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烟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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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烟缈-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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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味深长的道。

我忽觉脚下一软。他不是在威胁我,他是在提醒我,提醒我可能有的命运。不然他不会用如此轻佻的言语。

十阿哥和十四脸色都是一变,十四忙跑过来,不发一言,只是紧握着我的手,我想抽回,却被他抓的更紧,脸色更是紧绷的无法松开。

“谢过八阿哥。”谢他想到了我没想到的,可眼下,我能顾及的太少。

十三能否平安的放出来,才是我最重要的事情。

“你跟我去见皇阿玛,说你根本救不了二哥。”十四拉过我就要走。我奋力挣脱,十阿哥也马上醒悟过来,拦下了十四。“老十四,你今日竟比我还莽撞起来。”十阿哥不能苟同的斥道。

他见不能走,便停下来,目光有恳求有坚持。

我缓缓的摇头。“十四阿哥,来不及了,现在我惟有尽全力医治二阿哥才有更大的筹码和皇上交换。”

他抿着嘴,表情里透着忍耐。“难道就要让我眼睁睁的看你离你想要的越来越远吗?”

我轻轻一笑,仰望天空。“十四阿哥,我曾经觉得不管紫禁城的天空多小,我都要尽力在最安全的范围内按自己的意愿去活。可现在,我明白了,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有时候,我们为了做一些事情不得不牺牲更多。只要我们觉得值得就好。”

他松开手,脸上的紧绷慢慢松缓。“倘若有一天,你所有的一切都变了空,你当如何?”

“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我想在乎的人便可。其他的予我又有何关系?”我笑的云淡风轻。

“我告诉你,你对不起我、对不起八哥、对不起你姐姐,你把我们置于何地!”他低低的吼道,眼里有沉痛的哀愁。

只因为,此刻,你们都比他好太多。

眼里仿佛有泪水想要奔涌,我抬一抬头,复又看他。“十四阿哥,盈雷只有一个人,一颗心,只能挂念着一个最需要我的人。”

他愣怔,半晌无语。我低低的行礼,便想离开,却听到外面有一群人向里走来,领头的是康熙身边的总管太监李德全。

他斜睨了下我,给三位阿哥打了秋千。“柯姑娘,老奴奉旨接姑娘乾清宫面圣。”

十四面色一沉,正欲开口,却被八阿哥微扯了下袖口。

我领旨,目光掠过三位阿哥各异的神态,淡淡一笑,便随李德全而去。

乾清宫里,康熙正在写字。我缓缓向前,跪下行礼。他起先不语,直把最后的字写完后才示意我起身,吩咐李德全将字画收起。

诺大的乾清宫好似坟墓般安静。

我被自己脑海里涌起的比喻惊了一跳,微泛苦笑。却听到康熙温和的问道:“东西可准备的周全?”

我愣怔,目光不觉对上他的眼眸。睿智的目光专注、深邃、忧虑。“回皇上,奴婢没有多少东西需要置备,已经全部备好,送至延禧宫,很快就能搬过去。”

他点了点头,起身,慢慢踱步。至我跟前时,叹了口气。“朕是不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

我一惊,正要回他,却看到他的眼神逐渐由茫然变至清晰。心里一叹,明白他并不需要我的认定。天下和子女在他心里或有轻重,但他的选择却不能以他的轻重来衡量。

“你想不想见十三阿哥?”他出其不意的问道。

我茫然的抬头,见康熙脸上难得的温情。“去代朕见一见他。”

我从惊喜中回过神,满心的喜悦让我马上叩拜。“多谢皇上。”

他淡淡的一笑,眉宇间却有无声无息的疼痛。“倘若你能治好太子,朕会酌情再满足你一个心愿。”

胸口被突如其来的喜悦盈满心尖,一股暖流直蹿入全身。“奴婢一定尽心医治,不敢有半丝懈怠。”

“那便好,你去吧。让李德全找人领你去。”他摆摆手,复又走回那孤独的位置上,依然做回他骄傲孤寂的君王。

我在门口,深吸了口气,轻推门。

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我打着伞,穿过黑黑窄窄的胡同,有种错觉,仿佛走在细雨连绵的江南,而我不是去探望一个被圈禁的皇子,而是与自己想念多久的恋人相见。

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事实上,的确如此。

幽深的暮色笼罩下来,细雨中我看不真切那倚窗而立的白衣男子的面孔。忽然一闪,窗边已不见他的踪影。

唇边笑意忽敛。雨中却顿现一修长挺立的身影。

密密的雨线仿若帘子,将他和我隔开一个不长不短的距离。那遗世独立的白色人影在清寒的雨中更平添了几分宁静的气息。

他仿佛微微勾起一丝笑容,懒散的明亮的笑容,向我张开怀抱。

我嘴角含笑,扔掉手中的纸伞,直直的投入他的怀抱。虽然他身上的袍子因湿润而冰冷,却是我从未有过的温暖。

这一刻,从未如此心安过。

他将下颌搁在我的头上,低低的问:“你怎么进来的?”

我把脸埋在他怀里轻笑道:“推门进来的。”

他喉口逸出一声开怀的笑,把我揽的更紧。“下次告诉我,我为你开门,帮你省力气。”

我不客气的捶了他一拳。“还有下次?”

他闷哼一声,道:“本性暴露无疑。”手抚上我的下颌,在我额上印下一吻。我的脸顿时像火烧一般。

他哈哈一笑,牵着我的手进入内堂。朦胧的烛光不时的跳跃,像为着迎接为着期盼。我的思绪稍一失神,却被他拥的紧紧的。“不许想别的,我倒现在还觉得是梦。生怕,一松手你就不在了。”

我笑着抓起他的手臂,咬了一口。他抽回手,咬牙切齿的瞪我。我笑的极为无辜天真。“疼不疼?疼的话就不是做梦。”

他宠溺着揉我的发,微笑道:“竟没想到你这么捉狭。”语气似是无奈一般。

我笑的灿烂。“这叫烙印,以后你想忘也忘不了。”

“那我也给你添上烙印。”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正欲反问,只觉唇瓣一片温热的触感。那温暖干燥的唇仿佛开启了我和他惊涛骇浪般的情潮,不再有理智不再有压抑,只有两颗跳动的心彼此贴近彼此呼应。

我低头平复那急促的呼吸,迟迟不敢抬头看他。他轻笑:“刚才那咬我的小野猫怎么不见了?”

我不依的抵着他胸口,仿佛能感觉到他微微加速的心跳。他双手紧抱,像是要把我揉进体内一般。“打了我的烙印,这一世,我可不放你。”听似坚定的语声里隐隐有着惶恐。

我摇头,他的脸一紧。“打了我的烙印,下一世我也不放你。”我掩嘴窃笑,他又好气又好笑的拍了下我的头。

依偎着他坐在窗前,十指相扣,不肯松开。“皇阿玛让你来的?”

我点头,不意顶了他的下巴。他唔的一声,敲了下我的头。“小人。”我手肘顶了下他的胸口。

他连连咳嗽,我忙回头,问道:“怎么了?受凉了?”

他不怀好意的笑笑。“非要用苦肉计才能让你现原形呀。”

我冲他挥挥拳头,抿嘴一笑。一直不敢对他说真相,他也没有问,彼此很默契的想让这一刻静静的依偎着等待雨停,也等待我们生命里共同的晴天。

雨丝渐渐的疏朗,我掏出怀表看了看时辰,知道离开康熙给我的时间快到了。一只手过来按住我的手。“还有多久要走?”他沉沉的问,这是他今天第一次流露那无限的伤感。

我反握他的手,清晰坚定的说道:“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不会让你待太久,相信我。”

“你有什么办法?”他扳过我的身子,直视我的眼哞,“不许拿你自己冒险,我不许。我要你平平安安的活着。”

我乖巧的举起手。“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一脸的诚挚。

他把我的手放下,轻叹一声:“你可知道我的本意?”

“我知道,只是现在都不由你我决定了。如果不是你,我此刻还是会做一样的决定。但是有了你,我便不会有片刻的迟疑。”作为医者,不会愿意自己就此看着太子沉沦,只是没有十三,我会犹豫很多。

他紧紧的握着我的手,无声的把我揽进怀里。“答应我,不管会发生什么事情,一定不准任性。”

我微微一笑,拉了拉他的辫子。“你也明白你的任性很害人?”

他笑的虽无奈,可眼眸深处有几分温暖湿润。和他凝视良久,他像是松开了心里的结,眼神越发的懒散明亮。“任性一次,却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我觉得——值得。”

“所以,我也觉得值得。”靠在他胸口,汲取他的温暖,让他的气息萦满周身。这一别,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

“再为我吹一曲可好?”我轻声问道。

他不假思索的点头。

清越明快的笛声响起,似清风拂过,温柔婉约,百转千回。我沉静的凝视那张面孔,雍容浅笑,让丝丝的温暖漫过漆黑的夜将我心里最后一丝恐惧不安除去。

天地间,仿佛只有我和他。

宿雨朝来歇,空山秋气清。

一天一夜的雨仿佛洗尽了昨日的忧愁,一直都有择席的病,换了新环境后,一整夜没有睡的踏实。

我早早起床,正欲梳洗,却看到可妍推门而进,手中还捧着盥洗用品,语笑嫣然的说道:“姐姐,醒的真早,我还担心姐姐昨晚睡的不舒坦呢。”

我有些纳闷的问道:“你怎么跑来这里,萱主子那儿不需要你服侍么?”

她盈盈一笑,道:“莫非姐姐不愿意见到我?如今姐姐不比从前,皇上亲自跟萱主子说让她挑几个得力的人来服侍姐姐,萱主子就推了我,我便特意大早过来看姐姐,可妍可是心里开心的很,能和姐姐朝夕相处呢。”

“原来如此。”我笑笑,“你来我也开心,服侍就不必了。这些年我都习惯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不过是权宜,等回去了,我还不是从前的柯盈雷?”

她不赞同的摇头。“姐姐倘若这次治愈二阿哥,龙心大悦,怎会还是从前的姐姐呢。”她放下手中的东西,“姐姐如今可要保重身体,有什么吩咐告诉可妍,可妍虽不如姐姐聪明,却会尽力照顾姐姐。”

我拉过她的手,把她拉至身前,笑说道:“总觉得你和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不同了,不过,看到你的笑脸,我心里总是开心的。”

她笑的欢畅。“知道姐姐疼惜我,把我当亲妹妹看待,我若还是初见姐姐时那副模样岂非辜负姐姐的好心。再说,姐姐怎可把自己与那些不入流的人相比?”

我点了点她的额头。“好一个伶牙利齿的丫头。以后有你在我身旁,哪还有我说话的余地。”

她一扭身,羞赧的跑开。我笑着摇头,心里却是快乐的。这样的她,仿佛让我看到了真正的自己,曾经无忧无虑的自己。

待到梳洗完毕,我准备了些纸墨,看她随侍一旁,随口问道:“可妍,你可认字?”

她摇摇头。“我哪有那么好的福气,姐姐打前服侍的良主子可是宫里少有的才女呢,听说当年皇上极为信任良主子,后宫虽不得议政,但皇上对良主子可是青睐有加,准许她有自己的见解呢。”

我看她脸上仿佛是对良妃的崇拜,心里却微微泛着酸楚与疼痛。曾经的耳鬓厮磨又如何,一旦越过一些尺寸,结局却是加倍的凄楚。

“也许,少一些才学,人会过的快乐些。”我握着她的手,说道,“可妍,我就愿意看到你这样。”

她微微笑着,脸上笑容慢慢消失。“姐姐,我看你好象心里有事,你心里有几分把握呢?”

我叹了口气,说道:“坦白说,我连两分的把握都没有。二阿哥的病也许根本就无药可救。我能做的不过是宽他的心,倘若以后谁再步步紧逼,反复起来,恐怕再无安好的一天。”

她的手一颤,我一愣,抬头看她,见她面带郁色。“姐姐,这样你岂不是很冒险?倘若,倘若……”她说不下去,可脸上的担忧却让我感动。

“我会尽力的,只要皇上能按我的意,机会应该很大。我只是担心会有旁的意外发生来打乱我的计划。”见她如此忧心,我反过来劝慰她。

她紧抿嘴唇好一会,轻道:“姐姐以后压力重了要告诉可妍,让我为你分担一些,可不能万事都藏在心里。”

我微笑着点头。“我会的,你放心。”说的好象我便是个让人不安心的孩子一般。我正要让她出去休息,却听到门口有人声。

我疑惑的看过去,见李德全在门外,看到我,淡淡的说道:“盈雷姑娘,二阿哥已不复前日的癫狂,皇上请姑娘毓庆宫走一遭。”

“姐姐,我陪你去。”可妍忙道。

李德全不紧不慢的说道:“皇上派老奴来,自然是为着能照顾周全,还请盈雷姑娘安心。”

我耸了耸肩,示意可妍不必紧张。“李总管,请带路。”

源起

不再是记忆里刺眼的明黄,取而代之的是灰暗的灰色,衬着他的面孔苍白中带几许晦涩。看到我跟着李德全进来,二阿哥的视线落在我身上,几分迷茫、几分无措。

我示意李德全把空间让给我们,他不言不语却训练有素的带人迅速撤离。我坐在二阿哥面前,微微扯出一丝笑容,问道:“二阿哥,身体可好些了?”

他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有几丝惊恐的道:“我很好,我没有病,真的没有。皇阿玛说你会来给我治病,可我没有病,他们说的那些事情我都没有做,我真的没有做。为什么,为什么皇阿玛不肯相信我?我是跟我的弟弟们不亲,我是太子,我无法亲近任何一个人,可我不会对十八弟的去世无动于衷,不会对皇阿玛意图谋逆,可为什么他们都不肯相信我……”

他有些杂乱无章的叙说着,仿佛在对我说,仿佛在对自己陈述。眼底满是幻灭的破碎,他该明白,他的皇阿玛不是不问是非的人,又怎会毫无理由的将他定罪。

“二阿哥,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可是,奴婢斗胆问一句,你可还记得十八阿哥薨了后所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我试图用事实来点醒他的认知。

他一震,茫然的摇头后,眼神定格我的脸上,忽然,他不可思议的叫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难道真的是厣镇?厣镇让我做出了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他蓦然抓住我的手腕,恳求道,“盈雷姑娘,你告诉皇阿玛,我知道了,我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请他饶恕我,但是,不要治十三弟的罪。我相信,他不是主谋,一定,一定另有隐情。”

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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