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是爸?还事妈儿呢!”我爸一个劲儿的叨叨着,“北京人怎么连个春饼都不会吃?春饼没有光卷豆芽儿的。阳阳也是,你瞧她那饼卷的,跟个皱妈似的!这松仁小肚怎么招着你了?我记得你小时候挺爱吃的啊!”
我白了我爸一眼,问到:“你知道松仁小肚是什么做的吗?”
“什么?”我爸一脸茫然,“不就是松子吗?”
“膀胱。”我说完就喝起了我的粥来。
结果我爸傻在那儿了,话也不再叨叨了,一副想说点儿什么又说不出来的样子。
我斜眼看了严默一眼,只见他一副想笑却又不敢笑的憋屈样儿。
“行了行了,快吃吧。”我妈催上了我爸,“别听她瞎叨叨,显她有文化。就是小肚儿。”
“不是……”我爸不服气的看着我妈,“你说咱们老北京这点儿好东西到他们这代是不是都得完啊?膀胱……还膀胱……”
“赶快吃,你就别操那心了。”我妈说完我爸又客气的招呼起了严默,“小严,别客气,吃什么自己夹,别听阳阳胡说。”
“哎,阿姨我没客气,您这饼烙得真好,有空儿得跟您学学。”严默终于放松了一些,大概是刚才他听了我和我爸的对话,一直想笑来着,这会儿脸上就真挂上了笑容。
“这是电饼铛烙的,有什么好学的?”我爸依旧不肯好好的吃他的饭,当即拆了我妈的台,还浑然不知的样子,又问起了严默来,“那谁,你最近怎么样啊?”
“挺好的。”严默立刻放下筷子,一本正经的坐好了。
“小严,吃你的,别理他。”我妈发了话,“你自己不好好吃,也不让人家吃啊?”
“一边吃一边聊嘛,主要是这电饼铛烙的饼真不好吃,粘粘糊糊的,赶明儿我给你烙张饼尝尝,让你也见识见识什么叫烙饼。”我爸许下了大愿,接着示意严默继续吃,自己则继续说上了,“这个,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
“哎!”
“啊,还有就是得守本份,知道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
“爸!”我不满的叫了一声儿。他以为我们是几岁小孩儿啊?讲大道理最烦人了。
我爸没理我,继续絮叨着:“我和阳阳也是这么说的,现在这社会太乱、诱惑太多,稍不留神就容易出问题。这出了问题有时候能来得及弥补,有的时候就弥补不了了,尤其是感情方面的问题有多不容易修补我想你也知道……”
“嗯。”严默垂下了眼睛。
“我还是那句话:我就阳阳这么一个女儿,她今天要是和我说‘爸爸我要月亮’,那我也得哈哈的爬天上给她摘去,懂吗?你呀,其实就是空着手儿来也无所谓,我们不在乎你那点儿东西。”
“爸,你说什么呢?严默给你带东西来还带错了?”我不高兴了,真想把碗摔在那儿拉着严默就走。
这一晚上又没喝酒我爸说什么醉话啊?早知道是这样,我就和严默不回来了,过过我们好不容易的二人世界好不好?用在这儿听他拿话敲打我们?
可是没想到这次我妈倒是与我爸站在了一边,对我说:“好好听你爸说完。”
“严默,我想说的是,我们到现在依旧信不过你,你别以为给我两条鱼、给我盒茶我就能把女儿给你。不过呢,还是那句话,只要是阳阳想要的我一定会给;但如果有人想欺负阳阳,那也是绝对不行的!你最近是有了点儿成绩,我们也看到了,不过你也别就觉得自己牛了,在我们这儿,你还和以前一样。当然了,可能你之后的环境、心境,接触到的人都会不一样了,但是你要记住,是谁在你最难的时候什么也不图的陪在你身边的、是谁被你一次一次伤得体无完肤。你小子如果敢忘恩负义再对不起阳阳,我温志峰舍了这条老命也不会放过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老爷子开始给默默打预防针了,默默的压力会不会瞬间爆棚呢?
☆、第 133 章
回家的路上严默一言不发,不知道他是在想什么,也许刚才我爸的话让他难堪也让他难过了吧?
可是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严默,如果冷静下来想一想,我爸说的每一句话,又何尝不是肺腑之言呢?
我们沉默着,只有转向灯“滴嗒滴嗒”的声音,窗外的街景是这么熟悉却又陌生:曾几何时,我和严默曾徜徉的这条街上,那时候我们都很年轻、都很漂亮,有大把大把的青春无处挥霍……人有时候真的是挺奇怪的动物:拥有的时候从不曾在意,可当失去的时候却又拼了命的想要往回找。我是,严默也是,我们都是没有活明白的人。
我只觉得车里的空气让人窒息,于是打开了一些车窗,小风一吹人就冷静多了。我看见严默扭头看了我一眼,还是没有说话。
可是等快开到家的时候,严默一改了刚才的沉默,挥出右手来揉了揉我的头发问到:“想什么呢?”
“哦。”我恍惚了一下,突然觉得这个画面、这种感觉很熟悉,似曾相识,于是赶忙紧了紧精神答到,“没想什么。”
严默又揉了我两下头发,不再说话了。
车平稳的在小区里停好,严默先我一步下车,绕到我这边体贴的帮我打开车门,结果等我刚一站稳他就一下子把我搂进了他的怀抱:那个怀抱是那么温暖,那么让我放松。闻着严默身上特有的薄荷味儿我不再胡思乱想,我安心的追随着他的脚步,去任何地方。
我们没有去任何地方,只是回家。
可是一打开房门我还是惊呆了。因为严默没在家我自己一个人弄不了,所以那张《牧羊女》一直放在沙发边上,而现在它终于挂到了客厅的墙上,而客厅的茶几上竟然还放着一个水晶花插,里面插满了深深浅浅的粉色太阳花。
那一捧娇艳欲滴的花儿和那张巨幅的油画,为我们本来单调和冷清的家,增添了色彩与活力。
“喜欢吗?”严默俯在我肩膀上轻轻的问。
“嗯!”我拼命的点头,除此之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喜欢就好,”严默终于松开了怀抱,接过我身上的包和大衣挂到门口的衣架上说到,“早晨买的花儿,本来想给你送单位去,又怕你嫌影响不好,所以……”
我踮起脚尖,给了严默热烈的一吻。他的脸微微发凉,却又细腻而充满了弹性,让我一吻下去自己先目眩神迷了。
严默低下头开始反击,他的吻充满了侵略性与野蛮,逼得我已经快要喘不过来气了,但是我喜欢他的霸道,我喜欢他的自信与张狂——他的吻就如同十年前一样,连温度和气味都没有改变。
可是当严默快要撕掉我衣服的时候我还是清醒了过来,喘着气的在他耳边轻语:“严默……我……对不起……我……又倒霉了。”
严默的手和吻都停了一秒,接着我感觉到他的手在我的小腹上打起了圈来,而吻也变得温柔而细腻了,过了一会儿他才轻声的说到:“对不起,一走就起了一个月。这次……疼了吗?”
我轻轻的摇了摇头。这就是严默要让我学会的自我保护,我学会了,可心里并不觉得好受。
爱人与自我,我好像长到这么大还没学会如何平衡,虽然没有严默的日子我显得很大女人、很强势,但那恐怕是自我的过激反应,我懂这个道理。可要说是去学习改变,嘴上说得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我知道,我心理的问题至今没有彻底解开,否则也不会一天到晚的患得患失;否则也不会轻易出现了要和严默分手的念头。
我在努力啊,严默你相信吗我在努力啊!我在心底无声的呐喊,接着用有些夸张的兴奋掩饰着我的心虚。
我们high了——我是说,我们在精神上high了——兴许我们都是自欺欺人的high了。
大概是因为第二天又要分别了,我和严默从回来以后一直都不想睡觉,我们一起收拾着严默的行李,因为上次严默出发前准备不足,所以听说严默的刚刚结束的行程挺狼狈的。
这次虽然严默说只走一个星期,但我还是不敢信他的,尽可能多的给他多带衣服,不过他的衣服也就那么几件,都带上也不嫌多。
严默笑呵呵的和我说他这次出去丢了一条裤子。起因是因为到行程的后几天他实在没裤子换了,又不舍得花干洗钱、更不舍得买新裤子,便在宾馆把脏裤子自己手洗了,他以为开着卫生间的抽风机一夜裤子是能干了,但是他忽略了他已经到了潮湿的四川。
所以等第二天出发的时候严默的那裤子还是没干,那天是从重庆到成都,而严默也已经开始爆红了,于是成都那边就给他们特别安排了一辆商务车来接。虽然严默和杜革都对长途车心有余悸,但人家的一番好意也不能不领,所以也没有说什么就同意了人家的安排。
一上车杜革就把严默安排在了最安全的位置上,还叮嘱他一定要系好安全带,自己也是一副全副武装。
可是车开着开着严默就想起了他旅行袋中的那条湿裤子,他想如果这条裤子不干明天他就没得换了,他还算聪明,没有把所有脏裤子、脏衣服都洗了。
也不知道严默当时是怎么想的,把车窗打开接着把他那条湿裤子挂了出去,再用窗户把裤子掩上。刚一开始这主意还挺好,车开得挺快,裤子飘扬起来,过了一会儿严默把裤子拿进来一摸真的干了不少,接着他又故伎重演,又把裤子挂了出去。可是这次很不幸,严默的裤子一不小心被风刮掉了,而高速公路上又不能调头,所以严默为数不多的裤子就这么又少了一条。
杜革知道严默的行为之后着实倒吸了一口冷气,大概他是没想到自己会签了这么傻的一位歌手。等一到了成都杜革就赶快让Andy去给严默买新的衣服、裤子。于是Andy就买回来一大堆亮丽颜色的衣裤,杜革再次崩溃。严默再怎么说也是个摇滚歌手,就Andy买的那堆衣服除了大明星上台穿还凑和,谁会私底下穿成这样?还好严默那身打歌服是干净的起码上电视的时候还不至于太寒酸,也就将就了;接着杜革让酒店把严默剩下的那堆脏衣服都拿去干洗了,才解了他没衣服穿的急。而那堆花了糊哨的衣服Andy看没人买账,就自己留下了。
严默对我讲这个故事的时候一直在笑,我也在笑,还逗他说:“那谁要是捡着那条裤子可发了,大明星穿过的裤子,放到网上都能卖好多钱呢!”
话虽这么说,可我的心里却不好受,严默好不容易攒点儿钱都花在了给我爸买鱼、给我买礼物上了,可我爸还不领情。等严默走了我一定要给他买好多好多衣服!牛仔裤、T恤、皮衣、靴子……我都要给他买!
不过这会儿,我要给他收拾出一打新的残肢套和绷带,省得他的腿会像昨天那样磨破;然后再把他这一个月来的脏洗衣服都洗了,熨干,这样他明天才能再把这些衣服带走。
所有活儿都干完了,已经12点,可我们依旧不想睡觉,最后搂在一起说起了悄悄话来。
好吧,我们说的话挺没营养的,大部分都是痴话、傻话,但是我们却越说却开心,越说越没有睡意。
夜里两点,严默说一定要睡觉了,要不然明天我就该起不来了;到这时候我才想起来还没有给他按摩腿。
大概是因为长时间使用假肢,严默的左腿变有些发硬,摸在手中的感觉很粗糙,而他的左腿后面昨天晚上那块破皮的地方已经结了一小块硬硬的疤。
“还疼吗?”我轻轻的按着严默的腿,轻声的问他,眼泪却快要迸出来了。
“不疼,一点儿都不疼,没了的东西怎么会疼?”严默也轻声的说着,眼中好像有光在闪。
我的眼泪还是没忍住,一下子顺着眼睛流了出来。
“不哭不哭,”严默赶快拉起我的手,把我拉到了他身边,搂着我的肩膀哄我,“大晚上的一哭,明天眼睛肿了可就不好看了。”
我擦了下眼睛,试图向严默笑笑,可是眼泪却不受控制的“噼噼啪啪”的往下落,我为我昨天晚上的念头而忏悔。
“怎么了?”严默摇晃着我的肩膀,“谁欺负我的小咩咩了?”
“没有。”我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又按起了严默的腿来。
“不按了,睡觉吧。”严默招呼着我。
黑暗中,我和严默依旧搂在一起,我们谁也不知道这种聚少离多的日子到什么时候才能算是个头儿。
“严默……”我轻叫了一声,犹豫着要不要向他坦诚我昨天夜里的坏念头。不说,我心里不安;可是如果真的说了,他能够原谅我吗?
“怎么了?”严默转了下身,把我更紧的搂在怀里,还不忘帮我掖了掖后背的被子。
“没有。”我还是把话咽了下去,而说,“我睡不着。”
“睡不着啊?”严默身上的薄荷味儿愈加浓郁了,“唱首歌儿给你吧,‘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严默,”我打断了严默的摇篮曲,轻声的和他说,“你不是想开餐厅吗?过一阵等你回来咱们就去找找地方吧?”
“……”严默沉默了。
“怎么了?”我摇了摇他的手臂。
“过一阵子再说吧。”严默拍了拍我的胳膊,“睡吧,再不睡明天可就真起不来了。”
“你不想开餐厅了?”我有些丧气,可突然又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来,“对了,大王说他那儿在办你们学校的校友展,问你有没有兴趣把画放他那儿展……也可以卖。”
“也可以卖”那几个字我说得很含糊,我不知道严默会不会生气。
“好啊,”可是这次严默笑了,“正好店里还有几张画看看能不能卖出去,等我下礼拜回来整理出来给大王送去,帮我谢谢大王。”
我没想到严默会这么痛快的答应这件事儿,我本以为严默会反对,他曾经说过他这辈子是不会以卖画为生的,所以我才问他问得很犹豫。
于是我楞了一下,结结巴巴的问他:“那……那家里的那幅画……?”
“那张画可不能放大王那儿,那画没人买得起。”严默得意的笑了。
“德性!”我也笑了,又往严默身上扎了扎,那薄荷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