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女孩子闲不住,出去散散心而已,并没有多想。
蓝玉脸上的神情并不好,她的脚步时快时慢,她的双手紧紧攥住,又时而松开。她的玉齿紧紧咬住,眼眸之中却充满了一种深深地迷茫与无奈。
她知道她现在在做的是什么,她不但挑战了自己的信仰,也等于挑战了自己父母的信仰,一旦她真的这么做了,那么这些年来她的信仰,将全部崩塌,而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信仰都崩塌了,那么她存在的理由,究竟是为了什么?
蓝玉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存在,她恨,她恨自己,她宁愿自己从来都不曾存在过,那么她就不会经历这一切,不会如此纠结!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愿意生,它就不会生的。所以蓝玉才决定面对一切,她已经做好了自己的准备,是的,她要彻底向自己的信仰挑战,而挑战信仰的代价,必然是自己的生命!
一个没有信仰的人,那么她的生命,已经毫不重要,至少在蓝玉的眼中看来,确实是如此的。原本紧紧握住的手再一次松开了,走到了这里,蓝玉的心中也已经释然。
清秀恬美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或许,这一次做完之后,我就可以解脱了。爸爸,妈妈。对不起,我知道你们一直守护着这个族落,我知道你们一定不会原谅我,但是,做人,不说有仇必报,至少,有恩必还,不是吗?如果说需要赎罪的话,我愿意付出我的生命,对不起,我只是一个,不孝女!”
“哦,不孝女,感觉,很有意思的样子呢?”相比起那一抹苦笑,脸上挂着一抹淡淡坏笑的左道坐在一根树干之上,淡淡地俯视着下方的女子,那样子看起来竟然有一丝让人阳光的错觉,但是,他,并不是阳光,他给蓝玉带来的,只有黑暗!
“巫神使者!”在见到左道的那一刻,蓝玉已经完全惊呆了,惊讶的目光注视着左道,脸上写满了不信。
原本已经松开的手再一次紧紧地攥住,蓝玉的身体因为左道的忽然出现而紧绷僵硬。但是,很快的,蓝玉就笑了,露出了一抹连左道都有些惊讶的灿烂笑容。
如果说刚才左道的样子有些阳光的话,那么此时的蓝玉就犹如一道穿梭在丛林瀑布之间的彩虹一般,那绝sè的风景足以让任何人怦然心动。
但是,她眼角那一抹深深的悲哀,那一抹深深地倔强,又是坚强得让人心疼,当真是美得我见犹怜!
见到这样一副表情左道只觉得自己心中一颤,虽然表面上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心中早已忍不住暗暗感叹了,想不到这妮子竟然也拥有如此风情,如此迷人的一面,自己差一点都要把持不住了。
不过左道还是明白什么事情对于自己来说才是最重要的,纵然这是一个美得令人心颤的女子,左道还是不会放过将她收服的机会!
“这里的风景,不错吧?”走到从树干之上一跃而下,落到了蓝玉的面前,脸上的笑容依旧是那般坏坏的。
轻轻地点了点头,蓝玉的态度依然恭敬,道:“回使者,这里的风景,确实很好。”
“不过。”左道那狭长的眼眸微微一张,一对令人心悸的三白眼,一下子出现在左道的眼眸之中,让原本保持镇定的蓝玉甚至也是猛然一颤。
看到蓝玉的反应左道迅收敛了自己的眼眸,微微一笑,道:“我相信,你来到这里的话,绝对不是为了欣赏这些风景的,你说对吗?”
轻轻地点了点头,蓝玉并没有任何否认,淡淡道:“蓝玉确实不是来这里欣赏风景的。”
“那么。”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前额,左道似乎有些疑惑地问道:“既然不是看风景的,大家都在忙着我吩咐下来的事情,你可以告诉我,你来到这里,是为了做什么吗?”
“呵呵。”听到了左道的问话,原本还神sè平静的蓝玉忽然笑了起来,目光并没有丝毫躲闪,直视着左道那一双眼睛,道:“我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巫神使者,你不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吗!”
“看来,你已经做好觉悟了啊!”左道原本脸上的坏笑一下子变得神秘了起来,看着眼前的女子,整个人的瞳孔也开始逐渐收缩了起来,声音低沉而严肃:“那么你知道,你这么做,对于整个族落意味着什么,你知道,你这样做等待你的,将会是什么吗!”
“我知道!”原本还神sè平静淡定的蓝玉忽然往前跨出了一步,原本松开的手也再一次握住,望向左道,她并没有任何畏惧,如一个倔强的少女般喊道:“对于高昌族来说,一旦陷阱被暴露,那么,从此之后金凤族对于高昌族就会更加jǐng惕,高昌族想要再出奇制胜,想要进行反击,就再也没有那么容易!而我!”
蓝玉伸出了自己的手,轻轻地捋了捋自己耳旁的长,轻轻一笑,道:“大不了,就是成为一个祭品而已,就跟我弟弟一样,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你都知道!”左道的神sè一下子yīn暗了下来。在他看来,蓝玉或许是小女孩不懂事而已,或许什么时候被那金月城给欺骗了也说不定,因为天真无邪,所以才会犯错误。但是现在看来,蓝玉根本就知道一旦自己出卖了高昌族,那么面对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不过,或许金月城给了蓝玉什么许诺,却也未尝可知。因此,左道恢复了自然的神sè,望向蓝玉,道:“你知道么,你看着金月城的时候,你的眼神,不一样,很不一样!他是不是给你许诺,你若是将重要的情报提供给他,将来他就娶你为妻,是吧?如果是这样,你就太过天真的,因为,他绝对不可能会娶你!而且,就算他愿意娶你,你能够做大么?你能够对得起你那为一生为高昌族奋斗而牺牲的父母么!”
“对啊,他不可能会娶我。”蓝玉的在笑着,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滴滴泪水,已经开始从她的眼角不断滑落。她的声音明明十分动听,她的每一个字却让人觉得心颤!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会娶我,他也从来不曾答应过我什么。只是,当那一次他抓到我和我弟弟的时候,当他将长剑刺入自己的胸口伪装被刺受伤的时候,当他故意做出这一切将我放走的时候,我就决定,这个恩情,我必须要还,就算是用我的生命!”
蓝玉在说着,她的眼泪在落着,她的脚在往前走着。不知道为什么,已经俨然将自己当成巫神使者的左道,在见到蓝玉的表情的时候,他竟然感到了一丝心慌意乱,在蓝玉的一步步逼近之下,左道竟然开始往后退去,一步步往后退去,仿佛朝着他走来的,并不是一个娇弱的女子,而是一只会噬人的野兽!
“巫神使者,你知道吗?从我懂事的时候开始,我就被教育着,要永远忠心用于我的族落,永远信仰着祝融巫神。我甚至愿意为了我的信仰,而付出我的生命!就算是我的父母在战斗中死去,我伤心过,但我不曾落过一滴眼泪,因为他们是英雄,在我看来,能为了整个族落而牺牲的父母,是个英雄!英雄……”
原本不断朝着左道毕竟的蓝玉忽然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一双被自己紧紧攥住,而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沾上了丝丝鲜血的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脸庞。一声声轻轻地抽泣在告诉着左道,眼前的这个女子,内心究竟受过多大的伤害。
“唉……”轻轻一叹,左道停止住了自己后退的步伐,怜悯地看了眼前的蓝玉一眼,伸出自己的手来,想要安慰这个可怜的女子。
“但是!”猛然一个抬头,原本轻柔的声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得尖锐而高亢起来,那我见犹怜的脸庞在抬起的那一瞬间,双手那沾染的血丝,为她添上了一股无形的戾气。
布满血丝的眼眸充满了深深的怨念,原本的停下来的脚步,忽然再一次逼近,那一个温婉的女子开始变得疯狂起来,朝着左道竭斯底里地吼道:“但是这一切换来的究竟又是什么!我父母付出的生命换来的究竟是什么!金凤族!金月城他放过我和弟弟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我的美貌,而是在他看来,我和弟弟,只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一个对他不会造成任何伤害的孩子,所以他放了我们!”
“可是,可是我们的族落!我父母为之奋斗了一生,甚至献出了生命的族落,给予我们的,又究竟是什么!因为你的忽然出现,因为害怕你的愤怒,他们轻易地就可以将我弟弟作为祭品!!!他们还不愿意给他一个痛快,他们一刀刀,一刀刀地划在他的身上!!他们取出了他的内脏,他们要他的内脏必须是新鲜的,所以他们不愿意让他死,让他活生生地承受着这一切,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吃掉他自己的内脏!!!!”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陷入竭斯底里的蓝玉仿佛彻底陷入了疯狂,血红的眼睛让人无法相信这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女,那眼眸之中,那脸颊之上的鲜血,究竟又是沾染了她的多少怨念,朝着左道不顾一切地吼道:“他每一晚都出现在我的梦里!!他说他好疼!!姐姐我好疼!!那划在他身上的一刀刀,就仿佛是在我的心中不断划着,一刀刀不断划着!那被你咀嚼着的内脏,就仿佛是我的内脏,每一晚都好疼,每一晚都好疼,好疼啊!!!”
“轰!”蓝玉的话犹如一道道霹雳一般在左道的脑海之中不断炸开,一步步踉跄着往后退去,这个巫神使者,早已脸sè苍白……
第二十一章:谎言
() 对于左道来说,让自己活下去,才是最为重要的一件事情。那一天忽然生的事情,左道一时之间无法承受,也无法掌控那一盘大局,因此只能顺着那些疯狂的人下去,自己就可以获得更多的时间,就可以将一切大局,慢慢掌握起来。
所以,尽管那是一个比起左道还要小的孩子,失去一个和自己毫无关联的生命,换取自己更多的zì ;you这笔买卖,左道不是不会算。因此,对于那个孩子的死,左道所能做的,只是短暂的内疚。
左道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蓝玉竟然会这般的竭斯底里,在左道看来,一个父母愿意为了族落牺牲的孩子,她也应该继承了自己父母的信仰,继续为这个族落守护下去。
连唯一的弟弟都被吃掉了,因为自己巫神使者的身份,蓝玉还是放弃了向自己进行复仇的打算。在左道看来,蓝玉应该是一个懂的分寸,明白事理的白痴女人。但是,怨恨,不是没有,而是那所积累起来的怨恨,还没有达到临界点。
它需要一个契机,当积累足够的怨念已经冲破那个临界点的时候,以往的信仰与信念在这样一股怨恨面前,将全部支离破碎!
那根本就不是一双人应该拥有的眼睛,那里面有着太过复杂的感情。怨恨,憎恶,迷茫,耻笑,愤怒,还有着一股深深的戾气,仿佛整个世界,都是她的敌人!
这样一双眼睛,本不应该出现在这样一张绝美的脸庞之上,可是,当她的脸上已经沾满了鲜血的时候,配上她的眼神,就仿佛,是那个在短刀之下,嘴巴被捂住,不断出“呜呜”之声的孩子一般,是那么令人绝望,对这个世界的绝望,对于自己的绝望!
左道忽然觉得恶心,觉得好恶心。之前他一直不愿意让自己去想自己吞食内脏那些事情,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你不去想,他就不会存在。他会如噩梦一般,永远缠绕着你,时不时在寒冷的夜里,将你惊醒!
左道只觉得自己的腹中一阵反胃,尽管那已经过去好久了,也肯定已经消化光了,可是原本明明没有任何味道的嘴唇却仿佛一下子沾染了鲜血气味,那浓厚的怨气从他的腹中,一下子串到了头顶,让左道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啪!”踉跄后退着的左道因为捂得太过用力,一下子失去了自己的重心,整个人重重地撞在了自己身后的树干之上,只觉得喉咙一阵酸疼,似乎胃液已经忍受不住那重重的撞击,一下子涌到了舌尖之上。
左道这惊慌的作态,已经完全落在了蓝玉的眼中。只是,那已经迷失已经没有理智的眼眸并没有让她看清一切,她已经压抑太久了,她再也不想忍受了,哪怕自己也是死,她也要将心中一切的愤怒全部释放!
“我恨,我好恨啊!”那一张带血的脸一下子凑了上来,雪白而明亮的贝齿之间吐出了最为尖锐的声音:“弟弟他每一晚,每一晚都在跟我说,姐,我好痛,姐,我好痛!姐你杀了我,姐你给我一个痛快,姐你不要让他们吃我!姐!!!我点头,我想救他,我好想拿着一把刀去杀了他!可是,我只能看着,我只能够眼睁睁看着,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你们一刀刀割着,被你们一块块吃掉!我恨你们,我恨你们每一个人!但其实,我最恨的,我最恨的,是只能够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我自己啊!”
“轰!”巨大的雷鸣之声让左道整个人差一点没有跳了起来,不知是否上苍也在为那一个无辜的生命而感到悲哀,一片乌云已经笼罩在这一片大地,如果不是紧紧地用指甲嵌入自己肩膀的血肉之中,左道不确定在这压抑的气氛之中,自己究竟会不会因为忍受不住而吐出来。
左道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了凄凉,那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心头空落落的,迷茫而无助,为了自己想要得到的目的,而就必须制造出这么多的悲伤,这,真的应该吗?
“啪嗒。”当左道的心中还在迷茫的时候,第一滴水,已经滴落下来了。不过,没有人知道那究竟是雨水,还是蓝玉的泪水。当那一滴水滴落在地上之后,压抑的天空之中终于落下了雨水,穿越过一片片树叶,在那碧绿sè之中穿梭出来,在丝丝凉意的秋风之中,滴落在了蓝玉的脸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