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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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水遥-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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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我一时糊涂了。只是眼下乃是春末,新鲜的合欢要到夏季才能采收。”

他只笑不语,不置可否。

烟络想了一会,忽然笑道:“不妨事。我待会自己去找好了。”突然觉得屋里的气氛有些奇怪,为何好像一直都是她在唠叨个没完没了?

李希沂吃力地扯起一抹温和的笑容,轻轻挪动着自己的身体想要坐起来,但就是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又引得他一阵喘息,细细密密的汗水渗了一脸,额角汗湿的几捋黑发软软地垂下来。他的脸色较之前更为苍白,双颊那妖冶的绯红却未见丝毫消退。

烟络静静地看他,禁不住地担忧。

他也是这样骄傲的人呐。即使如现在这般狼狈的时候,仍是不欲开口求人。他应该知道她从翠寒谷来,也应该知道她可以帮他,但至今他未开口要求她做过一件事。他是自负到以为所有的麻烦都可以凭自己解决吗?他甚至不曾问过她施烟络突然跑到他的府上是为了什么?

“王爷还是躺着歇息吧。等、等一下,还要……”她居然续不下话去——真是丢脸!她堂堂二十一世纪的人竟然会害羞地说不出那两个字吗?

“不妨事。”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淡淡地笑。

“唔……可是、可是以王爷现在的状况怕是勉强。”

“嗯?”他挑眉,笑得愈发好看,双眸深邃却星光熠熠。

他到底是不懂,还是故意为难她?烟络有些恼,“秦将军一到,烟络就去准备药汤,王爷若是难受,到时就先将就咬一片合欢皮吧。”

他仍是浅浅地笑,不以为然,“本王以前也常这样发作。”

“嘎?”烟络一脸惊诧,他到底知不知道以前是以前,以他现在这副模样再做那种事情,纵使他有九条命都可以玩儿死他的,“就当我多嘴,可是王爷还是要含合欢。”

李希沂眉目含笑,这女子似乎也不曾改变多少?

“已过两年,姑娘仍是脾气未改?”李希沂微微支起身来,笑着说道。

烟络侧头看他,“王爷何必旧事重提?”

“若非姑娘当年一时起意,今日本王如何能与姑娘攀谈?”他还记得她当年的犹豫。

烟络白他一眼,他在暗示她送佛没有送到西吗?她就是没有替他解净瘴气的毒,却又如何?她继续瞪他,“王爷自己已是才智纵横,身边又不乏能人异士,烟络一点儿雕虫小技恐怕还入不了王爷法眼。”

“嗯?”他修长干净的手指轻轻叩着床榻,低眉浅笑,“本王还以为姑娘今日前来,是为得一次了断。”他静静看她,笑意柔和得像春日微薰的暖风,轻轻拂过幽静的湖面,惹一片旖旎。

烟络原本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此时竟下意识地往后一退。

该死!她怨毒地盯着被自己第一百次踩在脚下的披帛,恨恨地想,就算刚才他那样的眼神教她有一瞬间的沦陷,也不至于非要表现得这样白痴吧! 复又抬头时,眼前的男子仍在浅浅地笑,虽是容颜略有憔悴,依旧掩饰不住因那温暖的笑意而扬起的光华。

“可是,烟络眼下需要了断之事似乎多了一件?”她口气不善,却惊觉于他竟然知道她此行的目的。他凭什么料定她一定会来收拾残局?

“怕是因为姑娘仁心仁术?”他笑得狡谲。

烟络恨不能打掉他一脸了然于心的笑容,恨恨道:“王爷当年也有内功修为,否则就算烟络懂得对症下药,恐怕犹是不及。”

李希沂笑意不减,并不惊诧她能知道这么多,答道:“姑娘说得是。若非本王多年勤学苦练,恐怕早已是一堆无人认领的白骨。”

烟络横他一眼,回道:“吉人自有天相,王爷今日一定也可以逢凶化吉。”

“希沂若是平安无事,的确脱不了姑娘劳心。”他忽然口气一转,淡淡地说。

烟络略有诧异地瞧着他一脸掩饰不去的倦意,不懂他为何突然自称希沂,亦不懂他为何突然失神。

两人之间的沉默来得这样突然,仿佛不过转眼的时光,一片寂静就此蔓延开来。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棂轻盈地照进屋脚,清幽的空气里浮动着鹅黄璀璨的光线。

轻尘飞舞,时光流转,四目相对,两情无言。

第7章

“王爷!”

门外一道浑厚低沉的男声突兀地划破一室静谧,风一般的绯色身影闪入屋内。烟络只觉眼前一道光过,下一秒竟然发现秦缜如天降神兵似的立在榻前,警觉地隔开她和那个他视若珍宝的王爷。这男人是空降的吗?烟络错愕地合不上嘴。

下一秒果然听见秦缜忠心耿耿地进言:“王爷,施姑娘在此可有不妥?”

烟络好笑地想,这男人与她天生八字犯冲呐?为何每次见她都摆出一副此处有你没我的样子?“王爷,秦将军已到,烟络先行告退。”

正欲旋身离去,身后隐隐传来温和低微的嗓音,“姑娘且慢。”

烟络诧异地停住脚步,回首看他,莞尔一笑,“王爷有何事吩咐?”

李希沂神情柔和,轻轻道:“请姑娘告诉秦将军此后要做的事情。”

“嘎?”烟络手脚一软,这、这男人要她来讲?不过——烟络侧头沉思的模样乖巧灵动——那个死心眼儿的秦将军似乎真的很粗心,虽一路与他那个稀世宝贝似的王爷一道回来,却未曾发现他的异样。猪啊!烟络不屑地撅起嘴,道:“秦将军,王爷宿有心疾,平日虽仰仗多年的内力修为鲜有发作,可是近日不知为何,体质似乎有所削弱。今日又不知从哪里惹来这种不干净的东西。”

话音刚落,就见李希沂挑眉看她,英俊的脸上似乎写着“什么叫不干净的东西?恁地难听”。

而秦缜几乎要跳起来,浓眉怒眸的样子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姑娘难道不能一次讲明!?”厚重的男声里有努力压抑的愠怒。

烟络视若无睹,轻捋披帛,缓缓上前,“将军莫急。”

秦缜怒道:“四爷可是中了什么毒?”

烟络气定神闲,低低柔柔地开口,像要存心急死他,“将军今日和王爷去过何处?”

秦缜思忖片刻,脸色刹白,言语竟有些断续,“去、去过平康里。”

烟络浅笑盈盈,“将军可已明白王爷惹的是什么?”

秦缜呆呆地盯着榻上剑眉微皱的男子,困难地开口,“四爷……可是饮了……酒?”

榻上的男子扯起一抹淡淡的笑,不置可否。

秦缜蓦地双拳拽紧,怒气满面,恨恨道:“爷也忒狠了!”

太子爷的邀请不好拒绝,平康里的回纥美酒又怎能不领情地翻手洒了去?所以,他的四爷明知有诈,却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统统收下!太子爷明知四爷自幼宿疾缠身,不能太过劳累,竟然心狠到用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方法!这是在取四爷的命啊!四爷为何隐忍至此!?

“烟络要准备应急的药材,找姑娘的事就交给秦将军了。”烟络浅笑嫣然,拎着雪白的襦裙,不着痕迹地后退一小步。这种玩儿命的时候,她才不要他们突然记起她也是一个活色生香的姑娘啦!

秦缜鹰一般锐利的双眸熠熠生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不放。

空气中微妙的紧张气氛正在剑拔弩张。

一道低柔顺滑的嗓音缓缓拂散凝滞的气流,一字一字清晰如斯,“秦缜,就照施姑娘说的去办……”

烟络含笑看着榻上的男子,那一袭白衣脱尘绝俗,容颜更是清朗出尘。她话音愉悦,“多谢王爷。烟络先行告退。”

疏桐院。

柳枝之下,清溪之畔。

水流潺潺,柳烟漫漫,青芜连天。

无花的庭院简单干净,流动的氤氲水气也只有淡淡的淡淡的清新气息。

这样干净的院子上空,此刻正升腾着一团棕色的雾气,夹杂着浓郁的药香,漫了一院。

她在熬药。

一抹小小的白色身影缠绕着浅绿的纱罗披帛,蹲在草地上,一手持着团扇舞得虎虎生风,身前的火堆上架着一个紫砂罐子,棕色的烟雾和着浓郁的药香由此飘起。

烟络一张白净的小脸叫热气薰得绯红,秀气的柳眉紧紧纠结,嘴里嘟囔着:“该死的李希沂,要不是本姑娘心软总觉得亏欠你的,此时怎么会委屈至此,熬这该死的药汤!姑奶奶虽然万不得已学了这些花花草草的医药,却是最最讨厌这种药的臭味!”

想起在翠寒谷的时日,那满屋遍地的药材不知哪来的力气发出那么浓烈的气味,臭得她差点昏死过去。她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厌恶透了这种味道,所以她以前学了西医。可是,好死不死的来到这里,竟然走头无路地选了她最头痛的东东!

烟络眯起双眼,满含杀气地瞪着身前原本拿来煮茶的罐子,看样子应该是极其名贵的吧,她一撇嘴,反正手边只有这东东可以拿来火上烧,所以也不能怪她不识货啦!她现在还一肚子火气,不知出在哪里才好呢!

忽见一抹绯色身影闪过,仿佛扛着一只硕大的棕色麻袋。

烟络直觉地认定那是秦缜,他居然这么快就搞回一个活生生的姑娘。

烟络一脸惊讶,复又暗暗神伤,谁家的姑娘这么倒霉。王爷啊,那虽是多少如花少女的梦想,可是,若能事先知道结局,又有几家姑娘会愿意拎着漂亮柔媚的头玩儿这样朝不保夕的游戏?

烟络静静看着那扇已经掩得严严实实的门扉,一阵彻骨的寒意由脚底缓缓升起。

也罢也罢。

她轻轻摇头,像要晃去脑子里不住的难过和混乱。

那是谁家的女儿,又会是怎样的下场,不是她应该关心的事,也不是她关心得起的事。

倒是里面的王爷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她的小命就不保了。自顾尚且不暇,老天就不要怨她心肠冷酷啦!

烟络复又别过头,静静地煽风点火,熬她的汤药。只是,手上的力气似乎大了许多,神情忿忿,赌气似的猛扇个不停。

棕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在一片白水绿柳之间分外突兀。

屋内隐隐传来粗重急促的喘息,含着浓郁的情欲,女子的娇吟毫不掩饰地一浪高过一浪,满院的空气似乎蓦地潮热起来。

烟络有些促狭,机械地舞动着手里的团扇。

她不是没有看过这些。开玩笑!她堂堂二十一世纪的都市女子,已经二十五六的年纪,早已经不是青涩或是佯装清纯的少女,她也曾爱过人,也曾被人爱过。虽然、虽然不曾真的亲身经历过男女之事,耳闻目睹的也是有过。

可是,可是,从来不曾如今日这般——

她侧头皱眉沉思,这般诡异?

对,是诡异。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是她极其陌生的。

不带羡慕,不含妒忌,不为哀伤,不像怜惜,也不是忿懑。甚至不是任何一种可以明状的情感,所以她以为那是诡异。

只是。

她侧头细细听了听屋内的动静,得出一个结论:没有李希沂的声音。

那一片旖旎的春色荡漾之间,只见女子的呻吟放浪不羁,仿佛一阵阵疾风掠过湖泊,虽惹出一片涟漪,却不见湖底的动静。

烟络脑中闪过一丝惊恐,他、他还活着吗?他有没有老老实实地咬碎她准备的合欢皮?

片刻过后,她又笑自己的多虑,那女子还在娇喘连连,始作俑者的他又怎会有异样?

不过,他似乎很行?

烟络差点大笑出声,都什么时候了,她还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胡思乱想?

哈哈!她真的做梦都没有料到,与他的第三次遇见竟然会在这样香艳刺激的情况之下。但愿,堂堂四王爷不会恼羞成怒砍了她的头去。

正在神游四海地想着,脸上不禁浮起痴痴的傻笑,忽见一道厚重冷冽的男声蓦地惊起,带着一丝慌乱打破烟络的一阵失神。

“施姑娘!”

烟络脸色一凛,操起手边的汤药,疾步奔进屋内,刹那呆住。

一室艳冶旖旎的热流犹自暗暗浮动,空气中有细微的热气轻轻贴上她略微冰凉的双颊。

屋里尚有女子淡淡的体香和温存,此刻却不见女子的踪迹。

烟络心头一凉,管住自己不再分神去想那可怜女子的下场。

榻上,紫檀为棱,黄纱为缦,白玉为钩,李希沂背对着她,一手撑着床面,身体微微摇晃。

烟络痴痴地看着他半掩的中衣下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身体,细细的汗珠爬满一身,晶莹如钻,闪烁着细小的光芒。那背部的曲线完美之至,不经意间垂落的白衣露出一侧弧度优美的肩头,匀称的肌肉和光洁的肌肤。一双浅棕色的眸子里全是浓重的迷离湿意,翘起的细密睫毛之上似乎也挂着潮热的水气,微启的唇随着胸前的起伏静静呼吸,虽有着不正常的绛紫颜色,但那诱人的魅惑却并未因此少了丝毫——这个一贯清淡无比的男人,此时竟然妍丽得这般过分。

烟络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吞下哽在喉头的口水。

她从来不知道男人的画面也可以香艳如斯!

“施姑娘!”

秦缜扶起一头跌落的男子,话有愠怒。

烟络蓦地回神,疾步上前,左手搭上他右腕寸关,只觉三指之下,脉象浮乱而散,中取渐空,重取则无,心头突如其来地一阵止不住的慌乱,复又低眉看他。

秦缜已将他轻轻放平在榻上。

此时的他面色刹白,双颊异样的绯红已然退去,唇上暗哑的深紫却格外诡异。他的额角是汗,脸颊是汗,身前身后都是汗,此时的他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不仅如此,他的气息已然凝滞甚为微弱。

烟络虽然心里忧愁,却是神色柔和镇定,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素手几个轻巧地起落,麻利地取穴内关、心俞、神门、素寥、通里,一面柔声道:“别急,先放松,吸一口气……慢慢来……唔……不要憋着……轻轻吐出来……很好……”

看他一口气终于缓了过来,烟络竟也不住长吁,拿出已研磨好的人参黄芪粉末轻轻倒入他口中。天知道,他若这一口气接不上来,就必死无疑。幸好!烟络终于笑得安心,水眸盈盈。

而他,自始至终用迷离的眼神紧紧追随着她的身影。

一盏茶的时间,他的身子在她手下渐渐放松而舒展开来,软软地瘫着,像是疲惫不堪,黝黑细密的双睫微微龛合,半掩的深邃双眸里有浓重的水气,眼神仍是迷离。她俯身看他,他吐气浅弱,呼出的热气就微微地扑上她秀气的脸颊。

烟络替他掩好衣衫,扶起他的肩头,听他的呼吸渐渐平和绵长,呼出的热气带着他干净的气味轻柔地拂过她的脸颊。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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