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哭一边冷冷的看着严默,想起这些往事我就恨他,如果不是18岁的时候遇见他,如果不是他追我,如果他没有那么吸引人……我会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吧?
我正瞪着他,却只见他有些费力的弯下腰,提起他的裤子穿好,然后犹豫了一下,接着就一把把我搂到了他的怀中,不顾我如何反抗。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一个劲的叨念着,除此以外好像不会再说别的话了。
“你丫卡壳了?”野马站在门边出其不意的吼了一句,“操,磨磨叽叽的。”
“我什么都给不了阳阳!现在还是个瘸子!我没钱!该了一屁股账、还背着条人命……”
“嚷他妈什么嚷?你丫瘸了我又没聋!”野马一边掏着耳朵一边踱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你他妈的……”严默虽然扭头冲野马吼着,却并没有松开我。
“瞧你丫那操…性,”野马拿筷子当鼓槌敲着桌子,“舍不得小阳阳就别他妈的在这儿逞英雄。我最受不了你丫的就是爱逞英雄,弄得我到现在老欠着你丫条命,钱能不还,命可不行。不就是条人命吗?我帮你丫背了,反正背一个也是背,背俩也是背。”
“你……”
“你丫闭嘴。想挣钱吗?我有门路。”
“野马,你要干嘛?我绝对不会让严默去做什么危险的事儿的!”我很警觉的盯着野马,我怕他会说出什么歪门邪道的事情来。以严默现在这种脑残的状态,估计有人找他贩毒他都会去干的。
“小阳阳,别紧张,”野马却马上换上一副卖萌的笑脸对我说,“正经生意。我准备开家纹身店,可惜你家老默没好好教我画画,你瞧——”
说着野马就把左胳膊朝我伸了过来,于是一个充满喜感的骷髅头露了出来。那图案纹的……比起严默来我虽然不能说是会画画,但是估计我三年级的时候画的画得都要比他胳膊上这个好。
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于是严默也扭头看了一下他的胳膊,身子就抖了起来。恐怕这个骷髅头能够戳中所有人的笑点。
野马一看我们俩笑了,脸上挂起了更加狗腿的笑容,“我那店没开起来其实还有另外一个问题……你们能凑凑出个本钱吗?”
我只觉得满头黑道,一没技术,二没本钱,开什么店啊?
“开纹身店需要多少钱?”严默却很当真。我真的觉得他已经想钱想疯了。他妈借给他的那些钱有必要这么急的还吗?
“不多不多,我算了,设备什么的有1万就差不多了。”
“能赚钱?”严默不放心的问。
“必须能啊,你严默谁不知道啊?版画大神,那一出手,而且以前你不是给那谁纹过吗?我记得还不错。你想想,哪儿有不赚的道理?再说了,有的是兄弟捧场,你自己琢磨琢磨。”
“1万是吧?”严默再次确认。
“没算房租、没算执照什么的,1万。你要不用我还这100,我现在就有300,应该够办照的了。”
“再给我俩月时间,应该能凑到一些钱,你找找有没有便宜一点儿的房子。”严默对野马说完才恋恋不舍的把我放出了他的怀抱,“咩咩,我……你……”
“又他妈的开始了。”野马痛苦的捂了一下脑袋,“你丫说话能不能痛快点儿,弄得我头又疼了。”
“我……能不能求你……别离开我……”严默终于说了出来。
“人家小阳阳什么时候说要离开你了?操,你丫这属于自己编故事!说个话费劲劲儿的,好不容易吃顿饱的,被你这么一闹又饿了。”
野马把我们俩的手拉到了一块,然后把整盘羊肉都端到了自己面前,大口的吃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说得没错吧?默默就是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没谱青年~他竟然要和比他更没谱的野马一起开店了。
野马的全部身家只有300,如果还默默1000,他的资产是…700,而且没技术,除了有这个点子……这店,到底要不要开呢?默默的铁托们,发表一下意见呗~
☆、【番外】默语谁识(三)
有车、有房、有50万存款——
这是那一年我走出医院之后,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想明白的事情。
我想,等我有了50万存款,有了车、有了房我就去娶咩咩,这一次是真的结婚:为了咩咩我愿意剪掉头发去照那种假模三道的结婚照、去领那张可笑的结婚证、去跟被人耍的猴子一样的大摆喜酒,然后一辈子守着她……
可是现在回想起来,这个愿望原来是那么的不堪一击:我要用多少年才能够赚到50万块钱,还有富余的钱可以买车、买房?而咩咩为什么会等到我有了车、有了房、有了50万存款的时候还没有和别的男人结婚?再说,即使我有了车、有了房、有了钱,就能一笔勾消掉曾经对咩咩的做过的那些混蛋的伤害了吗?
当我多年后走进咩咩的办公室,见到了那个朝思暮想却又那么陌生的咩咩的时候,我才知道,她看我的目光有多冷,我对她曾经的伤害就有多重。
可是在我自我封闭那三个月,我根本没有想到这些事情,只是一根筋的以为只要自己有车、有房、有了50万,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原来我31岁的时候还是这么的幼稚,还是抓不住问题的本质。
我花了几乎一年的时间接各种场子,别管是堂会还炒更,也别管是夜总会还是农村的大戏台,只要给钱我都去——只是我没办法同意被包养,也没法去卖,我知道如果我是靠这样的方式挣到的钱,我就更没脸去见咩咩了;疯狂挣钱的同时我也用这一年时间给杜革洗脑,我以为出唱片可以更快的挣到钱,结果却错了。
杜革那时候已经做到一间4A广告公司的创意部门的中高层,我知道他年薪不菲,也有资源,爱好摇滚乐,我更知道他欣赏我。于是我便动员他开一家唱片公司,我跟他说我们要做世界上最牛逼的音乐,做中国的4AD……当然,我没和他说我想要50万、我要有车、有房。我只是给他画了一张像是用理想做出来的饼,就如同当初给咩咩画的一样。
杜革大概是抹不开我的面子,一年后终于成立了Rock of Life,当然这时候我也拿出了自己的全部身家——过去一年我拼了命的接活,却也只挣到了3万,因为我自己能接到的场子实在是太烂,而我之前的名声并不好,所以价钱被压得非常低。
当我发现自己一年挣了3万块钱的时候我竟然盲目的乐观了,以为再有小20年我就可以实现我为自己定下的目标了。我当时为什么就不想想,再过20年咩咩已经小50了,怎么可能会等着我去娶她呢?况且我并没有给过她任何承诺啊!
在和Rock of Life签约的当天我兴奋的给咩咩拨了电话过去,可是咩咩没有接,于是我契而不舍的打了三天,终于灰心了。无奈的我给咩咩发了条短信过去,告诉她我签了公司,不久就会出唱片。我以为咩咩看到短信会和我一样的兴奋,为我高兴;可是这条短信就如石沉大海一般,连个响动都没有听见。
等待的过程是让人难过、让人愤怒的。只是24小时,没有咩咩的回应我就崩溃了,我感觉自己被抛弃了,我甚至开始埋怨起咩咩,就像埋怨她怀孕是她自己不小心一样。可是在内心深处我是明白的,咩咩之所以会一次又一次的怀孕,是因为我不喜欢用套、也不喜欢体外,我讨厌一切束缚。
就这样,我在房子里闷了一个星期,砸坏了一把吉它,终于想明白是我伤害咩咩在先,而且是非常非常深的伤害,她可能再也不能做母亲、再也没有实现她相夫教子的理想的可能了,她不理我是应该的。但我觉得只要我达成目标就可以补偿咩咩,我会娶她啊,这是毫无疑问的。于是想明白这些后,我觉得我首先要做的是不能让咩咩忘记我。
自此以后我就养成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习惯,只要想咩咩了,就会给她发发短信,有时候也拨拨电话,我并不期望她会回复我短信、接我电话,因为越是长大、越是默默的一个人与她对话,我就越懂咩咩的那种痛了,也越能理解她为什么不理我;可我却收不了手了,这是了个出口,我通过这个出口向咩咩传递着信息——关于我单方向的信息,我越想她,越怕她会忘记我。
可也正是因为我的自私、我的不成熟,我通过短信和电话把咩咩困在了原地——这是我出事以后才意识到的。如果不是我那该死的长达6年的短信、电话骚扰,咩咩会不会不再受那梦境的折磨?会不会在我受到报应之后可以痛痛快快的长舒一口气呢?
在我还像个人的时候为什么就不懂爱她就应该让她走的道理呢?
我的人生好像就是由一个又一个幼稚可笑的错误所组成的;而咩咩,她不应该因为我而被嘲笑。
做厂牌并没有我想得那么简单,我应该庆幸杜革并没有那么冲动的辞了职,而是利用他的工作便利,帮我争取着一次又一次的演出机会,价钱比我自己接的活儿要多很多。当然,出唱片这事儿几乎无望了,因为出张唱片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而我们,什么都没有,只有两条光棍。
就这么又熬了两年,熬到我嘴顺得都快要变成DJ的时候我才出了第一张专辑,我想这是因为咩咩保佑我的。
自从咩咩出事以后我就搬出了营子,我没法面对那间房子,在那房子里我差点儿害死咩咩。搬出去后的我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先是在郊区租了间小民房,但是村民说我扰民,音乐声弄得鸡犬不宁,不希望我再住下去;后来我就搬去了公司的工作室住。杜革真的够哥们儿,说是公司,其实只有我们两个人,他竟然还租了一间工作室,虽然房子不怎么好,是地下室,又阴又潮,但总算为我省下了一笔房租。
有时候还是会遇见以前村子里那些哥们儿,可他们再见到我的时候都是一脸鄙夷,很吃味的说我另攀高枝,赚大钱去了。
因为当时我的名声比以前还要差。以前我名声不好顶多是因为爱打架、又坚持自己的音乐,所以很多场子不愿意让我去表演,但是在圈儿里我还算是个“崇祯”的人;可是现在呢?我变成了他们眼中低三下四的烂鬼,挣高级俱乐部的钱。从他们的眼神中、从他们暧昧的笑骂声中我知道,他们恐怕觉得我在做皮肉生意。许多人都知道,刚子有一段时间一直缠着我,让我下海。
我没有和任何人做任何解释,没有必要;如果需要解释,我只会对咩咩一个人解释。
可是,解释什么呢?我那时候干的和做皮肉生意也没什么差别。那些俱乐部只要给钱,让我唱什么我就唱什么,让我弹什么我就弹什么,让我当DJ我就当DJ,陪酒、陪聊、陪笑都可以,拿小费绝不手软……不过杜革严格的控制着我接活儿的质量及价钱,他说如果一下子做低了,想再涨钱就难了。杜革的理论是:即使是站街的,也要做最高级的,客人挑我的同时,我也是要挑客人的素质、修养……
第一张专辑就是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推出的,在得不到咩咩回应的长期的煎熬中,我只能一遍一遍的为她写歌,如果不写歌我觉得我就要彻底废了。在成天软不啦唧的音乐中,我忘记了以前的激情、热血,我记得的只有钱。在这样的生活中我找不到任何乐趣,理想也在一天天的磨灭。
这期间我写的歌一次都没有公开表演过,因为没有场合。我也已经不怎么去以前表演的那些酒吧了,音乐节也不去了,因为那些地方挣不到钱,在当年的铁托中我已经消声灭迹。这个时候的我只有杜革一个听众,有一首歌杜革听了之后觉得还不错,便给发到了网上,没想到短短一个星期的下载率就已经突破了杜革一个月下载量的预期,还被许多网友转载,最让杜革欣喜的是许多铁托还在网上留言寻问我的近况,问我什么才会出专辑,说他们一定会支持……
杜革终于看到了商机,他投了10万,我自己投了5万,钱沿可沿的将将够用。因为担心全是新歌接受度不高,专辑中放了40%我以前的老作品。专辑文案是杜革亲自写的,专辑内的照片也是杜革用最简单的相机拍的,而包装设计完全由我一手操办,illustrator和photoshop都很好学……这样我们节省了许多成本。
唱片定价120元一张,在我看来实在有些高得离谱儿,一盘打口带才卖多少钱?不过杜革因为他那套站街的理论死活不肯降价,并且说我应该借着这个机会树立新的形象——穷摇的形象,正如他文案中所写的那样。杜革还说以前那些俱乐部的活儿让我都不要再接了。在我的新形象中,以前三年是我在闭关修炼的三年,是我忍饥挨饿为理想而活的三年,而不是纸醉金迷疯狂挣钱的三年……杜革借着唱片推出,找他相熟的媒体做了一通免费的宣传,接着他又想出了全国巡演的主意,还在淘宝上开了直销店,一圈下来唱片竟然也卖出了小4000张,刨去人工成本乱七八糟的,公司竟然还小有盈余。
杜革很大方的分了我8万块钱,加上我之前三年省吃减用攒下的10万,我在东北四环外买了一套不知道是第几手的房。房子的位置很偏,面积也不大,但我不在乎,我又向我的目标迈近了一步,只用了3年多一点儿的时间!比我预期的要快,于是拿到钥匙的那天我又兴奋的给咩咩发了短信,说我想她了。当然,她没有回我。
望着空无一物的房子我突然幻想起了以后的生活:我和咩咩两个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我要补偿对她的伤害、我要给她最好的爱。
可是我不管怎么想,却怎么也想不起咩咩的笑容,可是咩咩是个多爱笑的女孩啊!我为什么想不起她笑时的样子?我能想起的只是她躺在我怀里面如死灰的样子,或者她睁着小羊羔一般的眼睛,害怕的躺在我身下的表情。
我害怕了,什么家具都没买,而是买来了油画工具,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一遍又一遍的在画布上画着我当年的那幅《牧羊女》,可到画到后来我才发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