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萧瑶看清了眼前的画面,她有些意外的发现,一柄三叉戟模样的武器,正流转着暗红的光泽,从小丑的身后刺入,刃尖穿透了小丑的腹部,甚至差一点儿,就能将萧瑶也穿成糖葫芦。
那柄三叉戟,是与萧瑶的锥刺,同时洞穿小丑的。
小丑的背后,漂浮着一个黑与红交织流转的巨大阴影。悬浮在半空中,展开半透明菱形拼成的羽翼,姿态优雅而残酷,美丽而强大。
那架机甲的模样,恰是萧瑶无比熟悉的样子。
号称华夏科学院的巅峰之作,跨时代的新型机甲——dark angle。
萧瑶感觉呼吸都要停了,下意识的松开武器,抬起机械臂,想要触摸她久未见面的“孩子”。
可是那三叉戟微微一缩,带着小丑机甲的尸骸,稍一后退,便从空气中隐没。
眼前是盘龙城内空荡荡的通道,什么都没有,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那是……什么……”从陷阱洞内,堪堪爬出的天玑,只看到dark angle的残影。
他不太确定的转向天枢,毕竟老大手中的资料才是最全面的:“那是da?可……不是说,它没有新的驾驶者么?”
——不然,这场比赛是为了什么?!
这架传说中的机甲,向来被华夏科学院列为绝密事项。当初秦衣作为驾驶者,加入到这项研究设计前,都签署过极为严格的保密条款,被禁止泄露研究过程中的任何内容。
即使是七杀组,也只有组长天枢掌握了内情。而像天玑他们,只能隐约听到一些风声。
华夏科学院,并非一开始,就决定要举行比赛的。
事实上,世家贵族培养的优秀机甲师并不在少数。当年秦衣得以上位,得到深入参与到dark angle设计的机会,不仅仅取决于她的个人能力,秦家的内部运作,一样占据着至关重要的角色。即使在她意外去世前,其他家族也从没停止过私下较劲,算计着这架投入科学院极大心血的机甲。在秦衣身亡的消息传回望京后,这些蠢蠢欲动的预备役,更是第一时间冒出来,想要分一杯羹。
但结果却是……没有一个人,能让dark angle启动。
望京上层纷纷谣传,一直以来,被捧成神作的dark angle,完全是华夏科学院的一场谎言。他们说,这架机甲本身便是未完成态的,存在致命缺陷,连正常的开机启动都成问题。甚至于,还流出出秦衣作为其驾驶者,只是在陪华夏科学院做戏。不然,为什么这么长的时间,华夏科学院都投在了这个项目中,机甲却迟迟未能面世?而且,难道就供着这么一架宝贝,且不说量产,连一个备份都没有?!
这架机甲,不知道寄托了多少家族的野望,最后却是这么个潦草结局。无怪那些启动失败的机甲师和背后家族,将愤怒失望的情绪,倾泻在流言中。
而作为dark angle的主设计师丁裂云,闻言大开嘲讽:“自己连启动机甲的本事都没有,就以为机甲是坏的?井底之蛙!”
然后立马拍板,决定用比赛大浪淘金,掏出能让dark angle甘心臣服的机甲事情,以证明不是机甲开不动,只是机甲师不够优秀。
这位脾气古怪的机甲设计师,在自己的项目组里说一不二,自然也没人拦得住他的决定。就这样,机甲大赛的消息飞快传了出去,甚至连很多华夏科学院内部的人,都觉得错愕。
好在华夏科学院财大气粗,也不想为了这点儿“小事”,打了机甲设计师的脸面。只是事情虽然这般定下,科学院也调出不少其他部门的人支援,私下里还是有人颇为阴暗的预测,丁博士怕是一时冲动,等结果出来,也不知道到底打的谁的脸……
不管怎么说,天玑听到的风声是,没有继任者能驭使得动那架机甲。可现在分明比赛结果都没出来,怎么dark angle反而开出来了?!
天枢面对天玑的疑问,没有表现出一丝讶异。有些事情,他老早就清楚了,却也没必要解释给天玑听。
事实上,在秦衣去世后,天枢同样受到过试驾的邀请。可前面那么多人失败了,他大抵猜出了原因,自然没去折腾这些徒劳无用的事情,直接就拒绝了华夏科学院的邀请。这会儿参加比赛,也并非冲着机甲驾驶员去的,而是好奇那紫微首席机甲师的名头。
右上角的人数得以恢复,估计从垃圾库里捞出了不少无辜受累的机甲。
幸存者人数堪堪回到了一千五,而后又在争斗中下降。不过到了最后的阶段,大家都冲刺一般提高了屠杀的速度,想要挤进一千的名额内。
只是重新回到地图的百来个光点,反而变得懒洋洋的,再没有多大变化。
过了一个多小时,初赛终于告一段落。被困在比赛地图中不知多久的机甲师们,纷纷被踢出地图,只有一个等候通知的简短邮件。
萧瑶缓缓从虚拟星网中退出来,弹起全息舱盖,伸出一双白得透明的手,从湿漉漉的营养液中坐起来。
长期不下线的结果,就是感觉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了……说起来,跟她重生那会儿的感觉,倒是有些相似。
萧瑶难以忍受的糊了把脸,甩了甩黏糊糊的营养液,光着脚就往浴室跑。
期间她抓起通讯器,看到近六百个未接通讯,不由得眼皮一跳。
还没来得及查看,通讯器自己就急匆匆的震动起来,萧瑶干脆一边冲洗着淋浴,一遍接起了通讯:“姐!!!你终于接电话了!”
萧瑶的耳朵震得生疼,忍不住拿远了一点儿:“我不是说过,这段时间可能联系不到,等我事情完了再说吗?”
萧琅嘟囔了声什么,萧瑶没有听清。但后面倒是听得清清楚楚:“说是这样说,但后天是父亲的祭日,你总不该忘了啊?”
……啊。
是呢。
新年夜的祭日,谁能轻易忘记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金鱼的地雷咩~~~~
以及致我终于结束的比赛( ̄▽ ̄)
第六十一章 一杯酒
推开门,室外冷冽的风打在了萧瑶脸上,彻底驱散了刚下线时,那种如同隔世的恍惚感。
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将自己租下的仓库锁好。
邻近萧闲的祭日;即使是以前乖张的“萧瑶”;这两天也都乖觉的不到处胡闹,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
萧瑶刚拐进巷子;老远就看到门口站着一只小熊,不停的走来走去,抱着手臂哆嗦。
“在家里等不是一样的么?”萧瑶走过去,揉了揉熊宝宝长长了一些的锅盖头,又摸了摸冻红了的冰凉脸颊。
“姐!”裹得严严实实的熊宝宝目光一亮;只是眼睛里还带着未褪的血丝;“你怎么穿这么少?不会冷么?”
明明已经是冬天了,萧瑶却只系了件薄薄的风衣。
“比你暖和多了。”萧瑶干脆没挪开手,直接捂着萧琅冰冰凉凉的脸,半搂着这只熊钻进家门。
城市的地下遍布着供暖系统;房子里都是暖融融的一片。
才做过大扫除的家里,显得格外干净整洁。沙发上是打折后扫荡的购物袋,因为节日的缘故,多半是火热的大红色,顿时烘托出新年的气氛来。
然而萧瑶和萧琅一回到阁楼,却是打开了光脑,准备预订白菊花。
这样一个日子里,虽然不是情人节,鲜花的价格涨幅也不小。只不过,别的星球热卖的都是玫瑰百合之类的,唯独中天紫微星,最为紧俏的是菊花——尤其是首都望京附近。
“真贵!”萧琅看得很是牙疼,还没缓过来的手指头,有些迟钝的按上虚拟键盘,打算割肉买上……一枝。
萧瑶横过来一只手,将预订数量直接加到99,然后确认:“买买买。”
——买个花有什么好纠结的?
“啊啊啊啊啊啊!”萧琅不敢相信她真的下单了,抱住她的爪子,“快快快!快取消!你疯了!”
——又不是表白!
萧瑶的反应:“又不是没钱!”
哦,对,他姐莫名其妙就变土豪了……萧琅睁大了眼睛瞪萧瑶,虽然前段时间被甩了一张卡,告知曰“随便刷”,他还是有点接受不了这画风。
“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呀!”萧琅早就节省惯了,忍不住谴责道,“最多一束就够了!九十九!墓碑就那么大,怎么可能堆得下!”
“那就送给老爹的邻居嘛!”萧瑶没觉得有什么好困扰的,“邻里关系也是很重要的……而且,有些墓碑都没有人祭拜,空荡荡的,不是很寂寞吗?”
这这这……这也有邻里关系么!
连邻居家姓氏名谁都不知道人,也好意思提邻里关系么!!!
萧琅的抓狂,最终还是被萧瑶残酷镇压了下去。
这个败家的女汉纸,不仅买了九十九朵,还选的是第五大道的鲜花店——那条街直通沉默广场的入口,店面因为挨得近,方便取货,从不愁销量,定价也和土匪抢钱一般。
而且,到了三十一号那一天,鲜花店表示,因为姐弟俩的购物已满九千九百九十九联盟点,所以赠送手推车一架,以便搬运这些白菊。
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看着别人手中抱着的花束,再看看自己面前的手推车,萧琅的嘴角就一直在抽搐。
尤其是,有些路人还会误以为他们是倒卖鲜花的,跑过来问价,真是让人尴尬死了。
亏得萧瑶还能一本正经的回答:“一千一朵,谢绝议价。”
——就这样,走完一条街,竟然还真被她卖出去了三朵!
沉默广场,就建立在浮云塔的遗址上。
十年前,那座高耸入云的白塔,是望京最高的建筑物,也是一处绝佳的观景台。站在浮云塔的塔顶,可以看到整个望京的夜景,而每当新年前夜,无数人会汇集在这里,一边听着新年的钟声,一边看着漫天的烟火。
以浮云塔为中心的五条街道,则简单的命名为第一大道到第五大道,是过去最繁华的五条商业街。
可惜,所有的繁华,都在一夕之间倾倒。
浮云塔的残骸被清理干净,塔身的碎块经过处理,制作成了一块又一块的小型墓碑,刻上了名字和生辰,密密麻麻的竖立在修整平坦的灰石地面上。从此,不见浮云塔,只有沉默广场。
在灾难发生的最初两年,沉默广场一片萧条,五条商业街道也全是萧索之意。这里的天空,无论日夜,仿佛都是灰色的。分明天晴的时候,阳光照耀在广阔的广场上,一览无余。可却比投落下巨大阴影的浮云塔,来得还要阴郁得多。
那是连日光都扫不干净的阴霾,沉甸甸的落在人心里,只能靠时间去抚平。
过了这么些年,五条大道两侧的商铺,经过修缮和经营,似乎又显现出一丝峥嵘的迹象。往来的人群多了许多,也不再带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感觉。
伤痛的痕迹,并非真的消泯。只是死去的人终究已经离开,而活着的人,仍要继续生活。
如果说,以前浮云塔的传统,是在城市的最高处,度过新年交接的时刻。
那么,如今的沉默广场,则有无数人会在这一夜,自发的前来,陪伴沉寂的墓碑们,絮絮叨叨的度过这漫漫长夜。
晚饭刚过,天色方暗,时辰尚早。
来得太早的人,一般会选择在街边的酒吧或咖啡店,点上一杯饮品,慢慢的耗到半夜。
不过……
萧瑶忧郁的站在街边,背后就是一家酒吧:“我们真的不找个地方坐坐么?”
“哦?然后大家都会将我们当成上门卖花的,而且还不是抱着花篮,是推着花车的那种。”萧琅终于能让萧瑶感受一下什么叫郁闷了,“而且,你身份证明上满十八岁了么?”
“差四个月而已……”萧瑶无奈得很,“不,应该说,是三个月过几天。”
萧琅哼了一声:“都一样。”
——法律明文规定,未满十八岁不能饮酒。
所以,他们只能从这家酒吧门口路过。
酒吧的招牌上,挂着两个白色荧光绕成的空心字——“一夜”。
一夜。
这是一个充满暧昧意味的名字。
然而酒吧内的装修,简单而素净,丝毫没有旖旎或迷离的气息,而且安静,连音乐也没有一首。
来这里的所有人,都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安安静静的。
one night。one life。one love。
你的一夜,铭刻了我的一生。
酒吧的名字,是萧瑶……或者说是当年的秦衣取的。最开始的时候,她只是想在那附近,有一个落脚的地方,便在已成废墟的第五大道上,买下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店面。后来这一带渐渐恢复生机,随着周围的店铺都开始营业,本就不是居住区,她也自觉占不了这么大的地方,便将这里转让给了姬宋,只留下了二楼的一个小房间,供自己休息。
又有闲,又有钱,最关键还不用交税……作为一个不指望盈利,纯打发时间,偶尔用来聚会的地方,交给他打理最方便了。
最后开了家清吧,姬宋问她,酒吧的名字是什么。
秦衣抬头看了看夜色,灯光将藏蓝色的夜幕都染红,便随口道:“也叫一夜吧。”
这原是她在虚拟星网上,组建的机甲战队的名字。
秦衣的“一”,陆之烨的“夜”。
后来回想起来,倒觉得意外的贴切。有多少人,正是在那一个夜晚,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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