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几个字,又或是背几段酸句子来得更痛快吧?!
莫忧想起以前和南杏一起小偷小摸行骗的日子,感怀万分。原以为来了烨城能过上好日子,以前的阴霾消散,她终将遇到更好的景色。
可如今却是,沿途还未见到更好的景色,她却已经想要往回走,只是却找不到陪她一路走来的人。既然已经没办法沿路返回,她只好陪南杏走下去。
可是南杏,你的步子别太快,没有你拉着我,我怕我会跟不上。
“小姐,在想什么呢?”画竹在石桌上把茶沏好,眼中写满疑虑,“是要等第二杯茶也凉了吗?”
莫忧无奈地叹口气,才发现石桌上被她忘了的丁香茶早已没了热气,只剩淡淡的丁香气息。
“你说,这是丁香?”她仔细地盯着杯中问。
画竹细心向她解释,“当然了,这丁香茶有消食之效,奴婢看近几日莫忧小姐胃口不好,才特让人备的。”
“怎么和我见过的丁香不太像啊?”
“这是可入药的丁香,和赏看的丁香自是有不同的。莫忧小姐这么问,是喜欢丁香吗?”
“嗯……”莫忧轻哼着鼻音,不经意地回答:“不喜欢,不过小时候我家门前有一树素色丁香,开花时的景致倒还看得过去。”
“素色丁香?奴婢只见过紫色的,素色丁香只是听闻过,那可是少有珍品啊。莫忧小姐为何不喜欢呢?”
“丁香既叫百结,又名情客。可是人们都说,百结蚀骨,情客无心。可见它根本就不是好东西。”莫忧回想起了她的娘亲,那个守着见门前那树丁香守了一辈子的女子。
画竹正犹豫着说什么,莫忧又道:“不过我只是不喜欢,倒也不讨厌。”
“不讨厌?”
“不讨厌啊。因为,只要见过它开花时绝美景致的人,都不会讨厌它。”
画竹推搡着她轻声笑道:“莫忧小姐真是,说得奴婢都心头痒痒的了。可不知烨城有没有素色丁香,要不跟王爷说一声,看能不能寻来种在这院子里?”
一提司邑青莫忧就来气,她低哼一声,眉飞色舞地埋怨起来:“要我说,赏花儿就不用了,倒真该把后院的秋千架搬到这前院来,这儿朝阳,好晒太阳。司邑青一回都没来看过我,我在这儿闲得都长草了,时不时出来晒晒太阳,指不定我还能先开出花呢。”
画竹掩嘴偷笑,她眼皮一翻,大抵知道画竹又想到别处去了。可悲的是,她还不能辩解,只能老老实实地做个相思成疾的怨女。
她佯装生气,嗔道:“方才你又叫我小姐?!”
在这里,司邑青替她安排了侍候的的侍女下人,初见他们时,他们都是恭恭敬敬地垂头叫她莫小姐,或者小姐。莫忧也由他们去,毕竟他们都对谦王亲自领进来的她有些敬畏。
过了一段日子后,大家也都熟悉了,莫忧便强要他们改口。从来都是她叫别人小姐,听见有人也这样叫自己时,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往事。有些回忆值得缅怀,而有些回忆,她只想忘记。
“什么小姐小姐的,我叫莫忧,是莫忧!”
结果众人相觑许久,硬是憋出一句“是,莫忧小姐。”
事后过了段日子,待大家都知道她不难相处后,画竹才敢打趣她说:“看来莫忧小姐很喜欢自己的名字啊。”
此时画竹见她嗔怪的模样,毫不掩饰地笑道:“是是是,画竹知错了,不是小姐,是莫忧小姐。”
莫忧心满意足地灌了口画竹刚沏的茶,不料却被烫得尽数喷了出来。画竹灵巧地一闪身,躲过一劫。
“莫忧小姐,你总这样不拘礼节的话,会把王爷吓着的。”画竹又抓住机会指教起来,莫忧不禁皱眉。她知道画竹是司邑青安排在她身边贴身服饰的人,也就是说,是监视她的。只是这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没人会刻意提及。
可什么时候,监视的人也揽说教这活了?
知道画竹又要把闺中女子的仪德念叨一边,莫忧赶紧打断:“反正他又没来,不会吓着他的。”
画竹如她所愿止住了话头,可莫忧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画竹满目同情地看着自己。她愣了愣,知道自己又被同情了。她对自己说话不经思量而懊悔不已,可是她真的没有暗示什么,更没有因司邑青没来看自己而不高兴。
就算有那么一丁点儿埋怨,也绝不是因为画竹想的那样。偏偏她又不能明说,因为她要营造的就是她对司邑青芳心暗许的假象,可她不过是想让司邑青对自己放松戒备再接近他,然后从他口中拗出点有用的消息。
她知道画竹心中自然是希望自己能讨得司邑青欢心,毕竟人家堂堂谦王,她若混个姬妾来当当也能成天吃香的喝辣的。可画竹真是押错了筹码保错了镖,她是烂泥扶不上墙,指望靠巴结她这烂泥提升地位,还不如自己去投怀送抱呢。
心中愤懑了会,莫忧索性拉下脸来破罐子破摔,“他到底什么时候来看我?我都等了一个月了。”
画竹为难地劝她:“王爷兴许是太忙了吧,莫忧小姐若是觉得闲来无事,何不出门多走动走动?闷久了,怕是要憋出病来的。”
这句再简单不过的劝慰让莫忧顿时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画竹这是在劝她出门找乐子。
亏得她之前还一直悄悄地企图摸清这宅邸的构造,也时刻留意宅中杂役下人的息作,今日甚至不惜化作怨女,凄婉地盼司邑青来找她。为的就是想出门去,抑或至少让司邑青知道,若再不搭理她,她就要自己动手越墙了。即使最后成功不了,起码还能让他明白,她就算是落到了小人手里,也不甘被当做金丝雀般养着!她越是闲着,就越是担心南杏。
谁知,方才画竹竟劝她,要是闲着无事,就出去玩儿!
一个监视自己的人,竟然劝自己出门去,五雷轰顶之后的莫忧呆愣地舔舔嘴唇,咽了咽口水,真想以头抢地!
原来,一直是她自己把自己困在这一方院落,还心有怨念,咒骂着根本就没有明令或暗令禁止她出门的司邑青。她还自以为是的把那些有的没的盘算了好几圈!
好事来得太突然,她仍半信半疑,略带试探地问:“既然你也这样劝我了,那……我们今天就出门看看?”
画竹欣慰地点点头:“这就对了,莫忧小姐,王爷不来看您,您可以去看他呀。成日把自己闷在此处,要是王爷忙着忙着最后真将您忘了,可就不好了。”
莫忧终于确信自己可以出门,而且还有画竹支持。可主动去找司邑青一事,她还真没想过。
“那个……画竹啊,司……王爷定是政务繁忙抽不出空来,所以才近一个月都没来看我。我要是这么快就耐不住性子去找他,也不合适,我怕到时候他把我和那些不知羞的歌女舞姬还有青楼女子归作一类。”莫忧说得煞有介事,惊慌的神色就如一个害怕失宠的小女人。
画竹想了想,觉得这番话不无道理,“那就在等些时日再去吧。可是,莫忧小姐还是该多出门去转转,别再把自己关在这里闷闷不乐的了。”
“你说的简直太有道理了!那我们现在就出去吧!”
画竹被她说风就是雨的急性子吓得愣住,无奈地又劝她:“不急,不急。这都差不多未时三刻了,不多久天就该黑了。还是明日再出门吧。”
“好!”
作者有话要说:
☆、13·各怀心事
烨城的街道宽敞平顺,往来的宝马雕车驶得稳稳当当。马车内,莫忧看看身旁端坐着与她作陪的画竹,心里却颠簸了起来。
她们此行的目的是,司邑青。
话说莫忧自从得知她在烨城不受过多束缚时,的确高兴了几日。
那几日里,她也出去玩儿过一回,可画竹硬要随身跟着她,她怎么可能玩儿尽兴,还不如不出去呢。
而过后,她又犯难了。因为,总共过去三个月了,司邑青愣是一回都没来看过她。原先莫忧还不紧不慢,想任其自然的等司邑青主动找上她,毕竟他若想了解南杏更多,找她可是不二选择。可司邑青实在是出乎她意料的沉得住气,莫忧妥协了,不再矜持了,于是,她要亲自去找司邑青。
几乎与世隔绝般的生活令莫忧苦恼不堪,她对烨城近来发生的好些事都不知道。
她苦恼之余又想起反正司邑青都没有禁令她出门,那么定不会介意她探听探听烨城近来发生了哪些趣事,于是坦然问画竹:“近来,烨城就没发生什么大事?”
“大事?”画竹吃惊地瞧了瞧她,大抵是惊讶于她竟也会对人间俗事来了兴趣。
垂目思索了一番,画竹回答道:“这个月越殷频频在边关驻军巡视,虽说没有越境滋扰百姓,但听人说越殷是有意挑衅,朝中也正在商议对策呢。”
莫忧翻转着眼珠子,哦了一声,她要问的又不是这个。
“还有呢?”
画竹摇摇头,莫忧不禁心头有些堵得慌。难道一点可能和南杏有关的消息都没有么?
忽然画竹声音一震,吓她一跳:“还有,还有!”
莫忧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生怕听露了一个字。
“就是啊,前几天皇上新纳了妃子,封号蝶妃。都说这蝶妃啊,舞姿似蝶蹁跹,皇上宠爱得不得了呢。”
莫忧一言不发的仔细听着,画竹见莫忧听得这样入神,更是可劲儿地说起来。说这蝶妃身姿轻盈,体态曼妙,在谦王的生辰宴上舞姬艳压群芳,一舞倾城。恰巧那时皇上刚治愈了顽疾,也去了谦王府,只一眼就入了迷魂阵。皇后极力劝阻,说不过是花街柳巷的舞姬,可皇上还是执意要把她带进宫中,想必定今后定会引得后宫妃子诸多嫉恨……
渐渐地莫忧有一些失神,她虽早料到南杏会朝着宇文琨的后宫迈进这步,但她没想到的是,南杏竟然这么快就已经受封。
莫忧十分不解,南杏这样似乎太过心急了,以她以往的性子,思虑颇多,断是不会在短短一个月里就……又或者她其实早就有所准备,或许是在来烨城时,或许是在逸州时,又或许更早。
想到南杏对她的隐瞒,莫忧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心头一阵揪得慌。南杏太让她惊讶,太让她不解。在送她离开烨城前,除了周旋于达官贵人的银两和宇文谨冉一行人之间的时候,南杏和她几乎都在一起,南杏什么时候练的舞她不知道,她更不知道,南杏竟能一舞倾城!
画竹见她出神地凝望着脚尖,便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着她,待莫忧回过神来抬起头时,正对上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精锐与揣度。
那一刻莫忧想说,这才像司邑青安排的侍女。
大概是察觉到些许失礼,画竹向莫忧歉意地一笑。莫忧心知画竹对自己的身份也好奇,可她苦于有口难言,只好无奈地回以一笑。
她不怪画竹想靠自己提高地位,毕竟谁都想过好日子,既然做了奴婢,当然也希望自己的主子争气一些。更何况,有些时候,画竹对她的确是出自真心的关怀。
最后,二人尴尬地相视而笑,画竹先一步打破马车里的沉默,故作气愤地道:“莫忧小姐,你又是这样,每次在画竹答话时走神,留画竹一人自说自话!”
莫忧顿时被逗得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然后往画竹身边靠近了一些,“好啦好啦,下次不会了。”
画竹本就是奴婢,岂敢和主子置气,再说她也不过是佯装生气,见莫忧如此讨好面子上也绷不住了,荡开笑容。
莫忧还欲说话,刚张嘴,就听到马车外喧闹的声音,马车猛地停了下来。
她好奇地伸了伸脖子问:“前面这么了?”说着微微探了半个脑袋到帘外,想要看个清楚,虽说南杏已经在宫中,但她也还是怕被认识的瞧见,所以瞅了几眼又马上缩了回来,只是微掀着帘子透过那一道细缝向外看。
画竹见她这样小心的模样,猜到她应是被人看见,但也不便多问。如此善解人意更令莫忧心生感激。
画竹向窗边挪近,示意自己来一看究竟,最后索性到马车外拉了路人询问,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后她回来向莫忧解释道:“皇上派兵前往边界驻守,听说这次武状元郎也主动请缨,皇上便允今日他随程将军出行,队伍就在前面。唉,不知道是不是要打仗了。”
莫忧知道她担心战事起,于是安慰道:“不会的,若真要开战,越殷也不会像这样等着我们派兵去防守了。况且,皇上只是派兵卒驻守,还遣了一个连行军经验都没有的状元郎从旁,应该只是想要震慑一下越殷那些狂徒,提醒他们芸姜才是三国之首。所以啊你放心,这一时半会儿是打不起来的,就算要开战,怎么也得先耗上个三五年。”
画竹回头无奈地摇头,嘟着嘴嗔道:“莫忧小姐,您可真会安慰人。”
莫忧嘿嘿干笑几声,怪自己乱说话,忙解释说:“也可能会耗得更久啊,十年二十年都是有可能的!”
“我知道了,反正迟早是会耗到那一天的,是吧?”画竹叹了口气,替她讲没说完的话继续说下去。
见自己怎么说都不对,莫忧只得不好意思地闭上嘴,寻思着说点儿别的,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正在这时,她又听见画竹拨开帘子一声感叹:“原来他就是状元郎啊。不知道面具下的脸是有多骇人,都说他是鬼面人,可我这样看他倒觉得是个美男子呢。”
莫忧怕人瞧见自己,可还是忍不住疑惑地顺着画竹的视线看去,远远的就认出那天在城门口见过的挺拔身影。
赵闻一身戎装,和莫忧在城门下见到的那天比起来很不一样。他没有了那天的落寞,有的只是冷峻的气焰,仿佛稍稍靠近就会被灼伤。
他脸上骇人的灼痕被一块银质面具遮住,眼中凌然的气势却怎么也掩盖不住。莫忧想起前两次见到他,第一次是惊慌无措,再次是落寞失意,现在又如此意气风发,不禁感叹此人还真是一次换个样啊。
莫忧和画竹静静地目送训练有素士气高昂的军队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而比起画竹单纯的欣赏与少女之心,莫忧对这个武状元要更多一份好奇。那个叫赵闻的人,他也认识南杏。
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