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儿水去。”
看Andy扭腰摆臀的走远了,杜革才低声问我,“怎么样?”
“就是安检。”我不想多说话。
“操,”杜革低声骂了一句,“忘了机场还要安检这茬儿了。那人认出你了吗?”
“嗯。”
“看来这事儿真瞒不了多久了,你丫怎么打算?”
“不知道,要不以后你就给我只接北京的活儿吧。”
“操,你丫不是要挣钱吗?又他妈想挣钱又他妈挑三捡四的,这也怕那也怕,天底下没有那么便宜的事儿!当了婊子就别他妈的再想立贞洁牌坊!”
“那你他妈的说怎么办?!”我也急了,刚才已经憋了一肚了气,杜革现在又给我火上浇油。
杜革见我急了楞了一下,态度马上缓和了下来,“生什么气啊?我他妈的是骂我自己呢,你知道我辞了职专心弄这个厂牌,可是又碰上这两年经济不景气,压力大。我是说我自己呢,你也知道我这个人,老想着什么都不耽误着……嗐,不过什么事儿不能有个解决办法啊?”
“杜总,蜂蜜柚子茶,默哥你的矿泉水。”Andy又扭了过来,很贴心的给我们买了不同的饮料。
“别生气了,这事儿交给我。”杜革拍了拍我的肩膀,接过他的茶。
我们俩不再说话,Andy自己咶噪了一会儿也觉得没劲,玩起了手机。
坐在机场忍着左腿的疼痛,我突然想起前几天咩咩她妈对我说的那些话来——
“就你这德性也想娶阳阳?说句不好听的你也不去撒泡尿照照?你凭什么娶阳阳?你有工作吗?你有钱吗?你有房子吗?你有车吗?你除了一张脸你还有什么?连腿都少了一条!你就是个臭流氓!还是个残废!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花花肠子,你娶阳阳就是为了让她照顾你这个只会吃软饭的废物吧?我告诉你,没门儿!阳阳傻、被你骗得晕头转向的,可我和她爸并不傻!我们不可能让你这么一遍一遍的欺负阳阳!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姓严的,我宁愿阳阳一辈子不嫁,也不可能让她嫁给你!”
咩咩妈说的没错,我怎么就没去撒泡尿照照自己呢?就凭我这德性我凭什么要咩咩嫁给我?我只不过是在欺骗咩咩。我真的要让她养我这个只会吃软饭的废物?我要让她和我一起接受同情、怜悯的眼光?我要让她一个好好的姑娘和一个一条腿的怪物过一辈子?
我好像又犯了一个错误。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默语谁识(六)
在飞机上我靠着窗睡着了。
我梦见了18岁的咩咩,就是我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白T恤、淡蓝色长裙、白凉鞋,梳着高高的马尾辫,坐在那里安静的喝着一杯橙汁。
“嗨,你好,我叫严默,今年24岁。”这次我没有犹豫,主动上前向咩咩打招呼,“我可以追你吗?我现在没钱、没车、没房也没工作,不过你给我4年时间,等你大学毕业我就能挣够钱,买车、买房,然后咱们结婚,生3个孩子。”
咩咩抬起那双小羊一样的眼睛,楞楞的看着我,然后笑了,对我说:“好。”
于是我就剪了头发,在一所小学找了一份美术老师的工作,另外还在少年宫找了一份教小朋友画画的兼职,这两份工作都很有意思,因为每天都能和孩子们在一起,心情都愉快了。那一群小孩子成天围着我问东问西的,他们的脸上没有冷漠、没有猜忌,也没有虚伪,他们的脸上全都是和咩咩一样的单纯与热情——我甚至希望他们都是我和咩咩的孩子。
我和咩咩一周见两次面,拉拉手、吃吃饭、逛逛街、看看电影,周末还会一起去公园——像每一对普通的情侣一样。有一次晚上我送咩咩回学校宿舍,在她们学校的小树林里吻了她,只觉得心情澎湃。我们没再进行下一步,咩咩说她希望可以在结婚的那一天把自己给我。
我欣然同意,因为我尊重她,可我还是每天祈祷着这一天赶快到来:咩咩赶快毕业,我赶快挣到钱买车买房,然后我们结婚。
小学和少年宫的工作挣的钱虽然都不多,但我省吃减用,而且每天都精神饱满的努力工作,没有两年我就在学校立住了脚,工资涨了两次,而少年宫的课时费也翻了一番,存款也在直线上涨。咩咩也告诉我,她在攒她的嫁妆。
我们的未来充满希望,我不再关注这世界上的战争、不公与丑陋,那些事情我根本管不了;我也不再关注那些让我灵魂解脱的音乐,什么艺术不艺术,都与我无关,我只要我和咩咩能够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就足够了。
然后咩咩毕业了,我们结婚了,我变成一个微胖、戴眼镜的中年男子,不抽烟,偶尔喝点儿小酒,就像我以前特别瞧不上的那种男人一样,可我却自得其乐,每天都心情舒畅。我和咩咩生了一个、两个、三个小孩儿,前面两个都是男孩儿,第三个是妹妹。哥哥妹妹相亲相爱,我教孩子们画画、弹琴,咩咩教他们背唐诗、讲故事,我们五个人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可是突然间地震了,我眼睁睁看咩咩被压在变成了废墟的房子里,却怎么也够不到她;而我的大儿子、二儿子还有小女儿都不见了,我撕心裂肺的叫着她们的名字,可是没有回应……
“老默儿,默儿,醒醒!”
“地震了,咩咩地震了,快跑!”我呼喊着想要去找咩咩,却一下子被扣紧的安全带拦住,醒了。
“做噩梦了?刚才遇到气流,颠的挺厉害的。”杜革看了看我。
“嗯。”我使劲的呼吸了几下,头还隐隐的发痛。回想着刚才的梦,我突然觉得其实那个梦也算不上噩梦,前面一大段都挺温馨幸福的,只不过后面变了调。现在再想起来,这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
我想和咩咩结婚,其实也是黄粱一梦吧?我根本就配不上她。不管是从我自身,还是从各种外因,我都配不上咩咩,更不应该招惹她。我们一开始就是场错误,所以我才会遭天谴。
飞机很准时的在深圳宝安机场降落了,我没有按照约定给咩咩报平安,我甚至连手机都没有打开——因为我彻底想明白了——我想回北京之后我也许该找洪子焘谈谈,虽然我不知道他在哪儿,但如果想找一定能找到。我不想我成为洪子焘和咩咩之间的误会。
接机的是一个挺帅的北京小伙子小康,跟咩咩同岁,可孩子却都上幼儿园了。
听小康说,他大学毕业之后就留在了深圳,干了十几年已经在深圳成家立业了,他觉得深圳比北京要更适合他,因为深圳更务实,而且他们老板也非常喜欢北京人。
其实不论干什么,只要脚踏实地,肯付出、肯努力,多半会有收获——就像咩咩,前途无可限量;而我,一直在逃避,所以才会落得现在的一无是处。这样和咩咩一比较起来,我更加相形见绌,想到这点我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如果我当年肯像梦里那样努力、那样坚定,也许我真的早就和咩咩生了一个、两个、三个孩子了,早就幸福圆满了。
杜革嘻嘻哈哈的和小康聊了起来,聊深圳、聊北京、聊这次歌会,然后就聊到了他们公司和他老板。
“洪氏集团?有好几万人?你们公司是做什么的啊?不是OEM吧?廉价劳动力?那挣的可是血汗钱,是吧老默儿?”
“不是啦,”小康不等我回答就笑了,口音里竟然带着一股南方的味道,“我们是做绿色环保的啦。”
“绿色环保?你们是绿色和平组织的吧?”杜革打着哈哈。
“别说,我们在荷兰还真有办公室。”小康也笑着打岔,“我们的使命也是‘保护地球、环境及各种生物的安全及持续性发展,并以行动作出积极的改变。’”
“牛逼!”杜革兴奋的骂了一句,然后拍拍我的肩说:“唉,我就特佩服你们这种有理想的人!我们老默儿也是这种人,为理想而活。我就不行,我就是一商人。”
“所以我们老板这次一定要请到严先生来,英雄惜英雄嘛,一会儿我们老板还要亲自和严先生吃饭接风呢。”
“你们老板不是女的吧?”杜革和Andy坏笑着,“我们家艺人要是陪吃饭可就不是这个价儿喽。”
“不是,我们老板是男的,而且绝对是喜欢女人的。听说最近他使出浑身解数在追一个北京女孩儿,不过进展好像不太顺利。”小康也笑了起来,“你们放心,我们老板就是欣赏严先生的才华,没别的意思。”
“对不起,”我突然觉得不对劲,“请问你们老板怎么称呼?”
“我们老板姓洪,洪子焘。”
我突然间松了一口气,笑了。洪子焘,好男人呀;而且,我不用特意去找他了。
车子在一家挺高档的酒楼前面停了下来,我深吸了一口气,背着我的琴箱、搬着我的左腿下了车;而杜革和Andy则一左一右站在我身边,议论着这绿色和平组织的老板还真大方,竟然还要给我们亲自接风。
“三位,这边请,”小康很殷勤的张罗着,“包厢在三楼,咱们走楼梯吧?吃饭这点儿电梯很慢,而且人多。”
“这……”杜革看了看我有些犹豫。
“还是坐电梯吧,默哥腿受过伤,里面的钢板还没取出来。”Andy尽职尽责的保护着我,很公关的用杜革交待过他的说辞告诉小康。
Andy对杜革这套说辞真的是深信不移,不管是在LOVE 98还是在音乐节上,他会对每个要求我做一些动作的工作人员如是说。
“没事儿,爬楼梯吧。”我把琴箱又调整了一下,拉着楼梯扶手迈上了第一步。本来我在洪子焘面前就是个小丑,我也不怕再出一次丑了。
“老默儿……”背后传来了杜革的声音。
还有小康的声音,“严先生,我不知道情况,咱们还是坐电梯吧。”
以及Andy的声音,“默哥,小心一点儿!”
我没有说话只当没听见,拉住扶手,一步一步往上迈,我想,我的步态一定奇丑无比。
终于上到三楼,我只觉得左腿又疼又胀,早晨在那个小黑屋我到底也没能把残肢套抻平,经过这一上午的摩擦和这三层楼的洗礼,现在我的左腿应试开始流血了;而那条右腿因为承受了整个身体的力量,现在也不住的打颤。
我调整着呼吸,想让自己看起来不太过狼狈,可就在这时候风度翩翩的洪子焘从包厢里迎了出来。
“严先生,咱们又见面了!”洪子焘说着冲我伸出了右手。
我下意识的在裤子上蹭了一下一路拉着扶手上来时留在手掌心的尘土和汗水,才握住了洪子焘的手。
那只手柔若无骨,怪不得相书中说“男手绵,为贵徵”呢,这想必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这样的手才能带给咩咩幸福;而不是我这双满是茧子的手。我这双手,除了能为咩咩画像、写歌、弹琴,什么也不能为咩咩做;而我做的那些事情,并不能让咩咩衣食无忧;我甚至还需要靠咩咩接济。咩咩她妈说的对,我就是吃软饭的。
“里面请,里面请。”洪子焘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正在给他递名片的杜革,更别提是站在一旁的Andy,便引着我进了包厢。
包厢里气派堂皇,装修的就跟皇宫一样,一群穿着大红旗袍、花盆底鞋的姑娘们站在包厢里恭迎着我们。
“小康啊,带那两位去旁边用餐吧,我和严先生有正事要商量。”洪子焘很不客气的把杜革和Andy挡在了门外,然后吩咐穿清装的服务员开始上菜。
我看到杜革的一脸惊讶,便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我没事儿,才见他带着Andy跟着小康悻悻的走了。
菜品很丰富,燕翅鲍参应有尽有。洪子焘见上完菜便打发服务员下去,然后给自己倒了杯酒,拿起来喝了一口,说道,“严先生,我这个人很实在,而且我也欣赏你们北京人的豪爽,我们老广也是很豪爽的喔,有些话我希望和你开诚布公的谈谈。”
“好,您请讲。”我应了一声,看着他,愈发觉得他实在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不管是长相还是语气,或者动作,举手投足都充满自信;而他那种尊贵的神情,我想一定是家学渊源才熏陶出来的,这也让我很放心,我知道咩咩很受不了暴发户。所以我坚信,他一定可以给咩咩幸福生活的。
“来,先吃点儿菜,别客气。”洪子焘张罗着,接着却说道:“这种菜你大概也没有什么机会吃到吧?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我楞了一下,突然觉得一股气顶到了脑门上,可为了咩咩我却又不能爆发出来。而且在他看来,我们是“情敌”,他想要激怒我也是无可厚非的,他恐怕没有意识到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于是我把气压了下去,对洪子焘说:“洪先生,有什么话您就直接说吧。”
“好,爽快!”洪子焘拍了下桌子,停了一下才说道:“Sunny是个很独特的女孩。”
他见我并不接他的话,又继续说了下去,“她那个人平时很冷,可到工作上却又很热情。我非常欣赏她的工作态度和工作能力,听露华兄说,‘非典’和‘地震’的时候她都深入第一线采访去了,对于一个女孩这很不容易。”
我皱了皱眉,不知道严默说这番话的用意,于是问道:“所以您想挖她去您的公司?”
“哈哈哈,”洪子焘大笑了起来,“严先生还真幽默,我又不是开杂志社的,为什么要挖她?当然了,如果Sunny愿意我是可以为她而开一间杂志社的。听说现在做杂志不景气,都要赔钱的,一年1000万赔去好了,只要她愿意。”
我深吸了一口气,1000万,大概我这辈子都挣不到1000万,我连50万都挣不到!
“严先生,我想说的是,”洪子焘又喝了一口酒,“吃菜呀……我想说的是,我不光欣赏Sunny的工作态度和工作能力,也非常欣赏她的为人。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和她表白的时候,她就告诉我,她为了一个男人打过三次胎,以后恐怕不能生育了。她说这些的时候神情很冷,可她当时其实还在为我着想,怕我因为这件事不好和家里交待,她给了我一个台阶,我就顺着那个台阶跑了。”
我不能想象咩咩拒绝一个追求者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