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在狭小的底舱四处巡视。这底舱一角便是所谓的马桶,船上人家一般都是如此,底板可掀起一二,然后这个,就直接“方便”在水中。
那女子让她在这里小解,用脚轻踹一块底板说,那边上一块甚是细小,你去那边便好。还故意推开那狭小的顶窗,说怕是味道难闻。
绾婳囧,不怕小爷我被外面人看到走光吗?!
她正估摸着恐怕除了这一二底板和顶部有一只小小的窗子可通向外面,其它是出不得去的。掀开底板下水游走似乎是可以,但她是怎么也不愿的。被动荡的冷水包围至密不透风的感觉。。。让她心悸。
却突然想,此刻女自己扮男装,往日在虞域行医时也常做。一般人该是认不出的,否则刚才那些围观看热闹的也不会认定了二人是龙阳断袖之癖。绾婳打冷眼比划了一下女子脚踹那底板与狭窗,心中不禁便更是肯定那女子是月昭仪了几分。
可若是她,她怎么会故意指给自己跑路的东西呢?
再者,这板子是能伸出小窗,可这一个成人的身体是万万钻不出去的啊,又有何用?
不管是什么意图,总得先离开了好。绾婳有些着急,她得尽快知道景离发生了什么事,逸影和风长老怎么会在安陵。她必须赶在南宫耘发现之前离开。。。至少,藏起来。
她探头从小窗里看外面,那小窗倒是正对着船外。远远的还能看见有两只船迎面行来。她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搬了一块底板,从小窗小心翼翼地伸出去。
稍后第三更~
风声(四)
不一时女子回来,“她不在,耘。”
南宫耘手中的执扇刷的一声合拢,女子一惊,他脸上薄薄的情绪如此明显。她进宫的这么些年,很少见他会把什么写在脸上。于是她一时分不清,那情绪是什么。是恼怒吧,一定是的。
她低笑一声,“亏得你还压着咳嗽声怕她听见,结果人家早都不在了。出来兜兜转转,你把人家圈在这船上,没料到她还是逃了罢。”
南宫耘心里暗叹,我是有病才会把你圈在什么船上,下次直接把你圈在爷的床上看你再往哪儿逃!
南宫耘轻笑转身,一步一步向船尾踱去,“她不会走。”
月昭仪挥挥手,有几个丫头立时便四下去寻。
“这船就那么大,她若在能藏哪儿啊?耘,你未免太相信你自己了。刚才的书斋门前,你不是看见了吗?南宫诺,他在。”女子娇媚的声音有一点戏谑。
南宫耘挺拔的背影一僵,他若不是看见了南宫诺,他怎么会突然想到,绾婳会离开。这么艘**的小船,四四周周都是水,她的母亲因救落水的她而亡故,这样深重的阴影,婳她怎么会。。。再从水中逃离。
她不会知道这看起来欢乐祥和的安陵,几方势力,因为她存在的诱惑和赌注有多少,她怎么可以就这样冒失的跑掉!
“耘,先回宫吧。据说棋妃今日传嬷嬷验了锦儿的身,三皇子也在。昨儿晚。。。。。。耘,你不早回去,万一出了差错传到皇上耳里,皇上可得怎么看你?祸乱宫闱,已是不小的罪过。今日又带人出宫,皇上经上次一事后对你便有不满了。”急步走近南宫耘,月昭仪柔声低语。
南宫耘自嘲一笑,“祸乱宫闱?月昭仪想说的是**吧。这证据若让你来使,或许还有几分真。可惜,不管是对你还是对锦儿,南宫耘倒一直没有做那禽。兽不如之事,自不怕那些名堂。”
“耘。。。。。”月昭仪脸上惨白,双手握紧。
南宫耘转身看向那女子,“你今日的易容,可是差了火候,月昭仪的柳眉杏目便是这般难以遮掩?”
她心中一紧,却听他继续道,“原先早就告诉你,只是易容却不注重神态表情的隐藏,一样达不到易容的更高境界。”
心下一松,原来是这些。。。他终是不会责怪自己,她刚呢喃着偎近他,却不防他转过身子向前慢慢走远。
“还是说,你眉眼中的灵术是故意暴露给顺侧妃的呢?你明知道她替你诊过脉,认得出这个。我没兴趣知道你跟她说了什么,也没兴趣看你怎么帮得她,但今晚她离开后若出了事,月昭仪,我对令尊的承诺便到此为止。你安心养胎,做你的皇妃娘娘罢。”
月昭仪双手握紧,身子晃了晃,她故意透露了身份,后来本想用灵术将绾婳意识暂时封闭,然后背着南宫耘将她藏起,可后来想,南宫耘聪明若此,必是欺瞒不过。她既自己要走便让她自己走吧!等她逃出去,再要做什么就容易得手得多。
谢谢阅读~今日三更毕、大家明天见~
风声(五)
绾婳搭好了板子,估摸了一下窗子的方位,开门溜了出去。
她上船时,船上不少姑娘都看在眼里,一路摸到窗子所在的位置也无人过问。那窗位置稍低,一截细长的木板伸出,眼见跨过桅栏便可踩到。
眼看,迎面两艘小船驶来,他们是顺风顺水驾驶地痛快,绾婳心里暗暗叫苦。照这个速度,等她爬过去,恐怕那俩船都开出几里地了。
急中生智,忙胡乱一指对几个姑娘大声念叨,这儿,就这儿放花灯最好,水面开阔水势又急,月老红线才铺的开又套的牢。谁也不要跟我抢,我占大!
她虽不如南宫耘挺拔玉立,但也是玉容俊美无比,又似幽默风趣。旁边几位姑娘一听月老红线云云,合计在哪儿放灯不是放呢,都急急忙忙喊着船家慢点,放花灯去了。
船倒一时慢了,她也顾不得许多,翻过桅栏,颤颤巍巍走上木板,那木板受重一头便向水下沉去。绾婳唬得赶紧蹲下抓紧,船本身便起伏不定,她更是随木板前后晃悠,这回是被水泼了全湿,晚风一吹,嗖嗖的冰凉。
对面船近,她壮着胆子站起,两只船夹带席卷的波浪前后拍打。看着无尽晃动着的水面,她一阵晕眩,咔嚓一声,木板终是不负众望地断了。
绾婳心神一空,本能地借势向前纵了一下,还算轻巧,死死扣住了对面船只的围栏。
船很快靠岸,南宫耘站在船尾,跳船的时候要从船尾,你个傻瓜,知不知道呢?
一名少女在旁悄悄打量他,他问,“我怎么没有听见有人说那里适合放花灯啊?”
少女脸一红,答道,“方才公子咳嗽正是厉害,我们都听见了。”
“这样子,谢谢。”
少女子小声问,“公子还没有心上人吗?”
“我成亲了。”他这句话里的温柔,比那夜晚迷人的月色更甚。
“噢。”女子的声音甚是失望,又不甘心问道,“那公子何不带夫人放花灯呢?”想必那并不是你的所爱之人罢。
南宫耘微微一笑,“她性子顽劣,不喜我陪。”
绾婳浑身湿透,站在黑漆漆的一条巷口,她使劲拧了拧衣摆。巷口处的大槐树上刻着深深的两个字,“永巷”。
这里离皇宫确实不远,很轻易地便能看到宫里的吊脚牌楼。几幢幽深的院子便在眼前延伸出去。绾婳犹豫了一下,走到正数第二间房,轻轻叩响。
猫头鹰黑漆漆蹲在树杈上,两只幽绿的眼睛紧盯着来人。
周围寂静,并没有刘叔熟悉的声音从屋内传来,绾婳有些心慌,加大敲门的力道。
良久,耳边微暖,一声鬼魅的笑幽幽响起。
稍后第二更~
风声(六)
绾婳心下本就着慌,忽的听见那幽幽一笑,小心肝直颤。
感到腰上一紧,绾婳心想,完了,这么快就被人挟持了!怎么办,呼救吗?!叫引来事端,不叫下场不明!
算了不能给刘叔惹事,她闭紧嘴手脚并用攻击向身后那人,那人毫不理会,只在她耳边轻声道,“那户里住的是个丧妻多年的酗酒大叔,最爱猥琐各种雌性,你大晚上地把他叫醒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绾婳低头看他揽在自己腰间的手,颤声道,“那个大叔,不会是你吧。。。。。。”
身后人嗤笑,“我没有那么饥不择食,要知道,从来只有女人对我垂涎三尺。你,明知那不是刘叔家,还敲得那么起劲儿,为什么?”
绾婳一惊,他知自己是谁,不过此人却大抵是友非敌了。“若有人跟踪,忌惮屋内之人武力,首选击其不备。人不赃,还不是打草惊蛇。若无人跟踪,刘叔警醒,知道我来自然会带我进去。”
“你这还真是奏效了。”那人嘟囔。
双脚好不容易落到地面,绾婳这才借着细微的星光看清来人,一身红衣,这,自是抒烈无疑。
她又惊又喜,“你是。。。。抒烈?”终于知道为何这人能厚颜到自认所有女子对他垂涎三尺,原来是比大叔更猥琐的一点红。
抒烈看着浑身湿漉漉的她惊喜模样,“你认出我了?身后的茅屋里有干净衣服,你去换了吧。”
景离自是对她言起过。她知他,却并未见过。上次救她出水牢送她回皇宫的事,她是丝毫不知。
绾婳连连摇头,若连抒烈也惊动了,那景离恐怕凶多吉少罢。。。。。。她急急上前低声声问道,“你也来了?景离出事了吗?他在哪儿?”
抒烈一窒,上下打量她一番,撇嘴戏谑道,“南宫耘那货竟然没看住你?还让你这幅样子溜走了?”
绾婳不知他为何忽出此言,奇道,“你知道我们今晚出宫?”
抒烈又是一顿,“我不知啊。”
绾婳心里烦躁他东扯西扯,伸手扯住抒烈一只火子“抒烈,问你话呢!景离呢?!”
抒烈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景离前阵子因事约我来安陵,事完后我们便分开了。”
绾婳怎么会信,恶声恶气地吐出三个字,“说实话!”
“君子不打诳语也,明姑娘。抒烈并非他的侍从,就算是侍从也有轮休的时间。这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子找他本身我应知无不言,可我确实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喏,你身后,就是他落脚的地方,不信你进去看看。”
绾婳便要脱口而出景离被抓的消息,不过终是咬唇未语。初次见面,事关离门,毕竟他抒烈。。。她并不了解。既是,相互戒备,从这人口中能得出什么?绾婳转身便走,“我去找刘叔。”
风声(七)
红影微动,已挡住她的去路,“你真以为,你现在过去,还找得到刘叔吗?”
绾婳微惊,“你什么意思?”
“好吧,我告诉你,完事后景离因离门的计划在安陵耽搁,但是五天前去了江州。现下并不在帝都。你刘叔,也跟着他去了江州。”
“江州?结界十二结点之一的江州?”绾婳有些糊涂,刘叔是明府的管家,虽是明府与景离交往甚密,但他怎么会随景离去那种地方?
抒烈无奈,景离对这个女子的爱护,他知。他叹了口气,“你仔细回想当日刘叔送你来安陵,就没有什么异样吗?景离他没有告诉你,你自己也猜不到吗?”
绾婳越发糊涂,细细回想,那日在雨中,景离被自己轰走离开,便再未出现。路上的刘叔多是沉默不语,后来客栈中,自己因母亲一事对刘叔的旁敲侧击他倒确实。。。透漏了消息。她曾疑惑过,刘叔是管家,这些牵扯到皇宫内眷的事他若知道父亲怎么会放他离开。但因当时诸事甚乱并未多想。。。此时她心里忽的一拧,“刘叔是。。。景离装扮的?”她突兀地问出声。
“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在这离皇宫那么近的永巷落脚呢?离门暗哨甚多,他哪里不可以住,偏偏跑到这里来呢?离皇宫近到你只要爬上牌楼。。。他都能远远看到你,这么近的地方,不嫌危险吗?”抒烈苦笑。
绾婳退了一步,那晚客栈里,他微微佝偻的身形、容貌和花白的发,没有一丝纰漏。只有在路上她的箫声淹没大片残阳时,他一颤的墨黑颀长的背影,或许那时,他依旧想表明自己身份带她离开。
“我没有看出来,景离,他的易容术果然是名不虚传,原来我没有见识过,没想到这么轻易就瞒过了我。。。。。”绾婳苦笑,“所以,他这些日子都在安陵?”
“离门少门主的灵术和易容之术举世无双,有几个人能看得出?你不必自责。”抒烈心道,自责?若以后你发现景离的易容是怎样的瞒过了你,恐怕你把他吊起来抽的心都有。随即正色道,“是的。他在这里盘踞已久,离门势力重心近来也偏向了安陵。那个什么陈七和风长老都在安陵。”
绾婳皱眉道,“那二人身在安陵并不奇怪,但既景离去了江州,为何逸影没有跟去?他既是贴身侍从,此行如何会不跟随?抒烈,景离会跟你说这么多离门之事,是想让你做下任离门门主吗?还是这些都是你自己意淫出来的?”
绾婳后退两步,虽知抒烈并无恶意,却并不能代表,景离的失踪,跟他毫无关系!
貌似景离的行踪,他了如指掌,他甚至知道今晚自己会来!这样的人。。。。。绾婳心中不免一悸。
今日三更毕、大家明天见~
风声(八)
貌似景离的行踪,他了如指掌,他甚至知道今晚自己会来!这样的人,绾婳心中不免一悸。
抒烈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冷笑道,“离门门主之位,铺十八层锦绒垫子我都懒怠坐上一坐。明姑娘,你太小瞧抒烈了。今晚你为景离安危所来,抒烈与他生死之交,他对姑娘一片深情,便相当于抒烈对姑娘一片深情,呃。。。。。。必不欺你。”
绾婳低头不语。
“另外,姑娘今日受何人暗示,如何出宫如此顺利,还请务必留心。”抒烈敛了眸中媚意,目光轻轻落在绾婳身上。
绾婳脑海中微微有一时停顿,她抬眸看着抒烈,嫣然一笑,“叫我绾婳罢。”
早就这么称呼过你了,今天第一次见面,场合比较正式而已。抒烈心中暗道。
绾婳脑海忽的闪出一个念头。。。。。。自己与景离旧情颇深,他若出事自己必会去离门探听消息,若景离被抓之事确实是假,顺藤摸瓜,剿灭离门势力,一系列似乎,顺理成章。
出宫顺利。。。。。。这次,算是顺利吗?这样看来月昭仪确实是故意为之。
会是谁?
这个消息时采儿从在牢里听南宫诺说的,可是在宫里那晚他的意思,是否定。
绾婳心中一时闪过无数个念头。那么,月昭仪这出戏适与谁合演呢?是皇上,还是。。。。。。。南宫耘。
南宫耘独身上岸,茗安在岸边迎上,“爷,刚才五爷在天字号书斋。”
“嗯,他还在那儿吗?”南宫耘淡淡问。
“回爷,恐怕不在。”茗安低了头。
南宫耘哦了一声,径自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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