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想平平凡凡地留在第一县,永永远远的与劳怋谦待在看得到同一片星空的土地上……
“劳大哥,你快告诉他,我不是!”望着屋内所有人眼中的兴奋、期盼,以及仿若立即要带她离去的神情,苑凝心的心底那样恐慌。“我直一的不是他要找的人!”她红着眼眶,紧紧捉住劳怋谦的手臂,再忍不住地哽咽道。
“凝心……郡主,”但劳怋谦却只是轻轻拂开她的小手,脸上绽出一抹笑,“我代第一县及第一衙所有人,先对你说声恭喜。”
“劳大……哥……”
望着劳怋谦的那抹笑,听着他那“恭贺”的话语,苑凝心的手像失去生命的凤蝶般缓缓地向下坠落,眼眸黯淡无光。
而她的心凉了、死了、破碎了……
第五章
那一夜,苑凝心依然回到住处,只是她的门前多了三名寸步不离的护卫。而在那一夜之后,苑凝心在聋公哑婆的陪同下,进驻第一县最豪华的客店,自此以后,深居简出。
苑凝心明白,身怀绝世武功的聋公哑婆名为陪伴,实为守护,因为在苑子文未出现之前,寒上钧是不会轻易丢下她一人,让她独自与一群陌生男子共处。
尽管未曾有人露了口风,但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因此苑凝心身分特殊的消息,不多久便在县里引起了骚动。
人们纷纷打探那群衣着特异的男子究竟从何而来,并且乐此不疲地猜测着苑凝心的真正底细,然后日日守候在客店附近,等待着一睹她那超凡脱俗的迷人风采……
不管再怎么深居简出,苑凝心依然有一件事不会遗忘!继续为劳怋谦打点他那间小屋。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在他几乎未曾再主动出现于她眼前的时刻,靠近他、感觉到他……
尽管李大同及方志国军士们对劳怋谦简直是感激、尊崇备至,可他们对于苑凝心此举,却是完全的不苟同。
但无论他们如何的不认可,苑凝心依然风雨无阻的前去,直至那一日,在那间小屋前,见到了一名她过往从未在衙中见过的可爱少女。
“你找谦哥哥是吗?谦哥哥不在哦。”那名雀斑少女脸上的笑容是那般开朗灿烂,“有事的话你可以告诉我,等谦哥哥晚上回来休息时,我一定会转告他的。”
说完这句话后,雀斑少女一转身,开始收拾劳怋谦的屋子。
而由那一日起,苑凝心再不曾踏出客店一步。
因为她知道,从雀斑少女进入小屋的那一刻起,那间小屋再不属于她,而那间小屋里,也再不会留存有任何她与他的回忆……
☆ ★ ☆ ★ ☆
半个月之后的一个晌午,正当苑凝心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客店房内,为一件冬衣的右边袖子绣上祥云之际,李大同的声音轻轻地由门外传来。
“凝心姑娘,大将军王已抵达第一衙,随即便将与寒老爷等人一同前来客店。”
绣花针依然在冬衣上来回穿梭,只是苑凝心那不断颤抖的手,却泄漏了她心底的秘密。
到了……是么……
无视于手指被针尖刺破而滚出的血珠,苑凝心加快了速度,小心翼翼地将那朵祥云完成后,咬断了绣线,折好了冬衣。
而后,她静静坐在房里,动也不动地坐在房里,听着一阵杂杳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凝心!”
房门,被推开了,一名英姿焕发的男子冲进房里,他的唇角微微地颤抖,神情却是兴奋的。
望着这名男子,苑凝心的眼前缓缓蒙上一层黑雾,心底那股小小希冀,彻底灰飞烟灭!
原本她一直告诉自己,也许还有机会的,也许还有希望的,也许……他们真的搞错了!
可此时此刻,她如何说服自己一切还有可能、还有希望?
因为她眼前的那张脸、那双眸子,与她根本就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尽管他的五官相较她而言男性化许多,但无论谁见了,都无法再说出他俩“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这类傻话。
“凝心……”激动地一把将苑疑心搂进怀里,苑子文的声音彻底哽咽,“哥哥终于……
找到你了……”
一时无语,甚至无情。
因为苑凝心的记忆里,根本没有他.
“是哥哥不好!”而苑凝心几近子无感的反应,只让苑子文心中的歉疚更深,“等回方志国后,哥哥一定即刻让人唤回你从前的记忆,让你永远忘却这一年多来经历过的所有委屈与苦痛……
…”为什么是委屈?为什么是苦痛?为什么不是喜与乐?
为什么一定要唤回过去、遗忘现在?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代她做决定?
为什么没有人愿意静下来,真心聆听她心底最真的话、最深的想望?
“你……愿意听我说我想说的话么?”许久许久之后,苑凝心低头轻语。
“当然愿意!”听到妹妹终于开了口,苑子文欣喜若狂,“但在此之前,我们一定得好好地谢谢搭救你的这群仁人,以免人家说我们方志国不懂礼数!”
这群仁人?
那么他,也来了么……
听到苑子文的话,苑疑心的身子蓦地一震,再忍不住地缓缓侧转过头,望着第一衙那些熟悉的面容一一出现在自己的视线——
寒上钧,耿少柔,阴如栩,封昕炀,以及——劳怋谦。
他的模样,跟以前没有多大的改变,可不知为何,凝望着他径自与同伴低语,丝毫无意望向她的态度,宛凝心的眼前瞬间化为一片水幕,而那些曾经与他共有的记忆,似乎已成隔世……
“各位,谢谢你们,真的谢谢。”拉着菀凝心在自己身旁坐下,依然处于狂喜状态的菀子文,只能用着最简单的字词,表达着自己心底最浓的谢意。
“菀大将军王不必如此客气。”望了一语不发,傻傻凝视劳怋谦的菀凝心一眼,寒上钧缓缓说道,“危难相助本就是天经地意之事,更何况你真该感谢的人,应该是我身旁这位。”
“自然,自然!”听到寒上钧的话,菀子文频频点头,并立即起身对劳怋谦行了一个尊贵之礼,“劳壮士,大恩不言谢!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说,无论是什么样的要求,我菀子文绝不会开口说个不字!”
“我什么都不需要。”同样抱拳回礼,劳怋谦摇了摇头,“我在这里有吃,有穿,有住,有工作,我什么都不缺,况且,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罢了……”
“劳壮士、你这样说教我如何心安?你对我苑家的恩德,我苑家上上下下没齿难忘。”听见身穿一袭旧衣、生活明显并不富裕的劳怋谦竟什么都不要,苑子文心底更是过意不去,“莫非是我等曾做了什么令你不快?若是,壮士自当言明,我必——”
“大将军王当真不必如此介意,”轻轻挥了挥手,劳怋谦将视线移往苑子文身后的窗外,“人与人之间,本就不需……”
究竟不需如何?随着劳怋谦的嗓音愈来愈低,他口中最后的几个字,缓缓地化在了风中。ZEi8。Com电子书
然而,未待苑子文继续追问,一声冷笑竟由屋外传来。
☆ ★ ☆ ★ ☆
“少装了,劳怋谦!这世间像你这么卑鄙无耻、戴个伪善面具欺骗世人的人还少了吗?我看你就不必在这里装深沉了,谁不知道此时此刻,你的心里其实存在着更大的野心!”
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令屋内所有人都蓦地一愣!
因为在苑子文进入客店之后,这间客店上上下下已全被方志国的军士把守住,任一只苍蝇也无法飞人!
所以,此人的出现才更令人疑惑。
在菀子文的眼神示意,方志国军士立即有了行动,并且手到擒来!
“不知寒老爷可认得此人?”当发话之人被带至房内时,菀子文的眸子中隐隐闪动着怒光。
虽然心中早已因手下的疏忽而怒意满盈,但毕竟明白自己是身在县中,所以菀子文还是决定让寒上钧先来处理这个问题。
“认得。”望向来人,寒上钧轻叹了一口气,“张祥福,尽管这间客店是由你父亲经营,可你没事来这里凑什么热闹呢?”
“大胆狂徒!”在明白来人的身分后,菀子文再忍不住地怒斥出声,“竟敢利用——”
“菀大将军王千岁,千千岁。”未待菀子文将话说完,张祥福已跪下身去,对他行了一个献媚至极的大礼。“在下之所以斗胆以身试法,全因深怕大将军王受此小人蒙骗!”
“放肆!”冷哼一声,苑子文望都不想望这种二流子一眼,“寒老爷,请原谅在下的孟浪……来人,拉出去!”
“是!”没有二话,张祥福立即被人向门外拖去。
“若大将军王不信,”尽管身子被拖着向外走,可张祥福的嘴依然没停,“自可问问劳怋谦八年前在上江村时,有否干下对张氏母女二人先奸后杀这等天理不容的大恶事!”
张祥福的话,令屋内一时之间全没了声息,也让劳怋谦进屋后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突然间惨白。
“拉出去!”尽管也看出劳怋谦的不对劲,但苑子文依然脸色没变地说着。
“我死不足惜啁,大将军王!可令妹跟那个卑鄙无耻的家伙住了整整大半年,清白可议啊!”
“拉出去!”脸色,微微的变了,但苑子文的命令依然不变。
“大将军王啊……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有人证啊……”
张祥福的声音愈来愈远,但那一字一句,却都刻进了屋内每一个人心中。
“等等。”苑凝心缓缓地开口。“唤他回来。”
她这句话,比张祥福所言带给众人更大的震撼,特别是劳怋谦!
他从进屋后便一直没有望向苑凝心的眼眸,再忍不住地转向了她,只是这回,她却望也没望他一眼。
咬紧牙关移开眼,劳怋谦紧握的拳头,开始缓缓颤抖了。
“凝心?”怎么也没想到向来温柔婉约的妹妹竟会在这风头上开口,苑子文一时更是错愕。
“他在胡说!”站起身来,苑凝心望着劳怋谦那张依然没望向她,此时惨白得不能再惨白的脸,“劳大哥没欺负过我,从来没有!而他,也绝不是会那样做的男子!”
“凝心……”轻轻靠近苑疑心,苑子文压低了嗓音,“你不必在此时……哥哥相信你……”
“我需要的不只是你的相信。”完全不理会苑子文的温言劝慰,苑疑心的眼神那样坚决,“所以现在,立刻带女官过来!”
“凝心……”望着苑凝心的脸,向来处事果断,见过大风大浪的苑子文竟也乱了方寸。
“若你承认你是我哥哥,现在便唤你的女官过来!”深深地凝视着苑子文,苑凝心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我要即刻验身!”
“凝心……”
“你若不唤,我自己找人!”牙一咬,苑凝心将脸转向耿少柔,“少柔姊,请问第一县里是否有……”
“有的,我立即为你唤来。”未待苑凝心将话说完,耿少柔立即点了点头,眼眶微红。
她是女子,一名心中有所系的女子,自然明白具有同样心思的女子心中所想。
在这世间,无论多少人对自己品头论足、讥言讽刺,她们都不会放在心底,可若有人胆敢伤害到她们心之所系的男子,为了捍卫“他”的尊严与荣誉,就算要她们上刀山、下油锅,她们也绝不会有一丝退却。
☆ ★ ☆ ★ ☆☆ ★ ☆ ★ ☆
望着过去十几年来从未在苑凝心眼中看到的坚持与执着,苑子文也只能叹口气,将原本带来准备伺候妹妹的随行女官唤来,在另一间房中为妹妹验身。“大将军王,郡主确实是个冰清玉洁的姑娘。”
半晌之后,女官恭敬地回房报告,而这个消息,令方志国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有谁还想污蔑劳大哥的?”随后回房的苑疑心,则用一双冷眼注视着张祥福,“说啊!”
“大将军王,就算郡主依然是个冰洁玉洁的姑娘,也不代表劳怋谦那个家伙是个好人!”张祥福依然紧咬着劳怋谦不放,“搞不好他只是还没动手,也许他心里正打着什么肮脏的主意……”
“苑大将军王。”就在此时,寒上钧缓缓站起身,打断了张祥福的话。
“寒老爷。”
“夜已深,大将军王寻妹之事既已圆满告结,我等也该回衙了。”就见寒上钧对苑子文颔了颔首,淡淡说道。
“好的,劳烦您了。”怎么也没枓到今日之事会有如此的波折,苑子文也叹了口气,然后对贴身侍卫长说道,“恭送寒老爷等人回衙,一路上小心照看着,要有任何闪失,我唯你是问!”
“那倒不必,”回过身,寒上钧眯眼轻笑,“我等既已有全天下最优秀、善良的捕快相陪,又何需劳烦各位大驾……”
☆ ★ ☆ ★ ☆
一夜传遍。
自第二日一大清早起、天下第一县便笼罩在一股极为诡异的气氛中。面对这个具有空前震撼性的消息,县民的反应是那样的两极化——信者恒信,。电子书。不信者恒不信。
“小劳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就算投胎十次,我看他那老实人也做不出来,肯定是误传!”
“话可不能讲得这么无端,无风不起浪哪…
……更何况,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如今的所作所为是否在为过去赎罪……”
不管信或不信,都不妨碍县民们互探八卦,与街头巷尾的议论纷纷。
“听说当时那事儿闹得可到了,大到他娘都大义灭亲,当下与他断绝了关系,再不承认他这个不肖儿子!”
“哪只这样啊,我听说有回他想偷偷回去,结果未到村口,就被人打得半死……”
“也许真是改邪归正了,只不过让这样的人继续当咱们县里的捕快,寒老爷是不是太宽宏大量了点啊?”
“唉,虽然说杂们第一县的人过去多少都有点不光彩的事,可再不光彩,也没这么龌龊啊……”
人言之所以可畏,往往在于压力二字。
一开始,县里许多相信,并接受过劳怋谦帮助的人总努力的想为他辩白,只是当那些为他辩白的人们,一个个被那些“正义之士”归为与劳怋谦同类,因同样做过不可告人之事才会着急地想为他说话之时,那些人,也只能开始学着噤声……
一旦言论被导向一边,加上还有一群有心人不断地褊风点火,这把火,自然就烧得更旺盛了!
在这风头下,看似没有受到影响的,只有天下第一衙中的所有人,但那也只是表面罢了。
因为自那日后,第一衙收到的宴请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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