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诗诗跟公司里的总经理、石川先生的日语交流——也许是*,佳明遇上了便悄悄打开录音笔,把它录了下来。
录音的时候,佳明料定诗诗在跟石川先生谈着些十分密切的东西。诗诗是欺公司里的人不懂日语,所以他们的谈话内容也就格外的保险。
不管怎样,诗诗都已经是佳明决定忘掉的人了,还有必要去破解窃听来的隐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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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为了多搜集到一些诗诗的不堪论据吧。这样就能够将她忘计个干干脆脆。
在《俄耳普斯》中有句话讲:“普路斯托的门不可能打开,里面是一个做梦的人。”佳明也把自己锁在那扇玄幻的普路斯托之门中太久了。如果他做的只是一个美梦,佳明还是愿意醉生梦死地做下去的。只可惜那是个佳明枕下睡不安稳的噩梦。
“是该敲碎它了,敲碎她自己就能够安稳入眠,再不会为一些骗人的幻象烦扰。”佳*想,问董晴:“你懂不懂日语?”
这问题对于董晴来说来的突然。
她摇了摇头 ,脸上带着未得满足的情欲。
在这么一个时候,假如他是一个善解女人情怀的男人,是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投注到她的身体上的,怎么会突然关心起来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知不知道哪里有教授日语的地方?”
董晴迷惑着一双眼睛,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了。以为佳明是想找个人学习日语,打发他拥有得不能更多的时间。
虽然佳明也随着都市朝九晚五的节奏上下班,可总给人一种富贵闲人的感觉。
跟诗诗两人好得形影不离的时候,爱情不必说是他最关心的事业了。可近来的一段时间,他事业倒闭,事业心也随之破产了,每天都显得无所事事的样子,像棵无根草似的,风把他吹到哪儿算哪儿。
“我知道雍和路那里有个日语学习班。前些日子,我去那儿修电脑,看到他们正发传单招生呢?”
董晴很愿意陪他一起去,但佳明只是向她要了地址和乘车路线。
地方并不难找。
要找个人帮他翻译点儿东西,其实并不需要如此费劲,佳欣就懂日语。以前她在颜先生旗下的时候,常借出差之名跟他去日本。她的日语也够得上一级水平,甚至比诗诗的还要好。
可是找她翻译,难免又生误会,她一定会嘲笑他没出息。
讲堂后面还有几个空位,佳明不声不响地坐了下来。
讲堂并不大,满座也就五六十个人那样子,只算是一个很小的日语学习班。
来这里听课的,大抵都是一些对自己工作薪资不很满意的职业男女,年轻人居多,借周末来学点东西,为青春多积累些资本,以待日后飞黄腾达。
好像每个人听课都挺认真。
这可以理解。这毕竟不是义务教育的阶段,是由国家为学费买单的。他们花的每一块钱,都得从自己口袋里掏。
授课的是个鹅脸蛋的女人,头发挽了起来,驾了副无框的白金边眼镜。耳朵上的小吊坠像是钻石,随着她讲课时的摆动,粲粲闪烁着明亮的光辉,俨然是个有身份的女人。应该是个有夫之妇,至少她无名指上的戒指会给那些对她抱有非份之想的人这样的暗示。
这女人实在正点的不得了,样子看起来倒像个新闻频道的主持人,听她讲课,跟听播新闻也没太远的区别。她粉白搭配的职业装,更是加重了别人的这种印象。
不过她的裙子倒是不长,还是给人留下了足够的幻想空间。
佳明坐下来的时候,感觉她往这里看了一眼。
当然,他不是她的学生。
佳明轻声问旁边的女孩——因为男生都坐在前边,这实在是个怪现象——讲课的女人姓什么。那女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姓丁。”一边做着笔记。
这女子也许会想:一个男子来听课,不带教材也不带笔记簿,那么他一定是来赏花儿的。可他的脸上好像并没有赏花人的欣悦之情。他脸上甚至还有一种嘲讽之色。
下课佳明直奔那女人而去,可她却直奔盥洗室。
佳明等在女厕所外面,焦急地来回来徘徊着,像是憋着一泡尿无处释放。
等了好一会儿,她还不出来。佳明向里面望进去,发现她正在镜子前补妆。
佳明只能看到她的一面侧脸。
她忽然停了下来。摘下眼镜,松了挽起的头发,捧起脸颊,仿佛望着镜中的自己孤芳自赏,又仿佛是在怅惘那已不再的芳华。
“可是,他并不老啊。”佳*想,呆在那里仿佛给那几分美色所吸附。
当她走出盥洗室,突然发现门口呆着这么一个人,惊了一跳。
一个男子呆在女厕门口,能怀什么好意呢?她满脸厌恶,不敢相信如今的文明时代竟然还有这种不文明的人。
但佳明好像没有意识到在女厕门口等人,也是一种冒犯。他不过是想找个人帮他翻译一点点东西罢了。
“丁老师——”佳明想要极尽礼貌,可这样的地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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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学生吗?”
她很干脆地打断他,声音中不乏厌恶。
她快步走开,像是要躲开一个流氓似的。佳明还从来没在女人面前遭受过如此冷遇呢?往常都是女人向他尽施优惠——只除了诗诗。
“那我喊你丁小姐好了。”佳明追上她。“丁小姐,其实我——呃,其实我本来打算学日语的,只不过——我不知道在哪里报名——办手续!”
佳明根本无学日语的打算,只不过想缓和一下这种不适的气氛,为下面的话埋下点伏笔。
“我们已经开课两三星期了。”
“哦,那就太遗憾了。”心想:“我又不是来向你求爱的,干嘛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相,更何况,我也不缺女人。如果我愿意的话,有不止一个女人向我垂青呢?”但只是说:“丁小姐,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恐怕我无能为力。”
“不,你能帮上忙的。对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我怕我没有时间!”
“只需花费你几分钟。”
丁小姐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着他,仿佛是从没遇到过如此无聊的人似的。
“是什么事情?”
“只是,只是一点——”佳明给她看的有些不安,就好像自己做了贼似的,嘴巴也有些结巴了,懊恼地拿手打了一下眼前的空气。“我只是有一点日语资料,想请你帮忙翻译一下。当然,我可以付钱给你,要多少,随你开价。”
丁小姐眼里掠过一丝蔑视:“你身边没有懂日语的人吗?为什么素昧平生的让我帮你翻译。”
“也有懂日语的人,可正是因为我们两人素昧平生,以后也不会再见面,所以也不必担心有些事情给陌生人知道。”
佳明似乎没留意到,他适才假惺惺的铺陈已不攻自破。因为,假如他在她那里学日语,她们还是要见面的。男人跟女人相处得久了,决不只是陌生人。不过,这些丁小姐好像注意到了。她好像也有了兴趣。
“究竟是什么样的日语材料?”
“只是一点日语录音。”
佳明开始播放诗诗跟石川先生的录音。
听了之后,丁小姐的表情显然轻松多了。所以翻译的时候,她有意模仿出两种声音,尤其诗诗那种娇作的声音,她模仿的惟妙惟肖。
“我今天的衣服漂亮吗?”
“呃,挺漂亮的。”
“仅仅是挺漂亮吗?”
“噢,应该说非常非常漂亮才对,格外的漂亮!”
“既然它格外的漂亮,为什么我问你之前,你没有注意到?”
“我注意到了。你没问我之前,我已经注意到了。”
“那你为什么等我问了,你才肯夸我衣服漂亮?”
“呃——这——。”
“你真是个大南瓜!”
“好啦,我就做个大南瓜好了。”
佳明播放另一段录音。丁小姐又开始翻译,看的出来她对这种翻译工作挺感兴趣:
“我嫁给你好吗?”
“好的呀!”
“那你老婆怎么办?”
“哦——我差点忘了,我已经结婚了。”
“你老婆可真麻烦!”
“是啊,女人有时候是挺麻烦的。”
“我才不麻烦呢。你老婆才是个大麻烦!”
“是啊,她可真是个大麻烦!”
“是我漂亮?还是你东京的老婆漂亮?”
“当然是——呃,我们的诗诗漂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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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你老婆说过这样的话吗?”
“对自己的太太讲这样的话,是要引火烧身的。”
“你的胆量只比老鼠大那么一点点。”
“你干脆说我不比一只老鼠更有胆量好了。我是没有胆量向诗诗发脾气的。”
接着是诗诗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果然只是一些*言辞,这是佳明早已经猜中的,,只不过一直没有证实罢了。
他的心死一般的沉静,感觉这一切是那样的毫无意义。
是啊,自己的人生已经荒废太多了,是该好好珍惜剩下的那部分了。佳*想。刚要转身离开,忽然发现这样太没礼貌了。
“丁小姐,按照礼貌交往的原则,我是不是该请你吃饭,喝咖啡什么的。”
“你觉得呆在女厕所门口堵女人的男子,还有礼貌原则可言吗?”丁小姐差点把这些话说出口,但只是意犹未尽地看着他笑。她更希望他多放几段那样的录音给她翻译。
佳明误会了丁小姐的笑脸。心想,她也许会认为自己是向她约会或者有别有企图。女人这东西,有时侯比男人更喜欢自作多情,尤其是那种稍有几分姿色的女人。
可是,对于女人,佳明才是地地道道的惊弓之鸟。刚经历一场在诗诗那里的苦苦缠绵的佳明,如果这么快就爱上这么一个女人——她也许是个有夫之妇——,那岂不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佳明不是武松,没有打老虎的兴趣和体魄,于是再次向她道谢。刚要离开,没想到丁小姐却喊住了他。
“你刚才不是说要学日语的吗?”
佳明恍然一惊:“啊!?是呀,可是你们不是已经开课两三星期了吗?更何况,我是那种学东西迟钝的笨脑瓜,我怕我跟不上课。”
丁小姐眼睛里微微带着恶作剧似的笑:“刚开始两三星期不过是学些发音之类的基础知识,很容易学的。而且,我讲过的课都是有录像的。我可以制作一份DVD光盘给你。接下来的课程,我也可以讲的慢一些,留给你充分的预热时间。至于学费嘛,我们一年收费九千八,我可以只收你八千块,也算是充分对你优惠了。”
佳*里苦笑,才明白自己一不小心,恰恰落进了自己已经挖好了的陷阱里。
她倒好意思谈什么对他的优惠?少他这么一个冤大头,她的课还是要开的。可多出了一个人,她就多了八千块的收入,反正她的讲堂里还有几个空位,空在那里也是资源浪费。
佳明是完全可以以信用卡不在身上,只随她去填张表格,然后溜之大吉的。可是,在一个女人面前偷奸耍诈——?她一定会蔑视他的这种伎俩的。别的东西佳明没有,人格佳明还是不肯丢弃的,尤其在女人面前。
而且,昨晚在诗诗的派对上,自己摔在地板上的那块手表,不是三万多块钱刚买的吗?那件给踏在脚下的礼服,不是一万多块钱订做的吗?自己不是一晚上就在董晴身上挥霍掉了十万多块吗?这点钱算什么呢?
尽管他的信用卡里只有三万多块钱了。
这样也许最好,钱花光了自然也就变得安份了,也省得有点钱就总是胡闹。塞翁失马,又焉知非福。不管是丧失一个诗诗,还是丧失掉手中的所有财产,也不见得是什么祸事。
佳明自我安慰着,走出雍和大楼。他脑海中原本不健全的那点对金钱的意识,也像他手中的钱一样,一点一滴的丧失。
“我总会有一个结果的,不必急着去争取什么,结果总会如期而至。”佳明内心念叨着这句他对自己讲过无数遍的话,向着地铁钻走去。
待明天,佳明回到公司。虽然公司里仍就是那些面孔,但总给人一种繁华不再,物是人非的落寞感。
伟同没有来上班,公司里少了他,好像就没有了生机似的,那一群女孩子也安静了不少,诗诗也安静了。
这个时候,伟同应该还在警局的班房里呆着。但一定不会有什么事,在这年月,只要家里有钱,什么事情都会比较容易解决。,
不过,即使遇上这种天灾人祸,伟同也不忘打电话让人给诗诗送来几枝玫瑰花。
诗诗一整天都坐在那里,捧着脸,望着那几枝玫瑰花痴痴发呆,仿佛在想他的爱情该何去何从,但这已经不是佳明所关心的了。那一页情史,佳明已经把它翻过去了,虽然那新的一页还没有到来。
可是,如果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不过这天,佳欣的脸上却春光明媚的。她的春天来得比较早。
下班的时候,佳欣从背后追上他,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说:“小南瓜,那天的那个女人,哪儿来的?”
“租来的,花了好多钱呢?”佳明说,知道她一定要问及那件事。
对于他的事,她可谓是事事关心,不过她今天倒没有像个胀满迸裂的醋坛子一样,醋性大发。好像他只要不跟诗诗走的太近,她都能够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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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来的?在上海这地方,那里有租赁女人的作坊吗?”佳欣恍然大悟似的。“噢,应该没有的,上海这种繁华的地方,什么都弄得到,只要你肯花钱。”
佳明更愿意相信她这么讲,是为了侮辱董晴,一时泼酸图个痛快。只要是对他有点垂青的女人,从来都没见佳欣说过人家好听的话。
佳明笑着去勾她的腰,没想到佳欣竟然笑着把他的手推开了。
“以后再不同你没有底线的拉拉扯扯了。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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