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你是什么人?”离风面色一变,浑身散发冷气。
“我是郡爷府的小公子,你带我去见路将军好不好?”小男娃被他身上的弑杀气息吓等腿弯直打哆嗦,仍旧抓着他的衣摆不肯撒手,满脸污渍的脸上闪着泪光点点。
毡帽下的人眼睛一闭一张,以速雷不急掩耳的速度将小孩儿击晕,夹在腋下。
“喂,你怎么打他……”柳畅的话还没来得急说完,就见离风钻上马车。又看头顶上越来越近的雾气,跳上车拉转马头。
离风一直注意正街前头的动静,一队士兵正往这边奔来,他眯了眼凝神查看。
南门这会儿人踩人。人压人,马车驾驶起来相当费力,即便是柳畅这等彪悍的存在,也觉得束手无策。
“走西门!”隔着帘子,离风一掌扫开阻挡在退路上的百姓。柳宁喘了口气,斜着策马过巷,虽然只是换个方向,可距离不是一般的远,绕了两圈,柳畅都转迷糊了。此时的毒雾已经笼罩在整个北崇城上空。狗吠夹着鸡鸣人们的乱哭,变成一曲死亡吟。
“继续走左边!”沉稳的声音,使柳畅也不似那般焦躁了。
一路西行,西门处连个守城的侍卫都无,寥寥几个人影穿行。马车奔走顺畅无比。“这是怎么回事?”
离风不知在做什么,好半天才回话。“赶紧走,后方有追兵。”
“咦?”柳畅下意识的往后扫了一眼,见着几个腰挎大刀的士兵,以惊人的速度跳跃飞来,心下大惊,连连拍马。留着空闲的嘴巴大骂:“你怎么不早说?想害死我不成!”
满头黑线,话说他也是才发现的好不好。
马车一路穿行过草地进山林驶入荒漠戈壁扬起黄沙无数。
“转向,往南走!”
听到他气定神闲的声音,柳畅来气了,车帘一拉,将马鞭扔他脸上。“你惹的事。自己搞定!”爷们儿我不伺候,搭个陌生人还有银子给,搭他鸡毛都没一片,还指挥来呼喝去的,当爷是那泥地里的牲口呢!
离风凌乱了片刻。捡起马鞭含着冰渣渣射了抱胸而坐的柳畅一眼。得,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泼夫一般见识,努力呼出几口闷气,拉过缰绳,手上发力,疼得马儿齐齐抽气,狂鸣一声,朝着南方树林扎了进去。
原本跳跃的士兵齐齐停在戈壁与山林交界处,等待最后几位士兵的到来。
“洪大夫,你怎么样?”这一把震耳的嗓音,让众士兵齐齐看向空中。
“庖头领!”众士兵喊了一声,齐齐露出恭敬的神色。
一行两人落了地,被夹着的那个脸色苍白,一副要晕不晕的样子。“快找找,沙蓝草,黄色小花蓝色叶子,非常小得仔细看!”说着,身子挨到石头上狂吐。这空中飞人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竟比上次受伤还要难受,洪莲觉得苦胆都快呕出来了。
庖三妹看得脸上一片彩色,半打趣的道:“你这身子骨也忒脆皮了,我都减了三成速度。要跟士兵真刀真枪的干起来,你就只有等灭的份儿!”心中腹诽,柳妹子怎么就找了这么个娇气包,揉不得抓不得更别说上去拍两掌了,稍微活动下筋骨,这丫头就得废了。要找嫂子也得找她这样的,多霸气,长枪一挑,谁敢嚣张!
洪莲难受得没空搭理她,垂着脑袋,在戈壁上寻找草药,只要有用的就扯起来揣进兜里。军中状况危机,五皇女撤兵城外,柳大哥死活不肯跟去,就与留下来扛敌的曹营士兵住在一处。路家军余下的部分士兵追随二皇女,去守卫女皇了,曹营现在群龙无首,秦副将军早在北蛮人抵城时,弃城而逃了。
真正的算起来,唯一在军中说得上话的,居然只剩下柳焕,一个男儿尚且有这份侠胆精忠报国之心,叫人扼腕长叹,我军勇士何在?黎凤国精魂何在?
在这个节骨眼上,洪莲当仁不让的出来寻找解毒之法,连续七日奔赴在军营医馆之间。刚有些眉目,不顾毒雾来袭遣人寻找解毒药草。
是以,刚刚的一场误会,致使她与柳畅擦肩而过。
“大嫂,你受伤了!”柳畅进门,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被人传得神乎其技的路大将军,此刻正窝在一间结满蜘蛛网的荒宅里,衣襟处可见刺眼血色纱带。
路瑛正捧着药碗,对着地上写写画画,双眉紧皱,不知在思索什么。猛然听到说话声,扬了下头,见到柳畅也是大吃一惊。
“二弟,你怎么来了?”说着这话,意识到不对劲把视线转向后面进来的离风,又见他抱着一个晕迷的孩子,更为诧异了。
“路上碰上的,什么都没来得急说,叫人给盯梢上了。”离风一对上路瑛的眼睛,整个人就变得温顺下来,全然没有对其他人的冷淡,连话都多了几句。
柳畅左右一看,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将自己来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你说洪妹子也到了军营?”路瑛眉心直跳,没想到他们离开后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是啊,你没见到那进村的大将军有多厉害,挥挥手就把人家钱粮全搜刮走了,还说什么查人,比那些拦路抢劫的盗匪更为可恶。”想起这事,柳畅就一阵肉疼,洪莲给的银环扣还没戴上两日,就给刮跑了。念到洪莲,眼圈一红,疑惑的问:“大嫂不是在军营吗?怎么会在这里?还有我大哥和川云呢?你们不是在一起吗?快带我去见见他们!”
这一连串的发问,可把路瑛愁煞了。“我们……”
柳畅眨巴着眼睛,不明白她为何欲言又止。离风却走了出来,头上的毡帽取了,露出英气逼人的脸,满是嘲讽的道:“你怕还不知我们被人坑了一遭,险些命丧黄泉吧!”
“啊?那我大哥呢?”柳畅听得紧张万分,两只手不安的互握到一起。
“有苏军师在,他暂时无碍。”离风见将军看向自己,给众人吃了一剂定心丸。只是他不知,与五皇女汇合后,苏若就被派往二皇女处,与倔强留守的柳焕分开了。
柳畅松了一口气,仍旧拿询问的眼神看两人。路瑛动了下嘴唇,安抚性冲他一笑。“你大哥会招呼好洪妹子的。”
怎么可能?就大哥那软趴趴的性子,别人扇他几耳光都不会哼两声,他才不信大哥会照顾得到人,不被人欺负都万事大吉了。只这话他是不敢当着路瑛的面说的。
还是离风看出了柳畅的担忧,补充道:“你大哥早已不是当初初嫁时的受气包,论气魄,我都比之不及。”
听属下说到自己的夫君,路瑛扬起嘴角,这还是自己一手调教起来的,被人说起,满是自豪。
“真这么厉害?”柳畅有些不敢相信,看自家大嫂那万年不变的脸上出现灿烂彩虹,他表示惊吓了,以前他那么欺负大哥会不会被大哥报复哟?捧着腹部,目光闪躲。
“将军,五皇女南撤了,我们下一步该如何打算?”离风比较担心的还是战事问题,如今将军重伤尚未恢复,手上士兵折损多半,北蛮人大举进攻迟早会攻到这里。如今一些残兵弱将一旦陷入危局,后果不可想象。
路瑛揉了揉眉心,背着手来回走了一圈,双眼发亮猛然转过身道:“我们往西北去!”
这一声吓得柳畅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还以为大嫂有什么好主意,这一出口就是惊吓,连他这个不懂军事地理的人也知晓,北方正是北蛮子肆虐之地,这番闯过去不是找死?
离风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不理解将军为何反其道而行之。北方干旱缺水,草木都不易生长,对于大伙儿的病情百害而无一利,但这么久的相处让他相信将军的决定是正确的,他一时有些举棋不定了。
☆、102 遇上白兔君
最终,路瑛带着残兵往西北出发,一群扮成游散商人,牵着马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沙漠里。柳畅本是不想一起过去,可架不住路瑛的一身冷气,只得叫苦不迭的跟了上去,这一次离别便是将近半年。
紧随而来的柳宁,无疑成了最悲催的一个。南门已封,整个北崇城处于备战关闭中,就连臭气熏天堆满死人的西门都给合上了大门,柳宁锤着门大骂:“关门关这么积极干嘛?没看到老娘还没进去吗?我靠他大爷的!”
烦躁的转了两圈,难不成要打道回府?城墙十多米高,她确定自己没练过壁虎功爬不上去,打洞?少逗了,城底都是实实在在的石头墩,给她几百钻头也钻不进去。该死的,临门一脚撞守门员,有更悲催的么?
“妻主,我们先在附近找村子住下,再慢慢想办法。”程青逸替她着急,手心都生出了汗。
柳宁又转了一圈回到车上。“你说得对,这事急不来,总能想到办法的。”大不了等城破了冲进去!呸!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这城绝对不可以破。出了北崇关口,地域都比较开阔,北蛮人只要过了这里,就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她们入侵的脚步。
一边拧眉思索,将马车徐徐的往南赶,沿途多是丢弃的推车、筐子、饭俱等杂物,傍着小溪有一处隐蔽在山林中的村子,若不是追着水流而上,柳宁也不会找到这里。
马车上了村里的青石板,伴着车辕声,四周显得空寂凄凉。
“啊啊啊——”原本万人空巷,忽然杀出无数百姓,手举农具从四面八方围堵而来,柳宁一时被吓了个措手不及,跳起身,勒住缰绳环视四周杀气腾腾的众人。
“你是什么人?”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叫一众年轻女子搀扶着。排众走到近前来。
柳宁看这架势准是把自己当侵入者看待了,深色一缓,解释道:“我们是自丰州城不远千里来寻找亲人的,不知各位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们暂住几日。”
众人互相看了几眼,仍旧举着农具,大声呵斥:“谁知道你是不是自丰州城来的,我看准是个来路不明的,大家别信,将她轰出去!”
“对,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状况,不跑还来寻亲,脑子没坏掉吧!”
“咱们可不傻,留着你这些谎话跟北蛮人讲去吧!”
“出去!出去!”
“出去……”
锄头扬得高高的。就要作势往柳宁身上打,看得她气闷不已,怒声高骂道:“你们这些人还讲不讲道理,北蛮子都打到门口了,还有力气对付自己人。待城门破你们得得了几个好处?不过是比那城里的多活得几日!”
程青逸从马车里钻出来,牢牢牵住柳宁的手。“我和妻主前来寻找入军的两位嫂嫂,已经赶了十多日的路程,求大家帮帮忙,我们一旦找到进城的法子就不再来打扰各位,求大家给远方来的我们行个方便!”
还是第一次看他如此低声下气的求人,第一次向众人垂下自己高傲的头颅。柳宁看着听着默默的受着,这样的青逸又一次让她内心激荡了。
傻青逸,他们不留人,咱们自己还可以住野外的呀!为怕拖累自己的脚步做出这样的牺牲,值得吗?柳宁拿眼神问他也在问自己。
或许是他温润的气质不具有危险性,村民们停下了言语攻击。一个个的将目光对着他打量。
“这小郎竟比赵家两位公子还好看!”
“模样真俊!”
几个女人交头接耳,叫柳宁听了个正着,一时心里怒火翻天。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别人家的男人好不好看,能再无聊些不?
眼见着众人要歪了线。老女人利眼一扫,咳嗽两声,瞬间将骚动压了下去。“你们说从南方来可有什么凭证?”
“你听得懂傈语吗?”柳宁不确定的看向她,张开嘴就来了几句南方土话。“吾索你们睁大眼看看,吾们介个模子滴,像坏人不像?”
腔调怪模怪样的,好似唱歌,一群村名抓脑袋,老太太却是含笑的点点头,看来是有点见识的,连那种山旮旯里的语言都知晓。程青逸垂着眼皮,在柳宁身后偷笑,也不知妻主什么时候学来的山话,糊弄人还混得过去。
柳宁心里嘚瑟了一下,当初在云翔城转悠,还拿这一口乡音忽悠过人呢,只要不是本地人谁挑得出毛病来?
“赵家人来了!”几个乡民诺诺的低喊,从路中分出一条小道空隙来。
什么人这么大派头?柳宁将程青逸往怀里护了护,这特么不看还好,一看就觉得这世界真奇妙啊。那绷着一张脸走过来的,不是赵家管家是谁?当初可没少坑害龙湾村百姓,这货不声不响,原来又在这里干起老本行了,真行哇!
“哟,我当是谁呢,赵管家别来无恙啊!”瞧模样油头粉面的,日子是混得更滋润了。
程青逸浑身一凉,拿看仇人的眼神瞪着来人。
赵管家没少吃惊,眨了几下眼睛又把脸绷长了,迈着老爷步就好似不认识柳宁,二五八万的晃到老太婆跟前。“楚村长,这个月是不是该把租子交一交了?”
这个周扒皮跟我装傻充愣?柳宁眯了下眼,一脸高深的笑道:“是得点一点帐了!”
赵管家脸皮动了下,仍旧抬头四十五度角目中无人,姓楚的村长却是小小的挣扎了。“地里庄稼还没收上来,到月底才能有,还望管家能宽限几日。”
冷哼一声,“这可不是我逼你,这事情可是我家夫人吩咐的,五日内没见到粮食,你们就等着打包走人吧!”
“啪啪啪!”柳宁坐在马车上晃动脚,笑得欢畅,“半年不见,赵管家这手收帐的本事是半点没下降啊,只是不知那欠我岳母的工钱当如何清算?青逸,你说这帐咱要不要收呢?”
压抑着莫名愤怒的小逸逸斩钉截铁道:“收!当然要收!”
哈哈一笑,她发现小逸逸越来越可爱了,眼睛一转,对着装雕塑的赵管家喊:“你听到了,咱们相请不如偶遇,今儿个就当着大伙儿的面将这账目掰算掰算。眼前这个人呢,是我们村儿一户大地主家的管家,在我们村儿呀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啊,可惜呢,自作孽惹了场官司,卖黑心米叫人告发了……”
“休得胡言!哪里来的小畜生,居然敢诋毁起我家夫人来,你们还不将她打出去!”眼睛飘在头顶的人一瞬间回到人间了,似是被踩到痛脚,一蹦离地三尺高,仰着脖子粗声呵斥。
叫一众村民齐齐傻眼,他们只见过赵管家把别人气得跳脚的时候,什么时候见过赵管家被人呛过,一个个暗暗发笑,又把目光对准了这突然闯进来的夫妻两。
“喏喏喏喏——别着急嘛,人家还没说完呢,哎呦,吓坏我家夫君了可不好!”柳宁捏着嗓子可把词儿说得九曲十八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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