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蹲在地上,纯洁地眨巴眨巴眼:“今晚皓月当空,自然是采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啦,嗯,后山的水库就挺好。”
谢乔踉跄了几步,苦口婆心地劝道:“你知道秋天的山里蚊子杀伤力有多大吗?想我这样肉粗皮厚的都一叮起一个大包,丁爷,你冰肌玉骨,人比花娇,肯定要被那些恶毒的秋蚊子们*死的。不如等明儿个,太阳出来,霜露都干了,小的陪你去?”
丁一默不做声,开始把防潮垫睡袋露营灯装进一个硕大无朋的登山包了,背了就往外走,留给她一个萧索倔强的背影。谢乔*然大怒,每次都来这一套,真是恶心死人了。
丁一和谢乔摸到后山水库的时候,大约晚上9时许,月光皎洁,但完全照不清楚周遭环境。谢乔在水边勉强找到一处山石可以背风,搭好帐篷,把LED灯戴在头上,取出工兵铲沿着帐篷四周挖了排水沟,以免晚上下雨雨水漫进帐篷。
丁一站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面目模糊,只有红色的烟头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谢乔懒得理他,把放在丁一脚下的登山包提起来,拿出防潮垫铺好,睡袋也放到帐篷里。在四周逡巡一阵,捡到几块石头垒做简易灶,有找了许多干草枯枝,升火烧水。包里有一个1。2L的水壶,两个人饮用正好。
谢乔搭的灶虽然简单却非常好用,火焰集中,水壶受热均匀,很快水壶就发出细小的水泡声。丁一走过来,踢了踢谢乔,谢乔挪了挪位置,丁一缩腿在她身边坐下来,无聊地拨弄灶里的干柴:“谢乔,你人生中有没有什么特别不开心的事,不如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五】………
谢乔转过脸打量他,丁一摆出认真聆听的样子。
谢乔对着火光仔细思索了一会儿,开始讲述:和许多小孩子一样,我有一个父亲,还有一个母亲。我父亲很英俊,微笑起来有一种动人心魄的魅力,我想我母亲曾经非常爱他。因为在父亲刚离开她那几年,我母亲非常憎恨我。那时候我经常被打得鬼哭狼嚎……我常常幻想有一天我父亲会回来接我走,他以前都是叫我小公主的,现在他的公主被困在恶龙的城堡里,他没有理由不来解救。可是,他总只是出现在我的梦里。
有一天,我母亲又结婚了,并且很快有了一个儿子。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她的新家上,开始对我尽释前嫌,只是对我视若无睹。对她来说,之前我是她遇人不淑有眼无珠的证据,之后是妨碍她家庭完美和谐的罪孽。初中时她把父亲留给我的钱交给我,安排我住校,并且要求不要回去打扰他们一家子。
又在另外一天,我收到一张从国外寄来的明信片,是父亲从法国发出来的,他找了份摄影的工作,给一家杂志社做专栏。我拼命写信给他,求他回来,可是他一直不回来,只是从不同国家寄五光十色的明信片给我。有一次,我在报纸上看到父亲的照片和名字,他回国来办个人摄影展,地点设在T城。我花了一个月的预算买了张黄牛票,逃课坐火车赶到T城。可惜没赶上趟,到了会场的时候,摄影展已经结束了,正在收拾展板的工作人员遗憾地对我说我实在是来得不巧,谢大师半个小时前还在这儿给粉丝签名来着,要不是赶飞机,他兴许还能多待会儿。我只好再乘火车回去,不巧没有坐票,只能一路站着回到学校。在回去的路上,我心有顿悟。我决定自己慢慢长大。
水壶里的水开了,谢乔掏出两只纸杯,又神奇地拿出两支速溶咖啡,泡好咖啡,递了一杯给他。谢乔双手捧着纸杯取暖,凝视着灶膛中跳跃的火光,微微笑着,眼睛异常明亮。
丁一猝不及防听到一段悲情往事,顿时尴尬无比。清了清喉咙,别扭地道:“那个……听上去也不很惨,你现在还不是活蹦乱跳的到处祸害男人?”
谢乔笑道:“还行吧。其实我一直有一个愿望,有一天我要把这些往事告诉我最爱我的人,我的爱人必定会拥我入怀,静静安慰。在寻到我的爱人之前,我想把这些伤心的故事妥帖安放,坚强生活,热爱自己。因为,在不爱你的人面前,无论哪一种悲伤,都不值得一谈。”
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发现先预支了简约版本给你也没什么压力嘛,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其实你爱我,对吧?”
丁一揽住她的肩膀,谢乔把头靠在他肩窝,身体轻轻摇晃,口中喃喃地哼着首歌。丁一心中一片安宁,即使他失去了全世界,他还有这么一个朋友,不离不弃,不惜自揭伤疤来安慰他,以“其实我比你更惨”的姿态给他生活的勇气。
良久,丁一低头亲吻谢乔秀发:“说德对,我爱你,很爱你。”
谢乔一笑,我是你的朋友,我只希望你明白,不管发生什么,我一直都在。
温情一直维持到二人相依相偎地躲进帐篷酣然入梦。天还没有大亮,丁一粗鲁地揪住谢乔一通摇晃,谢乔费力地睁开眼,蓬头垢面在坐在地上发呆:“真是难以置信,才昨晚上含情脉脉地说爱我,不过几个小时就弃我如敝履,丁爷,你的爱保质期也太短了吧。”
丁一“呸”了一声,将她踢出帐篷。太阳没有出来,水上起着一层轻纱一般的水汽,等太阳升起来,澄澈如练的水面折射阳光必定非常美丽。丁一在后面收拾睡袋帐篷,动作利落轻快,昭示着他愉快的心情。谢乔对着水面大大伸了个懒腰,嗯,真是美好的一天呢。
下午,谢乔和丁一驱车下山的路上,与叶蓁蓁的玛莎拉蒂不期而遇,叶蓁蓁神情忧愁,并没有注意到谢乔。
两天后,谢乔接到表弟沈策的电话,说他人在L城,想晚上聚一聚,他在鸢尾订了位子。鸢尾是间日本餐厅,主营关西菜,以天价刺身著称,谢乔闻名已久,还没见识过,当下就答应了。也不是什么太正式的场合,不想挤挤复挤挤地从公司开车回家换衣服,谢乔就穿着她万年不变的黑色商务套装去了,只把绾成髻的头发放下来,戴了一对绿豆大小的珍珠耳钉。
考虑到无所不在的交通堵塞,谢乔提前一个小时出发,总算及时赶到鸢尾。但是悲催的是,谁来告诉她鸢尾居然没有停车场啊**!等到她绕了几圈,终于在附近一个商场停好车再步行回到鸢尾,已经迟到半个小时了。谢乔跟在穿着和服单衣的服务员走进包间,沈策和叶蓁蓁夫妇果然已经坐榻榻米上等她,谢乔一边脱鞋子,一边笑着道歉:“真是对不起呀,路上太不好走了。”
叶蓁蓁体贴地给她倒了杯普洱茶,笑道:“我们也是刚到不久,天气燥的很,表姐喝杯茶罢。”谢乔道谢接过茶,小口啜饮。微笑着听叶蓁蓁说起他们新婚蜜月之旅。叶蓁蓁似乎很喜欢日本,蜜月旅行有将近二十天的时间,她花了两周时间在日本,而日本逗留最久的城市是京都。
谢乔对京都的印象极限于川端康成描绘的京都,春天的樱花,秋季的枫叶,古寺,神社,明丽,清艳,一如京都的西阵织。在她看来,叶蓁蓁的气质也非常契合那样的京都——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如水莲花般不胜娇羞。有一种人,无论年纪,总是有种不谙世事的纯真,无忧无虑,明媚无辜地老去。
叶蓁蓁被家人保护太多,没有机会结识几个闺蜜,家里姐妹少,并没有什么人分享女孩子的乐趣。叶蓁蓁见谢乔听得仔细,偶尔还问些“他们现场表演做京果子吗?金阁寺真的有那么漂亮吗?”之类的傻问题,叶蓁蓁大为高兴,开始事无巨靡地描述。谢乔挠了挠头,看看一旁百无聊赖玩手机的沈策——他们请客是沿袭晋魏遗风,只准备清谈,不打算给饭的吗?
门外有服务员轻声说“对不起”,纸门被轻轻拉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谢乔朝来人嫣然一笑,饶是邢连云见多识广,城府深沉,此时此刻也不禁愕然,一贯不动声色的脸上裂开了一道缝隙。
………【六】………
谢乔被邢连云抓住胳膊往前走,带动作在邢连云做起来非常之不言情,他用的右手来抓谢乔的右手,谢乔只好侧着身子跟着他磕磕绊绊地走,今天谢乔穿得是七英寸的细高跟,如此别扭的走路方式让她感觉仿佛是在刀尖上行走的人鱼小公主,痛苦得无以复加。
一直跟到地下车库,谢乔觉得差不多走到世界的尽头,忍无可忍,谢乔左手搭上邢连云手臂,试探着说道:“不如邢先生先放开我;我们好好聊聊呗。”
邢连云也不看她,腮帮子紧了紧,似乎有轻微的磨牙声。谢乔但觉一股大力袭来,背部剧痛,胸口空气好像被抽尽般,她被邢连云甩到了车门上。伶仃的鞋跟摩擦过地面发出“吱吱”惨叫,跟着“砉”一声,她感到有什么东西断了。她还来不及细细品味,邢连云欺身压住她,锐利的双眼盯住她,似乎要穿过她的皮相看清楚她的灵魂。谢乔毛骨悚然,拼命回忆刚才是否有什么得罪叶蓁蓁的地方,是对叶大小姐太热情了呢,还是太不热情了呢?谢乔揣测无果,晚饭喝下去半瓶的清酒登时化作冷汗,立志要做守护天使的男人都有一颗玻璃心实在是伤不起啊!
谢乔苦中作乐胡思乱想,猛地邢连云的脸在眼前放大,眼前一暗,邢连云吻住了她。
邢连云的*很硬,他在谢乔柔软的*上辗转,带着不容质疑的霸道顶开谢乔牙齿,激烈地舔弄她的口腔粘膜,风卷残云般扫荡谢乔上下齿列。
谢乔被夹在邢连云和车子之间,严丝合缝,挣扎不得。她跟不上邢连云的速度,被亲吻的背脊一阵阵发麻,渐渐地呼吸不得,伸手去推邢连云,却被他不耐烦地抓住她双手,单手固定在头顶,全身重量都压上来,口里动作变得更加肆虐。谢乔雪上加霜,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眼前渐渐发黑,然后陆续冒出一颗颗金星,等差不多有个七八颗的时候,谢乔就不争气地昏过去了。
等谢乔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巨大无比的床上,身上盖着洁白如雪的被子。床边放着一盏台灯,灯光朦胧,非常温暖舒适。房间很大,却没有太多的家具饰物,色调全部用了黑蓝白,显得简洁不是贵气。房间里除了她并无别人,窗幔被拉上,看不清外面的天色,帘幕低垂,楼台高锁,谢乔生出几分不知今夕何夕的滋味。
谢乔坐起身,右手和左脚同时一阵疼痛,她才注意到右手还打着点滴,刚才她应该是压倒手背的针了,动了动左脚,似乎应该是崴了脚脖子了。谢乔十分疑惑,这房间怎么看都不像是医院的高级病房啊?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衣服也换过了,现在身上穿的是一套非常柔软的蓝色条纹睡衣,只是穿着显得很宽大,而且款式也是男式的。
邢连云推门进来,就看到靠着床头半坐着的谢乔。大约是刚苏醒的缘故,谢乔的脸上带着类似于天真懵懂的神色,眼神很是无辜茫然,如墨的头发纵横支愣着,映衬得一张脸愈发的雪白纤巧,身上穿着他的睡衣显得身形娇小,好像偷穿了爸爸睡衣的小女孩,她这个样子到时和素日里的风流袅娜大大地不同。邢连云心中柔软,脸上神情也跟着柔和许多。走到床前调慢了点滴的速度,附身探了探谢乔额头的温度,嗯,烧倒是退下去了。
当初谢乔晕过去,邢连云只道她一时缺氧昏迷,并不在意,只是松开她衣领然后开车带她回到家中。后来谢乔一直没有苏醒,并且开始有发烧迹象,叫了当值的家庭医生过来诊治,发现谢乔有感冒症状,兼之左脚受伤,身体有自我保护机制,自然会发烧发热现象。邢连云回想起几日前谢乔和她那个同志男友鬼鬼祟祟地背着帐篷到后山去露营,登时黑了脸。等看到谢乔肿得像馒头的脚踝,脸色更是难看,将那对恨天高般的高跟鞋扔到垃圾桶里,心想:“以后别想和一个*去鬼混,也别想穿这种能戳死人的鞋子。”
谢乔不安地动了动身体,她还不习惯邢连云这般不带*的温存。有人敲门:“小邢先生,粥好了。”
邢连云扬声让人进来,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佣悄声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漆木托盘,托盘里放着一只白底蓝花的海碗,水汽氤氲,香味扑鼻,谢乔吸吸鼻子,好一碗鲍鱼鸡丝粥,立刻嘴里口水泛滥,肚子也应景地饥肠辘辘起来。谢乔眼看着邢连云拿过粥和调羹,不由惊恐地想,他不是要亲自喂我吧?即便是没有三振出局的从前,邢连云对她不过是床上亲密,一旦下了床也不过是君子之交,清淡如水。哪里见识过不怒自威的邢连云也有这等温柔手段,要不是谢乔心智坚强,谢乔都要怀疑她昏过去后穿越到叶蓁蓁身上了。
邢连云看见谢乔眼睛瞪得溜圆,一脸的难以置信和纠结,动作一顿,不觉有些尴尬,一旁站着的中年女佣非常细心,见状连忙笑着说:“我在床上支个小桌子吧,这样小姐自己用勺子使着吃也很方便的。”邢连云皱着眉头答应了,很快一个折叠小方桌支到床上。谢乔明显松了口气,左手拿着调羹埋头吃得欢快。谢乔吃相不算难看,就是速度快了些,邢连云心境转变,此时看在眼里,竟是觉得无比的可爱,心想以后一定要找机会亲手喂她几次。
吃完粥,中年女佣进来收碗后退下,邢、谢二人面面相觑,无话可说。他们有长达一年左右的**关系,邢连云在*上甚是强悍,谢乔热情奔放,彼此对对方与自己的契合度都很满意,是以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裸裎相对居多,此时穿了衣服坐到一处,反而有种微妙的疏离。邢连云有些烦躁地回想,这一年来他除了和谢乔上床幽会,竟然从来没有和谢乔约会过,不论是吃饭、出游、出席朋友宴会等等。谢乔也未曾向他讨要过任何金钱财物,他只道她心机深沉,所谋者大,因为一直以来在他身边围绕的女人概莫能外,不是为名,就是为利,或者像名利双收。在叶蓁蓁的婚宴上见到谢乔,想当然的认为她又是一个被嫉妒烧红了眼的女人,可事实证明这只是个大乌龙。
吊瓶的盐水堪堪流尽,邢连云刚伸出手,却被谢乔抢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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