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烟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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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烟缈-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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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那边形容一个大户人家公子的词,有几句倒与十阿哥贴切,若不得十阿哥喜欢还请十阿哥见谅。”

十阿哥忙道:“快说快说。”

我环顾四周,有几位阿哥听着有趣也过来瞧瞧,十三也走近了这里,嘴角含笑,带着了然和等待的目光看我。我的视线到一处时却忽然停顿了下来。那是四阿哥平静无波的表情,微微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笑,适才几位气势迥然的阿哥聚集起来的磁场到了他那里仿佛一下消失,化作了一股无声无息的气息,犹如让人不可触碰的墙。

果然是雍正,在这么多神采飞扬的兄弟中间,也许他是容易让人最开始忽略的人,可一旦见到却再也不能忽视。这样的人才是真正危险的人。

“盈雷,快说呀。”十四在旁边催促道。

我对上八阿哥的眼神,他的目光似乎也刚刚从四阿哥那飘过来,他挑了挑眉,似是而非的笑了笑。

他对四阿哥该是有所提防的吧?良妃不可能一点提示都不给,以他的聪明才智不可能一点筹划都没有。注定的结局会不会因为我们的存在发生一点变化。

我收回漂浮的思绪,念道:“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乖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

考虑到实情,隐去前半段,想来,这批宝玉的文字算不上是贬义,也不过是博他们一乐罢了。

八阿哥微微一笑。“这词倒抬举了老十,听着是贬,倒是有褒奖。老十,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才是。”

十阿哥讪讪道:“我听的也觉得好,盈雷这丫头真有些与众不同。我可记下了,这也算得你给我的礼物。”

我笑笑,不知不觉的从人群中撤出,十三眼色倒快,忙也跟在我后面闪出了门。

“寿星公也跑出来透气?那里可是你的东道。”我努了努嘴,笑道。

他手撑着下巴,带抹深思的笑说道:“这些日子,你给我的惊奇太多。好象你身上藏了很多我不知道的法宝,每见一次,都让人惊奇一分。”

“十三爷把我当宝库呢?”我嗔笑道,心情却格外的明朗。

他一本正经的回道:“正是如此。”

和他相视而笑,他扬了扬手中的卷轴。“这是什么?看着像绣的?又觉这绣法很奇怪。”

我扬头,带一点骄傲的回道:“这是江苏的一种绣法,叫做发绣。流传的虽不如苏绣广泛,倒也新奇的很。”

我没能说出口的话是这用女子的秀发作线,绣进的是女子的心。

他懒洋洋的笑道:“幸而给我的是首小词,倘若绣的是将进酒,岂不是要落半边发?”

我被他逗乐,睨他一眼,问道:“十三爷可喜欢那词?”

他微笑点头。“我敬你为知己,你果然是知己。这词,写的好。”他顿了顿,念道,“人欲仗剑走天涯,无奈困陷京城。是非成败若等闲,春迟心犹在,寄情山水间。一朝雨露沐甘霖,傲龙飞舞九天!男儿何处非故园?杯酒邀明月,剪烛话桑田。”

他字字铮铮,气势惊人,我一边听,心却仿佛沉醉其间。这男儿,是当世的傲龙,只是,被亲情所累,无法飞舞九天。

我为他疼,也为他叹。

含笑凝注着他,柔声说道:“进去吧,你是寿星,让人发现不在了可不行。”他点了点头,闪身进门。

片刻不离的注视他的背影,那一直揪着的心慢慢在舒展。

这样静静的看他,和他说着最平常的话,不是知己,却可以更亲近。

如果可以选择,却宁愿做他身边最单纯的女人,而不是最深刻的知己。

甩一甩辫子,告诉自己不去想那些让自己不愉快的东西。再次回到八阿哥那里,他那双洞悉人心的眼睛微有丝惋惜的神情。我挑衅的笑笑,便安然的坐下。

十四跑来我身边,眼里是压抑的急噪与怒气,一点我的头,责道:“一不看着你便没了踪影,总不知道规矩,你也不怕……”他压低声音,眼睛瞥了眼太子,“我真担心你被他……”

我咬了咬嘴唇,情知自己错了,让他心急,扯出一丝笑容,说道:“放心,事情过了这么久了,怕他早不会放心上了。你别生气。”

他眼睛一横,手一摊,说道:“若出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不怪不怪,怪我自己不听老人言,活该早死早超升。”我吐了吐舌头,头顶立马被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哎哟。”我捂着头,每次下手都特别重,真不知道这个大将军王是不是个虐人狂,所以把虐人的劲带去了战场。

“你是在咒我还是咒你自己?居然说我是老人。”他向我扬起拳头,当作威胁。

我忍俊不禁,当然老了。貌似他们兄弟中间他算是长寿的,雍正的戏没看过,可乾隆的戏看了不少,上面的他可都不年轻了。

看我笑的欢畅,他倒是没再凶悍,只笑问道:“给十三哥什么礼物?我生日也没见你费心。”说到最后倒有几分抱怨。

我昂起下巴,顶道:“年初你过生日时,德主子紧张你呀,你既没请我我自然没有好礼相送。”

他噎住:“如此说来,倒是我的不是?”

“不然你以为?”我偷笑,心里暗赞责任推卸成功,心情愉快的紧。

环顾一下,打量这些阿哥们,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大阿哥武将出身,气势倒是十足,只那张面孔有太过强烈的侵略性,看的人有些不自在。

他此刻和十阿哥交谈,可眼光却总是瞟向太子,带着估量与审视。太子仿佛察觉到他的注视,神情越发紧张起来,我心里一紧,快步走向十三。

他疑惑的看我。“怎么了?”

我用身体遮住手势,指了指太子的方向,道:“你快找个人带他离开这里,再不然,发生什么事情的话不是你能担待的起的。”

他不解的挑眉。我无法解释,却也不想他受牵连,只得跺一跺脚,加重语气,问道:“你信不信我?信我就找个理由让太子找个安静的地方静一静。”

“我信,我来带二哥离开。”不知何时,四阿哥已经走到我们身边,我倒被他的出声唬了一跳,他的存在感果然很容易让人忽视。

“四哥。”十三显然不愿意他这么快离开,浓眉纠结。

四阿哥微扯一丝淡笑,说道:“最重要的是,这场寿宴不会有任何问题。”他拍了拍十三的肩膀,幽黑的眸子略过我的方向时暗意更浓。

他也许什么都不知道,可他的眼睛告诉我,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此刻属于太子身边倚重之人的他,究竟从何时起有了谋划?

看他恭和的跟太子说了几句后,太子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和他走了出去。我不由看了看四周,大阿哥嘴角一抹不屑的笑容犹自浮在脸上,三阿哥只怔了怔,便又安然的和十二阿哥说话。十二阿哥自始至终却淡定从容,神色未变。果然是苏嘛喇姑调教的人,处变不惊,也难怪若梅念念不忘。我心里暗自被扯痛下。八阿哥低着头注视着杯中的茶,仿佛置身于外的超然,九阿哥却是盯了盯八阿哥的脸,然后微扯一丝笑意的转过头去。十阿哥猛灌酒,丝毫没注意到刚才的情景。而十四则一直在审视的看着我。

“你知道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十三懒懒的声音在我上方响起。

我抬起头,他懒散的神情里却有着专注的投影,隐隐写着担忧。我笑了笑,回道:“不重要,只要不妨碍到你都不重要。”

他不赞同的摇头。“我要知道。”目光坚定。

我叹气。“我不确定,等我确定后我会告诉你,也会告诉你当心的法子。所以,现在不要问,你只要尽量避开太子太过紧张的时候,一定要答应我。”我认真的看着他,等待他的回应。

他虽有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忽然他奇怪的问道:“你竟如此放心四哥?”

毕竟我知道得了天下的是他。

而你,我并不清楚等待你的究竟是什么。

康熙对十三是宠,可圣宠本就是把双刃剑。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愿他永远自由不羁,至少保留一颗自由的心。

以良妃做借口,提前离开了绛雪轩,却在门口见到了有如雕像般平静的四阿哥。

看到我出来,他默不做声的往前走,却是和我走同一条路。我一时摸不准他的意图,保持着一定距离的跟在他身后。

行至御花园,却被天空传来的一片“咕咕咕”的叫声打断,抬头仰望天空,是一群群大雁结伴向南飞去。

我不由停下脚步。

多久不曾见过这样的风景。生活在城市的钢筋水泥中,我几乎忘却还有这样的一群执着的大雁,在春去秋来间完成他们不变的轨迹。

它们去的是南方,我温暖的家。

心里腾升起一股想念,肆虐的侵袭我的四周。那除夕、那中秋都被我狠狠压抑的情怀却在这一刻败给了一群大雁。

它们带走的是我始终不愿面对的思念。

怔怔的遥望天边那群大雁,生命里仿佛某种东西被抽空,无迹可寻。

“想家?”四阿哥的声音平静的让我听不出问句。

我收回那一刻的注视,换上沉静无波的表情,没有答他的话,反问道:“四阿哥找奴婢有何吩咐?”

背着光,他幽深的眼眸有刹那间的模糊。他仰望天空,良久,悠悠的问道:“刚才你想到了什么?”

我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问题意欲何为,声音平平的答道:“没有。”

他走近一步,遮住我前方的视线,声音略略加重,问道:“没有?”

他的身影将我笼罩在一层阴影下,我应该觉得害怕却反在这一刻释然起来。“没有。”依然平平的回答他。

他眼睛微眯,透着那不可捉摸的神情。“在绛雪轩,你究竟发现了什么?”

奇我低着头,注视着自己的脚尖,许久,反问道:“四爷希望我发现了什么?”

书“原来你不如我期许的聪明。”他似是在叹息。

网我微笑的抬起头,答道:“叫四贝勒失望,奴婢也很过意不去。”

他眼眸里闪过冷意。“不论你知道什么,只要知道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就好。”

“多谢四贝勒提点。”我恭敬的行礼,对上他那副永远淡定不变的神情,只觉得眼前的人心机之深是我难以揣测的。

以古人的知识,他对太子的状态根本一无所知,他却能唬的人认为他都明白。只是,很不幸,他遇见的我不是一个古人。

上空传来一声哀鸣,我和他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是一只单飞的大雁,追逐着前方而去,那凄凄的叫声让我不由心惊。

“一只落了单的孤雁。”四阿哥仿佛看的有些痴了,那目光随同大雁的影子落向那遥远的南方。

“落了单的大雁很难再飞到南方,这便是大雁总是群飞的缘故吧。”我对着天空仿佛是自言自语,“其实大雁是很聪明的动物,它们知道凭借自己的力量无法到达南方,所以选择集体飞翔。而由于,集体飞翔的力量无法恩泽到领头的大雁,所以,领头的那个,牺牲永远最大。”

也许是自言自语,也许是在说给身边独自扛了太多重负的人,能不能听懂是他的事,他是十三珍惜的兄长,至少此刻他还不是雍正。

“那他们会怎么做才能改变领头的大雁的命运?”他沉默着,忽然问道。

“不停的更换领头的大雁。这样队伍随时可以保持旺盛的体力。”我说完后,给他福了福身,道,“四贝勒倘若没别的事,容奴婢告退了。”

“你意属十三?”他插了句问话。

我变了变神色,镇定下回道:“这是奴婢的私事。”

他眼眸里一丝利光闪过。“希望这真的只是你的私事。”他特意加重了私事两字。

我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冷意,如刀尖划过一般,心里某个不明朗的东西突然放大。“是你?果然是你。”

他的瞳孔收紧,一瞬间,天仿佛阴暗了很多,我蓦然后退一步,这个人太可怕。

他有些意外,脸色沉了许多。“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四贝勒为人却没有八贝勒坦诚。”八阿哥可以坦白的告知他的野心以及对我的利用,可眼前这位深沉的四阿哥怕是会证据摆在面前依然不动声色的回答“不”。

八阿哥恐怕输就输在他学的太多,对自己太过自信,他的心里有着迫切要求自己改变的愿望,而就是这无法熄灭的愿望使得他纵然可以隐藏自己真实的性情,却断然不许自己隐藏自己的野心。

而眼前长身而立的男子,已然把一切都放的深不可测。

他嘴角含有讥诮。“我不需要与老八相比。”

倒是一般的骄傲。我忽然兴起作弄他的念头。

“敢问四贝勒,平日出门可会一遍一遍检查自己的物品是否遗漏?见到人可会在心里数数?是否对完成的事情总不放心?是否不断的回忆说过的话来检查有没有犯错?”本还想问他是否见到别人就会怀疑对自己不利,时常担心自己说错话所以扮做冷面,想想自己的脑袋怕不保,还是忍住了。

“你说的是什么?”他被我一连串的问话问的眼睛有些发直,却摸不到头脑。脸上那一贯的平静被掀开,脸冒黑线。

看来至少说中了一两条,不然他的脸色不会铁青。“这叫强迫症。奉劝四贝勒一句,倘若四贝勒继续以不是你的你要求自己,将来会很可怕。”我给了他一个假假的灿烂笑容,不等他回神,便头也不回的往储秀宫走。

不去管他是不是将来君临天下的雍正,既然你能掌握我的生杀大权,那我便占个口头上风,你便能耐我何?

心情忽然愉快的不得了,强迫症,我真佩服自己的想象,估计以他现在谨慎的性格笃定会说中一两条。只可惜他对强迫症一无所知,恐吓的力度无法加大,遗憾呀遗憾。

临近储秀宫的那刻,我抬起头,忽然意识到,我来这里,整整一年多了。

时间,不知不觉已流逝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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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十三的态度,我只想解释一点,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一下察觉并接受自己的感情,此刻他定义为知己并不代表他不动心。只不过,借一种定义来作为他逃避的借口罢了。他和兆佳之间有一段故事,那个故事束缚了他去接受他可能有的感情。现在用第一人称,显然只能从盈雷的角度看十三,而我们并不知道十三的真实态度呀:)

耐心看下去,也许十三起初的态度会遭人诟病,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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