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抿唇不语,十五年惊鸿一瞥,十五年后再见,物是人非,她已为人妻。心中不由一阵失落。
“将军,走吧,老爷在家等着呢。”属下何四轻声提醒。
舒锦的身影远远的消失在人流中,李慕轻叹一声,这才转身离开。
舒锦与唐盈回到唐家,唐盈立刻溜到厨房找吃的,舒锦回到房中,有丫鬟过来,请她过去梅香院。
“公主,雅倩小姐请您过去。”丫鬟低头道。
舒锦微微抬头,问:“有什么事吗?”
丫鬟道:“奴婢不知,雅倩小姐只说让奴婢来请您。”
舒锦微微垂下眼,起身往梅香院走去。梅香院里,远远的只见一身白衣的雅倩站树下,单薄的纱衣随风扬起,她如墨的发丝缭绕,仿佛风一吹便会飞走般,那样瘦弱,弱不禁风,任何一个人看了都会忍不住想要上前,保护她。
“这里风大,姑娘为何站在这里?”舒锦走过去,平静的问。
雅倩突然跪下,低头泪如雨下,道:“公主恕罪,昨夜我并非有意,只是……”
只是你与他情投意合,我抢人姻缘。
舒锦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扶起雅倩,道:“姑娘莫要自责,我并未放在心上。”
雅倩起身,破涕而笑,抹着眼角的泪道:“公主、公主心地真好。”话罢,突然似想起什么,道,“我在煮梅茶,可以请公主赏脸喝一杯吗?”
茶煮心机,美人心
舒锦点头,于是随雅倩进屋,屋内四方摆有火盆,异常闷热,整个屋子被封得严实,密不透风,一股药味混合在梅香中,虽然是淡了些,却能闻得出。
雅倩坐下,桌上一个正烧着的小炉子,舒锦坐下,闷热得厉害,于是忍不住问:“怎么这屋子里摆这么多火盆?”
雅倩问:“是不是感觉很热?那我去开窗子。”她说着,起身开窗门,一股冷风立刻涌进,她又转身灭了三个火盆,回来坐下,笑道,“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舒锦微微点头,目光却不曾离开雅倩的脸,她的脸苍白,不见血色,似病的人。但是她谈吐自然活泼,一点也不像生病的人。
“三年前,家里遇上山贼,一场大火,家里什么都没了,我是少轩救出来的,唐雅两家交情不浅,家遇不幸,幸亏唐伯伯不嫌弃,将我留了下来,唐家的大恩,我是无论也无法报答的。”雅倩静静的调着茶,缓缓道来,“这些年来,唐家视我如己出,我是真心把这里当做了我的家,少轩做事稳重,心地善良,是一个好夫君。”
舒锦神色不变,道:“姑娘为唐家劳心不少,如今我进了唐家,姑娘可放心休养。唐家对姑娘的恩情姑娘不必介怀,爹宅心仁厚,便是路见不平也不会见死不救,何况唐雅两家是有交情的,救济姑娘是人之常情。姑娘能将唐家视为自己的家,我想爹与娘都很高兴,盈盈也会为多了一个亲人而快乐的。”
雅倩烫茶的手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嘴角轻轻扬起,淡淡笑道:“是啊。”
舒锦起身,道:“风大寒气重,姑娘保重身体,我还有事,改日再来细细品尝姑娘的梅茶。”她说罢,转身离开。
屋子里,雅倩手拿着汤勺,静静的望着门外,门外冷风卷进,她手指有些冰凉,却全然不顾。
舒锦往自己房间走去,经过庭院,只见绿茵正和一群丫鬟踢着鸡毛毽子,玩得满头大汗。舒锦忍不住慢下脚步,停下看着。绿茵抬头,一眼看见舒锦,于是停下来,扯了扯一旁玩疯的人,向舒锦行礼。
“公主。”
舒锦微微点头笑道:“你们继续玩吧。”
舒锦在这里,丫鬟们谁也放不开,不敢再玩,纷纷低头不语。舒锦眼神一暗,转身便走,道:“你们玩吧。”
他的无礼她沉默
她才走,丫鬟们又玩起来,她回头,看一眼,缓缓扭头离开。
舒锦回房,搬出一个红箱子,皇兄为她陪嫁了很多东西,都放在唐夫人那里,除了这口箱子。舒锦打开箱子,除了一些珠宝首饰便是一幅画,一幅观音画像,这是娘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缓缓打开画像,凝视着画中浅笑吟吟的人,恍惚又回到十多年前,少年不知愁滋味,那时的她并不知道,女人之间原来有那么多明争暗斗,甚至以命相博。
一整个上午,舒锦对着画像发呆,门外唐盈走来,窗口前,她好奇的看舒锦,又看看她手里的画像,是观音像,只是那观音,似乎与她神似。
“二嫂子,看什么呢?”唐盈趴在窗口问。
舒锦回神收起画像,锁进箱子里,笑道:“没什么。”
唐盈瞟了眼她的箱子,皆是些宝贵的东西,但是,那张观音像却被她小心翼翼的锁进去,似乎格格不入。
“那观音像很宝贵吗?”唐盈好奇的问。
舒锦并不回答,走过去问:“你来找我有事吗?”
唐盈跳起来,道:“该吃饭了,大伙都在等你吃饭呢,快走吧。”
来到大堂,众人早已来了,唐老爷唐夫人,唐二叔,唐婶娘,二叔家小姐唐香,五人围坐,唐盈告诉过她,唐家还有一个大哥唐傲,一个三哥唐宇沉,唐傲为人稳重,常年奔波在外,忙于生意,无心顾家。而唐宇沉则偏偏相反,为人轻浮无,所事事,时常流连烟花巷,风流韵事层出不穷,连家里丫鬟也有染指。
今日是她第一次在唐家吃饭,三三两两几个人,冷冷清清也不多话,倒是二婶娘热情,多问了几句。
“公主,不知在这里可否习惯,你千金之躯,若是不习惯便讲出来,有什么事吩咐下人们去做……”只是,言语间依旧带了些生疏,她始终叫她公主。
他的无礼,她沉默
舒锦笑道:“多谢婶娘关心,叫我锦儿便好了,无须喊‘公主’。”
婶娘顿时喜笑颜开,向唐夫人道:“嫂子你看锦儿多醒事,你还担心什么。”
她话出,唐夫人脸色顿时微变,打断她的话,道:“吃饭便吃饭,这么多话做什么。”说着,夹菜便吃。
舒锦看一眼唐夫人,静静的吃饭。
众人安静的吃饭,只听见筷子拔动的声音,没有人问有谁没来。突然,远远的,唐少轩愤怒的声音吼来。
“舒锦!”
突然其来的叫声令舒锦心中一惊,咚咚直跳,放下碗筷,她抬头,远远的,唐少轩风风火火的跑过来,冲到舒锦面前,一巴掌拍在桌上,怒目而视。
“你为什么去找雅倩?!”他怒吼着问。
被人这样居高临下的吼很不是滋味,舒锦起身,直视着他,道:“是她来找我。”
“她没事会找你?舒锦,你看不惯可以来找我,不要拿她出气,她本来体弱,受不得风寒,你却让她开窗开门,还灭了火炉,谁准你去找她了!”唐少轩火冒三丈,他才从街上回来,丫鬟急急的跑来,说是雅倩又犯病了,咳得厉害,他急忙跑过去看,居然咳出了血来。他一气之下追问,丫鬟这才结结巴巴道出,事出皆因舒锦。
唐夫人顿时站起来,惊慌的问:“雅倩怎么了?又咳嗽了?”
这时,跟着唐少轩跑来的丫鬟慌忙应道:“咳出血来了呢,恐怕是难以好了。”
“什么!”唐夫人大惊,顿时怒火腾起,怒目视舒锦,道,“你好好的为什么去找她?雅倩已经把位置让给了你,你还想怎么样?”
舒锦道:“是雅倩请我过去的,我并不知她有病,她也未曾告诉我她吹不得风,何况,当时我在她那坐了不到半盏茶功夫,何至于闹得如此!”
那丫鬟道:“奴婢一直在那,少夫人与小姐讲了许久,迟迟不肯离去,后来小姐身体不适了,少夫人这才离开。小姐本来便受不起风寒,那么久,少夫人还能小姐灭了火盆,天气寒冷,小姐怎么会受得了。”
她话出,舒锦心中顿时明了,冷冷的看着那丫鬟,雅倩终究不是那般简单的角色。
不做第二个兰妃
“半盏茶的功夫她会咳出血来?舒锦,我敬你是公主,唐家上下你四处都可以去,但是梅香院你若再敢踏进半步,莫道我绝情!”唐少轩冷冷的吐出话来。
舒锦心凉到了底,冷眼看唐少轩,道:“你又何时多情过,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你娶回来的屈辱,娶回来的委屈,可是你别忘了,没有人是一厢情愿的。”她说罢,冷冷的转身离开。
唐盈看一眼唐少轩,跺脚道:“她是你妻子!”说罢,追着舒锦离去。
唐夫人走过来,站在唐少轩身旁,道:“若不是她,你又怎么会与雅倩分开呢。”
唐少轩突然回神,皱眉,道:“娘,这样的话莫要再说。”
他和雅倩不曾在一起,又何尝分开。
可是舒锦,却是确确实实站了他妻子的位置。
回到房内,舒锦唐盈追上来,舒锦坐下喝茶不语,唐盈过去坐下,小心的看她,舒锦看她一眼,问:“有事吗?”
唐盈道:“二嫂子,二哥是太过紧张了才会出言不逊的,他……”
“我明白。”舒锦淡淡道。是啊,太过紧张,只是他紧张的那个人却是别的女人。她向来不是小气的人,只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雅倩那样的伎俩,出于后宫,是再简单不过的。见得多了,也就淡然了,处变不惊。
唐盈叹了口气,道:“还有,爹娘的话你也莫要放在心上。这些年来,爹娘早已将雅倩当做了一家人。”
“雅倩小姐人如何?”舒锦突然打断唐盈的话问。
唐盈微笑道:“雅倩为人善良单纯,连花死了也要伤春悲秋好一阵呢,你放心,雅倩是不会与你计较的。”
舒锦不语,若是唐家人皆是如此想雅倩,日后她得小心翼翼了。是祸躲不过,当年的兰妃,若不是因为一再忍让退避三舍,绝不会落得如此凄凉境地。她不做兰妃,不做第二个娘。
当夜,舒锦一如既往在门前点了灯,低眉进屋,绿茵伴着她,二人在屋中,舒锦弯腰去点香炉。
他,总是在别人房里
“让奴婢来吧。”绿茵微笑着上前抢了舒锦手里的东西。
舒锦起身,目光掠过门外,人影闪动,有人在门口停下,接着只听见下人的声音,道:“公主,少爷今天去梅园歇着了。”
舒锦眼神一沉,轻声应了。绿茵起身,看看门外,又看看舒锦,解释道:“雅倩小姐身子虚弱的很,需要人照顾,少爷放心不下,过去只是打个帮手。少爷与雅倩公主是清白的,并不如外
人讲的那样。”
舒锦微笑道:“你去歇了吧,天色不早了。”
唐家大户人家,与公主相配,黄金万两不在话下,便是再穷,会少了人手需要堂堂状元爷去打下手?!他的心事属于别人的,他的人也是属于别人的。可是,她却要被禁锢在这笼子里,一
辈子,这样与他耗着吗?
对镜梳妆,红颜如斯,可是,再美再艳为谁绽放?
早早歇息,梦里,她又看见悬梁上那一抹孤影,摇曳着,如一朵凋零的花。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在她眼前扭曲,她对她说:锦儿,你看我漂亮吗,你父皇见了会欢喜吗。
幽深的宫闱,大红灯笼不曾熄灭,火红如血,锁住一城哀怨。
那一夜,浮华成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她一句话救人性命,她被众星捧月,一身火红,依旧是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凤凰,只一瞬间,一切幻灭,唐少轩冷漠的脸出现在她面前,扼住她 的喉咙,道:是你毁了我的幸福。
“啊!!”舒锦惊得一身冷汗,猛地起身,窗门未关,一阵冷风扑进,她手脚冰凉。
梅园内,唐少轩坐雅倩窗前,她一脸苍白,嘴角柔柔的噙一抹笑,声音虚弱得仿佛云层里的风筝,随时会断。
“少轩,你去睡吧,我没事的,有下人们看着呢。”雅倩道。
唐少轩摇头,道:“若不是因为昨夜与我演那一出戏,你不至招来怨恨。”
雅倩摇头道:“不关公主的事,是我自己没照顾好自己。”
多情总被无情恼
唐少轩轻叹一声,道:“你总是这样善良,傻瓜。”那一声轻叹有着说不出的心疼与宠溺,眼神也变得柔和。
雅倩扶住唐少轩的手,轻轻贴在脸上,道:“少轩,你知道,我宁愿昨夜的事,是真。我的心,难道你还不明白么。”她说着,眉间是化不开的幽怨。入住三年,她曾以为唐少轩便是她的一切,她是拿他当最珍爱的人的,可是,他却总是那一句……
“雅倩,你还小,你对我,那并不是爱。”唐少轩轻声道,不留痕迹抽回手。
雅倩嘴角浮现一抹苦笑,是啊,从十岁的那时一直讲着这句话,八年了,依旧不变,在他眼里,她永远是十年前那长不大的孩子。
守着雅倩睡着,唐少轩静静离开,软榻之上雅倩睡得安稳,在他起身离开的瞬间睫毛微微颤抖。门打开,他离开,雅倩紧闭的眼缓缓睁开,眼中落满哀伤。
离开梅园,唐少轩踱步来到舒锦门前,望着门前高悬的灯笼,一如墙角最暗的阴沉,灯笼内蜡烛早已熄灭。唐少轩看一眼屋内,转身离开。
翌日清晨,早早的舒锦起床,后宫传来旨意,太后思念心切,召舒锦进宫。接到旨意,舒锦眼神不由沉下来。唐老爷与唐夫人小心的看着舒锦,舒锦进宫,唐少轩所为不知她是否会告知皇上,倘若皇上动怒,别说是状元驸马头衔,恐怕连命也难保。
轿子来了,唐夫人守门前,望着舒锦出门,孤身一人上轿,唐少轩冷眼看着她,送她出门,二人不曾开口,舒锦睫毛微微垂下,低头弯腰上轿,突然,唐少轩喊住她:“慢着。”
舒锦停下,不解的看唐少轩。唐少轩懒懒的招手,唤来绿茵:“你随公主进宫,从今往后,你便跟着公主。”
绿茵抬头看舒锦,触到她的目光,不由笑起来,爽朗的回道:“是。”
舒锦贵为公主,理说该是有嬷嬷伴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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