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日的话语里带着些喜悦:“太子已经接到我们的来信,派了一小队亲兵过来迎接。”
风华点点头,示意他退下,转头对无痕道:“你看,我哥哥这么紧张你,一听说你来了,就马上派兵来了,看来真是紧张你呢。”
无痕被那些亲兵安置在前线不远的一处别院,天还没有黑下来,就听到守门人的通报:“太子来了!”
无痕正在梳头发,梳了一半,另外一半的头发还没来得及挽上去,卿凌风已经推门而入了。
两个人的目光就这么直直的对上了。
卿凌风一身苍青色的长袍,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门口,注视着她像是欲透视什么。
曾以为他和她再也没有焦点,可是命运让他们在茫茫人海,再次相遇。
带着一丝不安,一丝忧虑,甚至还有一丝不自信。卿凌风就站在原处,仿佛深怕上前一步,就会将她吓跑。
他想伸出手,但最后,却是什么动作都没有做。
无痕有些情绪,看了他一眼便别开眼去,强按住自己怦怦跳的心,继续梳头发。
岂料,一股外力袭来,无痕原本坐着的身子被提了起来,坠入了一方怀抱。抬头触目所及却是卿凌风清秀的面庞,双臂将无痕抱拢于胸前。再温和的笑颜也遮盖不住眼底满溢而出的忧伤。
“你到底叫紫苏还是叫无痕呢?”卿凌风淡淡的开口,后面的声音带了些颤音,和他的容貌一样,雌雄难辨。
“卿、太子……”无痕在卿凌风的怀抱里微微挣扎,有些别扭,从小到大除了哥哥,只有萧允抱过自己。
“你可是要拒绝我?”卿凌风松了手,眉宇合拢,按着胸口退开两步,似是忍受着巨大的痛楚折磨,偏着头看着无痕,“是我唐突佳人了,对不起。”
看到卿凌风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无痕心里有些不好受,上前拉了他一把,将他按坐在凳子上,扭身到一边给他倒茶。
刚扭过身,就听到卿凌风飘渺的开口:“我那日见你,你们明明很恩爱,所以我才选择了离开,可是你现在的模样,我发现他并不爱你。他不爱你,他不值得你爱。”
无痕倒水的手一颤抖,水壶里的热水一下子淋到了手背,那里有一个萧允咬得,淡淡的白色的月牙痕迹。
“那又如何?”无痕没有转过身,眼眶里心里却有一种酸楚的情绪在沸腾。
“如果我爱呢?我会穷其一生做一个你值得去爱的人呢?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后,我一生唯一的女人。”卿凌风的话语里一派惆怅,“除了子弗,他们都以为我是傻子,是不是你也这么认为?”
无痕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常色,她将茶水递到卿凌风的面前,声音低低的柔柔的:“这不是一码事。”
卿凌风呆呆的看着无痕,琉璃般的眼珠黑得竟像将将要滴出水来:“你们都以为我什么都不懂?”
无痕有些慌张的对他摆手:“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误会!”
卿凌风抽身站起背对着无痕,明媚的阳光从背面将他孤傲的背影纳入怀中,“不过,怨不得你,只怨我自己,从头至尾,便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你何曾对我有过半分绮愿。qǐsǔü你还爱着他对吗?即便是他这么的对待你,你还是爱着他?”
伤心画不成 14
卿凌风扭过头往大门外走去,从背影可以看到他捂着胸口,到门槛处踉跄一晃,足下不稳,呼啦啦如大山之将倾崩。
无痕终究是不忍,上前搀扶了他一把。
卿凌风扭头看着无痕的眼睛:“我喜欢叫你痕儿——可以吗?”
无痕低了眉眼,点点头。
卿凌风的眼睛里终于闪烁出一丝火花:“痕儿,记住我今天说过的话!”
无痕心底暗暗的叹了口气,要是不是在这个时间遇见他多好。可是……
送走卿凌风,无痕从脖子上取下那块玉诀放在手心研究起来:“哥哥,现在我就在当初你作战的前线,你要是能听见我说话,能不能给我点提示,你到底在哪里呢?”
这一次没有奇迹出现,那块玉诀微微发亮发烫,却没有任何的其他动静,无痕忽然联想到在惊雁谷的时候,那只毕月鸟曾经为哥哥算了一卦,那卦辞似乎是:
桂树影乱,任由痴缠。水月镜花,梦里芳华。
这个卦辞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无痕找了一只笔在纸上胡乱的写着这句话,忽然风华公主大大捏捏的闯了进来,一脸的不忿,抢过无痕手中的毛笔扔在地上。
无痕惊讶的看着风华公主,问道:“你怎么啦?”
“我怎么啦?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啦?我刚才碰到哥哥了!”风华气呼呼的自己寻了个板凳坐下,斜着眼睛看着无痕。
无痕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好开口道:“有话直说吧!”
“我看到我哥哥一副伤心的模样,你是不是欺负我哥哥了?”风华似乎很是维护她那个哥哥,“我哥哥从小就被父皇囚在惊雁谷,什么人都没接触过,去年刚回到皇宫的时候,甚至不知道喜怒哀乐,但是你,让他明白了什么是爱,同时也让他明白了什么是伤心。”
无痕抿着嘴,垂着眉,她知道自己伤害了卿凌风,虽然这不是她的本意。
“我就知道你们这里什么从一而终,一女不嫁二夫的落后观点。”风华气呼呼的拿着毛笔在无痕刚才写的字上画着圈圈,一边画一边不解气的道:“在我们那里,即便是结婚的人,要是过不习惯,就可以离婚,男的再找女的再嫁没有什么不正常的。更何况我看得出来,哥哥对你一片真心,根本就不会在乎你嫁过人的事情,所托非人,并不是你的错。”
无痕长长的吁了口气,原来风华是误以为自己因为已经嫁过人了,所以自卑的不接受卿凌风,且不说这一层,自己对卿凌风的深情的确感到感人,但是自己对他的的确确没有一丝的男女之情。
“强扭的瓜甜吗?”无痕淡淡的开口,将被风华画乱的纸撕碎,扔到纸篓里。
风华恨恨的逼到无痕的耳边:“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无痕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风华做太多的纠缠,于是撇开话题问道:“对了,子弗有了消息了么?”
只要一提到‘子弗’,风华就将无痕的事情抛到了脑后,一改刚才义愤填膺的模样,又坐回刚才的位子,托着腮,反着白眼看着房梁:“他啊,躲我就像是老鼠躲着猫一样,暗卫又听命于哥哥,我指挥都指挥不动。”
“风华啊,不是我说你。”无痕捏着帕子笑道,“俗话说的好,入乡随俗,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既然来到了我们这个世界,那么就应该按照这个世界的生活方式来,你那么直白而热烈,我担心子弗即便是对你有一些好感,也会被你吓跑的。”
“我有那么可怕吗?”风华低头打量着自己,焦急的拉着无痕:“你教教我怎么讨子弗的欢喜?”
无痕笑着拉着她的手,从三从四德开始说起,可是说了还没有一个时辰,无痕无奈的发现风华竟然睡着了。
无痕看了一眼在门口张望的小笼包,对她招招手让她将风华扶回房间睡觉,也是这几天连着赶路,两个人都没有休息好。
“帮我烧一桶热水,我想洗澡。”无痕对站在门外的那两个小丫头道。
那两个小丫头得了令,连忙下去了。
这个别院离前线不远,但是丝毫受不到前方战事的影响,安静和平。书桌上一盆兰草青翠欲滴,青花白瓷鹤颈瓶里插着一支并蒂紫玉簪花,一朵已经盛开了,一朵却还打着骨朵儿。
桌上有一本《列国志》,无痕拿起来,趁着洗澡水来的间隙,翻看起来:
中部是最为强大的成朝,皇帝是萧行奕。北边是北冥国,国王是卿良玉,太子是卿凌风,北冥国和成朝之间还有一些零散的小游牧部落。成朝西北边是毕月国,国王是年轻的无忧。西南边是西突国,东边隔海相望的是梅剑国。
“夫人,您的水已经烧好了!”小丫头抬着一个大木桶走进来,木桶上面漂着一些散落的桂花,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这是让人心怡和安心的气息,无痕深深的吸了口气,那小丫头看到无痕满意的笑容,进一步上前帮无痕除衫:“这香汤原本是玫瑰花的,但是太子特意叮嘱了要给您换上桂花。”
无痕装作什么也没听见,默默的脱下衣裙,缓缓的将整个身体没入水中。
水雾氤氲在周围,水波轻浮着肌肤,再加上喜欢的清香,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卿凌风走来的时候看到这样一幅香烟的景色:无痕的双颊因为温水的关系而显得比刚才更加有红润光泽,灵动的大眼睛惬意的微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白嫩的小脸上投下扇形的阴影,即使是睡梦中娇艳欲滴的小嘴也微微翘着,引诱着人去采摘。
她竟然在洗澡的时候睡着了。
卿凌风无奈的摇摇头。
守着无痕的两个小丫头看到卿凌风来了,福了福身子悄悄的离开了。
卿凌风鬼使神差的上前,用一个葫芦瓢掬起一瓢水,轻轻的倒在无痕的肩膀上,那一颗颗如珍珠般的晶莹水珠,散落在这美丽女子的青色的长发上、雪肤上。透明清澈的水珠,从她乌黑的发梢,滑落下来,滑落下来滴在水里,几乎如打在卿凌风的心田一般。
水慢慢流过她雪白的肌肤,仿佛连她的脸也美丽的几乎透明了。
卿凌风忽然看得痴了,只觉得这个房间里的一切忽然远去,在他眼中只有面前这个安睡在水中如出水芙蓉般的清丽女子,带着动人心魄的美丽,扑面而来。
他只觉得身上有了一些变化,瞳孔开始缩小,呼吸开始急促。
伤心画不成 15
他只觉得身上有了一些变化,瞳孔开始缩小,呼吸开始急促。
无痕只觉得周身的水波有了不一样的变化,自己似乎不是漂浮在木桶的水面上,而是飘荡在广阔无垠的海上。
阳光很明媚,像情人的手落在脸上,很温暖很惬意。
耳边有细微的风,带着薄荷青草的气味,和着水里原本有的桂花的味道,让无痕不想睁开眼睛。
那气息越来越近,似乎并不是自己的幻觉,无痕猛然的睁开眼睛。
果真看到一张皎洁隽逸的脸孔一寸寸慢慢靠近。
“卿凌风?”无痕瞪大了眼睛,一句话就喊出了口,可是话一出口,无痕又自欺欺人的闭上眼睛,一只手捂着眼睛,摇头:“我竟然产生幻觉了。”
卿凌风将无痕的手自眼上轻轻拿下放于心口,即便是无痕闭上眼.却依然感到了柔顺布料下面跳动的心脏。
“痕儿,叫我风……”
双唇相触的那一瞬,恍若置身云端,卿凌风的心脏在无痕的掌心下,剧烈地跳动,快得让人以为近乎要喷喉而出,动作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轻缓,他贴着无痕的唇浅浅吮吸,吻得依恋,舌尖在唇面上寸滑过反复摩拿,仿佛要记住那上面的每一丝细小纹路。
无痕潜意识里要拒绝,可是卿凌风小心翼翼的态度,似乎是拥着一件上好的易碎的瓷器一般,心中被羽毛扫过一般,安静而温暖,无痕张开口,却轻轻唤出萧允的名字,“允… … ”
卿凌风一顿,下一刻,凉风因他气冲冲的离去而席卷而来。
无痕是故意的,伸手抚摸着他刚刚亲过的唇,从澡盆里掬起一捧水清洗刚才被卿凌风亲过的地方。
并不是因为讨厌卿凌风,更不是因为要为萧允守节,而是,为了自己的心。
泡的时间有些久了、身上都有些泛白,无痕才缓缓的起来,门口守着的小丫鬟,误以为卿凌风和自己有什么,所以早就避得远远的。
于是无痕自己拿了挂在架子上的毛巾,一下一下的擦着身体,等擦得的差不多了,那两个小丫鬟也来了,一个乖巧的垂着头,一个却拿着黑漆漆的眼睛叽里咕噜的看着无痕。
无痕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她手中雪白的褥衣自己往身上披。
“请夫人恕罪,奴婢只是觉得夫人的皮肤和身材太好了!”那个胆大的丫鬟马上上前,协助无痕穿好了褥衣,薄薄的蝉翼一般的褥衣摩挲着无痕的肌肤,她却感到有些别扭,这些似乎都不是自己应得的。
“夫人,您看是穿这套好呢?还是那套?”那小丫鬟捧着一套缃色皱丝起暗纹的水袖长裙,一套葱倩色绣青色竹子花样的窄袖大领裙。
无痕指着那条竹花纹样的裙子道:“就这一件吧。”
小丫鬟笑着道:“这一套正是太子爷给您准备的呢!等奴婢伺候您穿上去前殿,太子爷一定会高兴的不得了。”
无痕看着小丫鬟将自己身后垂下来的丝绦打成一个蝴蝶状,低声的问道:“外面对我可有些什么流言蜚语?”
小丫鬟的手顿了一顿,然后面色坦然的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您不是一般的美人,在奴婢的眼里您就是月亮上的仙子,美的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仙子?又是仙子,要是自己真的是仙子早就飘到月宫上去了。
小丫鬟服侍无痕穿好裙子,拿出一串晶莹剔透的水晶项链在无痕的脖子上下比划,因为是大领口,这串项链在无痕雪白的肌肤上格外的醒目。
“梳个留仙双飞环吧!”小丫鬟看到之前自己的建议,无痕并没有反驳,于是大胆的继续进言。
这次无痕摆了摆手:“衣服和首饰都突出了,就用根丝带将头发挽起来好。”
小丫鬟惊讶的看着无痕:“夫人——听说今天晚上不是一般的宴会,您还是打扮的庄重一点的好。”
不是一般的宴会?
无痕心一沉,莫非是三方的和谈会?
无痕还在思量,结果就听到院子里吵哄哄的,有粗鲁的男子的声音在叫嚣:“别给老子说什么太子!那就是一个傻子,我到底要看看那个傻子要为什么样的妖女,将整个北冥国都拖进战火里去!”
无痕皱了皱眉毛,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在哪里都有人追着自己叫“妖女”,莫非当初那个传说中的苏妲己也是这般?
“门外那个人是谁?”无痕侧着身子问身边的丫鬟。
“哎~夫人,不要介意,那是三皇叔,这几年太子没回来,国王身体又不好。国家大事都是三皇叔出面,朝中上下没有不尊重他的,但是就是一个脾气坏嘴直爽。”小丫鬟给无痕解释着,生怕她多心。
无痕勉强的笑了笑,没有说话,真不知道面对萧允的时候,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夜幕慢慢降临,门前的红色灯笼一盏盏的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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