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涛瞄准时机,上前抢枪。却说李天翰反手把高美仁劈倒,又从靴子里拔出一把袖珍枪,一枪射中沈文涛的肩膀,再欲开枪之时,只见他眉心多了一个黑色的洞,赫然是中了一枪。血液从伤口处缓缓流出,流过鼻梁,流过嘴唇,滴落在泥地里。
以血祭英魂。
李继洲举着枪大步走到李天翰的尸体旁。藤冈三郎,你害我家破人亡、声名尽毁,沦为卖国贼。今日你死后,我们尘归尘土归土。看着他不甘的双眼,死不瞑目也好,睁大眼睛看看日后中国人是怎么将你们日本人赶出这片土地的。
李继洲转身对沈文涛道:“藤冈三郎死了,我的心愿已了。自知罪孽深重,要杀要剐随你们说了算。”
“我不是判官,没有资格处决任何人。但我知道,日本人是我们共同的敌人。现在敌未灭,更不可同室操戈。”
李继洲眼中有泪,朝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少年之人,才是国之希望,而他,也该去弥补自己犯下的罪孽了。
沈文涛不再看他,向其他同伴道,“这边已经了结,我们快去支援项昊他们。”
“走。”
项昊从右翼包抄,正好撞上了日本头号间谍鬼阳,两边激战许久,日本方面渐有颓势。
鬼阳见自己这边已经支持不住,准备跑路,被赶来支援的沈文涛他们堵了个正着。两相夹击之下,把他逼到了悬崖边,只见他扒开了自己的衣服,身上竟然装满了□□,“如果我今日一定要死,也要你们这些中国人给我作陪。”
自知今日突围无望,鬼阳点燃导线作殊死一搏。他身上的炸药足够炸毁整个山头。
现在撤退已经来不及了。沈文涛看了一下周围的地势,只有在崖底爆炸大家才有生还的希望。导线的火星一点点向前蔓延,他不再犹豫,一个箭步冲上前,用力抱住鬼阳,将他往崖边撞去。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过,两人一同坠入了山崖。
砰,崖下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一时间地动山摇,空气中皆是硝石的味道。
项昊目瞪口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沈文涛,不要……”
天龙关一役,日本人的计划被全线摧毁,南京方面也拿回了军队布防图。
这一战,大胜。
作者有话要说:
☆、诉情
萧晗呆呆地坐在一张病床前,耳边还回响着早上萧焯说的话。
“沈文涛这小子我真是佩服啊,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抱着鬼阳冲下悬崖。”
“不过也算他命大,随身带了把匕首。给了鬼阳一刀,把他踩了下去,借力攀在了山崖上。不然早就做了烈士了。”
“失血、力竭,这小子总算捡回一条命。这下你们两个也算是病友,有空去关心关心他。”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病床上躺着的男人,你慷慨赴死的那一刻,可有想起过我。是了,我们两个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就这样急着要去做你的英雄,又怎么会想到我。
泪水悄然滑落,可我……很想你,很想你平安,很想你回来。萧晗握住他的手,十指交合,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手指白净修长,埋首在他指间轻轻一吻,快些醒来吧。
时钟滴答滴答,在寂寂无涯的荒野中走过了一圈又一圈。夜,悄然来到。
沈文涛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看到七倒八歪地睡在病房里的一帮兄弟,无声地笑了笑,看来自己还活着。他缱倦于这病房内的每一样事物,颇有些失而复得的慨叹。窗外,月色温柔,梧桐树下没有结果的争论,萧晗,我总算还有机会执子之手……
次日。
沈文涛是在一声噼里啪啦的碎裂声中醒来的。他起身就看了手忙脚乱的项昊和碎了一地的玻璃杯。
项昊看他醒了,用脚踢了踢还在一旁会周公的其他几个人,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我说什么,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韩旭:“文涛,你终于醒了。你可把我们都吓死了。”
杜枫这几日每天都能听见沈文雨的哭声,现在沈文涛醒了,可算是舒了一口气。
沈文涛看着他们一个个一脸疲态,缓声道,“这几天辛苦你们了。快回去休息吧。我已经醒了,没什么事了。”
项昊微红了眼眶,“好兄弟,说什么辛苦。下次你可不能再撇下我们去逞强了。”
顾小白正好从门外洗漱完进来,“昊哥,别像个娘们一样哭哭啼啼的。文涛哥可不想听你个大老爷们哭,是吧。”
“去去去,一边去。你管我。”大伙见他扭捏的表情,一时乐不可支。
一起用完早点以后,大家就陆续离开了。项昊这厮还去而复返,神秘兮兮地对他说,“沈文涛,你和萧晗有奸情啊。这回我可是看到萧晗来看你的时候哭得跟个泪人似的。今天人家出院,据说萧焯马上就要带她回江南了,你不去看看她?”
去,自然要去。但也不能被你调侃了。
沈文涛眯他一眼,“听说新的教官就要来了,钱宝宝也要离开军校了,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免得到时候一个人在学校里自怨自艾。”
项昊:“……”抓住人死穴你还就不放了。
萧晗的确是今日出院,不过萧焯临时有事,不能来接她。她整理好行李,准备再去看看沈文涛。
没料到一转身,就看见她日思夜想的男人,“你醒了!”萧晗也顾不得什么大家闺秀的仪态了,跑上前抱住了他,喜极而泣,似有珍宝失而复得。
她的发丝擦过沈文涛的下颌,少女的馨香掠过鼻尖,男人收紧双臂,加深了这个拥抱。
“萧晗,有一些话我很早就想和你说了。经过这一次的事情后,我怕再不说自己会抱憾终身。”
“你想说什么?”些微忐忑、些微期待。
沈文涛顿了一顿,他现在的心情就像初入军校时在军旗下宣誓的那天一样,不同的是,今日,他面对的是自己情爱所系之人,“在我成为一个军人之后,我以为最光荣的事就是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后来遇到了钱宝宝,她让我体会到了思慕之情。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萧晗贴着他的略有起伏的胸膛,听他说着往事,一时有些想拧他一把。
“再后来,我遇见了你。你的聪慧、你的勇敢,都征服了我。若不得之,恐心念成魔。和鬼阳一同摔下山崖的那一刻,我是做好准备的,并不是要和他同归于尽。我愿为国捐躯,却也想为你好好活着。”男人的声音坚定而有力,毫无保留地展现他之所爱,“萧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善良美丽的姑娘啊,若我是把剑,你便是我这一生唯一适合的剑鞘。你可愿给我机会许你一生。
萧晗被他言语动容,泪满衣襟。她吸了吸鼻子,涩声道:“若非我心悦你,你以为我是这样随便的女子吗。”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从别院相救之日起,我就希望与你相携白首。而我的拥抱,只给我爱的男人。
沈文涛呼吸一窒,他眸光似水,比那春日繁花更盛,“那我现在可以吻你吗?”
他的手心里都是汗,等待她回答的时间是如此的煎熬。
萧晗脸一红,挣脱了他的怀抱,傻子,还要问我。
只见她踮起脚尖,凑上他的唇。沈文涛一把将她圈进怀里,深吻下去。
秋光里,一室缠绵。
作者有话要说:
☆、终章
几日后,军校。
“听说了吗,萧教官是假冒的,刘助教才是真正的萧晗。”
“不会吧。萧教官和刘助教不是干姐妹吗。”
“怎么可能有人这么大胆敢冒充军校的教官。”
项昊走回寝室的路上,听到一路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他抓住其中一个,质问道:“萧晗是冒充的,你们是听谁说的。”
“今天一早沈军长见过校长以后就传出来了。你干什么,快放手。”
项昊怔了怔,松了手。沈国舜,他来做什么。
沈公馆。书房。
沈国舜:“这个点,你怎么回来了?我还没有恭喜你成为集英战队的队长。儿子,好样的。”
“父亲,这些事待会再说。你今天和校长谈了些什么。为什么你走后学校就有传言说萧教官是假冒的。”
沈国舜从抽屉中拿出几张照片,拍在桌上,“这是我派人收集到的萧晗留学时的照片。刘璐才是真正的萧晗,怪不得项邵达要项昊和她结婚。”揭穿假萧晗的身份,可以就势扳倒项家。
看到儿子的表情并不惊讶,沈国舜有些意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沈文涛点点头,“嗯。我也有份帮她隐瞒身份。父亲,她不过是这个世道里的一个可怜之人,为了救治母亲才冒充教官,这份孝心令人敬佩。冒充教官是军事重罪,我们何必去为难一个女子。”
“你也知道假冒教官是军事重罪,你还帮她隐瞒。我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好。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强权当道,你却偏偏要讲什么公平正义。”傻儿子,真不知道是随了谁。想到那个早逝的女人,一样的讲原则,一样的仁慈,哎……我这辈子就是败给你们母子了。“那现在怎么办,我已经都告诉你们校长了。”
“父亲,校长也一时间弄不清你说的是真是假。如果他下回再问您,您就说自己搞错了就行了。连萧焯都没有否认的事,校长是不敢轻易下定论的。”
“就听你的。”
另一边,校长室。
校长指了指桌上的照片,“这些照片是今早沈军长拿给我的。他说你不是萧晗,刘助教才是真正的萧晗。”
钱宝宝:“我和刘助教是干姐妹,这几张照片并不能代表什么。沈军长弄错也是有的。”
萧晗:“萧教官和我都在德国留过学,沈军长拿到我留学的照片也无可厚非。况且萧参谋长还在,他总不至于认错自己的妹妹吧。”
“真的,你们没有骗我?要知道假冒教官可是重罪。”
钱宝宝:“校长说笑了,我们怎么会骗您呢。”
“最好是这样。”校长摆了摆手,让他们出去。无风不起浪,可这件事牵连太广,已经不是自己一个校长该管的了。还是少说少做为妙。
是夜,沈文涛和萧晗一同在陆良食府用餐。
萧晗见不得他和钱宝宝再有牵扯,心中些微泛酸,“听说今天有人当了回消防员,把沈军长的火给灭了。”
沈文涛笑道,“你还不是一样,去给校长加了加压。再说这件事现在已经累及萧、项、沈三家,如果不好好处理的话,一定会给有心人抓到把柄的。”不管钱宝宝是不是假冒的,校长都必须当她是真的。
“要不是因为当初的阴差阳错,也不会闹成现在这样。”萧晗颇有些怨念。
“可要没有当初的阴差阳错,我们也不会在一起。”沈文涛柔声道,他倒是很感谢这个美丽的错误。
“那是。若是当初火车上我没有出事,我或许会和项昊成婚,有人也会和钱宝宝更进一步。”萧晗挑眉看他。
“怎么好端端又扯到这上头去了。”
还不是你从前总要在我面前维护她,萧晗瞪他一眼。
“好、好,我的错。”沈文涛缴械投降,“多吃点,消消气。”
女人有时候就爱无理取闹,这时候她进你退。额,按项昊说的做应该没错吧。
萧晗:“巧言令色,鲜矣仁。”
“……”看着对面女子的笑颜,沈文涛暗叹一声,罢了罢了,好男不与女斗,且让她一回吧。
数日后钱宝宝的离校舞会上,萧晗一身红色曳地长裙亮相。
沈文涛款步上前,欠身施礼:“这位小姐,可否赏脸共舞一曲?”
萧晗嫣然一笑,搭上他的手,两人一同滑入舞池。
舞曲响起,蓝色多瑙河畔,真情在苏醒。你的纯真美丽治愈我心中的阴影和创伤,多瑙河,蓝色的多瑙河。
舞池中的男女,转身、旋转、回首,举手投足间皆是温情无限。 红色长裙热烈翻飞,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但愿有一日,没有炮火,远离战乱,我与你同居江南,荷叶田田,莲子青翠,共此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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