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同原本在跟诗诗打闹。他捉住她的两只小手,不让她抓到他,可是看到佳明的瞬间,他惊呆在那里了。诗诗脸上如花的笑容也在瞬间僵化。
“你小子,早知道你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伟同笑着照佳明的胸口轻打一拳。“真没想到你还有金屋藏娇的本领,哪儿来这么漂亮的女朋友?”然后望着佳明身边的女人,眼睛里电闪雷鸣。
与伟同的轻松相比,诗诗的样子就拘谨多了。就仿佛佳明身上四射着耀眼的光芒似的,她低垂着眼睛,不敢直视他,可是不看他,又一刻也挨不过去。佳明身边的女人,尤其加重了她的不安。
这样的情节,是佳明预想过的演绎,也是他精心设计的结果。为了这个派对,他在董晴的身上足足花费了一百万呢。
佳明言中掺沙地向两人介绍董晴,在诗诗跟董晴拉手的瞬间,佳明从她怯怯不安的表情下面看到了自己伟傲的尊严。
“你给诗诗带来了什么礼物?”伟同问。
佳明从礼服口袋里取出个精美的小盒子递过去。
伟同扯下彩带,当场打开:那里一条挂着钻石的白金项链。
“好漂亮的项链,多少钱买的?”
伟同当然能看出那条项链价格不菲,但他好像有意在这一刻让佳明放出点光芒,看诗诗何去何从。
“四十多块呢?在地铁站门口的小摊上买的。”
“噢——是吗?小摊上有这么漂亮的项链?比我孝敬诗诗的礼物漂亮多了。”
“单是漂亮有什么用,归根到底还是一个“徒有其表”的水货。华而不实的东西都一样,跟人差不多。”佳明自嘲道,但表情是不平愤慨的。
那天诗诗说他“徒有其表”的话,还像鱼刺一般咔在他的喉咙里。在这种气吐扬眉的时候,他不吐不快。
伟同听出佳明的话弦外有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摘下诗诗脖子上的项链,把佳明的项链放在他手里,说:“帮诗诗带上吧。”
诗诗盯了伟同一眼,又怒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佳明。
有时候人心中的怒气跟勇气是可以相提并论的。愤怒使诗诗一扫适才的拘谨、羞怯。她的胸脯像是受到了欺负,因不服气而起伏着。
是的,他带着那么一个物质华贵的女人,就是来欺负她的。诗诗身上那件白色半坦胸的小礼服,跟董晴的相比,简直落伍了一个世纪。董晴那身过百万的华贵装饰,走星光大道的红地毯也不十分逊色,衬得就只能够在这样的派对上秀一秀可爱。
诗诗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欺负,平日都是她这样欺负别人。
佳明给诗诗含怒带恨,而又闪烁着光亮的眼睛逼得心软弱了下来。他涩涩地低垂下眼睛,目光落在诗诗半坦白的乳房上。
她身体娇小玲珑,乳房也动人可爱,但诗诗是从来不这样穿衣服的。在佳明的心中,她是一个至纯至洁的可爱样子,对她动一动歪脑筋,就会给人一种玷污圣洁之花的罪责感。难道她跟伟同之间,真的发生什么了吗?要不干嘛穿成这个样子呢?
佳明的眼睛迟迟不肯从那里离开。他像个细心负责的侦探一样,久久停留在事故现场,一心要寻出方伟同那个嫌疑爬过的蛛丝马迹。
董晴把手伸到佳明的手里,轻轻地捏了一下。提醒他,男人的眼睛是不能够在女人的那个部位停留太久的。然而,奇迹往往是在这种不恰当的时候出现的:诗诗脸上的愤怒却因为佳明在她身上的逗留而消散了,继而代之的是一种小女生的羞涩。
她耸下眼睑,脸上微微浮现一抹葡萄酒的红晕,映得佳明内心也一股葡萄酒的醉意渐然弥漫开来。
“我们上去吧,就等你们了。”伟同若无其事地说。
自从诗诗跟佳明的感情不期而至——或者说如期而至地发生了事故,诗诗心里认定,佳明一定不会来了,可是伟同却是另外的一种愿望。他希望佳明一派绅士气象地出现。他只拿属于自己那份爱情,不愿乘人之危。
之所以发给佳明两张请帖,伟同恐怕未必只是向佳明炫耀自己的战果,或者给于他一点暗示,让他知难而退吧。向诗诗的心底投石问路,恐怕才是伟同的真正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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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借着佳明带来的女人,勘测一下诗诗的反应,看看谜底是否真如韦萍第一眼见到佳明预言的那样,在诗诗的世界里,佳明是否就真是自己的天敌。
虽然佳明在诗诗那里,遭遇了一个星期的冷漠,可是,她就真的从此把佳明从心中驱逐出境了吗?伟同一直对此持怀疑态度。
可是现在,他猜中的那部分,给肯定了。在此引用——的话说:“天堂远没有胜利。
诗诗最终会有一个选择的。伟同跟佳明有同样的想法,都把结果局限他们两人中间发生,可是,结果谁也猜不透。也许就连漂浮不定的诗诗,也不一定知道吧。即使知道,她也一定不会说,道破迷底她身边就不热闹了。
诗诗是个太过聪明的女孩子了,她知道男人是个好奇心十足的动物,所以她在别人追求她的路上,撒下了一个个玄而未解的迷,留给她们去猜。中国人喜欢猜谜的传统,在追求她的男人那里得到了弘扬。
楼上的大厅里,一群人刚跳完了曲热情洋溢的桑巴,正熙熙攘攘的像群蜜蜂。当伟同几个人一出现,现场立刻静止了。目光齐向佳明和他身边的女人注视过来。
伟同涩涩地笑着,诗诗则一脸怔然。
这一幕,也是佳明预想过的,可现在她却有点于心不安,幸好台上的主持人宣布派对开始的声音,打破了这种僵凝住了的静寂。
优美的乐声响起来,男男女女开始随着乐曲旋转。
佳明跳了一曲,便在大厅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坐了下来。董晴也呆坐在他身边,陪他一起喝酒。
佳明最初的构想,是要同到场的每一个女人跳舞,*,处处留芳,遍撒风情,让诗诗知道他是多么的抢手,她不过是他感情一时休栖的地方,他才不在乎呢?这些他很容易做到,因为在这样的舞场中,男人大多更愿意邀别人的女友跳舞,换换空气,女人的想法也大抵如此。她们也许会乘男友应酬别的女人的时候,在自己的后方扎下几块革命根据地。
可是现在,为着诗诗低垂下来眼睑,脸上那一抹娇羞的温柔,这些计划显然要放弃了。
伟同走过来,打拱笑道:“佳明兄,可以请你的女朋友跳支舞吗?”
诗诗正和别人跳舞,所以伟同给空了下来。
佳明连忙点头。
董晴看着他,像是对自己的主人一样温柔地问:“你真的愿意我给别人请去吗?”
这句话的潜台词当然是:“如果你对我有一点点的留恋,我就拒绝他,在这里陪你。”
但这时的佳明不想要人陪,他就只想把自己灌醉,更何况,佳欣也在现场。幸好她是带着男友来的,不然她一定会揪住他的耳朵,问他哪里打捞到那么一个女人。
钱钟书曾把这样的派对称做“三头会议”:出风头,充冤大头,情人做花头。
在这么一个挂着诗诗生日招牌的派对上,她未必出尽了风头;佳明带来个女人却跟别人鱼水狂欢,也未必就是冤大头,因为邀请他热舞的女人也不少;伟同不惜重资铺陈,为一个心里还有别人的女子过生日,也不见得就很冤。不过,情人做花头这一说,倒很难推到了。
在这种年轻人的派对中,最热闹的不必说是切蛋糕后的那段时间。那时候每个人都给酒精烧热了头脑,各自放着喙头讨女人们的欢心,或者在交换情人的游戏中捞些便宜。高潮之中,每个人都成了别人的花头,各的其所。
与那边的热闹相比,佳明那里的冷清形成了强烈的对照。那些人好像早已经忽略掉了在这么一个郁闷的角落里,还躲着他这么一个可怜虫。
佳明一杯一杯地喝着加了冰的威士忌。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酒量原来这么好。
这晚所到的每个人都很开心,只除了他,完完全全局限在欢乐之外。
佳明醉眼迷离地向那一片热闹望去:诗诗好像也挺开心。
当然,她是有理由开心的,必竟这晚是他的生日。
可这时的佳明忽然有一个可怕的想法,觉得自己给诗诗的那意念温柔欺骗了!她是因为怕他搅了她的兴,才故意向他流露一念余情未了的温柔,把他镇守在欢乐之外的。
“多么险恶的女人,把我玩弄得还不够吗?”佳明冷笑道,怒从心起,跌跌撞撞向那团热闹走去。
他要让她知道,他不在乎她。他要大声喊出,让全世界的人都听到,让她见她妈的鬼去吧。她爱跟谁好跟谁好。
佳明抢过话筒,大声吼叫着:“我终于失去了你,在拥挤的人群中。我终于失去了你,我的人生将感到第一次光荣……”
虽然给酒精麻醉的喉咙唱歌如狼叫春,但却足够的摇滚。这无疑为这火爆的场面又添了一把火焰,这时的乐队也奏出山洪雷火般的乐声造势助兴。最后直晓得女人躲到一边,只剩下一群醉汉群魔乱舞,把摔东西当娱乐,仿佛是在发泄对自己老婆或女朋友的不满似的。
对女人的不满,佳明是最有理由发泄的。
也许是女人如衣服的概念在佳明脑海中作怪吧。他撕破衬衫,把礼服掷在地板上,仿佛他掷下的是诗诗的小命似的。
可是手表呢?是因为它跟处处在男人那里卖弄风情的表子有牵涉吗?佳明也把他给摔了,仿佛跟钱有仇似的——那是他几万块刚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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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没有人留意到,一个女人把佳明那块蹦到角落的手表捡起来,放进自己的皮包里。
声音实在弄得太响了,酒店里的人只有出面制止。不过这时候,那群给酒精烧昏了头的男人,早已没多少意识了。
接下来是男人失忆的空白。
到中午佳明才回复意识,醒来发现自己依在董晴的怀中,警局的班房里睡了一夜。肮脏的地板上,这儿一坨,那儿一坨,堆着呕吐的什物,泛出刺鼻的酸腐味。旁边躺着伟同的两个兄弟,还在像猪一样哼哼地睡。
“老头子非宰了我不可。”
伟同坐在地板上,欲哭无泪,懊恼地拍着自己的脑袋。
原来昨晚上派对结束后,他跟人飚车,撞进了一家日夜超市,把自己的车撞的像个剥桔子皮。虽然他没有受伤,但受伤的人正在医院抢救呢?
佳明没有车,当然不会因酒后驾车出事故给拘。但是,他跟董晴两人醉卧街头,警察也顺便把他们带进来了。
佳明倚着墙壁坐着,牵拉着头。
昨晚的事情他还隐约记得一些。他有意搅了诗诗的生日派对。诗诗现在就在班房外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发着呆。但佳明决非对她心里有愧而低头。佳明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跟灌了铅似的,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太阳穴里面也嚯嚯地跳痛得厉害,嗓子里更是烧烁干痛。这些不体量人民疾苦的警察,也不知道送杯热豆浆来,让人润润喉咙,清清大脑,算什么人民的好公仆?!
没想到这次诗诗竟然格外地善解人意。她问:“你要不要吃什么东西?我可以去买给你。”
佳明坚定地摇了下头,表示宁死不食嗟来之食。
没过多久,佳欣跟颜先生两人就一起来了。佳明知道,那是他的救星。
佳明对两个人千恩万谢,又极客气地向颜先生道歉。颜先生只是抚了抚他的后脑勺,宽容地笑了笑,如同一切成功人士一样,他倦意的笑中微微带着一点纯真。
董晴摘下脖子上的项链,交还到颜先生的手里。。
与昨晚的华贵美人相较,这时的董晴寒窘狼狈得够可以了。
昨晚参加派对前,佳明是请了专业的造型师给她着装设计的。可现在她的头发不比鸟巢好多少,脸上的脂粉也已斑驳脱落。昨天晚上让她风采无限的那件粉色礼服,更是东一块泥尘西一块酒污。她胸前好像给佳明吐脏了一块未干,还泛着刺鼻的酸腐味儿。若是在夏天,是定要招来苍蝇的。
一个堕落到如此形容的女人,佳欣也不屑再因她吃酸,生佳明的气了。而且,若不是佳明如此胡闹,颜先生怎么肯千里迢迢而来?
佳明的形容更是糟糕。他几乎像个刚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乞丐,嘴巴泛着酒臭,像口十几年没洗刷的马桶。
佳欣看着这两个人笑说:“你们俩可真是天设地造的一对!去洗刷一下吧,你昨晚上也闹够了。”
语气之中透着母性的关爱,就仿佛佳明是她的儿子似的。佳欣一直都当他是她的小情人的,并且常因佳明跟其它的女人有染怀恨。
当然,这可以理解,女人有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就会变得宽容。更何况,因着佳明佳欣才得以与她不能释怀的情人异地重逢,再续旧情。
诗诗不时把眼睛投过来。她脖子上还戴着佳明送她的项链。
与佳明这边的温馨对照,诗诗孤零零地坐在那里,就显得冷清多了。
走的时候,佳明很想对伟同打个招呼,或者抱歉些什么,可又担心会发生误会,所以什么也没说,只是心中慨叹:“醉时共交欢,醒来各分散。”不知是自己有感而发,或者是那位故人的诗句。
回到寓处,佳明整个身子都陷落在沙发里。一种魂归家园的温存浮上心头。
“你开心吗?”佳明倦怠地笑着。
“很开心!”
董晴去摘佳明买给她的耳环,戒指。佳明阻拦着她,捧起她的脸去吻她。
他总给人一种人皆可夫的顺从感,自然也不会拒绝,更何况面对的是佳明这么一个过客。
但他只不过是她的一个过客罢了。他是不会在她那里停留的。,他不过是一时拿她装点一下门面。他的心在别的地方。
对于佳明来说,如果诗诗在他心里还有点没有割断的情感,那便是他手机里的录音了。那是他一直未涉足进去的领域。
从一开始,诗诗跟公司里的总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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