“云若,过来!”
傅云若心中刚一踌躇,不过片刻功夫,南宫昕的脸色已经更为难看。
他认为,她的沉默是默认,是抗拒。
她不愿跟他回去,不愿到他身边来。
而这已经严重打击了他。
此刻,他不止是她的丈夫,更是一个皇帝。
在这么多人面前,他何颜以堪?
终于,他忍不住了。
“你是铁了心的要跟他走了?”他脸色一白,好啊,她就这般绝情,把他和她之间的一切完全抛弃,先前才说的好。一眨眼的功夫,轩辕隐一来,她转瞬便投入他的怀抱,这让他如何去想?
他怎么能假装现在的一切都是做梦?
她何其残忍,一而再再而三地要离他而去,她为何不能想想他?为何就不能想想他的立场?
他知道轩辕隐有这个本事带走她。上次,他就带走了她。
可他,绝不会让他把她再带走一次,绝不!
他再不要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不是,昕,事情不是你的这样,我不是要跟他……”不是要走,这是他明显已经被妒火烧昏了头脑。
“抓住他!”他一声令下,顿时就有大群御林军冲了过来。
轩辕隐何曾将这些人放在眼中。
众军将他团团围住,企图将他抓住,谁料他武功之高,为首的大内侍卫已是高手,却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轩辕隐只一道排云倒海掌,顿时就掀翻一群高手。
余下诸人,虽然碍于皇命不得不上前,但都不太敢与之抗衡。
南宫昕脸色微变,他早就知道轩辕隐的厉害,如今看来,竟似乎根本无人可以拦住他。
既然士兵拦不住他,那他就自己拦住!
他忽然抽出防身的匕首对准自己的胸膛,带着点疯狂地叫道:“你就是不相信我的真心是不是?好,朕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你看,让你知道,我的真心!”
傅云若一阵错愕,她只认为南宫昕是威胁她:“皇上,你别这样,我——”
他却是冷静到了极点,忽然扬起了笑容,那么诡谲,猛然一用力,竟然真的将匕首插进了胸口!
“啊——”太监尖叫了起来,声音拔高得几乎震碎了耳膜。
鲜血顿时从匕首缝隙喷涌而出,映着他乌黑的眸子,血色诡谲。
她忽然颤抖起来,手中拿的手帕顿时坠在地上。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他痴狂地望着她,脸色因为失血和疼痛已经苍白了下去,可他偏不理,也不管周围惊恐的人群,只是深深地望着她:“你不相信朕,朕就剖心给你看,让你知道,朕是真心的。”
他还用着那般平静的口吻说着,一边扬起了笑容:“这次朕再不让你走了。”
他握住刀柄,竟然真的要去挖心。
“不——”她尖叫一声,捂住脑袋,“不要!”她疯了,他也疯了。
她冲了上去,跌跌撞撞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喊声,朝着他奔了过去,中间跌倒了一次,又爬了起来,冲到他身前,重重地抓住他的手,哭着叫道:“不要!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昕,求你不要——”
他满身的鲜血淋漓,见她来了,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真的不走了吗?”
她猛摇着脑袋:“不走了,我不走了,我今天并不是要跟他走的啊!”
老天啊,他们都疯了。
“好,说好的啊,云若,不准你离开朕。”他扬起笑容,一副很是满足的样子,忽然踉跄了几步,倒在了她怀里。
“昕!”她浑身血液倒流,只看得满眼的血红在蔓延开来,她什么都听不到了……
正文 人面桃花(14)
“南宫昕!”她浑身血液倒流,只看得满眼的血红在蔓延开来,她什么都听不到了,只能抱住他哭喊了起来:“谁来救救他,来人,快救救他……”
她的情绪太过激动了,眼前一黑,随着他一起昏了过去。
大群的大群的人纷纷向他们跑了过来,而她握着他的手,始终不肯松开。*
这是一个注定了疯狂的夜晚。
御林军冲上来,把皇帝和皇后抬进了水忆家,洛清赶了过来治病,一片混乱。
房间内此刻一片血腥气,空气中飘荡着那淡淡的味道,仿佛还在呈现刚刚那疯狂的一幕。
洛清想要把他们分开,可是却发现傅云若紧握着他的手,怎么也不愿意松开手。
他们只好将他们放在一起。
洛清将轩辕隐的刀拔了出来抢救,不少人以为自己在做梦,还不能相信刚刚的一切。
而轩辕隐一直紧盯着他们,动也不动。
“怎么办?我看皇上怕是不行了。”找来的两个太医低声交谈着,脸色苍白得吓人。
“他失血过多,又受伤太重,怕是……”李太医不敢出声了,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洛清走了进来,拿出一瓶药:“这里有一瓶不外传的还魂丹,世上只此一颗。这是我最近才炼出来的药。给他吃下,他就能保住性命。”
杜太医诧异地看着他:“这是什么东西制的?”
洛清淡淡道:“吃不死的,反正不给他吃药他也是活不成了。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洛清哼了一声,他还爱管不管呢。
倒是瞥见帷幔后南宫绝那厮焦急的目光,洛清心中不快,心想,谁让你当初让水忆也这么不开心的。
我救他,就算给面子了。
那还是看在傅云若的面子上。
杜太医接过那药看了看,“这好像也不是什么毒药。现在反正也无济于事了,只能试试看了。”于是他们将药化成水喂进皇帝口中。
没想到这药还真的有用,不多时南宫昕就气息渐渐强了起来。
轩辕隐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傅云若身上,他看着她的手紧紧握住南宫昕不肯松开,若有所思。
也许,这才是,她的选择。
现在还有什么理由能把他们分开呢?
他们是真心相爱的吧?如果南宫昕不爱她,是不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的。
而那时,傅云若已经选择了,不走,留下来。
这就是她的选择。
已不需多言。
如果这就是她的选择,那么,他不会过多纠缠。
他爱这个女人,但同时,他更明白,该如何,才算是爱一个人。
他转身走到书案前坐下,坐了许久,然后提笔写下一封信。
他把信放到水忆手中:“把这封信交给云若。告诉她,我走了。”他再望了一眼那深深帷幔中的人,一瞬间,仿佛想把她雕刻进心底。
水忆一愣,“你真的要走?”
轩辕隐点点头:“你将这信交给她,就好。”
水忆点头,看着他转身,玄色黑袍在风中扬起,乌发盘旋,他的脚步也越来越远。
终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再不复见。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呐。
他甘愿放弃,要知道,有时候,放弃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只是,水忆知道,他是个真正爱傅云若的人。
水忆将信收了起来,转身走到床边照料帝后。
直到一个时辰后傅云若这才幽幽转醒过来。
她似乎还被刚刚可怕的场景给弄得反应不过来,刚一醒看到水忆,脑海中就想起南宫昕满身是血的那一幕。她脸色一白,叫道:“南宫昕呢?他是不是,是不是……”
水忆指指南宫昕:“云若,他在这呢。”
傅云若低头一看,这才看到南宫昕正躺在自己身边,但见他脸上血色全无,双目紧闭,如同死人一般,顿时整颗心就像被人翻来揉去,痛得让人宁愿死了才好。
“昕......”她低头紧握住他的手,感觉到他的脉搏,方才好受了些。
此刻他虽然已经拔出了匕首,但仍然十分虚弱。
两位太医还正在为他进行治疗,外面更不知道有多少人,闹哄哄的。
她什么都不管了,现在她怎能不管他?
在他做出那么疯狂的事情之后,她如何能放下她不管?
他疯了,她也跟着他差点疯了。
南宫昕啊南宫昕,你究竟想让我怎么样?
傅云若一心放在南宫昕身上,根本再也想不起其他。
南宫昕这一昏迷,就是三天三夜。
整个朝廷上下已是一片沸腾,关于那天的事情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了。出了这种丑事,早有人议论着请皇帝废了她的位了。
更多的人议论着傅云若是红颜祸水,这才会迷惑了皇帝让他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情来,连他的命都不顾了。
傅云若的祸水之名早已名垂千古了,也有人著书写她的传奇。
这倒是傅云若始料未及的。
不管外面的风波,此刻,傅云若已经什么也不想问了。
直到三天后,他才终于清醒过来了。
只是,还有些迷糊,见到她,虚弱地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云若,你、你别走……”
正文 人面桃花(15)
只是,还有些迷糊,见到她,虚弱地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云若,你、你别走……”
傅云若见他醒来,正欣喜着,这时正听到他不安的话,不由得泪落双颊。
“我不走,我不走。”她低喃着握住他的手,老天,她如何有权利让他这么不安,让他为她几乎丧命?*
他听到了她的话,这才放心了,苍白干裂的唇瓣绽放出一抹虚弱的笑,纯净的,像雨后的天空。
如果心与心之间有一座桥,那么她和他之间的那座桥曾经断开了,中间隔了好长的一条大河,滚滚波涛迷了他们的眼,让他们看不清彼此的眸,看不清彼此的心。
她垂落双眸,有一滴泪水悄悄滑过羽睫,凝结在眼角,坠落。
是谁爱得疯狂,爱得炽烈,爱得艰辛?
该怎么办,才能让他不这么难过?
待他吃了药沉沉睡去,她这才能歇息片刻。
三天三夜的照料已经夺走了她的气力,此刻的她,脸色不比重伤的南宫昕好几分。
她在软榻上躺着休息了会儿,醒来就看到水忆正站在她的面前欲言又止。
“怎么了?是南宫昕他……”
“不是,云若,那个人让我把信给你。他说他走了。”水忆将信拿出来递给他。
轩辕隐走了?
傅云若打开信一看,顿时泪盈羽睫。
云若:
我走了,你说会用你的心选择。但是在南宫昕做出剖心的举动之后,我忽然明白了。
他一定也是爱你的,如果他不爱你,他是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的。
而他就是你的选择,对不对?
你跟我在一起,还是会想着他,你不会开心,而我,从不愿意你不开心。
所以,我走了。
我会到处走走。
轩辕隐
这个傻瓜!
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他为什么不为自己想想?
轩辕隐,你又去哪里了呢?
想到那个命运多舛的他,想到那个用冷酷掩藏痛苦的他,想到那个好不容易学会爱的孩子般的他,想到那个为她痴狂的他,为她几乎丧命的他……
她欠了他好多好多,这辈子,下辈子都还不清了。
而她甚至没有回报他任何东西,连回报他一个笑容的机会都没有了。
对不起,轩辕隐,对不起。
可是,如今,她又该如何选择?
一面是南宫昕,她若走了,他一定会死的。
此刻,他重伤在身,叫她如何能离开他?
而轩辕隐呢?
他真的走了,连让她见上一见的机会都不给,就走了。
若有来世,得为菩提,澄明无秽。
若有来世,她愿做他台前的蜡烛,永远守护他。
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快乐起来?
这注定是伤感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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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昕的伤终于慢慢地好起来了,终于可以下床行走了。
但这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朝廷上发来的奏折如同雪片,要求他废位的奏折更是多如牛毛,但他只是一概不理。
到后来被逼得烦了,他就发了圣旨,诏告天下,说这辈子唯有一后。
他和她之间的事情,又哪里是外人可以明白的呢?
时快到过年的时候了,宫里面也渐渐热闹起来。
此刻,宫女太监们正看着一场好笑的戏。
只见南宫昕皱着眉瞪着傅云若手中的药碗,像个孩子似的叫道:“朕能不能不喝这个难喝死的药?”
傅云若摇摇头:“不能。昕,你的伤才刚好,一定要喝药。”
他退避地往后撤去:“不要,这药太难喝了。一定是太医嫌朕没给他们涨银子,故意使坏。”
傅云若哭笑不得地望着他,“你可是皇帝啊,怎么连喝个药都这么困难?”
他挑眉,无辜地眨眨眼:“皇帝就一定要什么都会吗?不过——”他低声凑到她晶莹的耳边坏坏地笑:“要不云若你喂朕喝好不好?”
他暧昧的口气让傅云若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