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烟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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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烟缈-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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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语气的诚恳让我不知是她改变了还是推落柯盈雷下水另有原因,总觉得她虽有些骄傲却并不蛮横,庶出的身份也使得她并不习惯去辩驳什么。那日的真实情景恐怕她不说我是不得而知了。或许她对我不可能完全消除戒心吧。

我正想试探的询问那日的情景,只听得外面有人叫道:“不好了,柯里叶特中暑昏迷了。”

我急忙站起身,正欲出门,柯吟秋也陪同起身,说道:“一起去吧。看到小妹如此爱管闲事的一面也是种享受呢。”

我冲她眨眨眼睛,一种无言的默契悄然滋长。好不容易分开围观的人群,我见到一名绿衫女子昏倒在地,肌肤微微发红。周围的女子一个个虽然貌似着急却都不知所措的继续围观,不住的有窃窃私语声,夹杂着惊慌,兴许还有些幸灾乐祸吧。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走到她身边,察看了下,转头对就近的两人说道:“快把她扶到阴凉的地方去。”

两个人愣愣的看着我,却都没有动。

看来一直太安静的确不是太好的方式,那两人直接把我的话自动过滤。我只得“恶狠狠”的瞪着她们,催促道:“还不快去。”

那两个满族少女不知是被我吓到还是终于缓过神来,上前把柯里叶特扶到树阴下。“你,去那个枕头来;你,去装点冷水。”我继续吩咐,这次,两人乖巧多了。

我心里好笑,但手上却没闲着。一手先垫高她的头部,另一手解开了她几粒盘扣,这时,冷水已经来了。我一边嘱咐她们把帕子浸湿敷在她额头,转身对柯吟秋道:“麻烦姐姐把我房里的药箱打开,把针给我拿来。”

柯吟秋似乎被我一贯熟练的动作惊了一惊,但也没耽搁时间,很快就拿来了银针。针刺她人中、十宜两穴后,她逐渐睁开了眼睛。我把她交给身边的女子,站起身松了松适才紧绷的弦,和姐姐相视而笑,回到自己房间。

“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她笑着拉起我的手,说道,“也是书上学来的不成?”

我点了点头,虽然中医只是基础课,我也只在大一时才接触,但毕竟一般的中暑急救我还是应付的绰绰有余。不过,如果早知道能有幸穿越过去,我当初就该学中医,不知能不能做个中国的大长今。现在的情形,也不知我的专业是否用的上,可别被人家当作巫婆就好,康熙似乎是厌恶那些装神弄鬼之术的。

临行前准备这些是以防万一,我一直都怕热,但这些天观察下来,我和柯吟秋似乎都属于寒性体质,估计用在自己身上的机会不多。以为会浪费,却也在今天派上了用场。

呼了口气,我回道:“其实书中有不少能用的东西,只可惜浩如星海,无法一一领略。”最可惜的是看那些繁体字,又是竖看,费力的很。虽然小时看过一些旧版小说,但毕竟不大能适应。幸好,柯盈雷一直生活的较封闭,要不然让她们知道这所谓的才女既不会写字,连字也是奇丑无比,岂不是笑话一桩?

“满家的女儿不重这些,也不知这满腹的才华于你是幸还是不幸。”柯吟秋叹道。

满腹才华?我只觉有苦说不出。回她一个苦笑,耸了耸肩膀,却看到柯吟秋不以为然的目光,这可是有失淑女的动作呀。

门忽然敲响,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刚才救我的那个姑娘可在?”

我起身打开门,这才好好把柯里叶特打量了下。脸上仍然些许潮红,却使她看来有种生气勃勃的美。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忽闪着俏皮的光芒,此刻嘴角微扬,俏丽的有如春日里的灿烂的桃花。她倒不拘束,还未等我开口,已跳进屋里,好奇的注视着我好一会儿,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都说江南的姑娘个个水灵,今日得见才知道果然不假,你多大了,可是叫盈雷?”语气里没有多余的修饰,可甜软的嗓音却让我心生好感。

我点头,回答:“是叫盈雷,十四了。”

“我叫柯里叶特。绮萱,比妹妹长一岁。今天算是正式认识,既然我们的姓氏里都有个柯字,可也算半个本家?”她调皮的吐舌,精灵古怪的模样倒是深得我的好感。

“我们可不敢高攀。我们不过是在旗的汉女而已。”吟秋走到我身边,微笑着接话。虽然在笑,但话里没有任何笑意。

我有些责怪的看她。这个姐姐,有时候像个刺猬。这绮萱家世不一般,相处了几天对她的娇纵也有所耳闻,所以她的敌意也格外浓。

绮萱有些讪讪的笑笑:“这个……满汉一家嘛,连当今圣上也是这么说的。”

我被她的表情逗乐,忍不住扑哧一声。“是满汉一家,绮萱姐姐果然语出惊人。

吟秋也笑了笑,不知是敌意稍退还是暂且偃旗息鼓,她并没有再多说话。只是给了我一个“有你好看”的眼神。但我是相信自己的直觉和判断的。也许柯里叶特。绮萱有些娇纵任性,以我的性格,宁愿是接触这些直接简单的人,虽会有小性子,但真实。

自救了绮萱以后,她便常来我们姐妹这聊天嬉闹。吟秋虽对她不甚热情,但对她的娇纵却也没有太多厌烦。有时问起她,她却回我:“比起她这样的娇纵,我可领略过一种更强悍的方式。”她的眼神里有种戏谑,却看不清是在意还是不在意。

她应该指的是曾经的柯盈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吧。不知那能不能称之为冷暴力?

离京城越来越近,心下不是不向往的。对一个自幼在南方长大,无缘去过北京的人来说,这不啻是一种福利。只是为了这个福利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虽然对这个清朝历史我唯一还稍稍了解些的皇帝,不是不钦佩的。只是康熙四十三年,我绞尽脑汁也想不起现在以及将来会发生的事。诅咒着近来充斥荧屏的清宫戏让我严重的审美疲劳,来到这里才发现自己的历史知识多么的贫乏。

好象很久以前看过一部穿越时空的片子,只看了一点,记得里面的女主的历史知识丰富的让我惊叹,呆呆的问朋友为什么人家可以像个活历史,而我背历史年表的时候那么痛苦,她却想当然的回我一句:“人家是小偷,当然要清楚历史啦。”这才明白,原来,小偷这个工种要求还很高。

马车里绮萱伸了个懒腰,拥挤的空间自然禁不起她的剧烈运动,我的头硬生生的被她的魔爪击中,闷哼了一声。

“啊?撞疼了吗?”她倒有良心,急忙的收回姿势,询问道。

“你不是特意来这里谋害我的吧?三天两头的出状况。”我把头靠向姐姐那,离那个小魔女远些比较好。

“哪有。“她万分委屈,一副无辜的表情。

姐姐口气凉凉的答道:“特意倒未必,不过结果不会差到哪儿去。”

“吟秋姐!又冤枉我。”她撅起嘴,娇俏的小脸煞是惹人。

我们对她的美人计已见怪不怪,异口同声的道:“天!饶过我们吧。”

我捉狭的说道:“这个用在我们身上已经失效,但别人就……”我见好就收的停顿,和姐姐交换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知是在戏弄她,绮萱立刻羞红了脸:“难道,一定是叫他看中吗?”

“那他指的是谁?”姐姐立即补上一句,唇角笑意盈然。

她情知说错话,更是把脸埋起来,不肯再看我们。我忽然敛了笑意,真切的感觉到,那无可改变的命运在向我们逼近。我、姐姐、绮萱,究竟有没有人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转脸看向姐姐,她似是看懂了我的表情,握住我的手,轻声问道:“还是不愿意吗?”

绮萱不解的抬头,好奇的问道:“什么不愿意?为什么不愿意?”

我只是轻笑,手掠过她的发丝:“好绮萱,我与你是不同的。”不同的身份,不同的教育,更不同的是,她还有一颗完整的心可给予可付出,而我,心里的人怕是永生不能相见。

“什么不同呢?盈雷,你是不愿意被选中吗?”她万分不解。

“选中好吗?”我反问。那个天底下最大的牢笼,选中意味着永世不再自由。

“那如果你被选中了呢?”她问出了我心里最大的担忧。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一字一句的说道,声音很轻很轻,却让她们两的表情瞬间凝重。

晕;多多居然说看谁都像坏人。郁闷中……

邂逅

进入内务府学规矩以来,我们三人几乎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仗着绮萱镶黄旗的身份和她阿玛不太小的势力背景,我倒是颇有些狐假虎威。这内务府里的公公也还算客气,把我们安排在一屋,白天学规矩,晚上一起聊天咒骂白天的辛苦,不知不觉,秋风已起。

有时闲下来会去练练字。若是有古琴,恐怕我还会缠着绮萱教我一些。长此以往,凭我此刻的功力,央视若重拍红楼梦,我去竞选个角色倒是轻而易举。

平日里也算领教了些许宫廷女子的能耐,我自问没这精细的脑袋去思考其中的迂回曲折,能避则避。倒是绮萱,性子冲,脾气急,好几次吃了暗亏。这里比不得路上,有势力有背景的也不少,饶是绮萱,有时也要忍一忍。

很忙,也很累。反让我忘记了很多的不愉快。我这性子本就不定,身边的人若沉闷的居多我便也沉闷;身边若是活泼的人居多,性子也会开朗起来。绮萱最是个爱笑爱闹之人,就连吟秋偶尔也会来个冷幽默,三个人自打来了紫禁城私下里反倒更不拘束,连带的,我也感觉仿佛真的一下小了十岁。

如果快乐是过,不快乐也是过,倒不如在这深宫里学会自娱自乐。要不然,这漫长的岁月过去,只怕我来不及帮助别人,自个心病一堆。

闲着无聊,把红楼里的诗词默写下来,当练字。也不知是换了副身体还是别的,那字虽称不上好看,总比曾经的我写的有筋骨的多。心中一乐,果然功夫不负苦心人。才刚默完那几首柳絮词,随意的丢在一边,就被一只魔爪夺走。

“盈雷,原来你的字也不过如此啊。”那丫头兴冲冲的抢过去,仔细一看后,乐不可吱。

我顿时无语,想反驳又的确没底气。没好气的夺过来,死死的抱在胸口,挑眉道:“别五十步笑百步了。你那点斤两也只能嘲笑些大字不识的人。”

“可你是江南才女,唉,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她一副偶像破灭的模样,倒让我恨的牙痒痒。

我冲她挥了挥拳头,她若再不识好歹,我这个江南才女会化身为江南暴力女。她倒知趣,吐了吐舌头,忽然,皱皱眉头问道:“你刚那些字怎么有些个怪怪的,看似好简单,可好象都没见过。汉文里有那些字吗?”

这丫头倒也不笨,虽慢半拍,倒不至于毫无察觉。我好笑的抚过她的眉头:“别皱,皱了可就成一老太太了,那时可别把责任推给我的字。”

“臭丫头!”她作势要捏我的脸,我急忙躲开。这年头的女人都喜欢这招吗?再这样下去,原本的瓜子脸可变成圆脸了。

“才多会儿,就又一出武松打虎上演了?”门口,是吟秋那张含笑的脸,

绮萱赶紧把她拉进房里,抬眼一瞪我,道:“盈雷这丫头越发不象话了,我不过是好奇,她就拿话打趣我。”

姐姐意兴盎然的问道:“好奇什么?”

我暗叫不好。原是打算不着痕迹的把话题带过,现在被她扯进个姐姐,估计非得好好解释一番了。果然,在绮萱的唆使下,姐姐盯上了我怀里的纸。堆上若无其是的笑,把纸递了过去,心里却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把繁体字啃下来。

“你看,好奇怪的字不是?”绮萱拿手逐个点着。我知道,在汉文功底上她也原不够,只是知道汉文烦琐,看到简体字不免奇怪。可我怕的是我那字在吟秋面前露了马脚,那就真的没法解释。总不能说,一落水,连字都不会写了吧?我没有答话,只小心的观察她的反应。

吟秋脸色一黯:“我不大认字,倒是觉得这些字挺怪异的。盈雷,这些都是打哪来的?”

见她没有在字迹上注意,想来柯盈雷深居简出,笔墨不轻易流在外面。方才紧绷的神经松下,笑笑道:“汉文太麻烦,以前闲来无事就简化着写写,自娱自乐而已,谁想绮萱大惊小怪。”

绮萱撅了撅嘴,但禁不起诗词的引诱,忙问道:“盈雷,你写的是词吗?可念给我听听?”

两人俱是一副渴望的神情,我微微一笑,道:“好。”当下,把那几首词缓缓念过。到底是女儿家,那些小女儿家的闲情逸致是相通的,两人都是听得入了迷。“你们喜欢哪首?”

“自然是那首《如梦令》了,雅致妩媚,最合我心意了。”绮萱抢先回答,答案也不出我所料。

我转向吟秋,她正在出神。一般人的喜好里不免打烙上自己性格的痕迹。我会这么问,也只是想确定一些或是探究一些我知道或不知道的东西吧。

好一会儿,她回神,眼里有什么情绪飞快的掠过,然后我听到了她轻柔的声音:“《西江月》吧。”

我一楞,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她选的并不是薛宝钗的《临江仙》却是宝琴的《西江月》,“三春事业付东风,明月梅花一梦。”很多人都说,宝琴的词暗示着她最后的命运。吟秋选这曲词的背后有关着那个我一直想知道的真相吗?

当晚,忽然觉得烦躁。没有知会吟秋和绮萱便一个人走了出去。无心观赏周围的风景,倒是拼命留意周围有标志的建筑。我不想一会儿回不去却被当作刺客抓起来。来到这里一直不敢一个人外出,更重要的是,对这个时代的规矩我一无所知,自问自己也没有小燕子的运气,明哲保身是明智的选择。

随意的靠在柳树边,试图让寂静的夜色抚平内心潜伏的焦躁。没来由的无法平息自己的心情。不禁嘲笑了下自己。在学校,我那引以为傲的平静在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正一点一点流逝吗?

忽然,仿佛有涓涓细流划过心房。一瞬间,平静重新回复。是什么?

是笛音。

悠扬婉转,如泣如诉。曲调从未听过,却重重的敲打我心。闭上眼,任思绪在乐曲中飘荡。一个被压抑着的身影逐渐的清晰。

一股钝钝的痛。

想念他明朗的肆无忌惮的笑、想念他大步流星行走的背影、想念他时而高昂时而低沉的逗弄人的声音、想念他温暖的掌心和体温。

原来,一切从未远离过。只是,想念会变成呼吸,时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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