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明月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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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之明月归途-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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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曜虽然为人尖锐,但好歹是觉着好男不跟女斗的,他带上放在桌上的帽子,起身道,“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希望贵空域密切注意散落在玫林行省的病变人种群的动向,以防某些别有用心的野心家兴风作浪。”说言,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整个人像是插在地面的一杆标枪。
  坐着的三个人也站起身朝着司曜回礼,这场大眼瞪小眼的、谁看谁都不顺眼的会晤就到此为止。
  流苏跟着叶执走下一空的地下室,看到了传说中的路痴加强团,他们看到叶执的那一刻,眼里散发着狂热的、骇人的光,他们双手拉着特质金属的栏杆,拼命地让探出脑袋让栏杆把脸挤压成滑稽的模样,后排的也一阵骚动,有的人拼了命地向往挤,这些人的眼中不似上次在一空治安部门前厌恶,而是带着一种憧憬的、希冀的色彩。
  自从艾欧斯也就是洛林,发表了那篇震惊联盟的演说后,病变人似乎失去了生而为人的最后一点依仗。
  第二十五种染色体的发现,就意味着他们彻底沦为一个独立的物种,这是联盟现行法律的盲区,运行了近千年的规章准则都成了一纸空文,病变人在背负与生俱来的原罪的同时,似乎还要承受着价值观的坍塌和对未来的迷茫。
  尽管联盟在第一时间辟谣,玫林行省的军部也因此进行了一次大清洗,但病变人陷入了史无前例的恐慌之中,有次产生了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大迁徙。
  他们分流成三种,一种人群继续迷茫而随波逐流;一种人急功近利、投机倒把地投奔艾欧斯,扯着“自由革命”的幌子,做着伤天害理的勾当。最后一种人,将希望寄托在一空的身上,陶桢在很多年前播下的这颗种子终于成长为希望之花。
  这些人其实并不是每一个都是病变人,也有基因色灰暗得让人提心吊胆的异化人——他们觉得,只要有叶执在,他们就不会觉得哪怕是变成病变人也不是会绝路。
  这就是这些病变人来一空的目的,他们把叶执是当做是精神支柱,就像是陷入困顿觉得撑不下去的年轻人去看一眼在自传中记述自己有相同经历的成功人士,他们在偶像身上提取力量,完全不顾及那所谓的自传到底是哪个孙子给胡诌的。
  他们不知道叶执的十指缝中,没有一处不染着血腥,他们也不知道被他们看作是精神领袖的叶执曾经在外滩是怎样老鼠过街,然而现在往事如烟,如云散水涸,魏队长远去后,所有人只看到一个风光无限的叶执,一空维和部的队长,最成功的病变人。
  这世道千变万化,如乱花迷人眼,也如万花宝筒,微微一转,又是另外一片天。
  流苏不能去笑话他们,他们身上背负着纤夫的大船,他们眼里的亮晶晶的东西让流苏想起文明时代的一副油画,她最喜欢的一副I。K。艾伊瓦佐夫斯基《九级浪》,她第一次看那副油画的时候,第一看到的不是风暴中漂泊的人们的灾难深重,而是画布中央那一片亮得炫目的光。
  流苏给他们每一个人采集基因样本,分析基因信息,自然她没有再在其中的任何一个人身上看到第二十五种基因,那些异化人是要被遣返会外滩的,而胜下的人,会被送到病变治疗中心,第二十五种基因事件后,自由署终于晓得改善病变治疗中心的环境,给人一个舒适的监牢。
  “云流苏下士,”一直在一旁沉默着的叶执忽然开口,他的指尖夹着一支烟,双眉间的褶皱能夹地死苍蝇,被看做是这里所有人的英雄的叶执却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他被所有人寄予希望,陶桢的、李非的、唐柚的和流苏,现在还有这群山穷水尽将他作为绝处逢生唯一的机会的病变人。
  【你如今如此坚定地相信,那会是病变人类通往自由幸福的第一步,仿佛无论什么都不能动摇你。那么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仰望那个信仰,你背负地起那么多的怨魂吗?】
  这是那次时间后,他第一次的动摇。
  流苏抬起头,等着他的下文,“你觉得,病变人的第二十五种基因是不是好事?”
  流苏刚要张口,叶执反倒是带着一点笑意戏谑道,“和我就别耍那套艾欧斯‘妖言惑众’的论调了。”
  “其实,并不是每一个病变人都会携带第二十五种基因,但是如果病变人独立为一个新的物种,我觉得是好事的。”
  一个月的时间里,流苏空闲也会想这个问题,“因为人类对新物种带着新鲜和好奇,人们总觉得不该以固有的、世俗的目光去衡量新的物种,他们会以超乎寻常的包容和宽厚去接纳他,而不是将其当做会触犯自己利益的异类。”
  “可是末世初期,人类对于尸鬼是抱着您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态度的。”
  “因为那时,他们没有住在一个被隔离的世界像游客观光般地看着笼子里的动物。”
  叶执轻声笑了一下,眉却皱地更紧,他掐灭了烟头,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地下室,一个背影就这么慢慢地融入漆黑一片的深处。
  “小林,”见林卿兮之前,流苏对着穿衣镜扣上袖扣,转过头去看了看林卿鸢,“你真的不想见一见林卿兮小姐吗?”
  “以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吗?”林卿鸢拥有一双极为澄澈的浅蓝色眼眸,当他凝视你时会让你觉得你已经拥有了天空的颜色,“也许陶桢准将说得没错,我宁愿永远活在她的记忆里,目送着她远行。”
  他如今不能发声,只能通过苍白的无力的、敲击出来的甚至不是手写的文字来表情达意,在这个玫林行省,不能死而为鬼雄,就只能或者看自己或者变成恶鬼,但是也有第三种人,他们让自己变成了幽灵,终身只能被围困在一丈见方的小室内,身寸步难行,心却可以跋涉千里。
  林卿鸢最终选择做了第二个舒检。
  异类和新物种的活法是不一样的,在一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
  

第四十六章 林卿兮的另一种完满


 第四十六章
  每个人都有他的活法,当一个人被迫活着不属于自己的方式,总要有人为他做出终结。
  林卿兮垂着头,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尽显灰败之色,她双眼瞪得很大,瞳孔却没有焦距,目光也是涣散的,显得唇边的笑极为不自然,不像是在笑,而像是旧时纸糊的人唇角开裂时那般诡异。
  半响,林卿兮的眼中缓缓升起了神彩,她一低头,意识到自己的食指还搭在扳机上,她不愿意看前方,便仰头看着天花板,其实在这个四四方方的房间,哪里都是白惨惨的一片,就像是旧时的令堂。
  只不过在她永远倒下的,是曾经联盟军政学院基因病变学院院长,联盟联部生命科学、化学、医学合并的真理署副署长,林公演,也就是她的亲生父亲。
  林卿兮忽然不可抑制地笑起来,笑着笑着自然而然地泪流满面,她耳畔的幻听随着她情感的波动而愈发激烈,儿时一家四口的温馨记忆在眼前、在耳畔,走马灯、留声机一般地流转,当时只道是寻常。
  持枪的左手不由自主地抵着自己的太阳穴,搭在扳机上的食指有些颤抖,轻轻点下食指,她就解脱了,可惜有的人是注定要没有选择地活着就像滚石头的西西弗斯,一只手伸过来扣住她的手腕,一个巧劲将枪夺下。
  林卿兮顺从地松开手指,侧身背对着他,闭着眼一动不动,完美的容颜缺了最画龙点睛的一笔,整张脸僵硬地像是古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大理石雕像。
  再睁开眼时,她轻轻擦干了面上未干的泪水,又恢复以往的温婉如水,笑起来明媚如花,眼角还噙着的泪光让她的眼显得格外潋滟潆洄,水泽荡漾,整个人由里到外焕发出一种全新的迷人的光彩。
  陶桢掌心向上托着那只枪,看到此时忽然容光焕发的林卿兮,他蔚蓝如海的眼多了些深思,他忽然明白,有的人天生是高人一等的,有与生俱来的贵族,他们即使在绝望的深渊也能维持风度翩翩,永远不会在人前流露出脆弱狼狈的一面,楚璇是如此,林卿兮也是如此。这种特质,目前是偏执且阴暗的流苏所没有的。
  或者说,这种特质现在终于在林卿兮身上苏醒了,而过去的、软弱的林卿兮,就像是再也没能转身面向他一般,随着叶公演一同故去。
  他将枪还给了林卿兮,后者低眉顺目,却惊世骇俗地将枪口对准陶桢。
  “我多么想让你随我一同上路。”清艳脱俗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秀而不媚,像是沾着晨露的百合,在和风朝阳下摇曳生姿。
  陶桢不为所动,“你不能。”
  “是我不敢还是我不会?”她的食指已经扣在了扳机上,随时可能擦枪走火。
  “我的意思是,你做不到。”陶桢说,“枪里原本就只有一颗子弹。”
  而那颗子弹,被你用来亲手终结了林公演的命。
  林卿兮的手不住地颤抖,她轻声细语,一字一顿,如同施下牢不可破的诅咒,“陶桢,你会遭报应的。”
  陶桢唇边染上笑意,就像是国家美术馆珍藏的那副《明前雨后图》上,水墨晕染的浅淡远山,“如你这般……弑父逆天之人,都还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我担心什么报应。”
  他尖刻的措辞如利刃刮滑着林卿兮的心脏,因着他的话,林卿兮死死地拽着手中的枪,甚至她想不管不顾地就这么按下扳机。
  陶桢忽然冷笑了一声,“而且报应?末世968年,中州最大的仓储中心,切尔诺贝利粮食储备中心被‘黑印’有预谋实施破坏性爆炸,中州爆发了史无前例的大饥荒,在联盟议会上,在支援中州的议案中,多少人投了反对票,多少人又因此被活活饿死,又有多少人逃过了饥荒、混乱,却有死于随之而来的瘟疫里。那些议员的报应在哪里?而挽救了无数人生命的‘乌托邦’先生,他的下场又如何?你,还相信报应?”
  林卿兮脸上一片雪色,陶桢口中的“乌托邦”先生就是倒在那里再也不会睁开眼的林公演,他的父亲,乌托邦糖果公司的最大股东。
  那场史无前例的大饥荒,改变了很多人,比如说对外宣称是“因公殉职”的阮玲。
  而当时不满十岁的陶桢,在饥荒爆发时正坐着一辆开往中州的列车上,他那时正打算去看一眼阮玲的。他对阮玲的映像在怎么单薄,也不代表他不在意从未见过生母一面。
  “是啊,报应!”林卿兮呼了口气,“云疏桐恐怕对云翳说过无数次,‘你会遭报应的’,可惜,现在奄奄一息的人反倒是云疏桐自己。”
  “云疏桐落到这步田地真的一点也不冤枉。”陶桢面无表情,“如今她命不久矣,不能说死得其所,也是一种解脱。”
  所谓解脱二字,放置于云疏桐的身上还显得有些矫情,对于林公演才真的是恰如其分。
  “你一直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我,觉得我不过是想要带回笼罩着昔日荣耀光环的故人,而不是一个面目全非的怪物。”她近乎贪婪地看着林公演,近十年的折磨林公演只剩下一具白骨,除了和“林公演”匹配度百分之九十九的基因外,什么都不是。
  “那陶桢准将,你当初想见的,是陶家的长房长媳还是你的亲身母亲?”林卿兮在那双蔚蓝色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她压低了声音,笑了笑,“还是觉得,让她看你一眼,她就会死而无憾,以近十年的病变人之躯活着,却选择了无牵挂地以阮玲的身份死去。”
  “我当时不满十岁,而三十年前的记忆太过久远了。”
  “我从来都不觉得他们会安然无恙地回来,我从来都知道,就算他们活着,也不过是以这种状态,甚至都不能选择自己的死亡。”林卿兮嫣然一笑,“我不是防着,万一……他们生不如死,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我不能让他们再以昔日的面目活着,却可以让他们以过去的身份死去。”
  “如果有今后有哪一天我下落不明了,就对卿兮说是‘因公殉职’吧!”林卿兮八岁那年起夜偷听过她父母的谈话,他知道自己万一生死不明,多半是生不如死的,倒不如……来得干净。
  她一直是装作被林公演骗到的,因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他们偷换八年的光影,抹掉这八年间的痕迹,就像穿越回到末世992年,然而以他们希望的方式“因公殉职”。然后她的父亲,她的弟弟,她的爱人,会在她的记忆中活着,直到她的死去。
  所有的一切,在今天圆满了。
  “陶桢准将,现在可以带我去见见你的小助手了,你所要我做的事情,可以开始了。”
  

最诚挚的歉意


 在更新上我好像一直是扮演说话和那啥一样的角色,但是这一次准了——我又要失踪几个月了。
  因为自以为很闲的我,一时手贱,报了语言等级考试,零基础啊我是。被自己蠢哭了,再加上我这么个喜新厌旧的人类,有开了新书码大纲,我发誓没有四十万字不出来祸害人。暑假,嗯,我一定早起学术加码字,希望九月份完结这本开新书。
  如果我又食言,这……

第四十七章 信息量好像有点大


 久别经年,跟在陶桢身后的林卿兮一如既往得清艳脱俗,精致秀婉得不似活人,那双墨玉般清幽的眼轻描淡写地瞥向流苏,显得格外矜持而淡然,她偏转过头去盯着雪白的墙面,双眼很快失去了焦距而有些失神,良久一动不动。
  “林小姐。”陶桢叫她。
  林卿兮终是有回归到了现实,像是将杂陈五味在心底翻滚了一番,末了化作薄唇边一抹讥讽的笑意,“无碍。”
  她朝前走了几步,每一步都是待双脚整个脚掌都着地后再迈下一步,高跟鞋撞地的声音听起来轻柔而低沉,她的步子稳重得带着刻意,然而那身白得刺眼的外套莫名地显得有些飘忽,她整个人看起来像伴着不甘的怨曲、在午夜游荡街巷的亡灵。
  流苏抱着资料尽忠职守地充当着壁花。而陶桢自顾自地说下去,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幸而,陶桢带来的消息惊世骇俗,如一颗重磅炸弹就这么简单粗暴地超出了各自世界之间的高墙。
  “我破解了苏沐夫人留下来的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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