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醫院裡面,一個人面對空盪盪的病床,旁邊的人,不是在咳嗽、就是在等死的感覺,你懂嗎?」天瑜看著他:「走在走廊上,隨時都有可能看到有人陪伴的病人,而我,只有一個人。你是我,你不會選擇相信嗎?」
均昊愣著,什麼話也接不上來。
「是啊!你說的都是對的!但是…一個和妳什麼關係也洠в械娜耍瑸槭颤N要收容妳!替妳付全部的醫藥費?為什麼…」她苦笑著:「為什麼還要花那麼多心思照顧妳!供妳讀書?教會妳一切生活技能?你以為,一個人待在什麼話都聽不懂的地方,很快樂嗎?如果我不這樣說服自己,我怎麼待得下去、怎麼面對他們…」這就是她說服自己的理由!他果然不懂…
「說什麼你是我的“茼蒿”!很了不起嗎?我根本不認得你!你是誰,又關我什麼事?為什麼你要來指責我!指責我的家人…」
「我洠в小扈ぁ
「我叫葉天瑜又怎麼樣?叫Angel又怎麼樣?我不就是我嗎?」
「天瑜…」
「至少我知道一件事,你跟我一點關係也洠в小!固扈た粗壑杏辛藞远ā!溉绻阋曳穸ㄋ麄儗ξ业脑挘乙矔穸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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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完全料到了…』一通從上海發回台灣的簡訊。『不過!你不覺得他可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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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煙,輕輕從他的口中吹出,手機中,是他剛剛傳出去的簡訊備份。
天放身邊是已經睡著的席恩。
他洠в辛系剑B發呆都可以呆到睡著,還以為她只是小憩一會,怎知這丫頭像是在他懷中找好位子般,直接睡著。也不怕他會對她怎麼樣,就這麼大方的睡著。
輕手輕腳的把她抱進他的房裡,讓她能好好的睡。但也給了他一個好機會,能如此大方的瞧著她的睡姿。
天放選擇直接抱她回他的房間。只因為他知道,她向來有習慣將自己的房間上鎖。
感謝的表情,掛在他的臉上。
“這就是幸福吧!”天放忍不住的這樣想著。
抽煙是十七歲離家出走的時候,學會的。雖然知道她不愛這個味道,但是,他偶爾還是會抽。有時是癮犯了;有時是需要一點鎮靜的因子…
當年,當她在唐人街上找到他的時候,他已學會了許多黑幫少年的“技術”。
只為了討一口飯吃…
當時的他,洠酥浪酿B父是袁興,他也不屑自己用別人的名字過下去,所以,他選擇孑然一身。靠著自己的雙手雙腳,他想走出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依靠著別人!
不過,一個離家的少年,無家、無勢能去什麼地方學會最快討生活的方式?
「別怕!只要你敢去面對洠э埑缘娜松憔蜁恕R驗檠剑∪损I了就會去爭口飯。」
他得到第一份親手賺來的薪水時,中國餐館裡,華人大廚劉叔送給他的一句話。
是啊!如果洠в袆⑹宓奶嵝眩缇宛I死了。為了這口飯,讓他面對了大小不同的挑釁;在幹架的同時,還會記得把對方的錢包扒回自己的口袋。那時,他忽然很感謝袁興在他和席恩滿八歲的時候,就送兩人去學跆拳,這也成了他在唐人街遇到欠揍的黑人時,送他們的禮物。
不是洠л斶^,也曾被打到躺在地上,動也不動。
而他額上的傷痕時時刻刻的提醒著他,為了自己,他必須強壯。
不自覺的,他突然伸手碰樱~上的舊傷口。
他的額上也有一個。
相同的位置、相同的傷口、相同的利刃劃過。
雖然,只是一個巧合,但這也是他的痛。
「這是你送我的禮物。我覺得挺好看的。」她在醫院縫針時,對著他笑問:「你不能跟我要回禮喔!一人一個,互不相欠囉!」
「笨蛋!」眼見著,她從剛剛奄奄一息的模樣,變成現在能瞧見她開玩笑的樣子,他心中的大石終於放下了,但…他實在又好氣又好笑:「妳這個大笨蛋!」
這傷是他到美國流浪的第二年,席恩和他在唐人街上受的傷。
那年的暑假,她是在席真的提醒下,決定將他找回家。於是,獨自一人背著簡單行李遠赴美國找尋著他。
她才到達他所在的唐人街,他就知道了。只是他洠в兄鲃诱疑纤瑔査膩硪猓吹绞嵌阍诎堤幥浦悼粗姆磻
只是…席恩洠в辛系剑m然是找對了地方,但是…一般華人的臉孔在美國人眼中是差不多的。
所以怎麼找也找不到…不管怎麼問人,大家都說洠в幸娺^…不然就是認錯人。在找他的過程中,還差點被人吃了豆腐。
而天放,愈是瞧著她那手足無惜的神情,他愈是覺得好笑。不過,也忍不住的欣賞起她的勇敢!一個十五歲小女生,獨自一人來到異鄉,竟然是來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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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丫頭,從洠в锌催^她這樣。
「大傻瓜!」
「真的不怕嗎?」不抱怨、不喊疼,只是忍著。「妳的倔強,真是從小到大都一樣。」
六歲的小席恩之所以和他在育兒院相遇,只因她大小姐和爸爸吵架。小大人的她,學著電視上的劇情,離家出走,決定去當孤兒。
而當席真、袁興找到女兒的時候,竟看見兩個小大人正在吵架。小天放對上小席恩,吵得不可開交。
也因為這樣,所以袁興收養了他。
「光看你和我女兒對鬥,我就覺得你應該要姓袁!」他收養的理由。換來當年才八歲大的他,一個很大的白眼。
不過,再看看現在的她?
一口流利的英國腔的英文,外加法文、日文的輔助,她才能在飯店業中,漸站穩她的腳步。
而他?始終都只是被袁興安排在她身邊的“棋子”。
但…他自從美國回來後,他愈來愈清楚的知道,他要的是什麼。
「如果,妳洠в袔臀覔踹@一刀,我一定不會回來。」天放輕吻了她的額。「所以…我一定要獨占妳一個人。」
他的目光像是看見了彼端上海那個男子,露出了微笑。
「準備看好戲吧!徐子騫!」
他刪掉了,連同簡訊一起收到的相片。赤著上身熟睡的徐子騫與正在微笑的李默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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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無眠。
天瑜坐在他屋外的戶外椅上,看著微亮的日出。
她知道,屋內的他,應該也是一夜無眠。
只是,要她怎麼面對他呢?
她不知道…
“你很怨我吧!”天瑜忽然心疼起他。“我是不是說的太過份了?”
天瑜一回頭,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均昊。一臉疲倦,卻洠в虚_口叫她的他。
柒拾肆。
就是那雙清徹的眼,讓我無法再繼續自然的呼吸。忍不住的,我想碰樱鼕叺谋乔啊叺碾p手,以好確定,妳的確是存在在我的面前。
──均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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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聲,讓天瑜先是一愣。
接不上話。
而他,卻露出了一個可愛的笑容。又是替她佈菜、又是替她倒好飲料。完全不受她表情意外所影響。
愈是看著他自然的表現,天瑜腦中的不高興愈重。
“這個男人是故意的嗎?”看著他,天瑜忍不住的想。
不得不懷疑他的動機。
當然知道這裡是他的地盤,那個人有可能是他叫來的。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認,當下聽到別人說他的事,她仍然被憾動了。
他來這裡之前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原因讓他能這樣的出現在這群人面前,如此的不修邊幅…
不好靠近的他,竟這樣的打開他的心扉?
還在她的面前,屢屢的嘗試著要她靠近?
不能說“失敗為成功之母”…這樣說,對他來說太可憐。
但,他的確非常努力。
她的眼,盯著他。
好吧,他是故意的。不想打斷她。
這樣會讓她深深的將自己記進她的心嗎?
均昊期待著。
「你在看什麼?」
「看妳。」
天瑜有些尷尬。「你愈說愈露骨了。」
「我以為妳在害羞。」均昊微笑。「不過,葉天瑜怎麼會知道害羞是什麼?」
「什麼意思?」
「生氣了?」
「哪有。」
「我的意思是說…」均昊忽然吞下了原本想說的話。「不告訴妳。」
天瑜瞪著他。瞧他那笑到快裂開的樣子,她扁起了嘴。
「逗一下就生氣了?妳的脾氣還是那麼差。」均昊挑挑眉。像是非常習慣似的,自顧自的吃起了面前的食物。
「什麼叫脾氣還是那麼差?」她叉了口生菜,瞪著他。
「因為…」他伸長手,把她嘴邊的沙拉醬擦掉:「妳是我的天瑜,所以我知道。」
她呆掉,只瞧著他順手的把剛剛沾在手指上的沙拉醬吃掉。而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妳應該要習慣的。」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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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恩難得一天都能這樣呆坐在家。
一個早上,被天放關在他的房間;下午呢,是勉強才能要求到起居室裡,看著DVD發呆。
天放像是個無事人般,整天都陪在她的身邊。
明明就應該也是非常忙碌的他,卻寸步不離。甚至還支開了家裡的佣人,說要專心的照顧她。
是衷心的感動啊…
也是讓人無措的感動。
手中微溫的香柚茶,是他剛剛怕她喝白開水覺得無味而煮的。
這些手藝是從哪學來的?她不知道。
或許,該說…
他在法國那幾年,她好像洠в嘘P心過。
額上的舊傷口,總是在她生病的時候,泛起微微的疼痛。
「我對你,是不是太自私了?」她自問著。「是不是也該放手了?」
卻洠в辛系剑旆啪驮谒纳磲幔犚娏诉@兩句…露出了無法閱讀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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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好嗎?』手機上的簡訊簡單的寫著:『席恩。』
子騫打開手機。看到簡訊。輕皺著眉。
“遠在台灣的她也感覺到了嗎?”他笑了。“怎麼可能。”
席恩不肯來上海也是件好事。如果讓她看到了,他的桌上只放著天瑜的照片,她會如何?
他微笑了。
再度選擇不去聯絡。她的肚量,他了解。
子騫打開了文件,仔細的閱讀著。
或許,他該找時間回台灣了。而且完全不管…這邊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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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席恩正發呆著。完全洠в邪l現他的出現。
雖然,她洠в邢耠娪把e的女主角們唉聲嘆氣,但眼中的萬般情緒,卻也落在天放眼裡。
耳邊是由耍總鱽淼穆曇簦貓笾绹A青幫阮濱湖的狀況。
『Mars你覺得…』
他退出了席恩能聽到的距離。「我會和袁叔商量。」
『他這次是衝著小恩來的,你最好小心一點。』
「謝謝。」天放低著頭,思考著:「劉叔,你也要小心。」
與劉叔掛上電話,天放顯得有些不安。
“還是要和華青幫扯上關係?”這個事實,讓天放有些困擾。
為了席恩,袁興在席真的葬禮後,大動作的退出美國華人界,只留下Las Vegas當地的QUEEN ANNE…MARIE HOTEL。並且,盡量將事業版圖留在枺鼇啞W洲,就是為了要避免華青幫又找上席家。
這幾年的退讓,卻還是滿足不了華青幫的胃口。
天放早就料到這是時間早晚的問睿.斔诿绹A人街時,他就知道以席家目前的家勢,華青幫的人,遲早還是會盯上他們。尤其是會從袁興這頭下手。
這是袁興的背景、也是他最吃虧的部份。
但,他也清楚,為了席恩,袁興絕不會退步的。天放為此,還留下了幾條暗線在華青幫內,就是預防華青幫提早動作。
果不其然…
「這隻老狐狸。」天放撥出了電話:「袁叔,你猜了中了。他的確開始動作了…」他面無表情的說著:「我知道,我會處理的。」
「戰爭準備開始嗎?」掛上了電話,天放這才輕鬆微笑。「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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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瑜看著手機上的簡訊,先是一愣,而後竟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妳笑什麼?」
「不告訴你。」天瑜急著離開均昊眼前。「我有事要先走了。」
「去哪?」
「就說了,不告訴你。」
「妳總要讓我安排個車或船給妳吧。」均昊拉著天瑜。「妳可是在吉貝上,不是在馬公上。」
「我忘了。」
「說吧!我好安排。」
「我要去馬公機場。」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妳去機場幹嘛?」
「你那什麼表情?」
「正常的表情。」不自覺的,均昊又露出了茼蒿的表情。一臉的不悅。
「唉呀…你不要管我。」她著急的說:「反正我一定要去。」
「葉天瑜…」
天瑜收拾著包包,完全無心理會身後的他。
「妳想去哪?」
「就說了去機場。」一回頭,就看見他一臉哀怨。「你又幹嘛?」
「妳要走了?」
「當然。」天瑜玻е骸肝也蛔撸l要去機場接芸熙。」
「芸熙?」
「嗯…她說,她跟席恩請假,決定來吉貝陪我。」天瑜興致之高,完全不受均昊的情緒影響。
均昊的腦中,轉了千萬個轉,耄Ъs的,他感覺到了不太好的預感。
若是她要來,她就會在昨夜他打電話給她的同時,告訴他。而不是…臨時出現。
「天瑜。」均昊壓下了疑惑:「妳去門口等我,我找人載我們去機場。」
「你也要去?」
「當然…」均昊笑了笑:「她也是我的妹妹啊。」
「你…」
「快去!順便替芸熙拿些飲料,我怕她會熱過頭。」
她頻頻回頭:「車上洠в袉幔磕氵@是什麼等級的飯店啊?接駁車上洠в酗嬃希俊
「芸熙挑食,我怕車上是她不愛的。快去啊!」
「哦。」
天瑜一溜煙消失在走廊上。
「喂…」均昊拿起了手機,撥出大偉的電話。「大偉嗎?我是均昊,現在能幫我找一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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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後…
芸熙站在馬公機場的門口。炙熱的大太陽下,最熱烈的不是溫度、卻是眼前兩個不同反應的人。
直視著前方,並且故意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