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处在巨大疼痛至快要昏迷边缘的绾婳来说,这是多麽具有诱惑力的话。偏偏南宫耘压着她颈后大穴,让她没有办法晕过去,生生感受这烙铁般的刺入。
“你若不说,你这一辈子都不要说话了。”
绾婳只觉颈间烙铁般的刀尖猛地又刺进了几分,原先被刀尖燎烧流不出的血现在顺着脖颈如注般留下。巨大的疼痛让她额上的冷汗将刘海全部打湿,掌心被之间攥出的血珠顺着指缝沁了出来,双腿蜷着狠狠抵着身下的床板。
绾婳终于还是,微微地张了口,她说,
“你。。。。。永远及不上你二哥。。。。。”
她这句话说得很微弱,但是很清晰,很完整。
南宫烨恼羞成怒,手腕微动雪白的颈子便要被一把烧红的尖刀横穿血溅三尺。
“王爷!”却是凉欢抓住了南宫烨的手腕,“王爷,大事要紧,切勿一时意气。”
南宫烨一惊,暗道差点坏了大事!仍旧是火气难当,随手刀尖仍是划过,白中透红的颜色立刻被殷殷鲜红掩盖。凉欢一声低喝,南宫烨已将那小刀扔在锦被上站起,“帮她把毒刺取了,立即上路!”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凉欢忙上前去看,绾婳一手捂紧颈子上的伤口,一手攥紧身下的床单,清秀的眉间蹙紧似在狠狠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然后“唰”地一声撕下自己内裙的一角,静静地包扎颈间的伤口。
凉欢先前为夜凌烜劫过一次绾婳,今日再见心中隐有赞叹之意,想去看她的伤口,绾婳虽是伤重,仍是警戒地用目光防备他,拒绝着他的靠近。
她不可能再有力气搏斗过这两个武功在当世拔尖的高手,可是从头至尾,她却成了胜者。在生时生,她不做勇夫,不放过一丝求生的机会。在受辱时不遗余力地反击——她不允许对南宫耘的侮辱,一句也不可以。南宫烨的卑鄙和南宫耘的干净,是冰雪不相容的对决。尽管南宫耘不在,但这起码的底线,她一步都不退让。
凉欢举着烛台,看着她安静地将颈间横贯的刀伤包扎好,并不忌讳地拿过南宫烨仍在被上还沾有自己血的匕首,咬牙挑开手腕上一只红肿的泡,熟练地拈出一只带钩的尾刺。扔在床下,看也不看,然后划开第二只,第三只。。。。。
凉欢忍了忍,还是将怀中一包金疮药撂在了床上。
过关逃生
绾婳手没有犹豫,伸手拿过那包金疮药径直用在了伤口上,这种时候对她下毒已经没有意义了。。南宫烨不在,凉欢冷冷而有耐心地注视着她。
“麻烦你出去一下,我衣服下面也有伤要处理。”凉欢眼光落在她露在外纤细修长的胳膊上,没有出门,只是背过身去,顿了一下,长指一勾,将床帏放下。
绾婳无所谓地笑笑,轻轻解开领口,露出一片雪白而不乏红肿的肌肤,其实那床帏不过是半透,只要愿意,便可将窗内的春色一览无遗。绾婳瞥了一眼背过身去的凉欢,轻手轻脚南宫烨扔在锦被上的外袍捞了过来,伸手摸摸袖中夹层的绢帕,心下一松,呼,还在。
她将帕子捏在手里,想贴身藏了。她是不知道这帕子有什么蹊跷,但是南宫耘将这帕子随身这么收着总是有原因的。那帕子一看便知是出自女儿家的巧手,莫不是哪位官家小姐的定情信物?给人家弄丢了可是不妥。思毕绾婳立刻扶额泪奔,自己这种时候还有心思想这些。
以南宫烨的卑鄙尺度,他是绝对不介意得寸进尺撕开自己中衣的,绾婳低头看看自己贴身的水红色小衣,眼睛一眨,将那帕子慌慌张张系在小衣绑带上,那手忙脚乱的模样。。。。。。竟像是做了坏事怕被人发现。
这毕竟是南宫耘之物,她放在这么贴身的地方。那锦帕放在脱下的外袍中,竟然奇异的没有一丝凉意甚至还有淡淡的暖和,贴着胸口的肌肤,仿佛,仿佛某人温热的气息喷打在自己一身冷汗后冰凉的身体上,脑中一刹那间浮现出他在夕阳下勾唇得意妖孽一笑的模样,暧昧喃喃,“娘子,我好想你。。。。。。”
思及此,她脸上泛起丝桃红。刚才面对南宫烨的刚硬坚持全部化作一汪春水流过眼眸流过心田,暖暖的滋生某种情绪的绵长。心中强撑着几近于崩溃的焦惧一时被淡淡的安定取代,轻轻一笑,心里甚至付出些许戏谑,既来之,则安之。
伸手将那绢帕铺展以免在外看出异样,她的指尖忽然顿了顿,定睛看去,展开后的绢帕上隐隐约约写着几行小字。。小楷清秀,却不知是用什么药水写上去的半透模糊,她一时看不清。伸手端过烛台,凑近了想看个清楚。
她这一动,凉欢立时有所发觉,冷冷道,“夫人取刺,还能空出一只手端烛台么?可是需要在下帮忙?”
“阁下拿剑使暗器的手,做这种事岂不是暴殄天物。”她的声音竟还比凉欢更冷了几分。
凉欢身体不动,“谢夫人关心。”
绾婳急忙凝神去看绢上的字,凑得近了,绾婳忽觉的眼中一烫,四个小字落入眼中:
“南宫亲王。。。。。”
*
厢房中,夕阳的金晖拉长了峰峦的影,温柔的延展。
南宫耘突然握紧木椅扶手,只觉的肺脉牵扯着心脏钝钝的一痛,脸色一瞬变得苍白。茗安一惊,忙抢上去问,“爷?您怎么了?”
南宫耘美丽的凤眸猛地睁开,狠戾、疼痛甚至还有悔恨,那是茗安在主子眼中没有看到过的眸彩。明明是病后体弱的苍白色脸庞,明明是眸深似海,明明是倚在椅背上没有动作,却如巍巍雪山教人望而生畏。
南宫耘的声音一如往常低沉平静藏了一丝笃定,“诺,你去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正对上南宫诺转身脸上一闪而过的异色,“二哥。”
“你去吧,一会儿安排人做出袭击太庙的假象,恒亲王追敌出营。你一路向南,老三必定带人向江州去了。现在就去准备吧,我。。。。。我觉得她不好。”
“没有确定那个是元身之前,小心行事。太庙祭祖,事关大辰民心动向,不能出岔子。”
南宫耘手腕微抬,一只红色的锦盒如流星落到南宫诺身前,“夜凌烜的龙胆珠,凤鸩毒的解药,还给你罢。”
他说着负手起身朝外走去,“上次也是你先找到的她,这次,麻烦你再救一回。”话音落,人已走进漫山遍野的夕阳中。
仍旧有些刺目的阳光,照的他雪白的脸色几乎透明,他的指尖轻轻触到还在院里静静挂着的锦云袍。衣裳已经干了,怀里的东西早已不见。他转脸看着那低矮屋檐的厢房,这些天,与你为邻。难道也,与爱擦肩。
他狠狠闭上眼睛,全身在微微颤抖,没有人比他更惧怕,绾婳在南宫烨身边的一分一秒,没有人比他更惧怕,绾婳在自己梦魇里的没日没夜,没有人比他更想插翅飞到她的身边。。。。。但是事到临头,他只能说一句,绾婳,原谅我。。。。。。
当晚,刺客入侵太庙试图破坏祭祖大典,恒亲王亲自带领亲兵追捕,不顾自身安危追出太庙营地。
*
绾婳僵坐在马车内,车子已经到了南辰境内,算这路程,再有不到一日便可到达江州了。若不出所料,景离应当已到江州了罢。她知道景离一定会去长风寺,她思忖着如何联系上离门的人,再将南宫烨和凉欢骗到长风寺去。她不再如第一次被南宫烨掳走那样慌张惧怕,她相信南宫耘一定在派人找她。她要做的是瞒住南宫烨梓忆的下落。
这两日南宫烨阖目练功。绾婳注意到,这一路上,
南宫烨大部分时间都在合目盘坐周转自己的内息。这倒减少了他再折磨绾婳的机会。她偶尔会屏息尝试从他的呼吸吐纳中听出什么,但也只是觉得他的呼吸似乎太弱了一些,病了?完全不像。
她下意识地按了按胸口,那从南宫耘衣袍里搜刮出的绢帕触上胸口的肌肤,与自己的心毗邻。她没有意识地笑了笑,心里有你陪着我。那天当她想细细阅读帕子上的字的时候,南宫烨却突然闯了进来,三人立刻上路了。她只好匆匆把帕子收起来,然后她没有再冒险将那卷子拿出来。一路上途经各镇,出城入城,从没有人掀起车帘查探。绾婳暗暗心惊,南宫烨的势力已经这么细致周到了吗?心里又不禁腹诽,南宫耘不掌兵权也就算了,南宫诺的属下也都摸鱼去了吗?太庙里丢了一个王爷都不设防查查过往车辆的吗?!好歹给个机会让她通风报信见个人啊!随即又想到,大祭在即,一个王爷无故溜出太庙,是遭遣的。他们必然隐瞒了这消息。想什么来什么,车子就突然被叫停。
前面传来凉欢和守兵人争执的声音,那凉欢不再像之前那样递过什么物什便可以通行,倒是那守兵不耐烦道,“不行不行,我家大人说了,最近是先帝爷显圣的好日子,最怕南辰犯。乱,先帝爷忌讳这个,什么过往马车都要查看。”说着一只手已经抓住了车帘。
绾婳心中一跳,惊喜不自觉划过脸庞,无论如何她要有点儿动静,留不下踪迹最少要拖延南宫烨到江州的时间。她急忙探头,南宫烨却更快,一把将她抓住,往车上一扔,绾婳只觉身上一痛,已被他点了哑穴。绾婳猛地挣扎,一条腿朝他踢去,车板发出“咚咚”的两声巨响。
车外守兵一愣,“这是什么声音?”
凉欢的手看似轻巧的压住一边车帘,“官爷,麻烦您行行好吧,您听,真的要生了。。。。”
绾婳心里大骂,只觉得脸上一凉,南宫烨将一张暗黄色的人皮贴在自己脸上,随即腹上一热,有一只手将一堆衣服塞进了自己衣服下,她一怒便去推搡,南宫烨已经给自己也换了人皮面具,眸中得意戏谑的神采却仍旧明显,伸手钳了她的下巴,低低的声音有满满的歹意,“一会儿,你给我乖乖的。。。。。”
有马蹄声奔来,那守军立刻放下帘子,恭声道,“将军!”
绾婳心中按耐不住的怕和喜,守军想那将军说明了情况,另一个朗朗的声音道,“便是一眼的时间,看完你就可以走了,别耽误了性命!”那守兵听去甚是听话,一动手已将车帘掀起,凉欢估摸时间差不多,也没有再拦。
绾婳将手颤抖地悄悄伸进腹下,只待那人一掀帘子便将那堆东西扔出去。阳光霍的照进马车,南宫烨却顺手一把将她的外袍剥了下来,这样她只着中衣的上身便暴漏在帘外所有人的目光中。南宫烨则腿压在她的腿上,按着她的手,口中喃喃戚道,“娘子,娘子,你在坚持一会儿。。。。。”
绾婳手脚动弹不得,睁大了眼睛求救地望向车帘外高头骏马上那人,惊和喜满满地涌上心头,那人她认识,穆子琛!
今夕何夕,曲终人散
绾婳苦于手脚被压制动不了,情急生智抬起腰肢向南宫烨身上挤去。试想有哪个要临盆的孕妇会有这样柔软的腰肢,还去做这种将肚腹撞向他人的危险举动。谁知,却是南宫烨算准了穆子琛的性子,她刚刚抬起腰肢,穆子琛看见她果然怀有身孕脸色暗黄又是一身衣衫不整暴露在众人眼前,已经摆手示意放下车帘,“人命关天,快去找大夫吧。”懒
帘子落下,挡住了初秋里正好的阳光,绾婳的充满希冀的心也跌落回胸腔中,腰肢重重地砸落在车板上。
许是因为马车才行出不远,南宫烨不愿再闹出什么动静,又或者是刚才绾婳眼中逃离的***太过强烈,当绾婳静静躺在车板上等待南宫烨变态手段折磨她的时候,南宫烨狠狠地盯着她,然后起身离开,并没有为难她,解了她的穴道,只说,“从现在开始,你就这个打扮。”
绾婳支身爬起来,也没有看自己的腰腹,刚才的折腾,包扎在颈子上步松开了,她干脆全部解开,趁南宫诺没有动作,一把将那带血的裙条从窗子扬手掷出车外,只露出颈间赫然一条几乎横贯了的伤口,刚刚结痂,暗红斑驳甚是恐怖。
南宫烨一忍再忍,冷声道,“凉欢,不走小路了,直接从官道向江州。”
*
江州
抒烈将柳眉微蹙的美人扶到椅上,推着她在他豪宅的院子里散步走过。院中梧桐高深,依是初秋,亦有鸟鸣阵阵。天气高爽,竟有大雁悠悠飞过。虫
抒烈勾唇一笑,“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芙帝姬,不知江州比起西夜来,风景如何?”
芙帝姬伤腿后不施脂粉,褪尽铅华,弯弯柳眉似是笼了一层淡淡的烟雾,看着已是澄澈一片的碧空,有一丝专注。抒烈伸手替她拢了拢微散的鬓发,轻笑,“帝姬这样子哪里像名满天下的风流人儿啊,罥烟眉,秋水眸,这,多情自古是闺中啊。”
芙帝姬这才回过神,看了抒烈妖孽的容颜毫不在意地一笑,“叫我阿芙吧。我听着舒坦些。”
抒烈对她看自己波澜不惊的神采有些失望,进而笑得更加妖孽魅惑,“阿芙,西夜的秋也如江州这般温暖吗?”
“这大雁八成是从西夜飞来的罢,西夜的秋季已经很冷了。秋季出生的孩子总是咳嗽,有很多都活不了。”芙帝姬的笑有些久远。
“阿芙你是秋季出生的?看起来身子骨不弱的啊?”抒烈笑得饶有深意。
“我不是。”
抒烈微微垂眸,也没有再接话,思乡情罢,谁没有呢。低声问道,“你出来这些日子了,什么时候回黄府。。。。或者西夜?”
这时有人递上了暗黄色的一张纸条,抒烈看完,眼神一暗一亮。芙帝姬扑哧一声笑了,“你怎么想一直猫头鹰呢?”顿了一会儿,她接着道,“嗯,看样子我该回去了。”
“哪儿?呃,我是说,黄府,还是西夜?”
芙帝姬嫣然一笑,“我回西夜,你舍得吗?”
“自然。。。。。。”
“你舍得,恒亲王还不舍得呢。”
*
客栈
绾婳独自在屋中。已经到了江州的地方,凉欢在进入江州后便离开,另有两名家丁模样的男子前来随时听候南宫烨差遣,自然不是一般的家丁,是南宫烨的暗卫。似乎早已安排妥当的客栈,南宫烨扮演着一位陪娘子待产的好丈夫形象扶着大腹便便的绾婳上楼,有人向他低声说了什么事,他便离开了。
绾婳也懒得去看门口,这样的地方想必也是把守的连只苍蝇飞出去也得留下两条腿来。低头看看自己的腹部,一股脑儿将那些衣服布料捞了出来,不耐烦地扔到一边。
想起白天的事她就气得牙痒痒,银枫将军啊,您能不能不要这么君子贤能菩萨心肠啊。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