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苍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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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苍雪-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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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轻瞳笑了笑:“托日曜王的福,再浸几次药浴便会痊愈了。”

“这暖阁似是阴寒了些,不利傅姑娘的病愈。最近宫里来了个刺客还未抓着,傅姑娘的暖阁又偏得紧,少兵把守……若有闪失可就失了日曜的体面。”苏无翳冷着一双眼向四处看了看,对一旁侍立的宫女道,“待傅姑娘沐浴完毕,将她的东西都搬到本王的寝宫去。”

“承不起日曜王的情……”傅轻瞳本是平静的面上终于起了一丝慌张,白着一双唇道,“而且,听说华国已与……”

苏无翳不曾理会,甩了宽袖便一脚踏出了暖阁。

身后,本是坚强如铁的傅轻瞳将下颌抵在木桶边缘,面上终于换成了一副少女应有的神色,含着一包眼泪,只盼着之前放出的信鸽早日到达息潋的手中。

当日下午,宫里便出了件大事。

从来不红脖子动粗的景王,竟下狠手鞭打了息国的丞相之女。

等傅轻瞳奄奄一息地被送到苏无翳的寝宫之时,背脊上的血染透了薄衫,整个人都冻得青紫。一抬到苏无翳的床上,两声闷哼便昏了过去。

苏无翳坐在床沿,轻撂起那薄衫的一角,见那血印少说也有十来条,横竖错布,于雪白的肌肤上显得触目惊心。

他皱眉道:“景是怎么了,这丫头哪里惹到他了?”

立在一旁的姬流觞道:“景王那边传话来,说是傅姑娘今日与王爷下棋的时候,失手打翻了王爷最爱的一个碧玉茶盅……”

“景倒是好兴致,这么快就叫她去下棋……”苏无翳扶着额头沉思了片刻,突然道,“昨夜可都查过了?宫里有无人受了伤?”

“就差西面的几个暖阁没查过……”

苏无翳看着床上趴着的傅轻瞳,指着她抬眼问道:“她也没查过么?”

“是。”姬流觞想了想,垂首道。

“景这几鞭子来得倒有些凑巧。”苏无翳笑着摇摇头,“罢了,反正这血肉模糊的是看不出什么。你先下去罢。”

待清退了旁人,苏无翳伸出两指,推了推把脸埋进枕头里的傅轻瞳,见她一动不动,寒声道:“景这几鞭子,你可是挨得心甘情愿罢。”

傅轻瞳还是纹丝不动。

苏无翳加重了力道按在伤口之上,她的身体终于有了不可察觉的轻颤。他微微一笑,硬是将她的脸从枕头上扯开,两滩鲜血拖在枕面上,恰恰是牙关的位置。

“昨夜的事你我心知肚明。我亦不再追究了。”苏无翳站起身来,走到桌边坐下,倒了一杯茶,“不要以为日曜是个让你来去自如的地方,也不要对我耍什么花招和心计。还有,我留你在这,只是让你好好陪着景,不是让你教唆他帮你做掩饰。”

傅轻瞳暗瞪了他一眼,只觉得双眼一黑,真的昏厥过去了。

趴着醒转的时候,浑身热辣辣的疼痛。转首一瞧,身上裹着厚厚的纱布,动弹不得。再一转面,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苏无翳闭着双目,安稳地盖着一床绸被,睡在她的身侧!

十四年来除了哥哥,第一次与其他男子同榻而卧。

就算是与息潋,亦是止乎礼地相待。

第一次与日曜王如此近的距离,好奇心重,忍不住要细细地看。

眼前的男子面容清冷如玉雕,睫毛浓而密,鼻梁高耸到完美的弧度,一双唇微微相触,花瓣一般。几缕黑发从额间拂落,柔软顺滑得想让人伸手触摸。

他安然入睡间已然没有了睁眼时的那几分戾气,几分冷漠,轻声的呼吸间神色恬淡而安宁。晶莹如雪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珍珠似的微芒。

看着这日曜国最可炫耀的宝贝,傅轻瞳简直不知该把眼睛放在哪里。脑中竟浮现出四个字:天下至美。

那日,息潋曾笑问她:“如何,可曾心动?”

傅轻瞳亦嗤笑着答道:“的确是天下至美的两人。不过,瞳儿不是个会爱上死人的人。”

悚然心惊。她提醒自己不要忘了来日曜的目的。

从十岁起接受了那样严酷的训练,四年的寒暑煎熬,就是为了帮她所喜欢的息潋夺得天下。纵使是天下至美,又怎能比得上她这么多年来对息潋的倾心相待。

于是,双手伸到苏无翳的颈旁,想要暗暗用力。不知为何,却一点气力都用不上,唯微微地喘息。牵动了伤口,痛彻心扉。

迷糊间,傅轻瞳又辗转昏睡了过去。

梦里有一青衫少年站在一道铁栏外,摇着头,轻声唤她:“瞳儿,你这又是何苦。”

她抹去额间的汗水与面上的鲜血,即使满身尘土依旧笑得粲然:“都是为了息潋啊!”复又转身向厮杀声不断的校场内走去。一手持鞭,舞成一朵花,却催人命。

都是为了息潋啊。

青衫少年蹲下身,将一个包裹放在校场的门外。伫立了一会,转身向一头无尾的小毛驴走去。

风沙一点一点地将那包裹吹散开来,露出一双新靴的尖。

作者有话要说:七夕快乐~~~~~~~~~~~第2章更新完毕~

血腥的七夕啊~就在瞳儿的流血中度过吧~~~~~~~~~~~~

轻尘,俺又给你露了小脸哦~!

翳啊,你就和瞳儿互相摧残吧~~~你们说捏?

2。8:明天是元宵节哦;提前祝亲们节日快乐~~~~

第十五弹 合衣月下语

连着几日都与苏无翳同榻而眠,而他又无甚非分的举动,傅轻瞳不禁在渐渐习惯中变得有些郁郁。

难为她夜夜面对着如此伤害自己的仇人,有着无数次杀他的机会,奈何自己伤势严重,近在咫尺却无力动手,懊丧得直叹气。

既然无法得手,傅轻瞳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心想着女子报仇,十年未晚。如今自己的小命在他人手中,只求以后能得翻身之日向苏无翳算了总帐。

一时间两人同床异梦,倒能处得相安无事。

只是,这苏无翳睡得极浅,稍有声响便会马上醒转,且脾气甚劣。他的睡姿亦是怪异,整个人向外侧卧,微微地蜷缩在一起,仿若婴儿。

所以每夜,傅轻瞳都睡得极其辛苦。要知道她是最爱乱动之人,入睡前必要卷起一张小被,抱在怀中并找到最舒适的姿势方能恬然入眠。

初时,身上带伤,乱动的次数还少些。待伤口痊愈,老毛病便犯得起劲,左滚右翻,脚上的镣铐呤啷作响。为此,她被苏无翳一时的不耐踢到床下数次。

“我受不了了!”某日深夜,傅轻瞳一个挺身蹦了起来,身上的被子掉落,“苏无翳,我要回原来的暖阁去睡!”苏无翳迷糊间又是勾起一脚,被她轻松躲过。只见她俯下身想去扯苏无翳的耳朵,却被此人乍现的满目冷光吓得缩回了手。

只见苏无翳坐起身来,寒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姬流觞现在就住在御书房内,你倒是那去试试他的方天戟?”

傅轻瞳被他一语道破了心思,登时哑然无语,忙换了副神色:“既然大家都醒了,天色清朗,不如去看看月亮。”

说罢,偷偷拿眼瞅着他。

苏无翳想了想亦点头允了,刚想唤进宫女替自己更衣,被傅轻瞳阻道,“那么大的人了,自己不会照顾自己么?”

说罢,顺手抓起他的宽袍,低头抿唇地仔细为他穿戴起来。盘扣,衣襟,十指翻飞间已打理得妥妥帖帖。

苏无翳愣了半会神,道:“你在家亦是这般?”

“我哥极懒,偏生又不喜欢下人打理自己的衣物。”傅轻瞳整了整他的衣领,笑道,“有时候顺便,就帮他些。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你和你哥感情倒是不错。”

“天下的兄弟姐妹哪个不是这样的?我爹独独就我和我哥两个孩子。我不跟他好,谁跟他好?”傅轻瞳想了想,说了句不算违心的奉承话,“我觉得你对景也很好。”

苏无翳一张冷脸难得微笑,美得心惊:“当然,他是我同胞的弟弟。”

“不过日曜王室人丁倒有些单薄,你父王就生得了你和景两人?息国好歹也有四个王子,三个公主呢……”傅轻瞳瞥见苏无翳面上的神色灰了下去,忙掩住口不再说了。

明月如轮,天高星淡。

寝宫的屋顶,积雪尚未化开,苏无翳将身上的大氅褪下,铺在上边。只见他随意地坐在一侧,有意无意间留了些位置出来。

山风猎猎,鼓起他黑色锦袍的宽袖,拂乱了他肩头如瀑的发丝。银辉下的苏无翳有着玉雕般精致的侧脸。凤目挑起,眼底俱是璀璨的碎星。

傅轻瞳于凛冽的寒风中死命掐了掐自己的太阳穴。

虽然这几日一直睡在同一张榻上,却没有过多的交流。苏无翳批阅奏折都至深夜,傅轻瞳有时亦不知他何时睡在身侧。此时,双方俱是睁眼相待却靠得如此之近,她便有些揶揄地扯了那大氅的一角坐了下来,不禁有些涨红了面皮。

到底是个姑娘。

两人一时无话。

傅轻瞳是个平日话多的,此刻随便寻了个话题忍不住开了腔:“听说你与华国公主的婚事已经定下了?”

“没错。不过此事恐怕要让息国的四王子失望了。”苏无翳轻瞥了她一眼,“但是,对你来说却不失为一件好事。”

苏无翳本想再讥她几句,见她面色变得晦淡,一双水杏眼亦开始发红。知是息潋没有把之前向华国求亲的事告诉她,便刹住了口不再说下去。

傅轻瞳满腹的委屈,都没有这个消息来得心酸。

本以为息潋虽然难忘赫连小容,但却知道她的心意,于是不久前还送来那样暗含情意的信。傅轻瞳一直相信将来息潋定会娶自己过门的,没想到他在同时却向华国提了亲事。

虽然最终还是被苏无翳得了华潆初,但此事却深伤了她的心。

从旁人处听来倒罢了,偏偏是苏无翳……

只见傅轻瞳暗暗含着一包眼泪,偷偷地转过头去擦了,仍向着苏无翳强笑道:“那我倒要谢谢你了。”

因着如此清柔的夜月,冷若冰霜的苏无翳亦有一瞬间的温柔:“若你想哭,便哭出来。”

傅轻瞳却捂着脸直摇头,话语中有着浓浓的鼻音:“肩膀借一下。”很累。身子无力地向左侧倾去,带着一些犹疑不决却不由自主。

以为他一定会厌恶她的失态,立即避得远远的。却不曾想,苏无翳的肩膀是如此地宽而让人感到安心。

脱了大氅的苏无翳在这天寒地冻的九曜山上,身子有着不可觉察的轻颤。傅轻瞳很不厚道地用他华美而贵重的袖子擤了擤鼻涕,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忙把自己身上的厚毛披肩拽出一半向他那边伸去,权当作是“礼尚往来”。

苏无翳倒是毫不客气地裹在了身上,顿时感到了温暖。

于是,两个人蜷缩着身子裹在一块厚毛披肩之下,互相靠近着汲取温暖。傅轻瞳早已靠在苏无翳的肩上沉沉入睡,只留下他一人在这屋顶之上看了半宿的月亮。

清冷的泪却不断地从傅轻瞳紧闭的双眼中滴落。她从不肯在他面前示弱,在梦里,却如此的肆无忌惮。

苏无翳抿着唇,用手指挑起她的脸,滚烫的泪水落在指尖,腾起灼热的烟。

第十五弹(下)

日曜王与息国丞相之女同榻而眠,同观夜月的消息不知被何人走漏了风声,一时间,在三国境内俱传得纷纷扬扬。

据传,华王乍得此消息,自觉受了奇耻大辱,怒而欲砸日曜相赠的信物——水晶雪莲。扬言要举兵北上。

华潆初含泪跪劝,向父王力表对苏无翳痴心不变。此做法不但让华国人唏嘘而感动,更受到了日曜国人的敬重。

而息国却沉默以待,傅轻瞳一时间成了众矢之的。

日曜国上下无人不把她当作祸国媚主的妖女对待。各种辱骂讽刺的话接踵而来,更离谱得竟传她有三头六臂七十二眼,长得极丑却专擅妖术,将他们心中完美无上的王——苏无翳迷得七昏八素。

傅轻瞳对此毁谤一笑置之,虽然她年纪尚轻却不是受到这般委屈就哭闹的女子。顶多也是做梦的时候哭湿了苏无翳的衣袖。

苏无翳知她来日曜的目的不善,却在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中对她有所赏识。除了绝不让她接触日曜的军事要务,其余并不再故意刁难并折磨于她。两人都放下一点戒备,相处得倒也不坏。

记得他第一次将此事说与傅轻瞳听时,她笑不可抑,一对酒窝更深:“你苏无翳是何等人物,华潆初又是那般漂亮。你倒是能被我这样一个普通的女子迷住?”

“何谓迷住?”

“就是你走到哪里,都会将这个人紧紧栓在身旁,惟恐她离了你。”

“那这样的女子,本王未曾遇见。”

“华潆初不美么?”

“可本王却想把她放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为什么?她将是你的妻子。”

苏无翳说:“因为我父王死前告诉我的最后一句话,便是这世上,无一可信。他人不可信,承诺不可信,道德不可信,回忆不可信,爱情不可信。所以,我只信自己,仅此而已。”

傅轻瞳黯了半分的眼眸,声音极低,像是说与自己听:“有些人,总是要去相信的。”

华国的千里加急朱漆御信与息国的银漆鸽函于同一天分送到了苏无翳与傅轻瞳的手中。

苏无翳没有拆看便随手扔入火盆之中,蹙眉回想着姬流觞早时的回报,寝宫中的一名形迹可疑的宫女无声息地人间蒸发。于是,一些线索再次中断。

他将御笔满沾了墨汁,继续埋头批阅大臣们呈请逐出妖女的奏折。

而傅轻瞳却将那信按在了心口之上,坐在花园中有些失神地遥遥望着东面。信中,息潋仍是相信她的清白,软语安慰了她许多,并解释了此前向华国提亲并非他自己的意愿,而是息国王所迫。并让她多多放宽了心,在日曜好好照顾自己。却只字未提及让她归国之事。

信的末尾仍给予她小小的欢喜——汝之笑靥,昨夜入梦,甚念。

恋中的女子再是聪慧,总是那样轻易地信了对方所说的一切。即使息潋在信中的一句暗语,提醒她定要完成未成之事,她亦认为是他对于她的信任,不曾感到其他。

遥遥地看一身素白的苏无景向自己招手,她忙把信塞进衣袖内,笑道:“景。”

“背上的伤可好了?”苏无景将她转了个圈,神色关切,“我那几鞭子抽得可有些厉害。”

傅轻瞳蹦了几下,抓着他的手笑道:“景的鞭法倒不逊于我,此次见血却不动骨。阿阮的药亦好,背上没有留疤。”

苏无景吁了口气,亦绽开笑靥:“以后别再去校场找人比武,那些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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