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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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业-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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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怪这几天他忙着带人上黄山找儿子,竟是没顾到家里这一头。

所以,一听李老掌柜说这事,他连忙急匆匆的过来,没想到,李家七祖母居然也在,这下更麻烦了,他还打算这两年也进制墨业闯一闯呢。

“荣昌,荣华,快扶你们母亲回去。”田槐安挥挥手。

“好,她李贞娘既不肯为我儿殉节,那她亦担不起我儿未婚妻的名头,把我家的聘礼退来。”田夫人看了田大爷一眼,恨声的道,声音中兀自有些不甘哪。

“夫人,咱家哪缺那点钱啊?”一边田大爷气死败坏的直跺脚。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她克死我儿,难不成还要好了她们?休想!!”田夫人恨恨的道。瞪着李家人的样子,只恨不得咬下一块肉来。

“聘礼已经被我那不肖儿败光了,这里是等值于聘礼的礼金。大郎,呈上。”李金水这时朝着身后的李大郎道。

李大道立刻上前,打开首饰盒,里面有大块的银元宝,有如豆大的碎银,还有有些沉旧的首饰,甚至还有铜钱,满满的一盒子。

是人只要一看,就能感觉得这首饰盒里的钱凑起来不易啊。

李贞娘看着那首饰盒,心里钝钝的。这些钱,只觉得比泰山还重,另外这种钝又似乎含有别的,带着一种闷闷之感,有些伤心。

这种伤心似乎是在为田本昌的死,她知道,这不是自己的感情,是原来身体的。

想着,贞娘猛的又回头看了看赵氏。

赵氏的眼眶也是红红的。

突然贞娘明白了,也许大家都以为赵氏是为了田家的钱才逼着田夫人履行婚约的,但实则很可能却是因为原身喜欢田本昌。

所以,赵氏才施了小计,极力促成这婚事。只是她那性子,能真正理解她的不多。

而到如今这地步,是谁也没想到的。

曲终人散,一场闹剧也完结了。于对贞娘来说,这样挺好。

李家七祖母带着运木材的车队离开,却是再也没看城门洞李家人一眼。

却不知当年的恩怨有多深?不过今日七祖母相助之恩,贞娘牢记。

转眼天已经黑了,李家屋里八仙桌上的灯盏难得的点了两根灯芯。

屋里,爷爷李金水同李大郎说着话。

这边,奶奶吴氏颇有些扬眉吐气,带着赵氏,杜氏和贞娘一起收拾着隔壁孙家的两间屋子,隔壁孙家这些年发了点小财,早搬离了城门洞了,他家原来的那两间屋子一直空的,虽然赵氏说把她自己的房子拾掇出来给老两口住。

但老两口不愿,就租了孙家两间,然后把中间的一个窗户打通,这样两边的房子就连一起了,如此一来李家住的倒也宽敞一点了。

“景福媳妇儿,把那茶几放这边。”吴氏分派了杜氏和贞娘干活就不管了,却偏偏指挥着赵氏忙东忙西。

“这东西刚才不就是放在那边的吗?你说放那边挡事让我移这边来的,怎么这会儿又要移过去啊?”赵氏吐着气道。

“我现在又觉得还是放这边好,不行啊。”吴氏横着眼道。

“行行行,你老怎么说怎么是。”赵氏没脾气了,又抬着茶几移过去。

“我说景福媳妇儿,你不是说家里什么事都能抗得住嘛?怎么,这回抗不住了吧,还得靠我们,巴巴的把我们接来。”老小,老小,吴氏这会儿那神情就跟得意的小孩儿似的。

“所以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嘛,我这回是接了两个宝回来了。”赵氏哄着道。

一边贞娘和杜氏也乐了。

杜氏压低着声音对贞娘:“其实,你娘还是你奶奶亲自相中的呢,两人本来挺不错的,后来闹翻都是因为你爹,你爹好赌,把家败光,你娘就要骂他打他,你奶奶就护着,一来二去的就变得有些水火不容了。”

“那这回爷爷回来了,让他好好管管我爹。”贞娘道,她实在是觉得李景福这个当爹的太不成样了。

“你还回来干什么?滚,给我滚。”就在这时,隔壁传来李金水的吼声,声音里透着怒其不争的味道。

是李景福回家了。

第五章 叙往昔,李景福悔过

一听李老爷子的吼声,吴氏急忙的跑去,赵氏带着杜氏同贞娘急忙跟着。

李景福一脸是伤的回来,明显的赌桌上又输了,付不出钱挨打的。

此时,李老爷子脸色赤红,喘气跟拉风箱似的,就那么盯着扭头站在一边的李景福。李景福此刻一脸倔着,却也是哼哼了一声:“滚就滚。”

说完,竟真的就转身离开。

“景福,你这是干什么呀,你知不知道你爹他身体有病啊,你怎么还这么倔?快跟你爹赔不是,说以后再也不赌了,找个差事,好好养家。”一边吴氏急道,上前拉着李景福。

“娘。”李景福也微红了眼:“爹他从小就看我不顺眼,一手制墨的本事宁愿教给大堂哥李景先,却不教给我,当年,我好不容易进了墨坊,当了管事了,结果爹倒好了,直接说我没能力就把我给辞了,让我在族人面前丢尽了脸面,我不赌干什么,爹让我觉得,我的人生除了赌干不了别的了。”李景福几乎是咆哮着。

“噗……”李老爷子吐了一口鲜血,整个人萎顿在了椅子上,用手指着李景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头子……”

“爷爷……”

“爹……”

“大郎快去请大夫。”赵氏冲着李大郎道,李大郎匆匆出门。

“爹……”李景福扑上间,显然也吓坏了。

“啪……”吴氏重重的一巴掌打在李景福的脸上:“孽障啊孽障,你知道你爹当年为什么淡出李家墨坊?为什么宣布退出墨业?为什么宣布此生再也不碰墨?你以为真象外人传的那样争权的时候败给你大堂哥景先的?你爹是那样的人吗?”

说到这里,吴氏重重的顿了一下:“是因为你,还记得当年那批坏了的贡墨吗?那批墨熬胶的时候,你爹让你守着的吧,还叫你按时按顺序下料的吧,可你怎么做的?你偷懒睡觉了,到最后醒来发现之前的料都没加,于是就一鼓脑的一起加了下去,可是你知道吗?顺序错了,再加上熬的时间不够,用那胶制成的墨送到京城就干裂了,你七伯挨了几十板子,命去掉半条,再回来重制了一批送去,又送了多少礼才把这事情摆平,可你七伯终归伤重,两年后就走了,你爹是替你扛下了事啊,你这不孝子,我打死了……”吴氏说着,眼泪巴答巴答的掉,那巴掌一掌一掌的拍在李景福的背上。

贞娘在边上听到这些,这时才明白自家爷爷跟七祖母的恩怨,想来七祖母是因为七伯爷的死在怪自家爷爷和爹爹。

此刻李景福也呆了,他从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当年没人跟他说啊,回想着往事,李景福突然闭了眼睛,卟通的一声重重的跪在地上,然后那头重重的朝地上磕着:“爹,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每说一个‘我错了’就重重的磕一下,没两下,额头就青紫的吓人。

“你这干什么?只要你能明白你爹的心就好,你这混仗啊。”吴氏抽泣的拉着李景福起来。一边赵氏虽然平日里对李景福恨的咬牙,但倒底是夫妻,这会儿也心疼的很。

“大夫来了。”这时,李大郎带着郎中来了。

李老爷子是老毛病了,肺病,制墨第一环节,点烟,就是烧窑取烟,越是好的烟煤就越是轻和细,这样在收烟时,难免吸进了气管里,肺里,再加上烧烟的工房里,常年烟火缭绕,火气熏人,长年累月的,能没病吗?

“这病要养,气不得,累不得,要清静。”郎中开了药,又细细的叮嘱。

随后李景福跟着郎中回去抓了药,又亲手熬好送到李老爷子床前喂他喝下。李老爷子喝好药,却是看也不看李景福一眼。

贞娘跟着家里一干人也在旁观侍伺着

“这么晚了,你们回你们屋里去吧,这里有我守着呢。”吴氏朝着众人挥手道。

“爹,那我回去了,明天一早再来伺候你。”李景福道。

“用不着,我让你滚的你不记得了?”李老爷子声音哑哑的道。

“你这老头子。”吴氏推了李老爷子一记。

“我说的话一口吐沫一个丁。”李老爷子仍眯着眼道。

“我明白了。”李景福道。

“明白了就去找秦会长。”李老爷子道。

“是。”李景福点头,就离开了。

贞娘还在琢磨着李老爷子话里的意思,就听李老爷子道:“贞娘,七祖母今天帮了你,你要记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爷爷,孙女儿知道。”贞娘重生点头。同时暗暗握了一下拳,脑海里不由的浮现出七祖母的样子。

其实穿越到这个世界,这位七祖母却是她最熟悉之人,是熟悉而不是相识,只因为她的事迹贞娘前世看过。

贞娘穿越前的名字叫李贞,同样是李氏传人,前世的家里就有一本族谱是记录李氏嫡宗的。

李氏原是易水奚氏,唐末战乱,奚氏就迁到了徽州,制墨传家,在南唐时,奚廷珪之墨得李煜喜爱,得赐李姓,并任墨务官,这是李家最辉煌的时候,到得宋时,李墨仍被称为天下一品墨,并有黄金易得,李墨难求之说。

但李家却并不太平,只因为李家跟南唐李煜的关系深为宋朝延所忌,李氏墨业尽管名声在外,但实则举步为艰。

而到得元时,制墨业是一片萧条,李家自然无所作为。

再到得明时,墨业兴起,但李氏嫡宗却因为子孙不继,最终绝代而消亡,前世,这一直让她爷爷引为憾事,因为李墨的精髓技术就在嫡宗,嫡宗一消亡李墨的精髓技术就绝了,以至于此后的李氏都未能在徽州制墨业中占这一席之地。

而现在七祖母这一支应该正是族谱中消亡的那一只,七祖母将是李氏嫡宗最后一个掌舵人,而此时,李氏嫡宗是一门寡妇,七伯爷因着当年的事情死的,此后,几个叔伯,和堂兄弟,不是找墨摔死在黄山,就是病故,如今只有一个跟喜哥儿差不多大的曾孙李天佑,也就是跟小笑官一辈的,贞娘记得前世那族谱记载,等到七祖母病故后,小天佑莫名的就死了,其他的李氏庶族就开始瓜分嫡宗。

别的贞娘已经记不太清了,记忆最深刻的却是最后几行笔记。

世孙媳:陈氏,出家为尼。

世孙媳:田氏,归田家,未几,卒。

世孙媳:黄氏,居寒窑,是年冬,卒。

世孙媳:孙氏,改嫁,未几,卒。

前世,每每看到这里,如果没有后面的卒字,还不觉得怎么,可一想到那些卒字,李贞心里都特别难受。毕竟都只不过三十来岁的人。

如今,她将守护着。

第六章 景福离家,贞娘谋生计

一夜无言。

第二天清晨,贞娘早早醒来,听着城门洞水柏熟悉的梆梆声,知道老虎灶的水快开了,便起身穿了衣服,又要去打热水。

惯例的在厨房门口的大缸边上洗漱,随后提了大铜壶,想着,又到隔壁爷爷奶奶那里,准备提了他们的铜壶一起去打热水。

没成想,刚过去,就看到自家老爹就跪在那屋门口:“爹,娘,我走了。”

“你走吧,闯不出个样子就别回来了。”屋门紧关着,屋里一阵咳声后,便传出李老爷子暗哑的声音。

“是,我知道了。”李景福应声,说完,就背着包裹,开了院子大步离开了。

等李景福离开,这边的屋门才开了下来,李奶奶吴氏扶着李老爷子站在门口,吴氏嘴里更是唠叨道:“你这死老头子,景福也这一把年纪,你何苦把他赶出去,在当地儿找点事干干就不成?”

“咳咳咳……”李老爷子咳着,吴氏连忙拍着他的背心,好一会儿,李老爷子喘匀了气息才道:“还不是你惯的,在当地,他的名声早烂透了,他还能找什么事作,他如果再无所作为,他这一辈子就完了。”

李老爷子说着,又是一阵咳。

“那你也不能说‘没闯个样子就别回来啊’,这在家日日好,出门万事难哪,每年这徽州出去做生意的有多少,可闯出个样子的又有几个,你这不是绝了他的退路吗?”吴氏埋怨着。

“头发长见识短,你懂个什么,我就是要绝了他的后路,他混了这些年,志气早就消磨了,不把他逼到绝路,他如何振作得起来?”李老爷子急了道,说话快了,又是一阵咳。

“行了行了,春寒露重,我们还是回屋吧,保重点身体,咱们那两幅棺材板当了钱替贞娘退聘礼了,如今你要有个好歹啊,使不得就是那席子一卷,丢到城外喂野狗喽。”吴氏叹了口气。

“就你话多,我告诉你,这事你别嚷嚷啊。”李老爷子板着脸。

“啧,知道知道。”吴氏摆了摆手,随后又嘀咕子句:“你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以为这事不说别人就不知道啊?景福媳妇儿可不是个傻的,咱们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她心里明镜儿似的,除了那两幅棺材板,还有啥?”

“你……”李老爷子急了,这老婆子就爱跟他抬扛。

“行了行了,我不说了,回屋吧。”吴氏看他又急的喘不过气来,连忙摸着他的背,扶着回屋里。

这种情形,贞娘倒不好去打搅了,退了回来,提着铜壶出门,想着老俩口嘴里的棺材板,那眼眶有些湿润,心中是感动的酸楚,总之这一回为了田家这退亲,这情份她欠大了去了。

出得院门,就跟着人流朝老虎灶去,没想又看到自家娘亲赵氏站在一边的屋檐下。两眼正看着远处城门口。

“景福嫂,我刚才看到你家景福背着个包裹出门了,这是要去哪里啊?”路过,有个打招呼的问。

“管他去哪里,死在外面倒省事了。”赵氏回过神来,却是愤愤的道。

贞娘翘着嘴角,她这娘亲就是嘴硬,没看她那眼眶红红的吗?

赵氏回屋里了。

贞娘到了老虎灶里,一如既往的帮着水伯干点活,心里却在琢磨着,因着田家之事,家里正在发生一点一滴的变化,人心也在凝聚。只是如今家里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生计艰难啊,贞娘琢磨着弄个什么来补贴家计。

“贞娘,贞娘……”这时老虎灶门口,一个少女手里抱着一捆稻草在那里上下跳着叫她。

“月娟。”贞娘拍了拍手上的灰,跑了过来,却被那叫月娟的少女拉到了一边,这孙月娟是原身的闺蜜,就是原来住在隔壁孙家的女儿,虽然孙家搬走了,不过孙月娟却经常过来找她玩,她穿来这段时间,孙月娟倒是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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