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阿姨,”还不等我开口严默就先开口了,“我和阳阳就是普通朋友,不是您想的那样。”
孙阿姨笑了笑,一副“我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的样子把严默看慌了,赶紧拿着饭盒、筷子去卫生间洗去了。
“阳,要不要喝点儿水?”严默一边说一边把洗好的餐具往那个招摇的大袋子里放。
我摇了摇头,胃又有些疼了,也许是好久没吃东西,一时有些受不了。
“是不是疼了又?”严默看我只是摇头,紧张的看着我。
“不疼,”我咬着牙说,“就是有点儿累了。”
“哦。”看样子严默松了口气,“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想吃什么?”
我又摇了摇头。
“没事儿,你不用麻烦想这些,我想就好了。”严默帮我掖了掖背子,“那我先走了。”
我点了点头,鼻子竟然有点儿发酸。
然后就见严默提着那个又蓝又粉的包走了。
自此以后,每天一大早我都能看见严默提着那个惹眼的大包来,送来的粥啊、吃的没有一天是重样的,然后赶在我爸妈来之前走。
我觉得他还是害怕见我爸妈,无所谓了,反正我也不可能和他再有什么关系了,他是不是躲着我爸妈也就不重要了。
就当他是在还我前几个月在医院照顾他的债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0 章
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我觉得我早就已经好了,除了胃偶尔还会疼一下以外,我再也没有吐过血。我提出我要出院,年前杂志是最容易出问题的阶段,我不放心。
可是我爸妈不同意、老乔不同意,竟然连严默也不同意,非让我在医院过这种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日子,好在是年前,医院也没病人等床位,于是我就这么住了下来。
一觉醒来,竟然没有看见那个招摇的大蓝袋子我有点儿奇怪,这一阵子严默每天来得都很准时,准时的就像《小王子》里的狐狸一样,可今天,他没到。
“小温啊,醒了?”孙阿姨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我说,“这一阵子谢谢你妈妈,这么照顾我。我下午就出院了,有空儿来阿姨家玩啊。”
“孙阿姨您客气什么,是您一直在照顾我嘛。”我一边伸手够着盖在被子上的开身毛衣,一边撑着床起来,最近躺得时间太长了,身上总是软绵绵的,“我有空儿去看您。”
“哎好,带着小严一起来,阿姨给你们做点儿好吃的。你们俩个小孩儿啊都是太瘦了,阿姨知道你们年轻人平时忙,可是饭还是要吃的,胃有病最难受了。小温啊,你听没听说过,前一阵子有个23岁的白领,就是急性胃溃疡去世的,你们可得注意啊……”
“孙阿姨,我和严默……”我正要说我和严默没关系,可是一扭头突然看见窗外白雪皑皑一片,后半句话就没说出来,我想起杜革说的,上次严默就是下雪天出去的才摔了跤……后来我在网上查过,截肢的人如果残肢破了、肿了是不能穿假肢的,后果会很严重,可是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还同意严默陪我去医院、陪我爬楼梯……
“小温?”孙阿姨的声音把我接回了现实,“发什么呆呢?是不是想去外面玩雪啊?”
“是啊,”我尴尬的答着,“今年的雪还挺多的。”
“雪多好,雪多生病的人就少了。”
我留下阿姨一个人说着,进了卫生间刷牙洗脸,解决个人问题,然后从里面出来,阿姨还在继续和我说着。“小严怎么今天没来啊?是不是下雪车不好开啊?你们年轻人开车可真得注意点儿……”
“他没车。”我话一出口才想起这么件重要的事儿来:他没车!
他没车,从他家到医院,坐公共汽车起码要2个小时吧?我想他肯定不舍得打车,那他岂不是每天早晨5点多就要从家出来?那个粥,孙阿姨说过那种火候起码是要熬一两个钟头的,那也就是说他每天凌晨2、3点就要开始做饭?看来他真的是不睡觉的。
只为我半个小时就能吃完的早饭,他要浪费这么多时间,不光要到我这儿,还要再回去,也就是说他每天穿得那么单薄的在公共汽车上挤个4、5个小时,上班高峰期的公共汽车上会有座吗?他的腿站4、5个小时受得了吗?
明天,明天一定不能让他再来了。
这回孙阿姨看我又发起呆了,压低嗓子和我说,“小温,你们家是不是不同意你和小严啊?”
我头低低的说不出话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再让严默来了。
“现在年轻人连个车都没有是差了点儿,阿姨看得出来,你们家条件不错,看你妈的穿戴打扮、言谈举止就能看得出来。可阿姨也看得出来,小严那孩子对你是真心的好,只不过看来那孩子是真没什么钱,这么久了连件衣服都没换过。不过……唉,我们这当妈的都希望儿女日子能快得舒服些、富裕些,你也得理解你妈妈……”
“Sunny,好些了没?”孙阿姨还在说着的时候一个男人提着大包小包进来了。
“子焘?”我楞了,没想到严默没等来却等来了洪子焘,“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啊,哇,差点儿碰上航空管制,好在昨天晚上雪不大。”洪子焘说着便把手里的东西往床头柜上放,一侧的柜子放不下竟然要放到另一侧的柜子上。
“这都是什么啊?”我看着他忙叨有点儿眼晕。
“给你买的吃的啊。”洪子焘说,“上星期我听露华兄说你住医院了,就想赶回来,可惜生意没结束。”
“我没什么事儿,其实你不用过来的。”我笑了笑。
“那怎么可以?”洪子焘说着打开一盒包装精美的粥来,“唐宫的早茶,虽然没有我们那里地道,不过在北京应该算是可以的了,尝尝。”
“我……”我正要拒绝,一抬眼却看见严默提着那个大包一瘸一拐的进来了,没错,看来他又摔跤了。我后悔我为什么早没想到他会那么辛苦?为什么默许他每天来给我送饭呢?
“哎哟小严,这是怎么了?”还没等我们说什么,孙阿姨先惊呼了起来。
“没事儿,”严默紧紧的盯着我和洪子焘,然后说出了让我意想不到的话,“我来看看温主编,温主编您好些了吗?”
我楞住了,完全反应不过来应该怎么回答。
“Sunny,你朋友啊?”洪子焘哈哈笑着站了起来,“请进来坐。”
孙阿姨也一副吃惊的表情,但是我想严默一定会感激她选择了闭嘴不说话。
“不用了,我就是来看看温主编好点儿没有,温主编有客人我就下次再来吧。”严默这么说着,却站在门口不动,只是盯着我看,我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只是在他的眼中发现了一种让我心疼的东西。
“Sunny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嘛,”洪子焘笑呵呵的上前去请严默,却吃惊的看出严默腿脚不利落,但只一瞬间,他马上移开眼神,看着我说:“Sunny,给我们介绍介绍啊。”
“咳,”我轻咳了一声有点儿尴尬,“这位是严默,这位是洪子焘。”
“严默……”洪子焘在嘴里念叨着,“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怎么觉得您这么眼熟呢?”
“应该不会,”严默看了眼洪子焘考究的西装,又看了看满满两桌的精致的“唐宫出品”,手紧紧的提着那个包的带子,没有把东西掏出来,然后他冲我笑了,“温主编,感谢您对我之前的照顾,看您现在的样子我就放心了,我先走了。”
“唉,再坐一会儿嘛,聊聊。”洪子焘已经起身了,嘴里却还在挽留。
“不打扰你们了,”严默回头冲比他低一头的洪子焘说,“您留步。”
“严默!”我突然喊了出来,于是孙阿姨和洪子焘便一起直直的盯着我,只有严默没有回头,只是停下了刚要迈出门口的脚步。
我心跳加速,我快要哭出来了,可是我听见我自己在说,“严默,明天不要再来了!”
“嗯!”严默的身子晃了晃,迈出左腿跨出了房间,只留下他充满磁性的声音,“我明白了!”
他明白什么?他到底明白什么?!
洪子焘看严默走出了门口,便转身返回来,有点儿尴尬的看着我,也不再张罗让我喝粥,而是搬了把椅子在我身边坐下,“这位严先生说话挺奇怪的。”
看我不说话,洪子焘便没话找话的说着他在欧洲的见闻、他公司明年的发展计划,还拿出他给我带回来的HERMES丝巾……他说得我头嗡嗡的响,我很想让他闭嘴,但终究没说,好歹人家是来看我的。
我有点儿想严默了,严默知道在我不说话的时候也不说话,而洪子焘不知道。也是,我和洪子焘刚认识几天?他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要求他了解我?
“啊,我想起来了!”洪子焘突然叫了一声。
我奇怪的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想起什么来了。
“我想起来了,刚才那位严先生是不是唱歌的?啊,是了是了,你们杂志做过他一期,我想起来了。”
我冲他笑了笑,除此以外不知道该说什么。
“唉,看照片觉得他挺帅的,可没想到他腿有毛病。”
“他腿没毛病!”我吼了出来。
“没毛病?”洪子焘吃惊的看着我,然后摇了摇头,“从他抬腿的姿势就能看出他左腿有毛病。Sunny,你是不是太激动了?”
“对不起。”我道了句歉,“我有点儿累了,谢谢你来看我,我……”
“阳阳,今天怎么样?”噢不,我那个妈妈今天也提前来了医院过来凑热闹了。她手里竟然也提着一个跟严默那个袋子一样的手袋,“这么新,也不知道谁扔在外面的。”
“我的我的!”我喊了起来。
“你的?你什么时候拿来的?我怎么没见过?”我妈疑惑的看着我。
“真的是我的!”我快哭出来了,转头向孙阿姨求救,“孙阿姨能证明,真的是我的!”
“啊啊,”孙阿姨很聪明,马上对我妈说,“小温她那个同事,那个叫什么来的小姑娘,拿来的,怎么跑外面去了?”
洪子焘吃惊的看着我们,严默拿着那么个张扬的手袋他不可能没看到,不过他没有揭穿我们。
“东西就会乱扔,给你放这儿了。”我妈说着来到我床头。
我相信她早就看见洪子焘了,但是她一定在观察着洪子焘看到她的表现,然后很优雅的等着洪子焘向她打招呼。
洪子焘很识相,从她一进来就站起了身来,俯首贴耳的立在一边,然后看到我妈看着他,便说道:“Sunny,这位是……你姐姐?您好您好!”
“哈哈哈哈,”我妈捂着嘴笑了起来,“我是阳阳的妈妈!”
她很得意,但我很生气,我长得真有那么老吗?
“啊呀,是伯母啊,伯母您好,我是阳阳的朋友,我叫洪子焘,您叫我子焘就行了,您请坐。”
然后他们就很的热络的聊了起来,像是失散多年的老友一样,我妈笑得很开心。
这到底是个什么日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1 章
作者有话要说: 日子过混乱了,竟然同时更新了《执手》和《热血》{{{(>_<)}}}
今天补一章《热血》,过渡章节
话说,我也不知道那两个别扭的人还要互相折磨多久,嘎嘎
孙阿姨出院以后我的病房就再没住进过其他人,快过年了,整层病房人都不多了,冷冷清清的,连医生护士来得都不那么频繁了,我想我真的该要出院了,我想去看看严默,那天他走的时候是瘸得那么厉害。
是啊,自从那天以后,严默就再也没有来过。于是每天没人的时候我就一遍遍的翻看他拿给我来的那些旧书,回忆着我们当初看那些书时发生的故事,竟然也想有一些美好的回忆:严默教我弹吉它、严默为我画素描、严默一边唱歌一边哄我睡觉、严默给我讲述他理想中的人人平等的社会……原来我并不是那么贱,而严默也并不是那么无情。原来我们像每一对恋人一样,拥有美好的初恋,但慢慢的,现实冲淡了我们的热情,我们的热血被熬成了无止境的欲望。
虽然严默一直没有来,倒是洪子焘再一个周末,又拿着大包小包的“唐宫出品”来了医院。他拼命的讲着笑话,可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我甚至怀疑我自己之前的笑点到底是有多低?
看我一直不说话,洪子焘最后犹犹豫豫的问我,“Sunny,那个严先生……”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不说话。洪子焘则微蹙着眉,双手交叉在一起翻转着。
“严先生是不是就是那个男人?”
“什么?”好久不说话,一张嘴却是沙哑的痰声。
“就是……你之前的男朋友?”
“是。”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得那么快、那么坚决,我自己不止一次的想要否认跟他在一起的这段经历;我一次又一次的对自己说,如果我不认识严默,一切会有多好。
洪子焘粗粗的喘了口气,后背向椅背上靠了靠,突然直起身子嚷了起来:“那样的男人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然后他又说了句我听不懂的粤语。
“你说什么?”我冷静得让自己都吃惊。
“那个男的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个二流臭唱歌的,还是瘸子!Sunny,你脑子里是不是有些太可笑的浪漫了?你以为他能给你名还是给你利?或者给你爱情?他伤你伤得那么重,他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情!你因为那个人拒绝我,你是不是傻的?”
“洪子焘,”我继续冷静的说,“我傻不傻不用你管,请你离开!”
“Sunny!”洪子焘站起身来,气愤的看着我。
“子焘怎么了?”我那个总是不合时宜的妈又来了。
“伯母。”洪子焘尴尬的叫了一声,立在一边不说话了。
我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洪子焘,转身对洪子焘说:“子焘啊,阳阳啊被我和你叔叔惯得脾气不太好,你比他大,以后要多让着她一些。”
“我知道,伯母。”洪子焘低声应着,还挤出了一个笑脸。
“好了好了,过来坐。”我妈招呼着洪子焘,然后对我说,“阳阳,你这个脾气可真得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