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然是要出去!眸子暗淡了几分,站起来拉住柳宁的手。“不要离开,可好?”
夫妻相处久了,有些话不用说,他也清楚她内心的想法,有时他为自己的妻主是大能者而高兴,有时又怨她太出色,什么活儿都往身上揽,但谁都可以说柳宁不是不对,唯独他不能,只因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
“乖,这次我是去做坏事!”邪气的挑挑眉,“下次带你一起。”点了点他的鼻头,双手圈住他的脖颈。
她也期待夫妻二人能共同迎敌的时刻,可事实不允许。这里还有一大家子人,她不能拿他们的生命开玩笑,显然程青逸也是知道她这一点,并没有强求。
“何时出发?”
看他气息低沉,双目无色,忍不住将他搂紧了几分。
“不急,我舍不得你!”她有把握不陷入两方政局里,却没把握能迎对意料之外,心中多少怀有几分不太肯定,只是这种未可知的不安却不能传递给程青逸,所以她一脸调笑的看着他。
锦州城,戎沁一拳敲在茶几上。
“怎么搞的,谁把孩子劫走了?”好不容易策划成功,半路被人截了胡,气得她差点没把桌子掀了。
“末将不知,那人行动快速,蒙面遮脸,追了几条街就不见了。”地上的女人更为郁猝,明明孩子都快到怀里了,眼看着事情将成,却杀出个程咬金。
事情已然发生,无论是什么人,能想到去抢孩子的,定然跟局势脱不了关系,如今好生提防才是,免得再生变数。“行了,着人暗查!切莫打草惊蛇。”
五皇女那里更是雷霆之怒,“没抢到?”一对阴骛的眸子盯得堂下人冷汗涔涔。
“回禀殿下,那人使用了江湖隐匿散。”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呈上去,正是当日那人使用的烟雾粉末,在她眼皮子底下连人带孩子消失了。
接到手里,拿到鼻端嗅了嗅,五皇女脸色发臭。近五十年未有出现的东西了,连江湖中人都出动了?这天下是黎姓的天下,何时为外人揶揄分割了?此事来的太过凑巧,她得从长计议。
“召集几位大人,晚上来老地方一聚。”
锦州城外野地。
“公子,如今起了战事,城里回不去我两当去哪里?”小厮将柴火聚拢了些,又怕火光太亮引人察觉。
“就近找一处地方落脚吧!”男人靠在树干上,脸上写满疲累。“甘霖,你如今年岁不小了,可有相好的人选?”
听到这话,小厮吓得一脸煞白,【wWw。Zei8。Com电子书】连着往地上磕头。
“公子饶了甘霖,甘霖不愿与公子分开!”说着泪流满面,“甘霖自小就被夫侍养在公子一处,吃穿用度与公子无二,甘霖早立下誓言,誓死追随公子,公子不要遣甘霖离开。”
公孙玄伊皱着眉头,他为逃难顾不得其他,若甘霖还同他一起,势必被连累,看到那张脸的只有她一人,要死的也当只有他一人。
“好,我不撵你就是。”
嘴中这般说着,想好了乘着他睡着悄悄离去。脸上扬起苦笑,上天待他当真是不公,为何缕缕将他玩弄于鼓掌,他想要的不过是平平安安的过一生,怎就这般不容易。
柳宁跟程青逸一夜欢好,待他入睡,这才轻手轻脚的换好衣物,拿起许久不曾用过的尖刀别在腰上,吹灭烛火,潜着夜色溜进暗道。
“主子?”杜巧心睡得迷糊,听窗户响,就见柳宁一身整齐的站在她床前。
“给我一间上房,一会儿我再过来。”一根黑巾遮面,打开门跳了出去,快速在夜色中奔走。此处离两军驻扎地相聚不远,白天的战火蔓延到城内,百姓无辜遭受牵连,本不欲混入此事,奈何歹人作祟,那就由不得她不使坏了。
找到一处隐蔽的灌木林,爬到树上往地下营帐里猛瞧。黎烈燕看来闲太久了,不如给她点儿事做做。箭上绑了纸条,直射入营帐内,静待一会儿,听得里面骚动,含笑奔向另一方。
禁军里收到的礼物就不太好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进苏若帐房内,这是今日对战的首将。
不管苏若玩儿什么把戏,但威胁到柳宁家人,就别怪她生事出招,一颗人头只是警告,给苏若的也是给五皇女的。
夜里,两军同时出动。
柳宁暗笑,朝着偏僻的深山行去,一击刺探,得到两种一样的答案,黎姓一族在这一点上还真是同仇敌忾呢!
收了尖刀飞快在林中跑动,带起一阵旋风刮过,若是没记错,老山林的尽头有一处戈壁,而戈壁附近有一处溶洞,可暂时在溶洞里休整,换好装,明日回到城里晚间再继续作恶。
眼里狡黠划过。让我日防夜防睡不舒坦,我也叫你们两军陪我折腾!这便是惹怒刁民的下场。
☆、153 溶洞里遇熟人
公孙玄伊离了火堆,披了衣衫,悄悄的往深山林里行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这几日的逃亡生涯已经折腾得他浑身乏力,身体有些发飘。
茫然的不知行了多久,腿上一软,累倒在地,听得山林里一阵风响,仰起头,就见一黑影鬼魅般闪来。
柳宁显然也没想到,这深山老林里还有人,脚步微缓,往那人脸上瞥去一眼。
公孙玄伊奈不住浑身的饥饿感,已经昏死倒地,是以没有察觉黑影停了下来。
这,不是郑伊?他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可是受伤了?想着将他抱起来,朝着溶洞的方向走去。外头响动致使野兽不敢出来,但这深林里头,危险还是无处不在的。刚走到洞穴口,就听‘嘶嘶’一声异响。
柳宁立马将人背在背上,一直手拔出尖刀,冷厉的听着声响发出的方向,双脚迈开,微蹲。
“唰——”
一阵风尾扫来,柳宁下意识劲气撑开,刀尖横切。
血腥味在空气里散开。定睛一看,不是别的,正是长了碗口粗的巨型蟒蛇,浑身花纹耀眼,一个三角头,身子微扁,一对眼睛绿油油的甚是吓人。柳宁刚一击切断了蛇尾,蟒蛇发怒,张口咬来。
毒蛇,还是超毒的那种,柳宁脚心发凉,半点不敢松懈,侧开身子,劲气全开。爆喝一声,连劈三刀,快速弹开数步,凝眉望着在地上拍打蜷缩的蛇身。
今天算它运气不好,遇上她,快要成蛇精的老命就在这里交待了。
怕蛇没有死透,拿刀穿刺了蛇身七寸处,一脚将它踢飞出去。这深林里也不知多久没人来了。怕再有危险,柳宁拿出火折子,随处抓了把野草点燃。借着光往洞里瞧。
洞穴偏大,难怪里头会藏蛇。她能知道这里有洞穴。还是拜她的小爱好所赐,无事就到茶馆听个墙脚,偶然就听人说起这深山里的老事,还是一桩美事。
讲一个书生,迷了路,又缝大雨,便在山中绕这处溶洞里,碰上山里的猎户小伙子。两人一见钟情。
虽然只是个不知真假的故事,可后山的溶洞却是真实存在的。柳宁捡了一把树枝,重扯了一把干草点燃,起了一个小火堆,这才放下郑伊。瞧他身上几处刮伤微微皱了眉头,好好的点心老板不做,跑来这深山老林探险?
摇了摇头,搞不清他的事情,复又捡了做够的木柴,自己找个地儿靠在石壁上打盹儿。
天快亮的时候。郑伊就整个不对了,蜷缩着身子不停喊着胡话,又是冷又是渴的叫。
“郑伊!”柳宁喊了几遍没有反应。添了些柴,抱着他往火堆边靠拢了些。
手指往他额头上贴了贴,烫得她赶紧缩回手,放下他,自己往外头行去。找到一处溪沟,洗净几片大片树叶,卷成筒,拿细竹枝别好,装了水提着往回跑。
回到洞里。天还未亮,郑伊脸上的表情平复。但眉宇间的不适之色仍然存在。柳宁给他喂了水,将他的脑袋搁在自己的膝盖上。撑着下巴合眼靠着石壁睡着了。
晨光从洞里射进来,眼睫轻颤,睁开眼,露出栗色瞳孔。郑伊呼了口气,做了一个好长好艰难的梦,不过梦的解决却很温馨。
侧开头,对上一张熟睡的脸,瞳孔扩张,怔怔的眨了几下眼睛。她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自己还在做梦。
扭动脑袋,就看柳宁睁开双眼,对着他露齿一笑,继而手放到他额头上。
“醒了,你昨晚上晕倒在山林里,给我碰上了!还好烧退了!”
思绪一转,郑伊推开柳宁站起来。“谢谢你搭救!”他可是不祥的人,万一给她带来晦气怎么办?想着一脸煞白的往后退。
柳宁瞧着他表情不对,只当他是男女大仿,挥了挥手道。“没事,顺个手而已。对了,你怎会在这一带森林里?”
“我……”抿着唇,郑伊垂下脑袋。
想必他有自己的难言之隐,柳宁站起来,往火堆里扔下几根柴,忙活了一晚上是时候回去验收成果了。
“肚子饿不饿,我去弄点吃的。从这里往右边直走有一条小溪,你可以去梳洗一下。”以她现在的脚力,来回打个转用不得多长时间,怕他等得急就山上打只野鸡好了。
郑伊看着柳宁,正想着怎么回答,就见她已经踏步离开。她又怎会在这里?脑子里绕过初相见的画面,嘴角浮起一线微笑,那时的乡村野妇还是老样子呢!
程青逸醒来没有触到熟悉的怀抱,便知她已经走了,有些失落的在被子上蹭了蹭,望着窗外的晨光发呆。
金岳城的街道上,原本跑动的士兵都撤走了,折让城中百姓狐疑的互相在窗口探头探脑,小声喊着话交流讯息。
“怎的今日不打仗?”
“不清楚啊,好像昨晚上抓什么人,弄得城中家家户户的查呢!”
“你们不知道吧,是有人盗了重要的东西,引得两军追到城里,两派人昨晚上碰头又打了起来,白天哪里还有工夫再来一战。”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那军队怎么不派人抓贼,反而撤走是为何?”
几个人说着,也没个头绪,只道皇家姊妹打架,却要百姓遭殃,国安也好,不安也罢,横竖都是苦的百姓。
锦州城内华府,华家一门全家聚在一起。
“卿若这个节骨眼上怎会不见?”老太太拄着麒麟拐杖,威慑八方的坐在正堂上。“园子里可有仔细找过?”
跟随的小厮急得筛糠颤抖,脑袋死死的扣在地面上,泪水打湿一块红毯。“少爷说要独自走走,不许奴跟着。”
“奶奶,府中家丁门客无数,若是外人来犯,定然会惊动我们。卿若武功不弱,不是绝顶高手奈何不了他,兴许他只是想散散心。”华二姐安抚的道。
众人陷入沉默,卿若从来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也是族里将他逼急了些,又一些不长眼的女人频繁惹他,天家虽说不如从前了,可势力也不是华府能够比及的。三位皇女面上没做任何表态,暗地花招不断,如今正是皇位竞争紧要时期,卿若却闹了失踪,华府缺了一个可以仰仗依赖的有力保障,减少争夺不错,可若是卿若被人绑架,这事态走向就变得无法控制了。
“陛下那边有什么动静?”老人把目光对准自己的大女儿。
“除了称病并无其他,三皇女代理国政,频频对外发兵,据说南部又起了反民!”
垂眸沉思,老人食指扣着拐杖麒麟头。“昨日我收到消息娉婷女王北上,这天下又不太平咯!”嘴角咧出一抹高深的笑,越乱对她华家越好,只卿若那孩子,心事太重,或许他这一走可以去过自己想要日子,只要莫再卷入政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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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 命是我的
“尝尝看好不好吃?”柳宁撕下一块鸡腿,递给郑伊,脸上带着友好的笑容,好久没过过上山打野鸡的日子,突然一次又好似回到了刚穿越那会儿,随心自在,想着忍不住往后一倒,直挺挺的睡到地上。
这是她做的烤鸡。郑伊握在手里,迟迟没有下口,眼睛中有些温热。
“怎么?烫吗?”侧过头,看他还没有吃,催促道:“冷了就不好吃了,虽是没有盐巴,填饱肚子还是不错的!”
郑伊扯着嘴唇尴尬的笑笑,撕了一小块喂进嘴里。
“这是我离开家后吃过的最好吃的食物。”说着这话的时候,郑伊压抑不住的哽咽,低垂着头,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父亲今不知何在!家,从来都未有!如今,更是连片遮头之地都没有了。
柳宁坐起身,不知该如何安慰他,用手又撕了一只鸡翅往他面前递了递。
郑伊望着柳宁,她是那样的温暖亲近。
“你不适合流泪,好吃,就多吃点。”勉强的蹦出几个字,站起身深呼吸一次,“一会儿我要离开,你去哪里?”睁开眼,让自己平心静气的看着他,男人的眼泪对她来说太具杀伤力,特别还是这种棱角锋利,极具阳刚气息的。
手上用了五分力度,看柳宁的眼睛带着浓浓的眷恋不舍,又携带了深深的悲愁。
他是没地方去吗?柳宁蹙着眉头,一个男人待在深山里如何自保,要是碰上昨天那样的蟒蛇,他岂不是只有等死。
艰难的张了张口,苦涩在舌尖打转。“我没有地方去!”
微愕,将还在脑子里盘旋的各种思绪丢开。一眨不眨的瞧着他。这种画面有些相熟,又似乎不大相同,为什么总是让她碰上呢。现在不管。扔下他怕是他就真的死路一条了,要管。也不见得比死好多少,跟她在一起所要冒的生命风险更大。
“你……不能待在山上。”
可他除了山上找不到更安全的地方,万一被杀手追来,死的将是更多的人,他不想再成为一颗灾星。
“我,不能走……”
他不想听到别人骂他扫把星,他不想害人,他真的一点都不想成为罪人。眼泪滑下。成线的往下落,没有声响,却让柳宁又一次心揪了。
犹豫了片刻,柳宁抓了抓脑袋,泄气的问:“你怕不怕死?”她知道她的话很唐突,死任何人都有恐惧感,在某些时刻还被列位禁忌,但要带他走就必须说清楚。
郑伊静坐了片刻,扬起头看柳宁。“不怕!”因为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他都已经经历了,有时他都想着世上没了他这个人。是否他就能不用背负骂名不用背负冤仇不用仇恨命运不公。活着却是不甘心就此消亡,还奢望着有机会峰回路转。
“那你跟我来吧,我带你下山!”恢复着没有情感的语调。柳宁冷声说道。
不可置信的撑大双目,郑伊看着柳宁的目光带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